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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双(重生)-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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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大周效劳,令政治清化,而非为所欲为、滥施刑罚。观君今日所为,和那些酷吏有何区别?杜成就是拼着县尉不做,也要拜表朝廷,请皇上给评评理。”
    那般决绝的模样,分明已是彻底同陈毓翻脸——
    反正人已经得罪了,能把这新县令赶走还好,即便自己做不得县令,好歹还能在这苜平县衙有一席之地,设若今天的事被邓知府和了稀泥、不了了之,那自己之后在这苜平县可真就是一个摆设了,之前筹谋了那么多年就会全部成空,再没有任何人把自己放在眼里——
    和阮笙不同,苜平县可是自己仅有的地盘,真是今儿个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手里,以后怕是再无出头之日了。
    杜成甚至已经能想象到苜平县人只知有这位小县令,眼里丝毫没有自己的可怕后果——
    这小子年纪虽小,却委实奸诈的紧,这分明是拿自己立威啊。自己要是不能反击回去,可不就趁了他的意?
    一时又想到之前严钢派人送的信,虽则语焉不详,可也暗示着这小县令身上必有□□烦,且甚为严家忌惮,再加上有大背景的阮笙跟自己同仇敌忾,但凡旁边的严将军帮自己说一句话,这新任县令的官帽子就得立马丢掉。
    越想越信心满满,横眉怒目的瞧着陈毓,一副无论如何不肯善罢甘休的架势。
    这是连自己的面子也不给了?邓斌一阵气闷,却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在东峨州根本就是孤掌难鸣。这杜成也好,阮笙也罢,实际上都和旁边的严钊大将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他们之所以这般猖狂,可不就是仗着严钊的势力?
    只这两人还真是小瞧了自己,再如何自己可也是堂堂知府,岂是他们可以拿捏的?顶多撕破脸的话以后在东峨州的处境更艰难些。
    当下脸一沉,就要开口。
    那里想到陈毓却已是停下脚步,瞧着邓斌微微一笑——
    虽是衣着褴褛,稚嫩县令脸上的笑容却依旧灿烂的晃人眼目,更兼别有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邓斌只觉心中燥怒之意尽去,所谓如坐春风,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多谢明府好意。”陈毓恭恭敬敬深施一礼,“只食君俸禄为君分忧,陈毓既是做了苜平县县令,为官一日,自然要主政一方。”
    说完瞧着严钊洒然一笑:
    “严将军,在下所言,可有道理?”竟然丝毫没有上前见礼的意思。
    甚而和方才对着邓斌时的恭谨不同,陈毓的语气明显有几分高傲并兴师问罪的怒意。
    严钊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也没想到陈毓竟然就敢这么直不楞登的朝自己叫板。一时有些恼火,心想你不就是成家的女婿吗,就敢这么在我面前摆谱?却也更多了几分轻视,还以为成家那般百年公侯世家,看人择人定有过人之处,哪想到眼光也不过尔尔。
    这陈毓果然如自己所料,就是个会读书的书呆子罢了,不然,怎么会这么早就想搬出岳家压自己一头?
    虽是有些厌烦,可这样的人却也是最好拿捏的。
    最重要的是,二皇子大势未定一日,就一日不能让成家察觉自己的背叛,不然,不独自己在二皇子那里再没有任何价值,便是整个严家,也绝担不起成家的报复。
    邓斌蹙了下眉头,瞧向陈毓的眼神不免有些忧虑。
    要知道严钊可是东峨州的土皇帝,得罪了他,绝没有什么好果子吃。而方才陈毓的态度,无疑太过轻慢了些。
    旁边的杜成更是心里乐开了花,还真是想什么就有什么,这小县令眼睛是瞎的吧,不然怎么一味的同邓斌套近乎,反而还在严大将军面前端起了架子?
    要知道严大将军那般傲气的人,你上赶着巴结都不一定愿意搭理你,敢这么端着,自然立马踹飞出去。
    一想到待会儿严钊真是大怒,这小县令就会吃不了兜着走的模样,杜成只觉方才被揍得酸痛都一瞬间一扫而空。
    至于旁边的阮笙,则有些晃神,陈毓,这个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呢?
    尚来不及细思,眼睛蓦然瞪得溜圆——天呢,自己看到了什么?
    从来都是沉着一张脸,即便是上官面前也难得赔笑脸的严大将军,竟然,在笑?
    更不可思议的是,冲着那个一身破烂衣衫,架子端的足足的小县令在笑?
    杜成也揉了揉眼睛,分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严钊却仿佛没瞧见众人的失态,依旧冲陈毓笑的和煦:
    “陈大人年龄虽小,却有这般抱负心胸,不愧是皇上钦点的六首状元。只是今日事起仓促,陈大人又远道而来,正如邓大人所言,必然劳累的紧,既然事情不大,不然,便让他们各自散去,待调查清楚,再行处置。”
    严钊竟然也会附和自己的意见?邓斌简直要以为自己幻听了,要知道这位大将军表面瞧着倒也算和善,却最是个一意孤行的。又看一眼陈毓,还是说,这六首状元的身份,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杜成却明显被严钊的话打击到了——大将军的意思,竟是根本不会给自己撑腰吗?言下之意,分明是让两家讲和的意思。
    可没了严家的支持,自己再闹腾也不会起什么水花啊,又气又急之下,杜成一张脸都憋成了酱色。又不敢违了严钊的意思,只得呼呼喘着粗气呆呆站着,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却不妨他这边安静了,陈毓却仿佛根本听不懂严钊话里的之意,竟是傲然转过身来,以打量小丑的眼神上上下下在杜成身上扫了几遍,然后声音一肃,冷声道:
    “杜县尉好大的口气,我苜平县这座小庙,却是盛不下你这尊大佛。身为县尉,却助纣为虐,眼看夷狄欺负我大周百姓不加保护在前,为虎作伥肆意践踏大周威严在后,你这样的县尉在下可要不起。”
    说着瞧向之前被挤兑的李献道:
    “今日起,你就暂代县尉一职。至于杜县尉,只管回去专心上表弹劾在下好了。”
    “你——”杜成顿时直了眼,刚要说什么,却不妨被赵城虎反剪了双手就丢了出去,待得跌落尘埃,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气的一口气上不来,就昏了过去。
    阮笙倒吸一口凉气——
    这小县令也太狠了吧?明明年纪不大,竟是个翻脸不认人的主。这般狠辣下手不留情面的手段,怎么就那么熟悉呢?
    还有杜成的罪名,是助纣为虐,而自己可不就是他口里那个“纣”吗?
    看严大将军的模样,竟是根本压制不了这陈毓的样子,不然,自己先离开避避风头?
    哪想到身形刚一动,陈毓的冷笑声再次在耳边响起:
    “阮秀才,干嘛这么急着走啊?你不是还得给你这群手下讨要诊药费用的吗?身为大周人,却和东泰人亲如一家,阮秀才当真是好风骨。不过,你愿意做别人家的狗是你的事,却不该胡乱咬我大周子民。”
    说着,衣袖一甩,那小模样要多傲慢就有多傲慢:
    “赵城虎,把这阮秀才和东泰武士全都收监,然后贴出告示,就说本官有令,但凡有冤情的,明日都可到衙门里提出告诉,本官定然会为他们做主。”
    阮笙身子一软,下一刻已经直接被人捂着嘴拖了出去,连带着那些半死不活的东泰武士也全都被拖走。
    直到被丢在冰冷的大牢里,阮笙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到这会儿已是再无疑虑,那个天杀的陈毓,果然就是从前那个算计了自己,逼得自己背井离乡辛辛苦苦跑到东泰讨生活的小恶魔。

☆、第179章 治不死你

事情发生的太过兔起鹘落,等严钊回过神来,阮笙几人早被押了下去,一切竟是已成了定局。
    饶是邓斌这样的官场老滑头,面对这样的雷霆手段,这会儿也是目瞪口呆,再瞧瞧旁边严大将军百年难得一见的憋屈模样,简直比吃了十全大补丸还要痛快。
    至于旁边的百姓,早呼啦啦跪倒一片,“青天大老爷”的呼声此起彼伏。
    “诸位请起。”陈毓走过去,扶起跪在最前面磕的头都红了的几位老者,亲自送到严钊并邓斌面前,昂然道,“咱们东峨州武有严大将军决胜千里之外,文有邓明府运筹帷幄之中,些许夷狄败类,又有何惧之?有严将军和邓明府在,绝不叫大家再受一点欺侮。”
    一众百姓本是受惯了东泰武士的气,乍然扬眉吐气之下,自然个个激动不已,听了陈毓的话,竟是再次冲着严钊、邓斌跪倒,或喊“大将军威武”,或念“邓明府”睿智,群情澎湃万众拥戴之下,哪容严钊再说什么反对的话?
    只得强压下心头的恼火,虽是不甘却也只能依着陈毓的意思重申了朝廷会为百姓做主,做百姓坚实靠山的意思。
    最后又在几位耆老并陈毓的陪同下去了县衙,食不知味的吃了一顿接风宴,竟是到离开,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帮阮笙求情。
    直到上了马,严钊的脸色才彻底垮了下来——
    自己还真是小瞧了这个乳臭小儿!
    还以为是个读书读傻了的呆子呢,却没想到竟是个这般难缠的人物。
    还有他身边的那些跟随,之前还不觉得,可那些人言谈间丝毫不加掩饰的傲慢,终于让严钊觉得情形有异,稍加打探后便得出一个结论,那赵城虎几个根本不是自己以为的陈家武士,分明是训练有素的铁卫。
    怪不得能从东夷山匪人的劫杀中逃脱出来!
    而眼前种种却也足以说明,成家竟是对这个女婿极为看重——
    据自己所知,成家铁卫全都掌握在少国公成弈手里,个个都是能以一敌百的好手,成弈既肯拨出来交给陈毓听用,足见对这个妹夫的爱重。
    也怪不得对方在自己面前一副尾巴翘上天的傲慢模样,偏是自己,眼下还只能忍着。
    一直到跑上一个山丘,遥遥瞧着身后雄伟高大的靖海关,严钊才冷笑一声——
    靖海关号称东门锁钥,却不知那把大锁却是掌控在自己手里!自己想的话,这就是一道固若金汤的雄关,自己若是不愿意,那靖海关也就和豆腐渣没什么两样。
    且让这小兔崽子得意一时,就凭自己手里独掌的兵权,早晚会让他为今日对自己的冒犯付出惨重的代价。
    至于阮笙,自己却是没法子再公然维护,毕竟,之前也就罢了,眼下却是来了个陈毓,天下谁人不知,阮家和潘家有亲,若然被他看出些什么,毁了二皇子的大事可就得不偿失了。
    为了不致陈毓起疑,免不得要暂时躲些干系了……
    吉春抹了把脸,远远的瞧着“苜平县衙”几个大字,神情阴鸷。
    作为东泰摄政王奶娘的儿子,吉春可以算得上是颇得吉正雄欢心的心腹之一。更在前几年,因意外结识阮笙,并通过阮笙,帮吉正雄和大周二皇子搭上线,一跃成为吉正雄手下最得力的谋士。
    说句不夸嘴的话,如今在东泰国内,即便是达官贵人,也得给吉春几分薄面。
    却偏偏在大周一个小小的县令面前接连吃瘪。
    之前因为杜成的纵容和严钊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阮笙也是足可以在苜平县呼风唤雨。至于说吉春,自然更是可以在苜平县横着走的角色。
    眼下倒好,竟是连陈毓这个小小的县令的面都见不着不说,还整个处于一种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处境下——
    本以为那陈毓所谓的为百姓撑腰,也就说说罢了,东泰数年积威之下,谅这些东泰贱民也不敢公然站出来。
    谁知事情却在第二日完全失控,先是一家人站出来,然后竟是足足数百户百姓跟着站出来控告阮笙勾结县尉杜成强取豪夺、搜刮民脂民膏,以致短短数日内,本已被贬斥的杜成身陷囹圄,阮笙那边更惨,直接被打了一百杀威棒后又丢回牢中,到现在还生死不知。
    连带的东泰设在苜平县的商栈也有好几处被查封,甚而多家武馆也被殃及。
    令吉春着急上火的是被查封的这些商栈之前可全是最赚钱的行当,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更不要说那些武馆,更是有大用——
    一则可以借切磋之名,铲除苜平县的大周武人;二则集结在武馆里的东泰精英,一旦主子挥兵西进,立时便可以成为埋伏在苜平县的一支奇兵,里应外合之下,保管这靖海关形同虚设。
    现在倒好,那陈毓竟借口阮笙指使东泰武士行为不法、欺侮大周百姓,先后对商栈和武馆下手。
    偏是那杜成倒了之后,竟再没有人肯帮自己说话,整个苜平县说是陈毓一手遮天也不为过。还有之前那些见了自己如同老鼠见猫般恨不得躲着走的大周贱民,也敢公然跟东泰人叫板……
    不过几天时间,吉春就彻底品尝了什么叫举步维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吉爷,不然,属下找人把那陈毓给——”一直伺候在吉春身边的武士做了一个捏断脖子的动作。
    此人名叫田太义,乃是东泰最有名的武士家族田太家族第三代中武艺最高也最是心狠手辣的一个,也是设在苜平县的东泰最大武馆田太武馆的馆长。从九岁那年锤死一个周朝武人,到现在,死在他手里的大周武者怕不有百八十个之多。
    田太义眼中,大周人根本就是弱的一个眼神都能杀死的弱鸡,怎么能受得了那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县令在自己面前摆谱?若非吉春不许他轻举妄动,说不好早杀几个大周人泄愤了。
    “若然那陈毓实在不识时务——”吉春脸上闪过一缕杀机,下一刻,却又恢复了正常,瘦削的脸上更是堆满了笑容:
    “秦管家,留步。”
    却是那苜平县衙衙门开处,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正缓步而出。可不正是苜平县令陈毓手下一等一的红人秦喜?
    田太义脸阴的能拧出水来——
    堂堂大东泰武士,什么时候竟然沦落到连一个小小县令府里的管家都得巴结的地步了。
    虽是心里气恼至极,只眼下在这苜平县,吉春才是主事者,田太义只得把满腔的愤怒压下去。依旧阴着脸护侍在吉春身后。
    吉春这会儿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拿下秦喜这个县令身边的红人,哪里还顾得上搭理田太义的那点小心思?
    当下快走几步,堪堪追上喜子:
    “哎呀,秦管家——”
    竟是一边陪着笑,另一边早神不知鬼不觉的塞了张银票到喜子手里。双眼也一眨不眨的盯着喜子,唯恐错过对方一点儿表情。
    喜子明显滞了一下,却是银票上的数字太过惊人,略呆了呆,下一刻却是极快的一抬手,就把那张银票塞到了袖筒里。再抬头看向吉春时,绷着的脸明显缓和了下来。
    计策奏效了,吉春眼中闪过些得意,却依旧敛容陪着笑脸低声道:
    “我们阮爷的事,还请秦管家指教一二。”
    作为东泰在大周利益的代言人,阮笙无疑有着他人不可替代的作用。怎么着也不能让他落到陈毓手里。
    更甚者,吉春也想要试探一下,陈毓之所以如此针对阮笙,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不是我不帮忙,”前后左右打量了个遍,确定附近并没有可疑的人,喜子终于开了口,“不瞒吉爷您说,若是旁的事,秦喜自然万死不辞,唯有阮笙这事,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成的——”
    看吉春面露不解,秦喜索性把话说的更清楚些:
    “我实话跟您说吧,那阮笙却是我们老爷的大仇人……当年得亏他跑得快,不然,我们老爷可不得把他的腿给打断!这会儿既然撞到我们老爷手里,可不是合该他倒了八辈子血霉吗。”
    吉春听得频频点头,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已经信了七分——果然自己太过高看那所谓的少年状元了,还以为对方太过睿智,识破了自家图谋,才会这般打击东泰商栈并武馆呢,却原来根本就是凑巧了。
    看吉春受教,喜子明显心情不错,又捏了捏袖子里的银票,索性好人做到底:
    “那阮笙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竟然胆敢肖想我们家老爷的银子。当初坑了我们老爷,就该警醒些,找个地方躲着小心度日,倒好,还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撞到我们少爷手里,可不得叫他脱层皮?我听说,那阮笙靠着从我们家坑走的银子可是很攒了些家当,听说怕不有五六万两……”
    五六万两?吉春整个傻了眼——不会吧,那陈毓竟然这么大的胃口?
    秦喜也不理他,自顾自心满意足的揣上银票离开了——还真让少爷说着了,东泰人果然上赶着给自己送银子了,连上今儿这张银票,已是足足五千两。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发了这么大一笔横财,喜子真是越发认定自家少爷当真是鬼神莫测、高山仰止了。
    却不知被打的遍体鳞伤的阮笙听了好容易见到的吉春的转述,好险没被气的疯掉:
    “从他们家坑走的银子?”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自己什么时候从陈家坑走一文钱了?明明自己才是差点儿被坑死的哪个人好不好?不独把从姐夫和大哥那里弄来的钱全都赔了进去,还欠了一身的债务,以致落入惶惶如丧家之犬人人喊打的可悲境地。
    眼下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才攒了四五万两银子的家当,那陈毓竟然想要全都占了去?这世道,可真是没法活了。

☆、第180章 侠之大者

啊呀呀,发财了!
    瞧着摆在桌上琳琅满目的一堆,有龙头银票,有金银财宝,甚而还有房屋地契,乱七八糟的摆了满桌都是,瞧着当真是珠光宝气、流光溢彩,馋人的紧。
    陈毓坐在中间,秦喜则埋头清点,至于赵城虎几人则肃然守立一旁——
    都说抄家县令、灭门令尹,今儿个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本来动身前大家伙还颇为忧心,实在是东泰人有名的无赖彪悍不要脸,苜平县更是自来被视为穷山恶水之地,想着陈毓这么个白嫩嫩的小状元,可别要被人嚼吧嚼吧生吞活剥了吧?
    再没想到,陈状元才是真的深藏不露。
    瞧瞧这手段,瞧瞧这成果,这才到任几天啊,整个苜平县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百姓言必说小状元,话必讲陈青天,陈毓的知名度愣是直逼大将军严钊,说出话来那叫一个应者云集。
    连带的几人出门买个包子都会被多塞给俩当添头,这般受人爱戴的情形,当真跟从前在镇抚司做事时人人当瘟疫一般避之唯恐不及的局面天差地别。
    “总共五万一千六百五十二两。”喜子终于清点完毕,转身向陈毓回禀。
    又想到什么,忙向自己怀里摸:
    “这儿还有五千两银票——”
    赵城虎几人也个个躬身向前,每人手里捧了张银票——话说那姓阮的老小子还真不是一般的有钱。这几日可不独秦喜,他们也都发了笔小财。若然之前,说不好几人就全都揣兜里了,可见识了陈毓的手段,却是不敢私吞。
    却被陈毓摆手止住:
    “不用。他们既然送来了,你们只管拿着便是。”
    “多谢大人。”赵城虎几人齐齐道,声音里全是振奋和心悦诚服。跟着状元郎做事果然痛快,看不顺眼的人只管狠狠的打,打完了人啥事没有就等着闷声发大财罢了,连带的还能收获一片颂扬之声。尤其是状元公身上不同于一般迂腐文人的爽利脾气,真是对胃口的紧。
    “至于其他的银两——”陈毓思索片刻,很快决定好了银子的归属——
    一部分用来赔偿百姓,一部分上交到州府,还要留一些给东夷山上的郑家送去。
    想着又额外拿出五百两银票递给赵城虎:
    “这张银票给李家送去,作为朝廷对英烈之士的抚恤和褒奖。”
    说到这里,眼睛中分明有怒火一闪而过。
    陈毓所说的李家,正是刚被提拔为县尉的李献的家族。
    李家乃是苜平县第一大家族,后辈子弟允文允武,家族中不独出过文进士,更曾出过武状元。因苜平县特殊的地理形势,李家祖上开设学馆之外,更开了一家仁义武馆,平时锻炼筋骨,待得发生战争,仁义武馆立时就成为大周边军中最锋锐的劲旅。
    每次东泰叩关,李家必是第一个投身战火中的家族,为国为民,战死在疆场上的不知凡几。仁义武馆也因此天下扬名。甚而先皇都曾亲赐诏书褒扬。
    可就是这样一个本应受人敬仰的节烈家族,近年来在苜平县的日子却是举步维艰。家族子弟一再被官府边缘化,凡是李姓子弟仕途之路不是一般的艰难,比方说李献,虽是名次靠后,可好歹也算是进士出身,在县衙中的官却是越做越小,甚而前些时日差点儿被杜成直接赶出去自己吃自己。
    更别说还有一拨又一拨的东泰武士打着“比武切磋”的名义打上门来,李家子弟被打伤打残的何止一个两个?
    昔日英雄竟是眨眼间陷入人人得而欺之的可悲境地,而为了所谓的东泰大周和睦友好大局,苜平县也好东峨州也罢,竟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替李家说句公道话。
    以致短短几年间,李氏家族便分崩离析,家中子弟或流落他乡,或留在苜平艰难度日。至于由李家开设的曾在东泰和大周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曾经是大周武者荣耀所在的仁义武馆,也被东泰武士当做靶子一次次的针对、打击后,堪堪落入行将关门的悲哀境地。
    而这,也是陈毓不齿二皇子并严钊之流的根本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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