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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楝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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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树回来经过李娟的村子。已是下午四点多钟,阳光依然灿烂,几个人走得又渴又累,
都一齐嚷着要去李娟家喝水。李娟踟蹰在三,实在推委不下,只好破罐子摔破,带着他们去了。她的家确实很穷,村子里大多数人家都已住上红砖平顶房,而他们住的仍是朽旧的黑瓦泥屋。屋内的梁木上垂下一条条的蜘蛛网,沾着油烟,黑稠稠的成串掉下,不小心就会弄脏了衣服。李娟的父亲长年有病,做不得重活,家庭的负担都压在母亲一人的肩上。她还有两个弟弟,小的读小学四年级;大的只读了两个月的初一就辍学在家了。因为李娟成绩好,是村子历来唯一能考入重点高中的人,她母亲把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咬牙拼命、卖屋卖瓦也要供她读书。雨暇、麻脸婆、星涌、超平、还有几个班上的同学,一行七八个人,提锄挥铲而来,一下就挤满了她家低矮的房子。李娟的母亲长得矮小精瘦,看到他们时很高兴,在家门前摆上一张桌,挣挫出半脸盆面条,洗出碗箸。七八个人就像三年的“饿痨鬼”一样毫不客气,自己动手盛了面大吃起来。李娟的母亲在一旁憨厚地笑着看他们。超平留意手中的碗和箸,碗沿上分明有一抹发黄的污垢,箸也旧得发黑,箸头还有些霉味。他哪里还吃得下,但看到狼吞虎咽的他们,看到热情的李娟母女,自己万不能违了场面,只好把心一横,忍耐着,勉勉强强吃了一碗。
人的心灵压抑久了,就会变得消沉,这时候需要安静的修养,落花岙就是一个理想的地方。
[鹊踏枝]冯延巳
谁道闲情抛弃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河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春日响午,时当周末,正是天气困人梳洗懒,满院扬花不卷帘。恒萍正在家中小寐,雨暇“噔噔噔”跑上来,一把推开门,就去摇她:“恒萍、恒萍、你哥呢?你哥呢?”
恒萍睡得昏昏沉沉,似乎把手扬了扬,呓语般说:“别吵——别吵——让我睡觉。”说罢,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雨暇哪里肯依,又拼命去摇她:“别睡了,别睡了——你看你,再睡就肥得不像样了。”
恒萍被她摇得不耐烦,睡意全消,挣扎着坐起来,披着一头乱发:“完了,完了,这日子是没法过了,连觉也不让人睡!”
雨暇“咯咯”直笑:“看你,睡得头虚面肿的,简直毁容。快告诉我你哥在那里,我有事找他。”
“好——好——”恒萍打个呵欠伸个懒腰,拿过镜子慢慢地梳头,倦倦地说来:“你先去他房间看他的画册在不在。”
雨暇“噔噔”跑过去,又“噔噔”跑回来:“不在,不在。”
“那好办,他一般下午不会去广安庙,现在画册也带走了,一定是在落花岙。”
“落花岙,”雨暇瞪大眼睛问,“就是你老家飞鹞村边上的落花岙?”
“那当然,除了我们飞鹞村,哪里还有这么美丽的地方。”恒萍高傲地说道。
“那快带我去,带我去,我有又重要又着急的事情找你哥。”
恒萍白了她一眼,老大不乐意从床下勾出拖鞋,嘟嘟哝哝嗔她;“没见过像你这么要命的,有事也不在急成这样呀。”
从小镇往东走,过了小站附近铁路下的涵洞,再沿着一条乡村泥路骑上十分钟的自行车,就来到了飞鹞村。飞鹞村座落在飞鹞岭的西麓,南北各延伸出一道土丘,南丘芽峤岭,北丘二沟岭。在飞鹞岭和芽峤岭环抱的一块坳地上,首先最东边有一大椎乱石,石隙下潺湲出一股泉水,泉水涓涓向西流经一大片苦楝树林,最后注入一汪睡莲潭水中。那片乱石与树木相共,绿草与溪水相依的苦楝树林,就是落花岙——充满自然气息的人间胜境。
恒萍骑着她心爱的玖红色自行车,载着雨暇一路而去,进了村庄,把车停放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就拉着雨暇奔进枝浓叶茂中。从高处看下,她们像两只轻快的燕子,一会儿现身村中小径,一会儿又隐入繁树竹林。
很快飞出了村庄,走下一片坳地,眼前啊!——是那密密麻麻的苦楝树林,密密麻麻的苦楝树数也数不清,密密麻麻的苦楝树从那边山岭一直迤到那边的堤岸,把整个坳地遮敝得无间无隙,把整面潭水也遮得只露出白白点点的光和影。
走进去,只见林木幽深。脚下是青翠的小草,茸茸如地毡一般。许许多多的石头长出了地面,有些嶙峋似假山有一个多高,有些零零散散缀在绿草茵里,像一个一个迷人的童话。苦楝树就在这青草上,乱石间长得或弯曲或竖直,乘此盛春之际,把枝叶撑得浓郁无比。泉水悄悄流进来,在草丛里无声流淌。整个落花岙静得出奇,空气清新,不知何处的山鸟不时地啾叫,蜂儿蝶儿来来回回缭绕枝头;蛐蛐“叽叽”拉响了它的琴弦,和着天籁之音,奏出了醉人的小曲。
雨暇此时的眼睛显得分外明亮,东张西望很新奇的样子:“恒萍,你哥在哪里呀?”
“嘘——别吵,看我吓他。”恒萍悄悄地说,拉着雨暇向一堆乱石摸过去。
转过一人多高的乱石,果然就觑见超平坐在一块石头上,背对着她们,面前架着他的画册,正执着笔,似乎是在凝思。
恒萍示意雨暇别动,自己躬下身,蹑起手脚,一步、两步、三步……轻轻地走到超平的身后,慢慢举起双手,打算猛拍下去。
超平却突然说起话来:“别闹了,我早就看见你们了。”
恒萍自己吓了一大跳,僵举着双手,就问超平:“咦——你不是在聚精会神作画的吗,怎么会知道?”
“我的画早就作好了,你们刚走进来就有一只小鸟飞来告诉了我。”
“那么说你刚才执着笔作画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啰?”
“嗯哼。”
“那么说你早就挖好了陷井等着套我这匹狼啰?”
“嗯哼。”超平无置可否。
“天啊!上大当、上大当。”恒萍就使劲去捶他,“颠哥、颠哥,知道了也不早说,害得我蹑手蹑脚了老半天,跟做贼似的。”
雨暇笑弯了腰,走过来说道:“这呀,就叫做一山更比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小贼碰上大贼头,活该倒霉。”
恒萍就撒泼嗔她:“好啊,死雨暇,我觉也没睡带你来,你竟然还嘲笑我。”
雨暇笑嘻嘻蹲在超平的一旁:“又在作画,我看这回画的是什么?”
恒萍却干脆撒着娇倚到超平的腿上,一齐看那幅画。
只见画面上画着许许多多树木、竹子、落叶、飞雪、繁花、鱼虫鸟兽……密密麻麻交叉叠错组成五彩斑谰的底子。独中间画了一座庭院,围墙弯延起伏,白色墙壁,圆月门,上有青色琉璃瓦。院内轩阁亭舍、典雅古朴。又有一垂髫小儿拉扯着一个拄杖老者的衣襟,伸出一个手指,似在品赏菊花,又似在稚语问雁。几枝翠竹聊聊几笔,几朵梅花一点而就。整个画面采用稍显陈旧的色调,如幼小时留下的老照片,那些纯真的岁月、朴实的笔脸、无忧无虑的童年,不禁令人怀念,心生向往之情。
雨暇看了许久,不禁由衷叹道:“超平啊!——我还真没想到你会画得这么好。”
超平一笑:“嗨,我画了两个多月呢,多少心血岂能付之东流。”
“好看是好看,只是不知意蕴何在?”恒萍皱着眉。
超平就执笔点着说道:“我这幅画名叫‘飞花宫’。你看,这里有嫩芽、绿叶、果实、繁花,还有白雪覆在石头上,在飞花宫里一天就有四季。还有,你再看,这花花斑斑的是豹头,这长长绺绺的是鸢尾,这是甲虫,这是鱼——在飞花宫中万事万物没有高下贵贱之分,作为一个生命或者非生命都和谐一体,和睦相处,自由自在,充满自然的气息。”
雨暇就扬起头:“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了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陶渊明借武陵桃花源构想了一个与世隔绝、生活富足、远离战乱、人人和睦相处的太平世界。莫非你也想借‘飞花宫’构想这样的世界呢。”
“佩服。”超平赞道,“这也正是我这幅画所要表达的东西。其实我们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太不理想。环境污染、生态破坏不说。人类自身又分裂成一个一个的国家,并且因国家甚至种族的不同而互相仇视和排挤,相互视做敌人,争争斗斗,尔虞我诈,而且时不时就会发生流血冲突和战争。你们想想,如果全世界的人都生活在同一个国家里,或者不存在有国家,彼此视为朋友,同胞和亲人,互相帮助,友爱相处,有困难大家齐心协力解决,全球资源合理分配,把那些杀人的武器统统毁掉。那么人类不是可以更好地生活吗?也不会有那些丧失人性的战争了。”
“愿望是好。”雨暇说,“不过这恐怕又是一厢情愿的理想罢了。你想谁愿意心甘情愿服别人管呢?历史上哪次统一又不是靠争战而来。再说各个国家、各个民族在制度、文化、观念和信仰上都有很大的差别,并且各个地区的发展、贫富差距悬殊,要融合在一起可真比水里捞月还难。”
“是难。”超平说道,“不过人类这方面意识强了也许会找到好的途径。比如经济贸易不断增加、文化交流、各种国际性组织的存在都多少显示了全球统一的端倪。”
恒萍在一旁听得如两耳灌风,老大不高兴地嘟道:“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些什么,我真的不明白你们在说些什么。”又徒然一醒:“咦——杜雨暇,说了老半天,你不是有事要找我哥吗,还是又急又重要的事。”
“没有啊。”雨暇睁大了眼睛看着她,莫名奇妙的样子。
恒萍就醒悟过来,全身无力:“天啊,又上大当、又上大当,今天倒霉透了。”说完指着超平的画无理取闹:“你这画不好。古人作画讲究‘诗书画’三者合一。你只得一份,尚有两份踪影全无,所以本鉴赏家判你这画一文不值。”
超平“呵呵”直笑:“好咧,欺负不过别人就来欺负哥。要是我现在就作出诗来你又如何裁决?”
“也行,给你走七步,七步之内作出尚有人情可言,七步之内作不出,哼!待回我煮豆燃豆箕,你可就别在釜中泣。”
超平就摇头晃脑唱一声:“噫——姑娘请听了——”唱罢一气呵成:
“高树多悲风,海水扬其波。利剑不在掌,结交何须多?不见篱间雀,见雀自投罗。罗家见雀喜,少年见雀悲。拔剑捎罗网,黄雀得飞飞。飞飞摩苍天,来下谢少年。”
“我呸!”恒萍轻蔑地啐他一口,“哼!你蒙谁呀,这是一千八百年前曹植所作的《野田黄雀行》,你以为我不知道呢。”
超平“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妹也如此博闻广识,哥把妹小看了。”
恒萍就不依不饶:“好,欺君犯上,罪加一等。雨暇,先打他二十大板,然后推出去斩喽。”
雨暇“咯咯”笑个不止,捡起一杆树枝就要打。
超平连忙讨饶:“慢、慢,姑娘棍下留情,棍下留情。唉——既然二位姑娘逼得紧,小生不才,也只好献丑了。”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稿纸,说道:“其实我也作好了几句,只是写得太差劲了,怕人笑,故不敢……”
恒萍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把那稿纸一掳而去:“废话这么多,我看看。”说罢,摆出县太爷览状的架势,展开稿纸,见上书:
飞花宫词
美丽出自飞花宫,飞花宫主是何神?
但见仙女翩翩飞,半步移来廊宇醉。
飞花宫里飞花落,落地化作尘留香。
天上群星不见月,月亮客此不思还。
天上人间天上云,白云不思归天门;
白云尽落飞花地,此居天上未曾有。
我愿化作风飞燕,我愿化作水游鱼。
手把苦楝花当扇,口吟四句笑傲天。
恒萍看罢,嘟起嘴:“嗯——果然不好。词不是词,诗不是诗,简直乱七八糟一派胡言。”
超平心中很是别扭,把那稿纸抢过来,不好意思地说:“不好也没办法了,我这鸟水平就是这样。嗯——雨暇,你字写得好,帮我抄上去好吗?”
“我?”雨暇把眼睛瞪得更大,忽儿就高兴起来,“我帮你抄,好啊,好啊,拿过来。”
超平恭恭敬敬地把稿纸和美工笔递过去,雨暇接过,看一遍,提笔一挥而就。她的字写得确实好,龙飞凤舞,整个画面添上她的墨迹一下就润色了许多。
此时“诗书画”三绝。恒萍把脸凑近了看,啧啧称赞,一会又说:“哥,看了你这几句话,我想起一件事,你说为什么古代才子都要拿一把扇呢?”
“那还不简单,作文章最关键就是一个情字,正所谓煽情煽情,无扇焉能生情。”
恒萍和雨暇听了“咯咯”直笑。雨暇又问:“那么古人也喜欢佩剑呢,又如何解?”
“这就更容易啦,当扇子实在煽不出情时,就用剑呀。”
“剑也能煽情吗?”
“那当然能啦,二位不曾听说一剑(见)钟情吗?”
两个人就笑得合不拢嘴。雨暇拍着手道:“说得好,说得好,真是庵堂不叫庵堂——”
“妙!(庙)”恒萍和雨暇异口同声。
笑罢,恒萍提议猜谜,而且只能出客家谜语。超平和雨暇欣然而应。恒萍便说道:“红蚊帐,白眠床,里面有个乌阿娘。”
“荔枝。”雨暇答道,也出一谜:“什么东西皮包骨,什么东西骨包皮?”
超平说:“皮包骨是雨遮(雨伞),骨包皮是笠麻(斗笠)。”又出一谜:“趔趄瓮、趔趄盖,里面有粒好食菜。”
“田螺——”恒萍十分夸张地躬身大声回答。
顽一会,超平说:“雨暇初来乍到,不如我们带你上飞鹞岭看风景如何?”
“好主意。”恒萍说。
于是两人帮着收拾画册、画笔、画架和颜料,超平背起,三人迤逦走上飞鹞岭。此时已近黄昏,正是夕阳无限好,站在高处,整个飞鹞村、芽峤岭、睡莲潭、落花岙尽收眼底。但见:
淳朴的村庄,翛然人家,在古木荫下,或翠竹墩畔,连连理理;远远观之,或见一屋脊,或露一角檐,又或瓦垄骈阗一片。丛木锦簇着村庄,村庄黏偎着山岭。山岭上,贯一色的柳木菶菶,或茁壮,或娇小,俱都英姿飒立;枝叶浓浓,在顶空闪眩焯忽,画下一地潋漪乱动的疏影。山岭环抱着村落,向西北毗邻一垛土坡,叫二沟岭;向西南绵延一座荒丘,叫芽峤岭。二沟岭稼穑葱郁,芽峤岭野花丛萃。一坡一丘,如下拍的翅膀;村庄便是鹞鹰鼓起的胸堂;山岭翘首高昂——整个气势婉若鹞鹰起飞的刹那奔壮。以此,村,便为飞鹞村;岭,便为飞鹞岭了。
在芽峤岭与飞鹞岭衔麓凹伏处,有一泉眼,名“龙涎”。清澈的泉水,从嶙峋的石矶中潺潺流出,由东及西,静静淌过一片苦楝树林,泌入一泓滢滟的睡莲潭水中。若是盛春,苦楝树花开,在这两岭顾盼的岙地上,婆挲一树的苦楝花,迎着清风徐徐,摇摇摆摆,点厾一处景色分外美丽。若是秋初,苦楝树花谢,纷纷扬扬落下,如天女散花一般,更是一番佳色倾绝。以此,得名“落花岙”。
正值盛春日,暖风未燥时,落花岙一妆暄妍,妩媚栩栩尽风流。得高瞰看,心动处:山花烂漫遍野悠悠。痴痴的风儿采集缕缕馨香吹过,攒动繁花朵朵;山、竟然活了,追着春风的脚步,掀起一浪又一浪的花潮。苦楝树林青幽幽,暗香浮动可遣愁。睡莲潭水空际旷,映不下许多鸟语花香春意盎。且看那,潭水漻漻,磨一方明镜,映一方苍穹亦且如此。碧空湛湛,定是那天仙蘸来天池之水尽情涤荡,却濯不去白璧微瑕,留得天脚云翳片片;又有飞鸟点点况相划过:又有垂髫扯线的纸鸢,乘东风,高高呤唱。再看那,黄昏暮色人烟,恋一轮红日夕照远;时而孤直袅袅,时而随风漾飘;或勼离枝梢;或依檐铺下,垂一帘白霭若飞絮绵绵;又或随风缭绕空林,宁谧中,逐渐淡去,如纱、如梦、如深宫妃子的笑脸。
山岗对人笑,苦楝花儿开;苦楝花儿开,禽窥素艳来。苦楝树紫花簇簇,布泽山脚,布泽潭漘。看花,娇嫩戋戋如细屑,却粉蕊心瓣俱全,又如蝉翼单薄,含色胭脂,攒动枝头齐齐,与绿叶相衬相惜。苦楝花,不以卑小自轻贱,含苦坦然度人生。寒梅笑尽千秋雪,出身污泥君子莲。苦楝花虽无海棠照烛之美,不敢奢侈牡丹富贵,却秉韧竹遒劲,承苍松傲骨,出身何怨苦,敢与百花竟放,添一份风采春宣上。
落花岙,苦楝树林,有风轻轻游过,丝丝柔柔,如夏水洇润肌肤,凉爽怡然;有香微微递出,淡淡若无,似一阙歌词,悠扬在天际处;有泉悄悄潆洄,湜湜明净,若孩童纯真的心灵。溪泉清洁可盥手,紫花盈面可解忧。芳草萋萋藏水绿,流水无声——涓涓声彻耳;流水无形——浪浪弄心扉。置身此境,无论君是膈臆绸缪,是喜,是悲,亦或心如止水,皆浑然一空,整个身心融入了自然,忘我、无我。偶见落花滴水,紫瓣如一叶小舟逝流,勾忆梦寐童年,感动真我呈现,觉悟一瞬间——美,竟是如此简单。你无需去品味,无需去解读。仿佛身化箫韵,空洞出于山谷;品得一首小诗,拍手叫绝处。心灵,就以此净化;灵魂,就以此升华。美不尽,言不尽。
只叹;好一方落花岙,苦楝树浓,紫花俏。
第十二章 姐,我要回家
    四月,苦楝花长满了小镇。
梁妍在姑妈的支持下,和杜辉凑钱共同开了间小小的美容屋,在振塘路。浅青色的釉面壁砖,洁净的地板,白色天花顶吊,一却布置都是新的,摆上几盆观叶植物,阳光从透明玻璃门轻洒进来,屋内明亮如同一面镜子。
杜辉把自己的决定告诉母亲,当时正吃着饭。
母亲说梁妍那人看上去说知道不正常。
杜辉说这么多年也不见她有什么。
母亲说她还是那种场合的人,多少有点不干净,左邻右舍闲话又多。
杜辉说,娘,其实那地方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肮脏,而且梁妍也绝不会是那种人。
母亲就把筷子一拍,把碗一掼:“托人给你说了多少个,你一个都不去看,怎么偏偏就挑上这号人!”
杜辉说,娘,你听我说……
“娘听你说!娘这双眼睛几十年了还不会看,你的事父母是一点都管不着。你看呐,娶了这样的人你一辈子都受累。”
杜辉不再说话,他决定的事,他心里清楚。
姑妈一定要梁妍带杜辉去见过父母,梁妍犹犹豫豫,杜辉说:“去吧,父母永远都是父母。”
在那幢十分豪华的别墅里,她父亲坐在沙发上官气十足,根本没把杜辉放在眼中。她母亲显得大失所望,只是小心地劝女儿回家,一句话也不提他们的事。梁妍低着头,两手伸直了夹在腿间,全身窘得十分木然;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接受他们,自己为什么不能和父母生活在同一个屋子里;她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整个客厅,地板是光滑的大理石,中央是红木茶几,而杜辉的前面甚至没有一个茶杯,他完全是一个外人,他们说的话,看他的眼神,身边的一切,都充满了排斥。他分明听见他们说的话,看见他们看他不屑的眼色,却感觉身在遥远的一个山上,周围寒风凛冽。
回来的路上,沉闷的小巴士里显得有些拥挤,过道站着的人推推攘攘,喷着粗重的鼻息。他们漠然坐在并排的位置,车子沉闷的颤动疲倦地感染着他们的身躯。窗外,公路旁的树木一晃就过去了;远处的土丘、沟壑、荒地却只是慢慢地向后挪移。他们落寞得没有一句话,不敢看向对方,两人都心事重重。两边的父母都反对,还能说些什么呢?一开始生活就砸来了沉重的石头。是不是他们真的不可能?是不是,他们真的——错了?
在那次赌场闹事中,钱文余左边耳朵被剐去了一半,左脸也被划破了。痊愈后留下的伤疤,像一条酒糟过后去了壳的蜈蚣长长地趴在他的脸上,丑陋不堪。杜辉去看他,他说:“若不是你拖住我,我就不会有这个下场。”钱文余说着话,肩膀擦过杜辉的胸膛,走出了门外。一切都已经无可换回。
他们一伙仍住在小镇深苍简陋的小楼里,做着他们认为天经地义事情,不时去外地弄回些摇头丸、白粉之类的毒品暗地里兜售。不久前的一次“严打”中,有几个党徙不慎落网,接连锒铛入狱。只剩下钱文余和另外两个人,于是商议着躲避一阵子。躲避前要找个地方放剩下的“货”。最后他们用一个塑料密码箱把东西装好,趁夜爬围墙进入校园,一个人去叫来罗小华,把箱子藏到他床下,给了他一百块零花钱,威胁他要保管好,不要弄出事,否则就宰了他。罗小华以前跟着他们的屁股被呼来喝去长点威风,现在又被他们如此“重用”,那种“我是浪氓我怕谁”的感觉更是飞扬跋扈,不知天高地厚唯唯应诺,两胁插刀在所不辞。
星涌的父母在镇民政办调解不成,终于闹上了法庭。从那以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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