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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有雪-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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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顺水曾眼见过燕狂徒在当阳时大展神成,他现在于身一人,有没有勇气接受这样的挑战?

就在这时,两个人扣住了两个人,闯进帐里来。

当然是左丘道亭和项释儒扣住断门剑叟和腾雷剑叟。

项释儒和左丘道亭一见地上横死的雷锋,两人悲嘶一声,信手疾点,封了两剑史身上的穴道,就奋然扑向朱顺水!

长桌很长,地方很大,但是项释懦和左丘道亭各分左右,闪电一般已到了朱顺水身边,左右出击,一拿朱顺水左臂,一拿朱顺水右肩。

燕狂徒知朱顺水已蓄势待发,项释儒和左丘道亭赶过去,犹如送死,当下大喝道:

“回来!”

左丘道亭、项释儒眼见挚友雷锋已死,怎能不悲痛若狂,如何肯听燕狂徒的!当下二人已出手向朱顺水:

朱顺水大喝一声,左右出“爪”。

左手“鹰爪”,右手“虎爪”。

这只是极简单的招式。

项释儒和左丘道亭这等第一流的擒拿好手,对这样的招式,简直闭着眼都会拆搭,所以两人一齐出手,已搭住朱顺水的左右手。

但是两人四臂刚扣住朱顺水的双手,就发出一阵“格勒勒”的声音。

两人手骨全折。

这时燕狂徒已发动了!

——朱顺水这匹夫居然当着他的面伤人!

想燕狂徒是什么人!他怎能允许朱顺水在他面前逞威风,当下平飞直越至桌面的那一端,两掌一收,正待击出——未击出前已引起掌凤凌厉猛劲地“砰砰”两声!

朱顺水重创二人,见燕狂徒双时一收,正要出掌,便待以双手封架!

他反击已来不及,但封锁这两掌,总是可以的。

但是燕狂徒才一缩时,已发出掌风,根本不用击出,掌劲已及胸!

高手比招,往往一招见胜负!

朱顺水大喝一声,身子向椅靠一压,向后翻去!

就在他身子往后疾翻的同时,他已中了两掌在胸前!

但是他这一下后仰,等于把所中的掌力,卸了大半!

他倒翻出去,撞在黑屏风上!

燕狂徒正要追杀,但那翘起的凳底,淬然暴射出一蓬毒针!

燕狂徒怒喝。

他的人,遇强愈强,而且越是愤怒,武功越高,他不要命的打法,曾经将所有的武林高手震呆,而公认为他是天下第一高手!

他凭一口真气,直掠了过去!

毒针是用机括射出来的,射力之强,已到了每一根细微的针,皆可以穿入体内而过的力道!

燕狂徒用手往石桌一拍,这雷锋裂不开的石桌立时四分五裂。

他的人扑去,掠起一阵急凤,毒针纷纷逼落,根本射不到燕狂徒的胸膛上。

若朱顺水以跷凳发射毒针,以期将燕狂徒阻得一阻,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燕狂徒全不受阻。

他去势反而更急。

朱顺水才刚刚撞在屏风上,血气翻腾,脸色赤金,燕狂徒就到了。

他刚才的两掌,这才推了田去!

朱顺水目毗欲裂,居然叫了声:“救……”他未喊下去前,“砰砰”胸前又挨了两掌。

朱顺水的“命”字变成了血水,喷了出来,成为一团血雾!

人皆有求生本能,朱顺水尤其强烈。

他双脚在此时,居然仍能踢出,疾踢向燕狂徒的小腹去!

燕狂徒若有双腿,自然一出脚就可以封架住,但燕狂徒的腿不灵便。

旁观的萧秋水都吃了一大惊,正想要出手相助,但燕狂徒的双手,说多快便有多快,一连击中朱顺水四掌后,居然仍能闪电股下扣,抓住朱顺水一双腿胫!

这时朱顺水可以说已一败涂地,全无生机了!

就在燕狂徒全力搏杀朱顺水,低首擒抓住朱顺水一双飞腿之际,那镂镌金龙的黑屏风,骤然碎了1

有两只手,裂屏风而出!

手比常人粗大一倍有余,平凡,无奇的招式,却似铁镌一般的手!

一只手掌!一只拳头!却不偏不倚地,拳头打在燕狂徒的脸门上,手掌印在燕狂徒的胸膛上。

屏风后面居然还有人!

这宽敞的营帐里,不止朱顺水一人!

这人在出来之前,已一掌一拳,打倒了燕狂徒!

他是谁?

燕狂徒崩溃了。

他所有的内伤外伤,一齐复发。

那一掌一拳,比三十把铁锤铁凿,还要可怕!

那人的一拳一掌,击毁了燕狂徒的一生功力!

这么可怕的一个人,他,究竟是谁?

燕狂徒拼尽全身最后一分力,要将朱顺水撕为两片!

但萧秋水立时将燕狂徒护走。

这时他已没办法再守约,也不能再不出手了。

那人已一步一步,自屏风内行出来,那沉甸甸的脚步声,犹如一个铁的人踱出来。

这个人布思如此周密,以三关声势之弱来造成这一伏击之正中无误,他,究竟是谁人?

任何奥秘,都有谜底;任何问题,都有答案。

幕拉开,上场的人就要现身。

无论多重要的角色,到非现身不可的时候,无论多神秘,还是要现身;否则就不是重要角色了。

一直等到幕落的时候……

屏凤旁,出现了半张脸,半张脸就比别人一张脸大。

然后又出现了半边身子,半边身子也比别人整个身子壮。

然后是手,然后是脚……

这人终于出现了。

铁一般的衣服。

铁镌一样的双手。

铁镂一般的脸容,绷紧无一丝笑容。

铁塔一样雄壮的人。

萧秋水几乎是呻吟般的叫出了一声:

“朱侠武……”

那人用铁一般无情的声音说:“我是朱侠武。朱侠武才是朱大天王。”

一刹那问,萧秋水完全明白了。明白了为何朱大天王始终能掌握院花剑庐和权力帮的战况,为何朱侠武跟左常生之役里假装拼得个两败俱伤,明白了他家人为何能逃过“权力帮”

的围剿但却逃不过朱大天王的魔爪……因为朱侠武就是朱大天王!

——而父亲居然请朱侠武来助守浣花剑庐!

朱侠武之所以迟迟未发动,为的不过是“天下英雄令”,但父母亲一定瞧出了些什么,才将“天下英雄令”藏在飞檐上,引致朱大天王因得不到而痛下杀手……想到这里,萧秋水的胸膛就激烈地起伏起来。

——朱侠武既是“朱大天王”,左常生就一定是朱大天王的人,他们俩的一场两败俱伤,是早就预谋好了的!

——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居然还与胡十四、诸葛先生,并列“天下三大捕”之一!

——难怪一个擂台,就出动到朱顺水;他原来只是朱大天王派去夺“天下英雄令”的幌子而已!

朱,侠,武!

朱侠武向燕狂徒脱了一跟,冷冷地道,“楚狂人,你已完了。”

燕狂徒喘息,不能作答,朱侠武狞笑道:“燕狂徒,就算你强运功疗伤,也没有用了,我在武夷山之役,便在一旁觑出你破绽之所在,只是那时以我的武功,攻不倒你,这些年来,我就留在这一击上,你的武功却退步了……打败了你,我就是天下第一高手了!”

燕狂徒道:“你的一拳一掌,确是打在我的罩门上……我是完了,不过你也给我内力反震,一双手已不能灵活出击……秋水,还不快去把此恶除了!”

朱侠武道:“多年来,你、我、李沉舟,鼎足三分天下,除了武当、少林等较讨厌难缠的门派外,武林中谁与我们争雄?而今三人之中,武功最高的你又让我放倒……现在只剩一个李沉舟了……凭这小子,出道还早,哪里是我的对手,我让他一双手却又何妨!”

萧秋水上前一步,戟指大声道:“朱侠武,你专施奸计暗算,卑鄙无耻!”

朱侠武大笑道:“什么卑鄙?什么无耻?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要赢,总要动动脑筋,这又有什么可说的!”

左丘道亭满手是血,颤指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朱顺水,又指着朱侠武,颤声道:

“你……你才是……朱大天王……那……他……”

朱侠武哈哈笑道:“他只是傀儡,他是人前人后所以为的‘朱大天王’:而我就是幕后策动,真正的‘朱大天王’!”

项释儒痛苦地道:“朱侠武,我听闻你为保护岳大夫人,而在浣花剑庐前为‘一洞神魔’所伤,没料你……竟然就是朱大天王!”

朱侠武大笑三声,每笑一声,如雷一震:“我曾立下毒誓,若不能成天下第一人,使不露原来身份!恶名天下播的事,不如在谋得大权后,则天下又有何人敢有微词!”

燕狂徒强忍痛楚,道:“满口胡柴!猪狗不如,哪配称人!”

朱侠武脸色一变,大步行向燕狂徒,冷如硬铁地道:“燕狂徒,你这是找死……”

忽听一人大喝道:“站住!”

朱侠武很想继续向前走,并动手杀了燕狂徒,可是这一下喝声,却凛然有威,连朱大天王如此坚强的人,也不得不停下来。

喝咤的人是萧秋水。

朱侠武高萧秋水足有一个头,这个铜浇铁铸一般的人,竟为萧秋水的气势而慑住。

——仿佛朱侠武是臣,而萧秋水是王。

萧秋水一步一步地走过去,亮出他的古剑“长歌”。

这时朱侠武的心里乱成一片。这年纪轻轻的人,就象是他是主宰一般,亮剑向他走来,而他自己却该死……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他因及时省悟了这点而急了起来,可是毋论怎么急手脚都似有千钩铅铁一般,举不起来。

朱大天王当然不致于怕了或服了萧秋水。但不知道这是一种极上乘的武功,便是“忘情天书”中的“君王”一诀。

萧秋水举剑齐眉,容庄神凝,剑尖凝在半空,遥指朱侠武。

——这是“王者之剑”的剑势。

朱侠武心中一直告诉自己:动手,动手啊!避开,闪开呀!可是手足偏生不听话,脑子里也昏昏沉沉起来。而这时萧秋水的剑已如箭在弦上。

就在这时,一人闯了进来,叫了一声:

“义父!”

叫唤的人是“铁龟”杭八,他恰好在此际闯了进来。他埋伏在山后,准备朱大天王杀退这些人时,再来个前后夹击,杀个清光,却见众人进帐已久,毫无动静,便进去探头一看;见萧秋水剑指朱大天王,朱大天王却毫无准备的样子,所以便叫了一声。

由于他才刚进来,萧秋水的“君王”剑势之始,他全未看到,他武功虽低微,却反而没有制碍,这一叫,朱大天王立时醒了!

萧秋水那惊天动地的一剑,也立时加快,疾地刺了出去1朱大天王立即撒网。

他的铁网卷住了长剑。

“君王一剑”虽然大无畏、无可拒,但是铁网如山,罩住了剑锋。

朱侠武用力一扯,他自信以他浑厚的内力,不但能把萧秋水扯过来,而且足可以把萧秋水裂为两爿1

但他不知道这年轻人最强的也是内力。

朱大天王奋力一扯,并未能将萧秋水扯过来。

萧秋水稳如山岳。

朱大天王正想再扯,但他的双手隐隐发痛。

他击中了燕狂徒一掌,但是燕狂徒布于脸上、胸膛的内力,也反击得他(奇qIsuu。cOm書)双臂有七条筋络受伤,两条筋络折断!

所以他一扯未动,再扯力便衰,萧秋水已抽回宝剑。

高手相搏,又怎容得对方稍有缓迟?

萧秋水全身化作一片剑光。

只见他越舞越急,舞到最后,漫天风雪,都似一条无形的风线,串连在一起,而萧秋水成为那旋风的中心,那千百朵雪花飞舞,舒卷住人影——然而那一剑始终未出!

朱侠武只觉有一股强大的压力,铺天盖地的涌压而来,他额上隐然有汗——他现在才知道,他以为这可轻易解决的青年人,有多大的实力!

——而他双手仍在麻痹之中!

他绝未料到打倒燕狂徒后,却还遇上这等强敌!

这一下先声尽失,气已馁了。

而且他从来未见过这种武功,竟然把风雪吸舞成了他的剑招。

他当然不知道萧秋水使的就是“忘情天书”十五决中的“风流”诀。

萧秋水这一剑就是“风雪之剑”!

“风雪之剑”,终于出手!

就在这时,那借大的帐篷,似抵受不住狂风怒雪,轰然坍倒。

朱侠武拿着大帐篷就是一卷,罩向“风雪之剑”!

他手中的铁网,变成了这面宛似能罩天地的大帐,朱大天王的神威,还是难以攫夺的。

朱侠武就象一个天神,舒卷着一张能拥天地的大网,要将萧秋水包起来扔出去!

但是天地无情,却遮不住漫天风雪!

眼看萧秋水不见了,被帐篷裹住了,但又骤然间,天地间发出“丝丝”裂帛之声,萧秋水的长剑已划破布篷而出!

剑光寒。

剑光映雪。

远处山意朦胧、远水浩渺,山寨犹被白雪铺霜,但天地寂寂,朱大天王已不见。

朱侠武已走。

只留下重创的项释儒,左丘超然和燕狂徒倒在地上,纵连朱顺水,也不见了,在萧秋水力战朱大天王时,杭八已将朱顺水救走。

萧秋水居然将雄霸武林、威震中原的朱大天王打跑了。

朱大天王决定要走,有三个原因:

一,他一上来就轻敌,所以尽落下风,不走可能自讨没趣。

二,他的双手受伤在先,若再打下去,武功打了个折扣,不一定是萧秋水之敌。

三,他完全摸不清萧秋水的武功。朱侠武要出手时,早已把对方武功家底、招数背景,摸得一清二楚,没有九分九的把握,是绝不出手的。

就是这对付燕狂徒的一拳一掌,也花了二十余年的时间研究、观察、精研,一直到今天,布好了局,设计好圈套,有了八分的把握,才敢出手。

他一直以为萧秋水只是浣花剑派的一名剑手,没多大能耐,就算后来萧秋水名噪一时,连杀他要将多人,他一直也以为是“无极先丹”之助,以及八大高手的传授。

这些,他自信自己还可以轻易应付得了。

他一直不知道燕秋水的武功,竟是那么高深莫测。

因为他不知道萧秋水已学得了“忘情天书”。

朱侠武是稳重的人,反正他可以断论燕狂徒已死定了,目的已达,纵牺牲一个山寨,也是值得的,所以他立刻撤退。

——等摸透了萧秋水的底子,再来跟他决一死战!

“别管我们,快追!”

燕狂徒如此喝了两声,一口鲜血似箭般吐了出来。

也因为燕狂徒的吐血,使萧秋水反而决定了折回来。

燕狂徒这时已奄奄一息;他历尽伤残,历遍数次盘肠大故,到了今日,终于日暮崎峨,无法再承受得起朱大天王处心积虑,又沉猛至斯的一击。

他此刻已骨折肺碎,只凭听觉辨识,目已不能视物。萧秋水扶起了他,觉得他不再是那叱咤风云的大魔头,反而是一位可怜的老头儿而已。

他心头一恻,只觉燕狂徒的身于微微发着抖,他才瞥觉到风雪那么大,这老人就趴在雪地上,他自己有一身武艺,不觉寒冷,但对于一个功力全被击散,命在垂危的老人来说,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他掌力一催,将一般暖流,直送到燕狂徒体内会。

燕狂徒紧咬的牙关,终于能张开了:

燕狂徒第一句就说:

“你没想到我不可一世的燕狂徒是这般下场吧?”

萧秋水无言。他年少的时候,有过各类幻想;燕狂徒已成为神话一般的人物,他万未想到居然能在这儿为燕狂徒御敌。

燕狂徒见他没有作咎,径自道:“其实我早已想过了。无论你多有名,多厉害,到头来不过是白骨一付、黄土一坯!”

燕狂徒又问:“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杀朱大天王?又为什么要先赴临安,阻止岳飞入京?更为什么多管闲事,要促使少林、武当交换武功?”

萧秋水黯然垂泪道:“因前辈关念天下安危……”

燕狂徒打断道:“你要这样想,也无不可,只是我的心里,还有一件秘密,说穿了,就是要了这三件事连在一起的私心。”

萧秋水这可不明白了。燕狂徒惨笑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李沉舟。”

萧秋水茫然不解:“为了李沉舟?”

燕狂徒点头道:“因为李沉舟不姓李!”

萧秋水更懵然了:“不姓李?”

燕狂徒又惨笑起来,血水自他迸裂的脸容溢出,他说:

“李沉舟不姓李,姓燕,燕狂徒的‘燕’!”

“他就是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

在这一刹那间,萧秋水的表情就似生吞了十粒连壳鸡蛋一般不可思议。

燕狂徒道:“你可以惊讶,但你不可以不信,因为这是实情。”

萧秋水不敢置信地望向燕狂徒。只见燕狂徒艰难地又道:

“不但你不相信,连李沉舟自己也无法置信。”

萧秋水诧声问:“连……连李沉舟也不知道?”

燕狂徒道:“要是他知道,又怎会率领他的兄弟,推翻了我,把我赶了下来;若他不是我的儿子,凭他当时的武功,以及我那时的武功,要杀他,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权力帮”原本为燕狂徒所创,萧秋水早在数年前已听人说过了,但燕狂徒原来有意让李沉舟得逞,这事委实太令人难以置信。

燕狂徒道:“我一直要你陪着我来,便是怕万一有个不测,还有个你,把这些话告诉给李沉舟听。这是武林中的一个秘密,除我以外,没人知道。”

萧秋水暗中运气一催,就将暖流,源源送入燕狂徒体内,道:“不会的,燕前辈,以您的功力,只要调养,便会好的。”

燕狂徒道:“能不能好,你我心知肚明,我们是男子汉、大丈夫,生有何欢?死有何惧?你不必瞒我。”

萧秋水低头道:“是。”

燕狂徒又说:“我本来带你来,是希望你作个见证,而不要动手,只要将这件秘密,带口去告诉沉舟便了……岂知我这般不济,反而要你相救,逐走了朱大天王,才能保住一口气,说得这些话……”

燕狂徒苦笑一下,又说:“说也奇怪,我生平天不怕、地不怕,什么死劫险难,全挺过来了,也不见有什么能禁忌得了我……只是这次出击前,总有些阴影,怕这件事从此没人知道了——我毕竟是他爹,他毕竟是我儿子啊——所以便要带一个武功不错,又必须不是朱大天王或沉舟的人,而又不当我是老邪怪的人来作见证,这便选中了你……”

萧秋水不禁问道:“你……你为何不将真相告诉李……沉舟呢?”

燕狂徒道:“因为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生性狂羁,怎能有家室之累?自从他妈妈死后,我的武功,已修习至巅峰,若有旁骛,很容易走火入魔,便由得他自生自灭,只把一些基本上的武功教予了他,没料他天悟过人,不但能得我真传,还能推陈出新,自创一格,更善用人、组织,与其他名派高手,串连来伏杀我……其实这样也好,他不知道,也就罢了。

‘权力帮’在我手上,组织散乱,良莠不齐,都是些游兵散勇,能成得了什么事……由他接掌,果尔不多久,便成天下第一大帮了……”

萧秋水犹疑地道,“前辈是……要我通知李……燕沉舟您是他爹爹?”

燕狂徒又咯了一口血,喘息道:“你的话,说一不二,沉舟会相信你的,就算敌人,也信你的话……也为了此点,我才选了要你来。”

萧秋水狐疑地道:“我这般说,他便会相信么?”

燕狂徒道:“他若不信,告诉他,他右脚足底有红痣三颗,他自会相信。”燕狂徒说着,长叹一声:

“那时他娘还在,他还小,我还有闲心替他洗澡:他的痣若生在左足底,再加四颗,只怕早就当上皇帝了。”说着,内息陡急,一口气几乎喘不过来。

萧秋水忙道:“前辈,您先歇歇再说……”

燕狂徒瞑目叹道:“歇不了,歇不得,一歇便没了……你也省省力气,不必将真气灌输给我了。任令多大的英雄,也免不了一死,你又何必斟不破呢。”他稍微顿了一下,积聚精力又道:

“沉舟既是我的儿子,待我重伤复原后,便想到要为他做些事儿,所以才夺‘天下英雄令’……他这个人,心高气傲,而且本领也蛮不错,若无端为他做事,他反而会不悦,所以我想替他杀了朱大天王。”

燕狂徒稍停一下,接着道:“你一定不明白何以我要杀朱大天王的了?”萧秋水点头,但不希望燕狂徒多说,而希望他多休息,燕狂徒却道:

“其实很简单,沉舟对朱大天王过于轻敌。他生平自以为从没藐视过敌手,其实则不然,一个很自负的地方往往其实就是他最大的致命伤。沉舟虽不看低人,担他把朱大天王也看得如一般人的‘高估’,但这还是,‘低估’了朱大天王的份量。你看朱侠武有名他不要,几十年来明里宁愿做个小捕头,暗里是长江七十二水道三十六分舵的幕后主持人,如此隐忍多年,所谋者大,不可不慎。”

萧秋水动容道:“那么朱大天王谋的是什么?”

燕狂徒又咯出了一口血,喘息道:“小则是领袖武林,大至于君临天下!”

萧秋水变色道:“难道他想当个‘儿皇帝’!”

燕狂徒道:“这又有何不可?他跟秦桧一朝一野,狼狈为奸,跟金人又有勾结,甚至跟鞑子也互通声息,要当个傀儡皇帝,也没什么希奇的。”

萧秋水有些恍悟了:“那前辈上少林、武当……”

燕狂徒道:“正因发现了朱大天王的阴谋非同小可,而且这人武功也防不胜防——你瞧,连我都着了他的道儿了——便要少林、武当好好维持下去,至少具有抗拒朱大天王的实力,好教沉舟不致于孤掌难鸣。”

萧秋水叹道:“前辈真是一番昔心,李帮主他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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