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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待天倾-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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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见山门豁然大开,由里面飞身抢出二十几个灰衣僧人,年纪都在三旬开外,各拿木棍在手,呼喇喇分立两旁石级之上,目视阶下二人,神情大是紧张。

少时,门内又走出三僧,为首一僧身披黄色袈裟,正是方丈天心;身边两个灰衣僧人,却是天宝和天际。三僧身后又跟出十余位红衣僧人,看形貌尽已老迈,乃是空字辈的数位长老。那小僧认出为首一僧便是掌门方丈,一颗心突突乱跳,慌忙低下头去。那老者却背负双手,神态悠闲。

众僧悄立一会,只听天心道:“周施主僻居后山多年,今日驾临,不知有何垂教?”那老者瞟了天心一眼,冷然道:“这位大师如何称呼?”天际高声道:“此乃本寺天心方丈。”那老者“哦”了一声,摇头道:“老夫久不在江湖上行走,后辈人物倒是不识了。”言下已露轻视之意。

天心微微一笑道:“贫僧德薄能鲜,忝居此位,原不入周施主视听。”那老者见他言语谦和,上下打量他几眼,问道:“你寺中有一僧名叫空信,现时可在?快唤他出来见我。”天心合十道:“空信师叔二十多年前便已圆寂了。”那老者神色一变,追问道:“他是怎么死的?”天心沉吟道:“此是敝寺内情,不便告与施主。”

那老者显得极为失望,喃喃道:“怎会死了?怎会死了?”抬起头来,厉声道:“他当年与一僧趁我不备,断我心脉,此痛终生铭感。那另一个僧人是谁?他是谁!”说到这里,恶狠狠望向众人,身子竟颤抖起来。众僧与他目光相触,心底俱是一寒。数名执棍武僧同时退后一步,以防不测。

那老者见众僧不答,更是恼火,冲天心吼道:“此贼究竟是谁!”天心叹了口气道:“便是业师空义大师。”那老者目中一亮,问道:“他现在何处?”天心黯然道:“家师已于十五年前西归道山了。”

那老者听到数十年切齿痛恨之人均已亡故,懊恼异常,猛然低吼一声,迈开大步,在山门前绕转开来。他一腔怒火无从渲泄,体内真气立时失了羁束,只走出数步,一件白袍便被逸气胀破,布条在风中朴喇喇飘摆,渐渐荡得笔直。众僧一见,无不胆战心惊。

那小僧见老者大步而行,顷刻间在雪地上踩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圈,暗吃一惊:“此刻老伯伯走出的圆圈,怎与山洞内大小全然相同?”想到老者在洞中时,每遇心绪烦躁,便这么来回疾走,最后总要癫狂起来,一颗心登时悬起。

那老者走了几圈,突然停下脚步,咬牙切齿道:“二贼虽毙,此恨难消。周某数年积怨,今日总要有个着落。”言罢瞪视众人,目射凶光。天心见他神色不善,长叹一声道:“施主当年杀我空问、空砚、空寂三位师伯,更令空如师伯终生抱残。如我少林以怨报怨,恐施主难有今日之威吧?”那老者冷笑道:“你少林虽不杀老夫,难道安了甚么好心?那空信素有野心,想是见老夫武功已废,便欲逼老夫授其心经,以图自逞。当年老夫授他‘盈虚大法’时,便已觉察他对心经大是垂涎。嘿嘿,你少林这等鬼蜮伎俩,须瞒我不过。”眼见天心等人垂首不语,心下更是不疑。

便在这时,只见山门内走出一僧,面孔清瘦,神情凄苦,一件灰布僧衣甚是破旧,右边衣袖空空垂下,正是神僧空如。

那老者见了空如,神色稍缓,向他微微点头。空如道:“周施主适才所言即便不错,然空信师弟当年便已圆寂,我少林仍一如既往,每日送食不断。合寺上下除慧宁一人外,并无人要挟施主传授心经。这一节,贫僧数十年来,却看得最是清楚。”那老者也不反驳,待空如说罢,仰面笑了起来。

天心微生不快道:“空如师伯所言俱是实情。周施主为何视恩如仇,反自讥笑?”那老者逼视天心道:“我且问你,自空问死后,少林可是由你师父做方丈?”天心道:“正是。”那老者道:“你师父稻光养晦,心智可又在空信之上。”天心道:“施主这话何意?”那老者冷笑道:“名师高徒,都是一般的含而不露。依我看空问、空寂等人,也只在你师徒之下。”天心眉头深锁,默不作声。

天际按捺不住,喝道:“你只将话讲在明处,用不着这么藏头露尾!”那老者扫了天际一眼,悠悠地道:“你师父当年便能洞察江湖风云,眼光是了不起的。他将我囚于少林,饲而不杀,那贼子不知底细,便不敢贸然轻动。好计,好计!不想周某一命,却要赖那贼子维续。”言罢嘿嘿冷笑,面上难辩喜怒。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均生迷惘,只有天心、空如二人,似早知他言中所指。

空如道:“我少林其时虽托施主之名自保,但个中却不能说全无善德之意。施主通晓世情,我少林也便无须自表。”那老者听他说得肯诚,点头道:“大师数载深恩,周某自不敢忘。”空如见他已生感念,心中一喜,忙道:“施主此番既脱困窘,来日龙归于海,自会起浪腾蛟,复昔日之尊。今敝寺僧众皆无识后辈,施主定要与他等一见高低么?”

那老者闻言,也有所感:“这僧人所言不差。空信、空义等人已赴黄泉,余者皆是后辈,今番感其微德,不难为他等便是。”微露笑意道:“大师素讷于言,今出此语,却合我心。”他数年来与空如口舌相辩,从无定论,这时见其言词恭顺,大有屈伏之意,心中自感欢喜。当下拉了小僧,便欲一走了之。众僧见他要走,都吁了口气,心中宽解。

空如知此番劫难得免,大感欣慰,追上两步道:“施主欲行,贫僧尚有一言相告。”那老者转回身道:“此番远行,再不得与大师契谈。不知大师以何告我?”空如面有忧色道:“近两年施主急功强进,虽一时得以贯通,却不知体内各脉实已衰弱不堪。施主自觉功复如前,也只是回光之兆,强弩之未。施主若听贫僧之言,此番远涉江湖,宜当寄傲林泉,抚心自养,不然……”

那老者只当他要吐露惜别之情,谁想却无端说出这番话来,顿时勃然不悦,冷笑道:“大师小觑于我,是暗笑我此刻已无力伏你少林了?”他本是心高气傲之人,空如大庭广众之下,以此言嘱之,实如冷水泼面,大犯其忌。

空如自知失言,正要好言相慰,突见人群中纵出一红衣老僧,怒喝道:“乱世毒魔,还在人间!这厮恶名素著,此番若纵其远走,江湖上不知又要被他害死多少人!”

众僧俱是一惊:“何人如此莽撞,偏在这时激怒此獠?”循声望去,只见说话之人面色通红,身材高大,正是达摩院老僧空执,均不由跌足扼腕,暗叫冤孽。原来这空执当年也曾亲历浩劫,其时被老者一掌震伤经脉,后虽治愈,气血却淤在头上,始终不褪。这僧人性情刚烈,最是嫉恶如仇,今日夙敌欲走,不觉怒火中烧,出言挑衅。

那老者怒气更盛,冷笑道:“你少林自居正派已久,今日我倒要看尔等如何降妖伏魔!”那小僧站在老者身后,一直不敢抬头,及见双方言语失和,忙拉住老者道:“老伯伯,你……你快走吧,快走吧。”

那老者盛怒之下,只当他也轻视自己,愈发怒不可遏,喝道:“你一直便无心与我远走,当我不知么?”将小僧推倒在地,纵起身形,扑向空执。众人只觉白影一闪,那老者已到空执身前,啪啪两响,空执脸上早挨了两记耳光。众僧虽然有备,却不料老者形如鬼魅,待见空执受辱,均生敌忾之心。

天心、天际距空执最近,却来不及救护尊长,尽感羞愤。二人虽慢一步,倏忽间一拳一掌,已打到老者身畔。那老者打罢空执,并不转身,反手轻轻拨开天心来掌,右腿横扫,踹向天际小腹。天际退步闪身,明明已然躲过,孰料老者一条腿鱼儿一般,中途打个转折,正踢在他肩头。这一下虽不强劲,力道却拿捏得恰到好处,直把天际踢得连翻了几个筋斗,一头栽在雪中。

场上年岁稍长的僧人,均知这老者武功出神入化,实是高深至极,当年门中最兴盛时,也敌他不过。及见他一招便将天际打得倒地不起,都知此番恶斗,说不得比数十年前那一役更要惨烈,人人生出拼死之心。

天心与老者过了一招,自觉武功与对方差得太远,心中一凉,待要喝止众人,哪还能够?眼见两名红衣老僧与老者对了一掌,各哼一声,委顿在地,忙高声道:“布阵!”这一声颇为洪亮,场上人人奔忙,仍听得清清楚楚。只见群僧三个一堆、五个一群,飞快站定阵位,顷刻间将老者围在当中。

那小僧坐在雪中,见老伯伯被众僧围住,心下大急。他内力虽然不弱,武功却半点不会,一颗心七上八下,也不知该助哪边才好。

那老者凝立当地,看不出这阵法有何奥妙,便思出手探个究竟。刚一迈步,忽觉头上一晕,胸口也似针扎般疼了一下。适才他与两名红衣老僧对了一掌,手上使出七成力道,仍不能将二僧震飞,已然吃惊不小,偏这时又生异感,恍惚与二十年前那一刻如出一辙,自是更添惊乱,一步迈出,落地时两腿软软绵绵,实不知该踏向何方。众僧见他身子摇晃,周身俱是破绽,个个疑云满面,但素知魔教阴毒手段极多,倒也不敢贸然上前。

空如见老者情状有异,已猜出个中情由,忙道:“施主此刻,当知贫僧所言不虚。”又冲众僧道:“众人闪在一旁,恭送周施主下山。”他在寺中虽无职守,却是德高望重。众僧纷纷望向天心,征询其意。天心想了一想,说道:“众僧闪开道路,周施主且请自便。”话音未落,人群中突然纵出一人,如怒鹘横空,直扑老者。

那老者头晕目眩之际,听空如、天心二人均有放行之意,心中大愧:“少林不记前嫌,确是至德。”不期一人迎面扑来,双掌疾袭而至。他猝临此变,只当众僧使计赚他,怒火复燃,双掌骤然推出,与来人两掌撞在一处。那人大叫一声,向后平平飞去,未及落地,便已口喷鲜血,气绝身亡。众人齐声惊呼,看那人时,正是老僧空执。

那老者奋力击出一掌,顿觉全身酸麻,心间如受重锤,一口气再也吸不进来。他一身功力何等深厚,便当年身受重创之时,也从未感到呼吸如此艰难。只片刻光景,双目便模糊一片,再难看清一物,恍惚间只觉体外似有一个宠然大物,猛地吸住了全身毛孔,随之体内也生出两股暗流,向外不住地摧逼。这一摧一吸似蕴藏了无穷神力。那老者只来得及大叫一声,鲜血已自七窍中喷涌而出。

众人见他血流满面,重重地摔在地上,都惊得目瞪口呆。几名年轻武僧想到故老们传言的魔教旧事,都似见了邪魔一般,丢下手中棍棒,踉跄着向后退去。

却见那小僧冲入圈内,一头扑在老者身上,放声大哭起来。那老者知是小僧来在身边,嘴角抽动几下,似要说些甚么,几番努力,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神情凄苦不堪。那小僧哭了几声,伸掌按在老者心口,将一股真气没命价地传了过去。那老者苦苦一笑,拼尽全力道:“我此刻方知,生与死竟是如此迫近……如此迫近……”一语未了,身子突然一紧,双腿虚蹬几下,竟尔溘然长逝。

那小僧被这一幕吓呆了,直愣愣跪在老者身前,丝毫也不挪动。少时回过神来,双掌按在老者胸口,失声道:“不,不!老伯伯,你醒醒!我跟你走,我跟你走,我只跟你在一起!”说话间拼尽全力,将真气送入老者体内。

空如见老者倏然而逝,也自伤感,悄声问天心道:“此人已故,方丈有何长远之计?”天心目视老者尸身,惨然道:“大势已去,如之奈何?”空如见他神情沮丧,浩叹道:“大祸至矣!谁可擎天?”望了那小僧一眼,扬长而去。

天心闻空如一语,触动愁怀,眼望四下僧众老则耄耋,幼则不器,愈添烦闷。无意间瞥见那小僧伏跪于地,运掌传功,手法颇为巧绝,心念一动,迈步走到小僧背后,挥掌向他后背拍落。

那小僧悲入肝肠,浑不料有人会偷袭于他,中掌之下,一头栽入老者怀内。与此同时,但闻背后一声低呼,回头看时,却见方丈呆立其后,正满脸惊异地望着自己,不由心头一沉:“难道方丈怪我与老伯伯在一起,这时要惩罚我么?”想到寺中戒律森严,登时吓出一身冷汗。

忽听天心怒声道:“劣徒智明,自甘堕落,久与邪魔为伍。今逐出山门,永为少林弃徒。一干僧众,务当以此为戒!”

那小僧跪在雪中,心底茫然一片,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才“哇”地一声,又哭出声来。他自幼无依无靠,在寺中从无人关心他、喜爱他,便在他自己心中,也觉每日趋于杂役、饱受欺凌全是应该。及至与老者相处,那老者虽然心高气傲,却始终当他是自家子侄。此时老者已逝,这小僧只觉天地间仿佛变成了一个黑洞,空荡荡只剩下他一人。

天上不知何时下起雪来,不多时,已落了两人一身。那小僧望向四周,见山门前早已空无一人,心下更感凄凉,俯在老者尸体上,一时泣不成声。

这了许久,那小僧止了哭声,将老者抱起。他此刻失魂落魄,也不知欲往何方,鬼使神差一般,又向后山走来。他心中悲恸,泪眼模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山坡,眼见雪地上老者所留足迹尚在,想到转瞬之间,其人便已长眠不醒,一股悲凉之意顿时涌上心头,只觉得世事难料,运命无常,人志于天,终归徒劳。

他跌跌撞撞地走了半天,又回到洞口,触景生情,不禁泪出痛肠,口中只是叨念:“老伯伯,我们又回来了,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他木雕泥塑般立在洞口,心间始终浑沌一片,既而想到:“老伯伯最大的心愿,便是要离开这里。如今他虽已作古,我可不能再将他葬在此地。”当下擦去老者脸上血迹,抱着他向前面一处松坡走去。

待上得坡来,已累得满头是汗,喘息不止。举目望去,只见少林寺院尽在眼底,大有屈伏朝拜之势,心道:“老伯伯,我便将你葬在这高坡之上。你多年来屈身地下,死后却终于高过了众僧。”眼见坡西几棵古松下地势平坦,境象颇为肃穆,于是轻轻放下老者尸身,抬腿扫开积雪,随即俯下身去,动手抠挖。

此时天寒地冻,泥土甚是坚硬,他悲伤之际,浑忘了手上疼痛。如此不停,直到日暮西沉,方挖出一个数尺深的坑穴,两手已是鲜血淋漓,僵硬无觉。

他从坑中跳出,回到尸身旁,见老者脸呈青紫,胸口一阵酸痛:“老伯伯英雄一世,死后却如此凄凉。他死时尚有我为他哀伤下葬,我若死了,谁又会为我流泪?恐怕连尸首也没人替收。”伤心至此,顿觉世事苍凉,了无生趣。

他形影孤单,坐在雪中自伤自怜了许久,眼见天色渐暗,心道:“我虽不舍老伯伯,但人鬼殊途,还是尽早让老伯伯入土才是。”俯身来抱老者尸身,手触腋下,忽觉一物甚为坚硬,心想:“老伯伯此去,再无相见之理,若得他遗物常伴身边,也是慰藉。”探手入怀,从老者衣内取出一物,只见这物原是一块小牌,非铜非铁,不见光泽,份量却是极重。他看了半天,见牌上密密麻麻,刻了些古怪图案,翻转过来,另一面却是个篆书的“明”字。他目不识丁,看后也不认得,随手揣入怀内。

待将老者尸体掩埋,天色已然大暗。那小僧想到从此以后,再难见老者笑貌音容,又伏在坟头大哭了一场。他一日来悲伤劳累,大是倦乏,加之哭后心神恍惚,不知不觉中,竟倒在坟头睡去。此时天地虽寒,他这一觉睡得却酣。及至醒来,已是北斗初横,东方渐白。

他昨日悲伤,也未想日后该当如何,这时眼望群山白茫茫一片,心下怎不怆然?他自懂事时起,便未离开过寺院,连嵩山脚下的小镇,也只是听师兄们偶尔说起过。起身徘徊,一时无计,寻思:“这山连绵广阔,似通向极远的地方。我孤身一人,便走上几天几夜,怕也走不出去。”心下气馁,在坡上转了两圈后,又坐回坟头想:“寺中我是再也回不去了,不如便在这里陪着老伯伯。”随后半日,便呆呆地坐在老者坟前。

渐近午时,腹内不觉“咕咕”乱叫起来。他两日来粒米未进,寒风一吹,不禁打起冷战。又过一阵,自觉终是难捱,暗忖:“我虽不能入寺,但去后门求肯执事的师兄,他必会给我些食物。”此念一生,精神略振,站起身来,快步向寺院后门跑去。到了山门前,又踌躇起来,直绕了几圈,方鼓起勇气,上前叩打门环。

少顷,门内转出一僧,正是昨日那名执事的僧人,见小僧傻呆呆站在门外,眼一翻道:“你还回来做甚么?”那小僧吞吞吐吐道:“师……师兄,我两天没……没吃东西了,你……”那僧人不等他说完,突然飞起一脚,踢向他胸口。那小僧一惊,忙向旁闪身。不料那僧人腿向回勾,足尖搭在他脖颈上,顺势向外一展,将他弹出一丈多远,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那僧人气犹未消,恶声道:“你小子要是有种,便去魔教入伙别在这儿摆出一幅可怜相。我少林寺便是把吃的东西喂了猪狗,也不给你这魔教崽子!”转身入内,咣地一声,关上大门。

那小僧性子宽和,也忍不住气往上撞,手撑着从地上爬起,暗暗发誓道:“我今生便算死在荒郊,也不在你少林停留片刻!”心下恼火,不辩西东,顺着西面一条小径狂奔而去。

这一路也不知奔了多远,激愤之下,全然忘了疲惫。待奔到一处山口,这才慢下脚步。他本不知寄身何处,眼见山口那面便是一条大道,于是不加思索地向前跑去。沿大道南行,约走出五六十里,望见不远处山坳之中,坐落着几户人家。

他腹中饥饿,只思觅些食物,当即弃了大道,向山坳内跑来。待到一户农舍前,已累得气喘吁吁,舌燥口干。敲门过后,由屋中走出一个老媪,见他蓬头破服,情状狼狈,连连摇头,回身去屋中取了几个烤熟的山芋,塞在他手上。那小僧饿得发慌,也顾不上道谢,拿起山芋吃了起来,边吃边走,又返回大道。

此后数日,那小僧渴了便抓把雪,饿了便沿途乞食,始终浑浑噩噩,不知所往。

这一日那小僧走得倦乏,正倒在一块避风的大石后小憩。朦胧之际,忽听不远处有人喊道:“兀那泼贼,爷们已在此候你多时了!你还要跑到哪里去?”那小僧一惊坐起,只见南面一片雪野之中,不知何时已站了四五十人,个个身穿锦袍,头戴暖帽。乍一望去,好似茫茫雪野中,点缀了数十朵五颜六色的小花。

他心下大奇,凝神细看,却见众锦衣人执刃在手,原来早将一人围在当中。那人背负长剑,发髻高纂,身穿一件黑袍,在风中扑喇喇飘摆,煞是醒目。此即伫立当地,昂首傲视,颇有奔逸绝尘之态,只是脸上不知带了甚么,掩得生气全无,唯有一双眸子烁烁放光,透出一丝诡异。

那小僧见场上众寡悬殊,心想:“我周老伯那般武艺,仍不免死于群僧之手。这黑衣人孤立无援,也必无幸。”想到老者撒手人寰,只剩他孤伶伶一人,又不禁悲从中来,鼻眼发酸。

忽听一锦衣人高声道:“朋友究竟有何图谋,咱家原是管你不着,但你私入大内,将今上放于武英殿内的数面金线龙旗盗为己有,咱家可不能视而不见。”此人身穿绣花红绒袍,头带水獭圆口皮帽,相貌虽甚平常,目光却极为犀利。他话说了一半,又摇头道:“咱家只是不懂,像朋友这样的人物,还要龙旗做甚么?难道朋友自恃武功了得,便要在江湖上发号施令,做普天下习武之人的皇帝么?”言罢自觉可笑,忍不住乐出声来。众锦衣人见这人发笑,也跟着哄笑不止。有几人喊道:“总管说得不错。这小子得了失心疯,看来真想着做皇帝呢!”众人捧腹弯腰,又笑成一团。那黑衣人却背负双手,恍如不闻。

众人笑了一阵,只听那红袍人又道:“咱家在大内当差数十年,还从未见过朋友这么好的身手,不但见所未见,简直便是闻所未闻。朋友若能网开一面,将龙旗赐还,咱家绝不敢再找您麻烦。还望朋友高抬贵手,赏兄弟们一口饭吃。”说话间一改戏虐之态,言下似对那黑衣人十分忌惮。那黑衣人只是冷笑,仍不开口。

众人见他神情倨傲,莫不气恼。有几人大声骂道:“这厮目高于顶,浑没将咱兄弟放在眼中。今日倒要瞧瞧他有何手段?”话音未落,便有几人纵身上前,挥刀向那黑衣人剁去。这几人刀法狠辣,均非庸手,眼见得几口刀似铺下一张密网,一古脑地向黑衣人身上罩去。

那黑衣人凝立不动,右足在地上一扫,一股雪浪腾起,立时窜起一丈多高。几个锦衣人只觉迎面大力袭来,手中兵刃竟尔拿捏不住,都吃一惊。便在这时,那黑衣人蓦地横挥袍袖,将荡起的积雪扫向几人。说也奇怪,积雪被他袍袖一拂,仿佛变成了飞砂石弹。几名锦衣人只来得及惨呼一声,便即怦然倒地,一呼毙命。

众锦衣人见他举手间连毙数命,手法骇世惊俗,几近凭虚杀人,都惊得目立眉耸,如逢鬼魅。那小僧见了这等神惊鬼惧的手段,毛发皆竖,心想:“似他这般杀人,连在一旁看的人也要被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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