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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伪君子-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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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笑脸有些僵硬:“你的良心时刻都在吗?”

“不一定,偶尔会被狗吃,然后等它慢慢再长出来,过程比较缓慢……”

※※※

朱厚照喜滋滋地回豹房了,出海行商一事算是彻底定了下来,刚开始朱厚照尚存顾虑,毕竟老朱家的祖宗定下禁海的规矩,而他参与海运行商无疑有违祖制,只不过秦堪给朱厚照描绘的未来蓝图实在太美好了,美好得令朱厚照立马毫不犹豫地把祖制抛到了脑后。

说实话,秦堪特喜欢跟这种见钱眼开的皇帝做朋友,感觉太愉悦了。

当然,反过来说,如果秦堪是在天有灵的太祖朱元璋的话,一定不惜一切代价降下九天神雷劈死这个不肖子孙。

天色仍旧灰沉沉的,大雪已住,寒风却愈发凛冽,天地间一片苍茫,如同这个已渐生暮气的帝国,看不清前路吉凶。

朱厚照走后,秦堪仍负手站在城外路边,静静感受着寒风从脸上吹拂而过的感觉,刺痛中有一种隐隐的快意。

身后有轻悄的脚步声,丁顺恭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公爷,天津知府严嵩派人送信,如今天津东港日夜造船,第五艘两千料的福船也快完工了,不过严嵩说造船花费糜巨,今年公爷批给他的四十万两银子已然快花完了,银子若花完,东港只能停工……”

秦堪心疼得吸了口凉气,凛冽的寒风吸进喉咙,像刀割般生疼。

“严嵩这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怎地也是个败家的性子?就不知道给我省点花么?”秦堪感到有些牙疼。

丁顺笑道:“严大人够省啦,听天津锦衣卫的密报,严嵩上任天津知府近一年,每日理事奔波勤勤恳恳,从未懈怠,不仅扩建了天津城墙和城区,更将公爷最重视的东港造船放在心上,凡造船一事,事必躬亲,从用工到用料,皆由严嵩亲自把关,没有多花一分银子,公爷,严嵩为了在您面前争个脸,这一年来着实受了不少苦呀。”

秦堪闻言点点头,心中有些感动。

不论后对严嵩怎么评论,在秦堪眼里,严嵩至少是个非常务实的聪明人,勤恳踏实之外有那么一点点野心,严嵩最聪明的地方在于他从不在秦堪面前掩饰自己的野心,而他表现出来的野心也非常适度,正好能被秦堪拿捏而不至于失去控制,让秦堪能放下一切顾虑和猜疑重用他。

这正是严嵩的聪明之处,同样都是有野心的人,相比之下,严嵩的表现比钱宁高出不知多少个档次。

“没钱是个麻烦啊……”秦堪颇为头疼,天津造船到目前为止,都是秦堪私人在往里面出银子,幸亏秦堪不算什么两袖清风,这几年东捞西捞,倒也捞了不少银子。做官做到秦堪这般地位,根本什么都不必做,每年每月总有人将白花花的银子冠以各种名目送到他府上。

“公爷府上……银钱不足了?”丁顺非常体贴地开始出馊主意:“属下愿为公爷分忧,京师里富得流油的官员可不少,这些人屁股底下都有不少见不得人的事儿,属下随便逮一个进诏狱审两次,绝对没有冤枉的,要不属下这就派人逮一个回来,顺便把他的家抄了,少说也能凑个四五十万两。”

秦堪叹气:“丁顺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吃相一年比一年难看,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为了看起来高一点才不情不愿长了颗脑袋吗?”

第650章 冬雪置酒

丁顺是个好属下,做人忠心,但做事略显粗糙,也不知是他故意露拙还是本色演出,甭管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第一反应便是用暴力解决它。

由此可见,丁顺的少年时期一定是不完整的,长了肌肉的同时却忘了长点心眼。

做事虽粗糙,但秦堪那句损他的话丁顺还是听懂了,于是露出万分委屈的样子。

“公爷,属下听出来了,你在拐着弯儿骂我……”

秦堪叹道:“你又错了,我这是直来直去的骂你,大家这么熟了,我拐着弯儿骂你你能听懂吗?”

转过身往回走,侍卫将马儿的缰绳递到秦堪手上,秦堪上马,脚跟轻轻夹了一下马腹,马儿慢悠悠地在雪地上走了起来,丁顺和一群侍卫紧随其后。

策马行了几里路,秦堪若有所思,偏过头来淡淡道:“天津东港不能停工,丁顺,你派人去天津告诉严嵩,银子我来想办法,让他安心做事,如今他虽是天津知府,但也挂着一个兵部侍郎的衔,过两年他若将天津打理好了,我会把他调进京师,说什么也得给他谋个尚书之职。”

丁顺羡慕地道:“公爷对严嵩可真是恩重如山,不过天津缺的银子却是一桩麻烦,这动辄数十上百万两银子,总不能让公爷自己掏腰包吧?”

“我哪里还敢自掏腰包,家中夫人最近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若再从家里往外掏银子,她非得抄起菜刀跑去天津把严嵩剁了不可……”秦堪悠悠一叹,道:“既然出海行商一事是我和勋贵们的合伙买卖,自然不能让我一人出钱,回头你派人给京师那些勋贵们送上我的名帖,就说我有事与他们相商。”

“找勋贵是为了……”

秦堪冷笑:“贼要想吃肉,就得先挨打,现在是我在挨打,他们却躲在一边等着吃肉,凭什么?”

※※※

一切都在和风细雨的节奏下缓缓进行着,开海禁是大事,容不得半点激进冲动,以一己之力挑战整个文官集团和大明百年祖制,古往今来敢这么干的人很少,就算有人做了,下场也很凄惨。

京师连下了三日大雪后,竟意外地放晴了。散朝之后秦堪没回锦衣卫北镇抚司办差,而是直接回了府,如此难得的和煦温暖的日子,若不好好享受一下冬日的暖阳,活着跟死了有何区别?

秦堪并不算一个尊重生命的人。他手上少说也攒了几千条人命了,不过他很尊重自己的生命。

鸣笙起秋风,置酒飞冬雪。

宁国公府内院水榭里,秦堪半躺在水榭凉亭中间的铺着狼髦褥子的胡床上,胡床左侧摆放着小红炉,炉上的沸水里正烫着一壶女儿红,右侧放着几道精致的小菜,脚下一个硕大的铜炭盆,火烧得正旺,映得两位妻妾的俏脸红红的。

金柳垂头做着绣活,一幅喜鹊闹春栩栩呈现在绣布上,杜嫣坐在秦堪的另一边,嘴里塞着果干零嘴儿,一边吃一边不安分的弯腰搓出个雪团,朝水榭外一棵萧瑟的槐树奋力扔去,一只觅食的寒鸦不幸惨遭毒手。

好一派鸡飞狗跳的温馨画面……

怜月怜星穿着淡绿色的对肩夹袄,像两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一左一右聚在秦堪腿边,嫩嫩的小粉拳轻轻在他大腿上捶啊捶……

秦堪半眯着眼,顺手取过桌上的酒盏,小小啜了一口,然后清了清嗓子,继续给妻妾们讲故事。

“……哪吒虽年幼,却颇有担当,但见东海龙王即将水淹陈塘关,当即拔剑怒曰:‘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打死了敖丙,该当由我偿命,龙王何须累及我父母?’于是哪吒当着东海龙王的面断臂剖腹,剜肠剔骨,从此魂归离恨,东海龙王这才放过了陈塘关的百姓……”

杜嫣和金柳听得入了迷,怜星也是一脸戚然,眼眶泛红。

“后来呢?后来呢?哪吒就这么死了不成?好不公平,换了是我,我先一剑把那该死的东海龙王劈了再说!”杜嫣气得娇躯直抖,有发飙的趋势。

秦堪慢吞吞地啜了口酒,正准备继续说下去,大腿却忽然抖了一下,秦堪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却见盖着腿部的毛毯下,一双小巧的纤手轻轻在他腿上揉捏,可部位却越揉越不像话,越捏越伤风败俗,眼看已快揉到大腿根部,只是水榭中众人被他说的故事所吸引,没人注意到毯子下面的小动作。

强忍着腿部传来一阵阵舒软愉悦的感觉,秦堪垂头看去,却见那双纤手的主人正是怜月,小妮子垂着头,只看得到她的侧脸和嘴角那一道悄然勾起的美丽弧线,或许是心有灵犀,怜月忽然抬起头,恰好瞧见秦堪意味深长的目光,怜月眼中闪过几分慌乱和羞涩,像只受惊的小鹿似的赶紧垂下头,那双纤纤小手也变得和秦堪的为人一样正经,只是她的耳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充血,渐渐通红。

秦堪无声地笑了。

小妮子居然学会勾引他了,今晚必然不饶她,顺便株连她妹妹……

“相公,你发什么愣呀!后来呢?哪吒果真死了吗?”杜嫣不满地推了他一下。

受了刚才悄然无声的刺激,秦堪有点心不在焉了,于是决定烂尾:“后来……后来翠华山太乙真人感其至孝至诚,施法召回了哪吒的魂魄,以莲叶为衣,莲花为亵裤,莲藕为身,为哪吒重塑身躯……”

水榭内众人大喜,连连追问:“后来呢?”

“后来……太乙真人下山买了几根骨头棒子,把哪吒扔进锅里,炖成了一锅莲藕骨头汤,香喷喷爽歪歪,营养价值极高……”

“啊?”

众女大惊,水榭内沉默了许久,杜嫣终于忍不住恨恨捶了秦堪一下,怒道:“会不会讲故事?哪有你这样的,好好的故事生生叫你糟蹋了!”

“炖成莲藕汤正是物尽其用,怎能说糟蹋?如果太乙真人用一堆屎来重塑哪吒身躯,相信他一定没那么好的胃口……对了,很久没喝莲藕汤了,怜月,等会儿你吩咐厨子,今日炖莲藕汤尝尝……”

杜嫣气道:“定是你胡说八道杜撰出来的烂故事!”

一旁默默做着绣活的金柳噗嗤笑了一声,无限风情地瞪了秦堪一眼,轻轻道:“姐姐,相公倒也不完全是胡说八道,故事朝代大抵应是上古商末,前宋有一个话本名曰《武王伐纣平话》,说的便是这个故事,不过这个话本里面可没有哪吒其人,更没有……嘻嘻,更没有那锅煞风景的莲藕汤……”

第651章 东阳致仕

最煞风景的不是莲藕汤,而是明明只开个玩笑,别人却将这个玩笑出自哪里,人物是真是假,有什么典故一五一十全晒了出来。

秦堪老脸有些发红,哪吒的故事在前世可谓人尽皆知,黄口小儿都知道,也知道来源于封神演义,却极少有人知道封神演义是根据宋朝一本名叫《武王伐纣平话》的故事衍生而来,当然,这类无知的人里面也包括绍兴院试案首出身的秦相公……

没好气地白了金柳一眼,秦堪决定今晚惩罚过怜月怜星姐妹后宜将剩勇追穷寇,再接再厉摸进金柳房里,给这个女人一点教训。

想着想着,秦堪的笑容迷离起来。

今晚……似乎很忙啊。

似乎收到了秦堪那道充满了炽热欲望的目光,金柳的俏脸刷地一下红了,尽管已是一个孩子的娘,可她仍保持着少女般娇嫩的肌肤和完美无瑕的身材,除此更多了一种独属于少妇的成熟风韵,此刻那一低头的娇羞平添了愈发动人的妩媚,令秦堪的心头渐渐火热起来。

水榭内,一股莫名的气氛悄然生起,在秦家几个女人之间弥漫,游走,一语一笑都充满了旖旎。

唯有秦家大妇杜嫣神经最粗,什么都没察觉到,仍旧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抬头见天色不早,杜嫣吩咐下人准备晚膳,当然,秦公爷想喝的莲藕汤更是特意叮嘱好了。

“相公今日没应差,用过晚膳便早早安歇了吧……”杜嫣说着脸蛋忽然一红,声音压低了一些:“……晚上多用把子力气,就不信不能给你秦家留个带把儿的种。”

秦堪嘴角一垮,歉意地瞧了金柳一眼,对秦家男主人的使用权这个问题上,秦家大妇无疑有着贵宾待遇,一直优先,从不排队……

※※※

芙蓉帐暖,红绡浪被,裹挟着两条白花花的人影,不知过了多久方才云住雨歇,厢房内的春情余韵仿佛还在悠悠回荡。

杜嫣满足地最后呻吟了一声,脸蛋儿透着嫩红的水色,仿佛还在回味刚才攀上高峰后的狂烈,一双堪比后世模特的修长白腿不住地在秦堪的腿上摩挲,像一只慵懒的猫刚刚享用过一顿精致的美餐。

“相公,京里那些官宦大户人家的夫人跟咱们家不一样……”杜嫣的声音仍带着几分喘息。

“怎么不一样?”

“相公伴驾出征江西的时候,我跟京中保国公朱家和武定侯郭家的夫人多有来往,每次我进他们家拜访时,那些夫人妾室们总是露出很不敢置信的模样,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真的好奇怪……”

秦堪懒洋洋地撇了撇嘴:“她们当然奇怪,除了咱们宁国公府,天下哪个大户人家准许正室夫人到处溜达?换了别的官宦人家,早就一纸休书把你踢回娘家去了,所以说,你嫁给我实在是你杜家祖上积德……”

杜嫣噗嗤笑了,一记粉拳捶在秦堪光洁的胸膛上。

秦堪吃痛咧了咧嘴,补充道:“……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祖上没积德。”

又是一记粉拳。

夫妻夜话,絮絮叨叨,没有明确的主题,全凭信马由缰,想到什么说什么。

说了一会儿闲话,杜嫣忽然直起身子,神情变得愤怒起来。

“对了,相公,我爹被人欺负了!”

秦堪一愣,心头也冒出了怒火。

尽管和老丈人相看互不待见,平日里能坑则坑,不过自家人关上门怎么掐都可以,被外人欺负就说不过去了。

“岳父被谁欺负了?”秦堪沉声问道,俊秀沉稳的脸上闪过一丝杀机。

“被我娘欺负了!揍得很惨。”

秦堪脸上的杀机瞬间消逝得无影无踪,而且态度也完全掉了个头,甚至脱口赞了一声:“岳母大人威武!不瞒夫人说,这事我早想干了……”

杜嫣又笑了一声,接着想到此举很不孝,又恨恨捶了秦堪一下。

“相公别闹,这事有蹊跷,我娘已经很久没揍过我爹了,这回事情却有些古怪……”

“岳父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就在前几天,我爹和几位朝中同僚约好饮酒论诗,本是一件雅事,晚上我爹回来时已微醉,我娘给他梳洗时发现他的腰带后面塞着一块香喷喷的丝巾,上面绣着一行表露女子情意的诗句,我娘当即大怒,当场便翻了脸,也不管我爹醉得迷迷糊糊,拎起来便是一顿痛揍……”

秦堪呆住了,久久没出声儿。

这桥段……好熟悉呀。

琢磨了许久,终于想起来,前些日子伴驾归京,百官城外被迫接驾,当时杜宏对他甩了脸子,弄得秦堪心情很不爽,发泄般给丁顺下了这道命令,没想到丁顺这家伙居然真干了……

“相公,我觉得我爹这次可能是被人冤枉了……”

秦堪心虚,声音都低了很多:“何以见得?”

杜嫣的表情分外笃定:“以往我娘揍我爹时,我爹只是双手抱头护住要害,不争也不吵,这次我爹却大喊冤枉,可见我爹是真被冤枉了……”

秦堪想笑,老家伙够窝囊的。

“不知京里哪个混帐东西不长眼,对我爹下此黑手……”杜嫣咬牙切齿,接着语气一顿,声音变得软软糯糯:“相公,你手下锦衣卫无孔不入,能不能帮我查查这事?”

“查!必须查!明日我便吩咐下面的人查个清楚,夫人放心,定还岳父大人一个公道……”秦堪表情和语气都充满了正义。

“相公真好,上天有好生之德,抓到那个杀千刀的家伙略施薄惩便好,挫骨扬灰吧。”

秦堪头皮一阵发麻,急忙道:“夫人啊,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岳父性子颇为风流,寻花问柳的勾当也干过不止一次,难说这次是不是真被冤枉了,诏狱里关的犯人还个个都喊冤呢,审一次什么都招了……”

“相公的意思是……”

秦堪的目光亮闪闪的,充满了真诚:“叫岳母大人再揍他一次,有需要的话,锦衣卫愿无偿提供刑具和用刑老手,如果岳父还喊冤,说明他是真被冤枉了……”

※※※

朝堂大部分时候是风平浪静的,每日波澜不惊的进宫朝会,不咸不淡的商议国事,一团和气的拱手作别。

大明的官员里面,除了少数几个内分泌失调的人经常大吼大叫情绪激动以外,绝大部分是正常的,或者说他们在绝大部分时候是非常理智的,可以理解为等待技能冷却,只有在真正惹到他们的时候,才能有幸看到他们面目狰狞的一面。

出海行商的事一直在秘密进行着,节奏不快也不慢,秦堪像一个独力推动巨轮的挑夫,用自己的力道和速度推动巨轮缓缓朝自己预期的目标前进。

不过还是无法避免地露出了一些迹象,比如最近从辽东运巨木至天津的车船多了起来,北镇抚司里秦堪的南京老班底也频频在京师和天津之间来往,传递着一道道命令和消息,行踪诡异得连本卫弟兄问起来都摇头沉默以对,而万众瞩目的秦公爷这几日则与京中勋贵们的来往也愈发密切。

有的消息根本无法隐瞒,天津东港太大了,大得藏不住秘密。

当东港的第五艘大福船正式完工下海,京中的文官们终于坐不住了。

三艘四艘都能说得过去,情当你兴之所至忽然对捕鱼有兴趣,但第五艘福船下海后,东港码头边五艘两千料的崭新大福船一字排开,气势雄壮逼人,无数新招募的水军将士在船舰的木甲板上操练喊杀,上千工匠紧锣密鼓又开始打造新船……

种种迹象合在一起,若京中文官们还以为秦公爷只是为了下海捕鱼未免太天真了。

于是文官们不安分了,开始私下频繁聚集,京师城内风平浪静的气氛被打破,城中暗流涌动,气氛诡异。

就在这个敏感得一根针掉地上仿佛都能惊得旁人抄刀砍人的时候,朝堂忽然又爆出一个惊天消息。

内阁首辅,太子少保,文渊阁大学士李东阳上疏请求致仕。

朝野哗然,议论四起,鄙夷者有之,嘲讽者有之,也有惋惜者,失望者。

内阁首辅致仕不是小事,李东阳事先也未曾与朱厚照沟通,突然一道致仕奏疏递进了豹房,冷不丁吓得朱厚照一脸苍白。

大明的官场风气很虚伪,说穿了就是矫情,一件直来直去的事非要绕好几个弯子,比如请辞致仕这种事,大部分时候请求致仕的官员内心里不是真的想走,而是皇帝因为某些事情与他政见不合,或是惹到他了,心下一横索性上疏致仕,然后皇帝挽留,大臣再辞,在这一留一辞的过程里,君臣之间完全相背的政见慢慢地扭转方向,经过一番含蓄的讨价还价之后,最终达成一致,君臣皆大欢喜之时,大臣则悄悄地拿回自己的致仕奏疏,聪明一点的皇帝则微微一笑,当作什么都没瞧见,君臣依旧一团和气,演技好一点的干脆再来一出抱头痛哭,以示君臣基情澎湃,鱼水情深。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这种既虚伪又矫情的官场成规,居然贯穿整个明朝的历史,只有变本加厉,从无改善。

所以朱厚照看到李东阳的致仕奏疏后,第一反应便是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什么地方惹到这老家伙了,好好地请什么辞呀。

思之再思,三省吾身之后,朱厚照理直气壮了。最近朕除了禁中演武不小心伤到一名军士的手臂,还有在宫中放烟花差点把太庙点着了之外,根本没做任何出格的事呀,老家伙找事呢吧?

直到派太监去李东阳府上再三询问之后,朱厚照这才赫然惊觉,李东阳这回是真的要走了。

李东阳是四朝老臣,立朝五十年,柄国十八载,不折不扣的朝中元老,把他和古董摆在一起,他绝对比古董值钱。这样一位老臣正是国之瑰宝,现在竟然要致仕告老,朱厚照真心难舍。

朱厚照本也是皇帝中的异类,从不顾忌所谓皇帝的面子和威仪,派太监挽留数次无果后,朱厚照索性亲自登了李东阳的门,君臣二人面对面聊了很久,朱厚照什么招数都用了,奈何李东阳去意甚决,无从更改,最后朱厚照红着眼眶离开了李府。

按规矩,朝中大臣如李东阳这等分量者,致仕可不是一道奏疏送上去就完事,大臣正式上本,皇帝正式下旨挽留,然后大臣再上,皇帝再留,大臣三上,如此三请三留之后,皇帝才会准允致仕。

李东阳的告老决定颇为急切,礼仪里的三请三留过程非常仓促,短短三日便尘埃落定,朝中无数官员这才如梦初醒,失望也好鄙夷也好,总之李东阳这回是真要离开了。

※※※

京师又下起了大雪,鹅毛般飞扬飘洒,天地苍茫如水银泻地,无休无止。

朝阳门外十里亭,早早聚集了上百位大臣,各自穿着厚厚的皮髦,站在寒冷彻骨的亭外。

李东阳的身躯微微佝偻,卸下朝服的他已不复当初内阁首辅,柄国执宰的威严形象,此时的他只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和所有普通人一样会老,会病,也会毫无意外地走到人生的终点。

送行的人群里有李东阳的门生,有相厚数十载的同僚,甚至连朝中曾经势不两立的政敌都亲自来与他共饮临行酒,一笑泯恩仇。

在其位时不共戴天,离栈归乡不寻仇,大明朝堂的君子政治此刻正绽放着独特的魅力。

不知领受了多少祝福,不知悄悄用衣袖擦拭了多少次眼泪,不知喝了多少杯临行酒,李东阳已然微醺,脚步踉跄。

直到临近午时,李东阳才告别了同僚和门生,家仆赶着近十辆大车,在朱厚照特赐的禁中武士护送下,李东阳登上马车,浑浊的目光似乎在人群中寻找某个熟悉的身影,结果一无所得,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吩咐马车上路。

十里亭往西三十里,当车队行至一个名叫雁翅镇的地方,官道旁一座久已废弃的凉亭内忽然传来一声朗笑。

“西涯先生临行磨磨蹭蹭,可是在等我吗?”

第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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