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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毋相忘-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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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程也不情愿,被他强拉着也没法,只好道,“你且等等,容我和春姐儿说句话。”
  文俊别扭得很,闷闷又坐下,章程叹了口气对毋望道,“我先找门面,谈成了差人来同你说,看了黄道吉日再开张。”
  毋望诺诺称是,仰头看着章程,他如今的打扮也如大家公子了,身上穿着上好的料子,头上束着玉带,虽然一旁的文俊也不差,可不知怎么,同章程一比,竟成了糟粕,啊呀呀,叫人齿冷!毋望复又掩嘴窃笑,章程不解道,“哪里不对么?”
  毋望忙不迭摇头,依依不舍道,“大户人家规矩多,你自己切要当心,银子账目不要单独经手,免得瓜田李下。”
  章程道,“我省得,你自己也当心吧,若那裴公子再来,你切记避开一些,凡事让你婶子同他说罢。”
  端的是情深意浓,难舍难分,文俊撇嘴道,“走是不走?再说下去日头都偏西了!你两个生离死别似的,日后当真不见了就容你们说个痛快!”
  两人尴尬不已,章程忙辞了毋望跨马而去了。
     

第九章 怨偶
更新时间2011…6…3 20:38:46  字数:3358

 外头蛙声阵阵,转眼到了夏至,天热得叫人难耐,助儿端了摇椅摆在廊下,裴臻在旁边踢了一脚,喝道,“没眼力劲儿的,半点风都没有,还怕我凉着了不成!搬到院子中间去!明儿叫人把花墙拆了,把风全挡住了!”
  助儿甚委屈的把椅子搬到院子正中间,看看天上月亮又大又圆,他主子连着几日气性大,想是算着刘宏那十剂药早吃完了,那春君姑娘还是没有动静,等得心焦了,难免拿下人撒气,伺候他的几个小厮见着他像见着鬼似的,吓得话都说不囫囵了,也只他,皮糙肉厚的,打得骂得,还敢在跟前待着。
  臻穿着细纱衬的中衣,一手叉着腰一手摇着扇子,摇椅摆下了也不坐,胡乱在院里踱步,愈走愈热,又喝道,“去窖里敲碗子冰来,淋了玫瑰露和赤豆酱,爷要吃。”
  助儿缩着脖子赶紧跑到院外,对守在门外的人道,“快快快!臻大爷要吃冰碗子,要加玫瑰露和赤豆酱,快去快去!晚了仔细你的皮!”
  那人得了令,一路呼啸而去,老远了还能听见他喊:冰碗子…赤豆酱…
  助儿回了院子,裴臻已经躺下了,皱着眉头,额上尽是汗。助儿忙拿帕子给他擦了,又给他打扇子,心下嘀咕,其实天也没有这么热,大爷心里有事,竟憋得这样!以往在燕王驾前老神在在的大谋士,为个才及竿的小姑娘乱了方寸,说出去谁信呐!现下到底谁栽了倒真说不好,瞧他们大爷这副模样,什么“明月君”!如今只是个为情所困的普通男子罢了。
  助儿只顾胡思乱想,那厢裴臻半睁着眼看他,阴恻恻道,“你这杀才,看爷笑话不成!”
  助儿唬得忙跪下,以头杵地,告饶道,“爷息怒,借奴才一万个胆奴才也不敢笑话主子!奴才只是想着,上月送到老舅奶奶那儿去的两个丫头不知用得称不称手,明儿奴才去馒头村瞧瞧”
  裴臻听了,面上露出不悦来,“你敢揣度爷的心思?”
  这下子助儿再不敢言语了,外头端了冰碗子进来的,看见助儿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吓得双膝一软,也跪倒在地。裴臻看着心烦,挥手叫他下去,叫助儿起来回话。
  助儿等了半晌也未听见裴臻发话,只好小心问道,“那奴才明儿去不去馒头村?”
  裴臻咬着牙道,“不去!我竟还有算岔的时候,真叫我恨得牙根儿痒痒!且耗着,除了我这世上没人能叫刘宏下地走路,我倒要瞧瞧她能和我耗到几时!下回她要想请爷,别替她传话,叫她自个儿来求爷,我非要拿足了架子不可!”
  助儿道,“费那么多周章做什么,直接拿了轿去抬也就是了。”
  裴臻睨斜他一眼道,“你当我是恶霸么?还做那种强抢民女的事?还是你盼着新姨奶奶趁爷睡着了给爷一刀?”
  助儿像霜打的茄子,刹时就蔫了。
  裴臻道,“传话给虞子期,叫他派个人去探探,得了信来回我。”
  助儿彻底傻了眼,爷的暗哨不同锦衣卫比手段,如今派了去探个小姑娘吃些什么,说些什么话?虞大人听了不会晕死过去么?
  裴臻倒不以为意,手上的那些人本就是用来刺探消息的,但凡他有用的,不管是什么,探来就是了,现下他觉得探刘家那丫头比探北元大营,比探宁王朱权更重要得多,那么虞子期就得替他将事情办妥,探的对象不重要,结果才是顶顶要紧的。
  助儿甚是不解,迟疑问道,“大爷什么样的女人找不着,只消一句话,成车的女孩儿上赶着爬过来,做什么非要春君姑娘,倒苦了自己。”
  裴臻抬头看着月亮,又低头看看扇面,上头有李之仪题的词,其中有一句写道:不见又思量,见了还依旧,为问频想见,何似长相守……天不老,人未偶,这句写得真是好!
  正神游太虚,见花墙下有个人在那探头探脑,呼助儿过去,裴臻斥道,“谁在那里?”
  见裴臻动怒了,那小厮忙跑来回禀,“大奶奶正在房里闹呢,前朝的翠屏都碰倒了,玉碎了一地,老爷和太太都惊动了,阑二爷和二奶奶在跟前劝着也不顶事,只好叫奴才来请大爷。”
  裴臻头痛欲裂,直直躺倒在摇椅里,瞌眼问到,“又出什么事儿了?”
  小厮回道,“上回琅古斋送来的掐丝头面奶奶嫌成色不好,今儿要换,相上了一套翡翠的首饰,还要再添五百两,差了小丫头上公中取银子,账房的伍先生说要回了大爷才能领,奶奶不依,在那儿就闹了一通,回来想想委屈,这会子又闹上了。”
  “这夜叉星,整日里除了头面,吃食还会什么!”裴臻恨声道,“她的嫁妆分毫未动,添个五六百银值什么,公中的钱岂是随意动得的,还砸了我的翠屏,几个五百两都够了!”
  助儿道,“大爷还是去趟金钥馆罢,没得把西汉的田黄狮子也砸了。”
  裴臻道,“叫她去砸,你去传个话,只要她不把祠堂里的祖宗牌位砸了,家里的玩意儿摆设爱砸哪样由她性子。送老爷和太太回去休息,就说叫二老受惊了,明儿我去赔罪。”
  助儿领了命,才要退下,突见槛菊园外乎啦啦来了一大帮子人,忙退回到裴臻身边,心有戚戚焉的望着为首的臻大奶奶。
  这臻大奶奶叫纪素卿,长得也是一副花容月貌,才满十九,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脾气秉性原也端庄贤淑,自打得知爷要纳妾那日起却整个变了一个人,三句话不对,立起两个眼睛来就骂人,真真如同个母夜叉。
  裴臻也不说话,直钩地瞪着她,那素姐儿面上一臊,花带雨地哭了起来,嘴里说道,“你如今不把我放在眼里头了,我才要五百两,你那账房竟拿话噎我,我在这个家还不如丫头嬷嬷呢。”
  裴臻摒退了左右才道,“哪家的丫头嬷嬷动辄能使五百两银子?你财大气粗,我裴家供奉不起你!安理说你爹只是个小小的编修,七品的小官,月俸不过七石五斗,如今你出手三五百两不在话下,我可曾说过你?因你是个主子,怕你在一干奴才面前难做人,事事顺着你,你倒好,愈发的纵性起来了,搅得家无宁日,你可还知道上头有公婆,下头有小叔妯娌?亏你还是主子奶奶!”
  素姐儿道,“打量我不知道,你如今迷上个破落人家的丫头,要娶新奶奶了,就叫下头的人给我没脸,三五百银子算得什么,就是三五万你臻大爷立时也拿得出来,偏我要用就没有了,你这不是存心叫我难堪是什么!”又哼哼冷笑道,“我爹是七品的小官是不假,拿捏不住旁的人,倒叫你这姑爷来笑话,口下留些德,日后兴许还有求着人的时候,到底刘郁早死了,就是正一品也不中用,燕王爷跟前也说不上话,你得意些什么!”
  裴臻听了这话恨不得给她两个耳刮子,喝道,“仔细你的嘴!我若坏了事于你也没好处,且让你信口胡诌去,若出了差子,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素姐儿也自觉说漏了嘴,面上悻悻的,两人各自平息了片刻,素姐儿想起他晚上未吃什么,便道,“我着人拿胭脂米熬了鸡丁金丝枣的粥,给你送一碗来罢。”
  裴臻拉着脸子,胡乱往摇椅上一躺,冷冷道,“不用,你自去吃罢,要银子只管到账房支去,只一条,刘家那女孩儿的事你不许插手,你我与旁的夫妻不同,你心里也是知道的。”
  素姐儿提了提裙摆子,歪头看着他,似笑非笑道,“你别忘了,我是嫡妻,燕王殿下做的媒,我要是不点头,任你通天的本事也进不了园子。你要养外宅我也不管,只盼你别失了大家子的体面。”
  裴臻冷笑道,“既如此,那我只好按平妻的礼来娶她了,你可不要后悔。”
  “你敢!”素姐叫道,“把我惹急了我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不信你且试试。”
  裴臻原还对她有几分情义,如今一吵起来就成了死对头,直恨得要生吞了她,心道,我原就是被逼着娶了你,心里委屈不去计较也罢了,如今你竟打算爬到我的头顶上来了,愈想愈气,扬声喊道,“来个人,把我的文房拿来!”
  素姐儿煞白了脸道,“怎么?你真要休我?”
  裴臻淡淡道,“燕王驾前我自去领罪。”
  素姐儿不怒反笑,问道,“我哪里错了,你要休我?”
  裴臻道,“无子,善妒,口多言。”
  素姐儿在树下的石凳子上坐定才道,“为何无子臻大爷可知道?还是到老爷太太跟前去理论理论?这无子的罪名我一人担着没趣得紧,倒不如说开了叫大家乐乐。”
  院外才进来的几个小厮丫头听得一脑门子汗,助儿心下纳罕,这几年无所出想来还有内情,不管怎么先稳住了大奶奶再说,真有事,捅出来了爷面上总无光的。一面忙扑过去抱住素姐儿的腿,劝道,“我的好奶奶,大爷什么样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么,睡一晚,转天就忘了的,做什么当真了。”又去求裴臻,“大爷心里不痛快打奴才两下也就是了,何必同奶奶置气伤了感情,若细究起来也未必就得了好,大爷三思罢。
  裴臻转过身去粗喘了半晌,手心里捏出汗来,复又细细掂量了,最后颓然道,“我一时热昏了头,奶奶原谅我失言罢,莫要气伤了身子。”又吩咐素姐儿身边的大丫头道,“扶你们奶奶回去仔细伺候着,那五百两我明儿叫伍先生亲送了来,给奶奶赔罪,今儿我身上不爽利,且饶了我罢。”
  说完了摆摆手,自闭上眼不再说话了。素姐儿见他脸色发青嘴唇发白,又自知要足了强也不好,回身叫小丫头去请了家里的郎中来与他诊脉,自己则出了槛菊园回金钥馆去了。
     

第十章 你们不同于旁人
更新时间2011…6…3 20:41:46  字数:4015

 铺面已经找着了,在城中十字街南头上,对面是家酒楼,左边是爿豆腐作坊,卖现磨的豆浆豆腐脑,只右手这家不好,竟是个寡妇开的香烛店,好在房租便宜,也聊胜于无了。这城里原有一家糕饼店,开在城北,因得知有了同行心里不自在,一日来看了两回,什么生意难做,客源稀少,酸话气话说了一箩筐,见张氏和毋望并不理会,摸摸鼻子自回去了。
  毋望正指派人搬货架子,嘴里恼道,“既没客关了门就是,到咱们这里来说什么,咱们新店还未开张,没的触了霉头!”
  张氏宽慰道,“这没什么,同行是冤家,泼泼冷水也是有的,只当没听见罢。
  闺中女子也明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毋望私下打听过那家店,手艺平平,花色也不繁多,要比糕点正宗,自然不及她们的。当年刘府是官宦之家,什么样的新式东西未曾尝过,厨房里的妈妈奶子常往饼子里加牛奶羊奶,面上刷了猪油,放到火屉子里烤,过一分便翻一翻,翻了十翻再刷豆油,极讲究的,单这一样就够那唱擂台的饼店喝一壶的。北地不似南方,炊饼,锅魁居多,精致小巧的点心只在富户的厨房里,外头百姓不常见,什么细沙青糰,芙蓉糕,枣泥山药糕,阳春白玉饼,怕是闻所未闻,若都做了上了架,生计自是不用愁的。今日且把家伙什准备好,看了黄历,下月初六是大吉的日子,到了那日辰时一刻挂幡,就等着赚钱了。
  眼下不如意的只有叔叔的腿,吃了药,慢慢也有了些知觉,要请裴臻来施针竟那般的不易,那齐婶子不知怎么,每回张氏去寻她她都避而不见,前日叫了丫头传话,把裴府的地址说清了,叫她自去请人,旁的一概不管。家里人合计了许久,若叫张氏去,恐怕到了裴府还是吃闭门羹,该来的终究躲不过,毋望思量了再三,看那裴公子也不似个穷凶极恶的人,那便去求上一求罢,眼看着叔叔能下地了,若差了这一步则全功尽弃,还是耽误不得的。
  毋望洗了手净了脸,对张氏说道,“我这就去找裴公子罢,你好歹等我,我去去就来,再一同回村里。”
  张氏担忧道,“不会出事罢!你千万小心,若求不来便作罢,大不了不治了。”
  毋望笑道,“放心罢,不能出什么事的。”
  那厢裴臻在书房核对近一月来各地买卖的出入项,助儿一阵风似的跑进来,喊道,“大爷,你猜猜谁来了?”
  裴臻一喜,抬头问道,“可是她来了?”
  助儿往砚台上加了水,一面研磨一面回道,“正是呢,在花厅候着,说要求见大爷。”
  裴臻手忙脚乱的合上账簿,心下不免焦躁,问助儿道,“可曾好生款待着?”
  助儿道,“奉了茶和点心,大爷这会子就过去么?”
  裴臻细想想,复又翻开账簿,算盘珠儿拨得啪啪响,低声说道,“且叫她等上一等。”
  说是这样说,一盏茶功夫连着往沙漏上瞧了五六趟,好容易等满了一刻钟,忙整整衣冠往花厅了。
  隔着玻璃雕花的围屏往里看,那女孩儿并膝,身子微微侧着,坐姿娟秀美好,因低着头,露出一截嫩藕似的脖颈并玲珑剔透的下腭,端的是动人心魄美不胜收。
  裴臻轻咳一声步入花厅,毋站起来福了福,抬头望他,目光莹莹,竟叫他心头忍不住颤了颤。
  “对不住,适才有些琐事绊住了脚,叫姑娘好等。”裴臻躬身还了礼,面上笑得欢畅淋漓,水银色的锦缎大襟袍,上头织着缠枝宝相花暗纹,愈发称出美玉般白净无暇的面孔。
  毋望道,“今日前来是有求于公子,我叔叔的腿如今能动弹了,还乞公子迂贵替我叔叔医治。”
  裴臻挑眉道,“我估摸着药已吃完许久了,怎的现在才来?”
  毋望面上一红,懦懦道,“只应公子的大恩春君一家无以为报,当真是十二万分的没脸来,加之近来正筹备着开个小买卖,一拖便拖了这许久。”
  裴臻假意吃惊道,“你竟开起买卖来了?经营的是什么?”
  毋望腼腆道,“我婶子会些做吃食的手艺,所以就开了家糕点铺子。”
  裴臻笑道,“何时开张,我得了空好去瞧瞧,可巧我在南城有家酒楼,最近也旋摸着要找点心师傅,若你们铺子做得好,那每日所需的糕点零嘴就由你们送来罢,你看如何?”
  毋望面上波澜不惊,恩惠受得太多就像山一样压得你喘不过气来,虽是铺子接到的第一单买卖,却并不叫她十分开心,于是应道,“我们下月初六开张,到时候公子若有空就来坐坐罢,糕饼倘若能吃得,那我们便每日送到贵宝号去,先将公子上回垫的药钱退清了再说别的。”
  裴臻在上座坐定,慢慢吹开茶叶喝起了茶,毋望有些忐忑,抬眼朝他望去,只见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双眼,也不知在想什么,两人僵持了一会,裴臻道,“叫姑娘送点心来不是为了讨债的,本来姑娘新店才开张,烈火烹油总是好的,谁知叫你误会了,是裴臻的不是。那点银子莫要放在心上,只管放开手脚做买卖,等赚够了再还不迟?”
  毋望甚觉有愧,又见那裴公子言之凿凿,也不好再推脱,微微一笑道,“那就依公子所言罢。”
  裴臻这才笑道,“你也莫公子公子的叫,叫我兰杜就成了。你小字叫春君,那毋望二字作何解?”
  毋望眼里有些许哀戚,缓缓道,“我母亲生我的时候我爹并不在身边,去外省巡查公务了,且一走就是三个月,那时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雨,车马不通,书信也无法往来,只好托了军营中的信差送奏折的当口带了句话,说是一切尚好,毋要盼望,我这名字就由此得来的。”
  裴臻叹道,“果真是伉俪情深,在军中也不忘报平安。”
  毋望道,“我父母亲从小便认识的,两人感情甚笃。”
  正说着话,突然天暗了下来,霎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毋望慌了神,忙道,“若公子得了空闲请千万来一遭,春君与叔叔婶婶在家候着。要变天了,今日便先告辞了,改日再来登门拜访。”说罢福一福,裴臻才想挽留,她已穿过花厅往廊子上去了。
  “当真是个急性子!”裴臻心下暗道,忙不迭追赶上去。
  那女孩儿在风中前行,长发漫天飞舞,衣裙也猎猎作响,称着那纤细的身子,一时间要羽化仙去了一般。又一阵狂风扫过,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裴臻不由伸手去接,那女孩儿便整个落入他怀里,此时只觉一股奇香扑鼻,抱着那具软软的身子,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毋望低呼一声,忙挣扎起来,站在那里,懊恼得面红耳赤。裴臻此时也甚尴尬,低声道,“得罪得罪,望春君姑娘见谅。”
  毋望行了礼道,“是我失礼了,适才多谢公子伸援手。”
  裴臻道,“你别忙,我叫了人送你回去。”扬声呼道,“助儿!”话才出口,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助儿匆匆跑来,裴臻看看天,对毋望无奈道,“你瞧说下就下了,这么大的雨路上怕不好走,阵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雨小些了再走罢。”
  这雨下起来竟似不要命了似的,伴着隆隆的雷声,天也黑得如同晚上了,毋望叹了口气,只得道,“那便再叨扰公子一会子罢,只是我婶子还在铺子里,定然要担心死了。”
  “不妨事,我派个小厮过去通报一声也就是了。”裴臻心情愉悦的说道,引了毋望进屋来,又道,“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在这里吃了饭再回去罢。”
  毋望摇头道,“方才是吃过了才来的,公子不必张罗了。”不等裴臻说话,转身站在窗前直看着外头,心里焦急又无可奈何,只盼着雨快些停,一个姑娘家到个男人家里,大半日还不回,传了出去可怎么了得,不被人戳断了脊梁骨才怪呢。
  那厢助儿笑得贼,指指天,翘起了大拇指,裴臻瞪他一眼,使了眼色叫他出来,走到厅外吩咐,“去同她婶子说,就说因雨大,春君姑娘被我留下了,待雨停了亲送她回去,叫她不必等她,自己家去罢。”
  助儿领了命,一溜烟地跑了。裴臻拍拍手,叫丫头送了瓜果茶食进来,复又喊毋望坐下,谁知叫了几遍也无反应,只得抬高了嗓门喊道,“春君!”
  毋望唬了一跳,见他站在身后脸上又红了红,问道,“公子叫我么?”
  裴臻笑道,“你正神游太虚呢,喊你竟听不见。这雨一时半会且停不了,你先吃些果子罢,过会子再传饭,你多早晚吃的饭?再消磨一会也该饿了。”
  毋望道了谢,见他看着自己,甚感不自在,两厢里无话又甚别扭,便问道,“我叔叔的腿施了针后就能下地走动了么?”
  裴臻闲适道,“施过针,静养两日,第三天起便要扶着练习练习,等腿脚适应了,慢慢便可与平常人无异了,只是跑不得,毕竟是断过的腿,跑了怕要坏事。”
  毋望听了十分欢喜,心想这裴臻真乃神人!便道,“公子的医术叫人敬佩,不做大夫真真可惜了。”
  裴臻摇着扇子道,“我家世代行医,几辈子都在太医院供职,给皇室宗亲瞧病不易,稍有差迟便要脑袋落地的,我这人怕死得很,还是做做买卖赚点小钱稳当些,姑娘可别笑话我胸无大志。”
  连文俊那傻子都知道明哲保身,裴臻这样的聪明人更是深谙此道了。毋望道,“不在太医院供职自然也不能替百姓看病,若传到了京里便是死罪,是么?”
  裴臻脸上露出赞许来,同剔透的女子说话就是省力气,这女孩儿看着年轻,竟有这样的见识,果然叫人喜欢。
  毋望又说道,“你原不该给咱们瞧病的,万一叫人检举了,那春君一家子就是死了也难报答了。”
  裴臻低低一笑,狭长的眼眸愈发深沉,只道,“你们不同于旁人。”旋即坐下,端着茶杯细细品起茶来。
  说起这茶……他又忍不住抬眼看她,据虞子期派去的探子来报,她竟还想过往朵邑那边贩卖茶叶,所幸未能成行,否则他还得准备着怎么把她从官府里劫出来。面上看着这样文静端庄的姑娘,私底下却如此大胆,细想来也着实可怜,好好的深闺女子哪个受过她那样的苦,父母双亡,儿时又颠沛流离,如今遇着他,又被他处心积虑的算计…咳咳,日后等她过了门,定要加百倍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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