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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豪侠-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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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平


第一章 少林弟子

七月十五日孟兰盆会,洛阳各寺观前照例热闹非凡。叶笑天刚从狮子桥弃船上岸,便被一队送盆的队伍拦住了。那是东都留守司送往全真观的礼盆,前面是翠叶金盖的龙伞,后面是写着东都各府署衙门的名号的幡节,鼓吹乐舞中,红巾军卒扛着的高台上,十多个镏金嵌宝的大盆发出耀眼的光芒。两侧人头拥攘不己,浓荫之间,犹扎着万朵绢花,百千彩绦。虽然天下平定不过数年,当年战事留下的残破犹在,可繁华富丽的气息,已是不逊色前朝盛时。 

叶笑天回想起当年王世充据洛阳,他在当今皇上手下从军的经历,不由概叹这隔世般光景。 
“好样的,再来一次!”前方传来一阵鼓躁声,他心神一凛,六识不甚平静,他运起了圣河无间之法,从拥挤不堪的人群中滑了过去,便看到了那个当街卖艺的胡女。 
胡女此时正深深地弯下腰去,一截莹白柔细的肚皮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浪荡子弟们固然欢呼怪叫,一旁的妇人小孩,也不由得睁大了眼。她旋舞而起时,那柄长剑已然尽入口中。叫好声更是震天价响。 

吞剑是常见的戏法了,其间关键早被揭穿,无非是用可抽缩的特制剑而己,洛阳百姓都是见过世面的,叶笑天颇不解为何轰动。谜团片刻即解,原来她将那剑从口中一寸寸抽出后,竟将剑随手一抛,准确无误地投入了一名观众鞘中。原来她所用的,竟是真正的长剑! 

惊雷在他掌中微微颤抖,每遇邪魔外物,棍身深处便会有梵唱传出。“好大胆的妖女!”叶笑天略为惊异,西域幻术虽诡异莫测,然而几番与中土剑仙佛法较量,却总归于失败。因此很少有幻术传人敢在大庭广众下施法了。 

他正想上前拿住此女,那胡女却冲他回眸一笑。这女子大约二十来岁,一头赤棕色弯曲的长发,金边似地镶在她皎洁的面庞和肩头上,浓丽的睫毛瞬动间,双目碧光流幻。她身姿极是高挑,身上只裹着两截白帛,再无多余饰坠,似是清纯之极,又仿佛魅惑众生。 

这在刹那她脚尖在地上一挑,一段长绳无攀无附向空中爬去,片刻便深入云端。胡女跃上绳索,且踏且歌,衣袂升举如幻世天舞。四下里观者无不倾倒,灵识昏乱跪倒在地。 

叶笑天大怒,这胡女显然是发觉了他,因此拼力一搏。此时他如惊破幻术,那么这些被幻惑的百姓心智都将受到重创。他暗自冷笑,心道:“难道以为这样就可以溜走么?” 

他手指微微一捏项上的宝藏禅珠,佛光在他指间流幻起来。 
禅珠从他项上飞升起来,如一道彩云般套上了胡女的足踝,这是佛门伏妖神功“锁十方”。 
胡女虽然身法无恙,却怎么都不能再上一步。她幻术持续不过数刻,那长绳已经缓缓降下来,胡女惊骇之极,自知当面斗法,无论如何都赢不过下面这位曾经御册“平安侯”的少林第一高手。然而就在此时,分明艳阳高照的天气,骤然袭来一片奇寒。 

恍惚间冰雹霜雨接踵而至,闪光霹雳一现而没。叶笑天一声佛唱,惊雷当空一举,他修持毕生的大般涅磐神功直击这凌厉无俦的攻势。 
“铮!”仿佛金铁交集,异象骤去,一枚小小的银针躺在地上,已是裂成两截。宝藏禅珠回到了他手中,他沉吟不语,半晌后才俯身拾起这枚不甚起眼的暗器。 
拼凑完整后似乎是一件三角棱,材质难言,仿若冰霜,头上系着深蓝色丝绦,丝绦在微风中拂动他的手指,难以想象方才的神通。叶笑天环顾左右,百姓们神色茫然,好象从恶梦中惊醒,全然不记得方才之事。 

叶笑天双掌合什,头脑中顿时空虚无物,外界万千思绪如排山倒海般涌进来。游治少女们的欢畅、荡浪子弟的淫思、观中道人的欣喜、送盆之人的礼赞……皆如流水“唰唰唰”掠过他心头。整个洛阳河流街道千宫万舍,象一局棋子布开在他眼前。片刻之后,他终于锁定了自己的目标。 

叶笑天提杖远追,那两人不时用离形之术,将一部分伪灵寄在游人身上,企图引开他。叶笑天全不为所动。他追出了宣教坊,道德坊,敦化坊,前面已是逼近了皇城景云门。他不由想这两人难道胆子真是如此之大,竟敢闯入皇城?然而脑子里灵光一闪,讶然自问:“难道他们竟也冲灵宝宫而去么? 

其实在现在才想到这个,已是大大不该。叶笑天自己为何事而来,他们自然也应该是为何事而来了。只是不成想天子悬赏《炎黄录》之事,不过几日间,已引动荒漠雪域两派高手前来,竟比自己,还抢先一步。 

不过叶笑天从得知《炎黄录》一事,到决定下少林,其间经了一番周折,因此被人抢在前面,倒也并不奇怪了。最先得知此事,是天子颁布、消息刚传到少林之日。方丈大师召了他前去,向他分说那《达摩经》在中土流传的经历,只说佛门子弟,都应以一阅此经为教,天下刹寺,都应以供奉此经为荣。那言下之意,便是让他下山去取。只是他当即摇头苦笑道:“掌门师叔,不是弟子不愿前去,实是皇家之事,过于无情,江山社稷,也不是一人负担得起,弟子好不容易脱身出来,因此不愿再入泥沼中。” 

他深深叩首,起来走出方丈禅室,阳光照得堂前青石地上一片白花花的,半枚梧桐叶悠悠跌落在他足前。当年前他愤然前去师尊驾前请命,愿率师兄弟下山随秦王平定天下时的情景一股脑涌上心头。 

那时他还年少,佛法禅经冷静不了发烫的一颗赤心。虽然藏身深山,然而世间战乱依然不能逃避。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亲离骨散,无数村舍城池繁华转眼成空。叶笑天用发怒的眼看着世间不尽的战火,那一日日的梵歌唱咏在这深重的苦难面前,似乎过于飘渺了。后来他知道了有个秦王,听到了师父师叔们暗地里议论秦王上孚天命,有安国之象。后来当他得知秦王就从少室山下过,前去讨伐王世充时,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一番辨论后他与十七个同门师兄弟连袂下山,十八条降魔杵辟天灭地,在万军厮杀间闯出了不灭名头。 

他见到了秦王,没有丝毫失望。当时秦王尚少年,然而他的俊武与威严已经如佛光护持,连盲眼人都能看到。即便如此,当洛阳终于攻下时,看到那狼籍的尸骸破败的城堞,叶笑天自下山以来第一次放下手中的惊雷,双掌合什,深深为一城生灵祈祝。那时漫步而来的少年贵戚对他说:“佛法说世间恶业有因有果,一切尽在轮回之中。却不知今日我大唐杀戮如此惨烈,这是什么因,又会有什么果呢?” 

假如那时叶笑天没有结识李元吉的话,他后来的一切都会顺畅简单很多。然而当时他全不知皇家兄弟之间的明涛暗涌,只是很虔敬地回答:“佛也有降魔卫道之说……” 

战事结束后师兄弟们归回少林,只有他留了下来。如今想起这个决定,实不知对错。他回长安后不但受秦王器重,得封平安侯,亦与太子齐王深相结纳。尉迟敬德他们提点过他几次,他起先不以为然,后来才发觉处处为难起来。只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会有那样一日,他得知消息后勿勿赶去玄武门。只见秦王在马背上搭弓引箭,朝阳染得他面目一片赤红,那举手间有包挟宇宙之势,原是战场之上最令人心安的一幕,然而此时,只是让叶笑天痛喝不己。他催动惊雷宝杖,有意上前救太子一命,敬德喝道,“你要敢再进一步我们就不客气了!” 

他还是冲了上去。 
一支强弩击破了他护身罡气,也击破了他安邦定国的美梦。太子的身躯轰然倒地,他对尘世的信心也轰然倒地。后来知道秦王要将太子齐王的后裔斩尽杀绝,他在刑场上救下了两个啼哭的婴儿,交给了太子和齐王的旧部。当时秦王,不,天子已经疑心是他做的,虽没有证实,可待他己经冷淡了许多。他便不愿再留长安,留一纸辞书,飘然而归。 

后来他坊间市头听到无数关于太子和齐王如何丧德败行,如果勾连宫闱,如何无情无义的传言,他想,若是自己没有与太子和齐王相识,只怕也会相信吧。而即然他们已经死了,那么这些评价想必会是将来他们留在千秋万世里的形象了。于是他开始怀疑起当年他襄助秦王是对是错,也许王世充为帝、或是其它任何人一统天下,也并不会比他差呢? 

本来以为这些事情,不管是对是错,毕竟都过去了,只是没想到,有天会有客人来访。见到客人面孔,他很久以后才想起来那个风狂雨骤的深夜里,他曾将一双婴孩放进这个人怀中。那人跟他说,希望他去找到《炎黄录》。他当时不解,问道:“为什么要找?” 

来客说,他希望知道这天下是怎么一回事,想知道自已前半生目睹无数同袍牺牲缔造的这个皇朝倒底值不值得,想知道人生的苦痛为何无穷无尽……他听说那一切,在《炎黄录》中都有答案。当时叶笑天是有一刻心又热起来,然而想到这一争,便将是无穷烦恼,那一点热气却也瞬间冷了下去。他道:“佛祖东渡传教,正是为世人解惑,何必另寻?” 

来客问道:“那么叶大侠已经明白了么?” 
叶笑天道:“大道所在,岂能轻易示人,正需日夜修持,以明心性、解迷津。” 
来客冷笑道:“叶大侠身为佛门弟子,岂能如此不负责任?” 
叶笑天很是愕然,不知此话从何说起。 
来客道:“你救下那两个孩子,似乎解了你自己的歉疚,然而你就可以撒手不管了么?这两个孩子一生当如何渡过?他们该怎么看自己的父亲,又该怎么看自己的叔伯?他们该报仇,还是不该?我抚养他们长大,看着他们一天天懂事,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这些。难道这不也是你的责任吗?” 

客人走后叶笑天深思良久,终于再次去见方丈。方丈道,“旁人有惑尚需求解,汝自有惑,岂能不解?”于是叶笑天带着疑问和希望,又一次踏上前往洛阳的道路。 
叶笑天得到消息说,洛阳灵宝宫曾有一表上达天听。天子阅后,专程微行东去造访,回来以后,就颁发了那个悬赏令。因此想要寻找《炎黄录》的下落,自然要从灵宝宫开始。 

思虑让叶笑天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结,方才一番较量,他已能确认那胡女是江湖上流传甚广的天煞盟青龙堂堂主,人称“玉狐”的聂千千。然而后来用暗器袭击他救走聂千千的人,他却一直没有发觉,修为诚为高深。这件暗器并不见于过往武林人士的记忆当中,只是那发射起来的暴烈声势却很容易让人想起一个快要被遗忘的人……冷慕庭! 

当年的魔教少主,在江湖中掀起血雨腥风的黑道盟主,若不是因为情变风波,还不知今日少林蜀山两派,会是何等结果。算起来那是梁武帝时侯的事了,他立誓百年内门人子弟不入中原,掐指间百年岁月勿勿而过。天地不老,人间却已换过几朝几代。然而当年的恩怨,竟还要来算过么? 

寒冰门门禁森严,位置偏僻,外人绝难接近。叶笑天也许便是百年来第一个与寒冰门弟子交手的中原武林人氏了。方才交手间隐约看过一眼,似乎是个清俊少年。叶笑天不由在勿勿行走间瞥了一眼洛水,青波粼粼之上,依旧英毅的面目,然而眼角眉梢,却也尽是沧桑之态了。他谓然一叹,挥了一掌击破水面,抹杀掉这点年华感伤。前方森森翠杆从红墙青瓦上探出头来,灵宝宫,似乎已经到了。 

 

 

第二章 胡女千千



凉泌泌的气息在足太阴肺经上缓缓流转,右小趾上如针扎了一般锐痛起来。 
“啊!”聂千千没能忍住地轻呼了半声,然后又死死地咬紧了牙关。疼痛自趾端开始,一点点漫延开,这半边小腿,终于有了知觉。她瞥了一眼为她疗伤的少年,心里隐约有点不是滋 味。少年肤色微褐,很象是雪原之上,常年被太阳灼烧过的那些吐番人。他看上去比她还小着几岁,然而双眸之上似乎笼着一层无色无形的冰雾,被他那双眼睛瞥过时,总觉得肌肤生寒,便是骄阳胜火,也化之不去。刚才她被叶笑天的“锁十方”困住,少年用暗器偷袭叶笑天,逼得他撤功回救,他所用的那件暗器,聂千千此刻怀中,便藏着一支。 

大约四五年前,白虎堂堂主凌渊曾经前往吐番一行,途中偶然与寒冰门人起了冲突。那寒冰门弟子修为不及他,被他戏弄,忿恨之下使出一件威力极大的暗器。寒冰门弟子惨死,凌渊身受重伤逃回天煞盟。她师父拜火教教主努阿舍从凌渊身上起出了一枚冰棱状的暗器。凌渊休养了三个月方才痊愈,然而从此背上,便留下了巴掌般大的瘢痕,看了让人心惊。当时天煞盟上下,大为震惊,多方打听才得知这个暗器名唤“冰封千里”。仍当年冷慕庭所创,只是在当代掌门人无涯老人手中加入了精炼火药,配合寒冰门独步天下的霜燃神功,有鬼神辟易之能。只是这暗器使用颇为不易,略有不慎,便会反噬自身。只是据说一门之中,惟三老以及少掌门尉凌云可用。 

聂千千凝视着少年运功时,棱角分明的双眉上微微结起的微霜,觉得自己大约已经猜出了此人身份。然而此时被他所救,心中着不是滋味。当年魔教少主沈慕庭化名冷慕庭,在黑道大会上力压群魁,夺得黑道盟主之位。从此多年来已经达成默契相安无事的黑白二道间,便频生龃龉。冲突愈演愈烈,最终酿成黑白二道大比拼,双方死伤惨烈。可没想到冷慕庭因为与百花宫方舞情和前梁公主萧飞燕的一段情变,携萧飞燕和一些心腹远遁雪域高原。黑道群豪至此群龙无首,实力大减,被少林蜀山二派逼得走投路,不得不退居西域。西北苦寒,中原人在此处求生实属不易,不仅要与对中原人满怀敌意的突厥人党项人吐蕃人抗衡,彼此之间,还时常为了几头骆驼几只羊而争抢不休。总算是出了个天煞神君,将这些人重新一统麾下,又领头信奉拜火教,渐渐融入番民之中,否则这些黑道孑遗,也许早就在一次次内哄中消亡了。聂千千的阿爸曾经为她说过家中前代人的事,举家外迁时十口人,百年以降,竟只余下她阿爸一个。西迁后,曾祖以下,数代都娶胡妇为妻,千千身上,中土人的相貌已是不可辨识。她祖父一代犹有家国之思,到她这里,留下的只是模糊不清的恨意而己。而这恨意的来由,自然不能不追溯到冷慕庭身上,也不能不传到现在的寒冰门身上了。 

此时少年收功而起,道:“你自己走几步试试吧,应是无碍了。” 
“是寒冰门的尉少掌门么?”聂千千突然喝问道。 
少年微挑了下眉头,略带点自嘲地笑道:“我原以为我门中之事,外人无从得知呢!” 
“照说呢,奴家是该向少掌门道谢的,只不过奴家主人有话,我天煞盟人不得领寒冰门的恩惠,奴家呢,便也只好失礼了。” 
聂千千似笑非笑地说完这番话,拔起身来。 
尉凌云摇头道:“其实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叶笑天逮住,不能算是我救你。” 
聂千千再狂妄十倍,也不至于孤身入洛,在街头张扬。她其实先是发觉被尉凌云追踪,摆脱不掉,因为行险在街头施展幻术,本来是打算借机遁去的。只是运气也太糟了点,正赶上了叶笑天在场。 

“唉,今日才知天下英雄何其之多,奴家当真是自寻死路来了。”她悠悠叹了一声。 
尉凌云摇头道:“你幻术很厉害,叶笑天能破,我不能。” 
“真的?”她面上神情乍惊又喜,“少掌门不是骗奴家吧?” 
尉凌云似乎大惑不解,道:“我什么要骗你?” 
聂千千发觉自己的风情当真是对牛而奏了,很有点啼笑皆非的意思,然而在这刹那间,尉凌云瞳子上的那层冰霜,似乎正在溶化,稍纵即逝地流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聂千千瞧着他,起先是气鼓鼓地,后来却也不由觉得好笑起在。在笑出声以前,她转身大步走开了。 
“聂堂主……聂姑娘,你去哪?”尉凌云却也不再扮木讷了,紧赶着追过来。 
聂千千的足尖在深及膝上的青中踢踏着,感受着双足自由奔跑的欣畅,只是失去片刻,这感觉已是如此可贵。她深吸了一口青草芬芳,四肢百骸便开始在这些自然造物中奔流。 

“聂姑娘,别忙着遁化呀!”尉凌云在后面似乎追得蛮辛苦,“你受‘锁十方’……” 
其实聂千千倒并没有听他在唠叨,只是胸口突然发闷,丹田之气运行不畅。这时尉凌云后面那句话,才刚传到她耳中“……伤势并未治愈,强行运气,恐怕大碍你修行!” 

聂千千知道自己此时若是强行遁走,尉凌云还真的抓不到自己,只是若他说言是实,那可就未必化算了。就在她犹豫之时,恍然心有所动,昂首望去时,只见一金一红两道耀眼的虹光从洛阳城上划过,一直贯穿了那轮偏西的烈阳。那两道光芒如此炽烈,仿佛连正午骄阳也被灼伤了,留下一道蚀刻的焦痕。 

此时青天朗朗、白日昭昭,双剑倏忽即逝,城中碌碌万生,即便是抬首相看,也只会觉得眼花看错。然而聂千千眼见那合壁双剑投下,不由得噤了一下,顿时停下来。双剑的烈芒在洛水上消失,一男一女两负剑而来。此时河风正盛,波浪如千层锦云在他们足下堆起跌落,恍然曹子建笔下洛神风范。 

“蜀山派的人,果然也到了呢!”尉凌云走到她身边,半蹲了下来,随手拔了一根青草含在嘴里,喃喃道。他的手握在了聂千千手上,一股清正之极的真气灌入她脉络之中。方才躲避叶笑天追捕时,她已这般借用尉凌云的真气,施展“离形”之术,这故技重施,愈发娴熟。她默默念咒,一股青茵茵的雾色从她双唇间升起,渐渐笼罩了她与尉凌云二人。 

那蜀山派的二人本是往这边逡巡而来的,忽间又疑惑起来,两个人似乎在争议着什么,最终换了个方向离开。 
“离形”之术,是将自身灵识与身边事物融为一体,并可在身外托寄假体,迷惑敌人。“假体”并非真有形体。世间神功,无论哪一门哪一道,窥得门径后,与对手相争,所针对的便不再是他肉身。修行之人,气息魂魄,自有所寄,肉身可弃,灵识不可绝。因此对敌时,所寻觅的无非是对手灵识的弱点,反而对肉身并不着意寻求。各门各派都有隐藏真我的惑敌之术,却以拜火教的“离形”最为出众。 

施展“离形”之术时,施术者的精神被完全抽离,最少防范,聂千千此时承继着尉凌云输给她的真气,那股真气宏大醇正,源源不绝。随着两人的气息汇为一体,她似乎可以追索到尉凌云的思绪。那些思绪如同汪洋大海,聂千千仿佛误入龙宫的凡客,伫立在琉璃窗前,偶尔能看到一两尾游鱼、三四支珊瑚。然而即便是如此零落的一瞥,仍然让聂千千感到异常黯淡。 

她斜睨着身边的这个少年,少年微微昂起的侧面,在骄阳下的繁华都市中,却径自清寂着,象一弯弧月挂在凌峰梢头。她突然有种冲动,想询问这少年为何而来,当然,他是为《炎黄录》而来,可是他又是为什么想得到《炎黄录》呢?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呢?” 
头脑中清晰地传来了尉凌云的问话,聂千千心绪骤然一乱,放开了尉凌云的手。这时那结伴而行的蜀山剑客,刚刚离开了他们心眼视界。 
“你不就是想借我离形之术破阵么?”聂千千冷然道:“好吧,我们合伙。” 
聂千千真的很需要《炎黄录》,她并非不知道中原英杰辈出,争竞激烈,却抱着必死的信念而来。即便这个男子身份如此尴尬,似乎并不值得信任,也不得不一试了。她思量自己为何沦落到此窘境时,记忆就会回溯得很长很长,长得如同八岁那年,从刀锋镇马店门口,看到的那缕遥远火光。 

那夜马店的大堂里,照例是满地泥泞马粪,火堆边横坐侧躺着各方好汉。阿爸一如往常地盘着那条五年前打折了的腿,缩在皮帘后面,默默地在锅里搅着。羊杂碎的味道已经飘了出来,引出大声地催促。阿嫫端着一只大酒壶穿逡在层层叠叠的肢体当中,不时有一只泥腻腻的手或长满黑毛的脚伸出来,在她身上蹭摸,淫笑声此起彼伏,把阿嫫的喝骂压得一点都听不到。聂千千把小半块羊前腿肉捧在心窝里,舍不得下口,肉上散发出来的暖气比香味更加诱人。门缝里的风“吱溜溜”地吹,把她的脸蛋碜出了血口子,也不能把她推到火堆跟前去。 

屋里的调笑声更大起来,她知道过不多会,就会有一两角散碎银子塞进阿嫫的皮褡子里面,然后阿嫫就会和一个男人缩到柴屋里去。而明天早上送走客人们以后,阿嫫又不免捂着被阿爸砸伤的脸嚎哭一场。 

想到这里时,聂千千将门缝拨得更开了些,往外探出一只小脚。里面的胡汉马帮发觉寒风灌进来了,开始骂骂咧咧。就在这个时侯,聂千千看到了那一缕火光,在荒凉的夜色中拖得细细长长,飘摇而来。 

半醉的胡汉马帮们挤到门口时,险险被一只乌云盖雪的马腿踩在头上。 
“神君……” 
木瓢子“铛”地落地,聂千千发现阿爸不知何时冲出来,跌坐在地。众人都被那人顶上玄铜打造、焰光熔熔的圣火战盔震摄住了,一个接一个地,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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