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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胡不喜-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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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媚,非把话说的这么难听?让人听见了什么意思。”陶驷薄怒媲。

“我哪里说错了?”雅媚反问,瞪了陶驷好久。然而再开口声调就降了下来,“陶御之,你向我求婚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陶驷不语。

“这些你都忘了,我还指望你念着什么情分……我不是没给你机会。一再忍耐,人前人后都护着你,你当我是为了什么?”雅媚颤着声,转身就走。

“我爱你,直到我双目闭合。祈求你肯成为我的妻,让我的心能得到安慰。我会一生爱你,永不言弃。”陶驷轻声地说。短短的句子,仿佛在夜里吟诵一首诗。

雅媚脚步迟滞了片刻,还是狠着心没有回头。

但是她说:“我有多傻,竟会信你。信这些话会成真。”

陶驷追上去,拉住了她。

雅媚挥手便是一巴掌。

她以为陶驷会躲开,可是陶驷没有躲。

一巴掌响亮地刮在陶驷脸上。雅媚呆了片刻,还没有反应过来,陶驷低头,一个吻迫着雅媚后退,直退到一旁的阴影中去了……静漪瞪着眼睛,完全呆住了似的,已经不知道这会儿要怎么样反应。

陶骧的手来到她面前,遮住了她的视线。

他衣袖上有酒气。

静漪心怦怦跳的急,此时才觉得耳热心慌。她想要转身,左转右转后转都没有路,而往前,就会撞上那一对……其实也看不见什么,只是单单一想,她就发窘,简直眼前都要黑了。

“跟我来。”陶骧低声说。

他放下手,悄悄转身,从另一条隐蔽的小路带着静漪穿过花园。一路上静漪不是被树枝碰到,便是被石头刮到,还得将脚步放的慢之又慢以免惊动了隐秘中的那一对,此中辛苦自不必说。进门前她匆促间回头看了眼花园里,只有花灯树影而已……她见陶骧等在那里,跟上他进了后堂。

他们俩一去许久,回来又都有些不齐整,尤其静漪,神色中难免有些仓皇,堂上的众人都看在眼里,却没有人问。

陶骧自然觉得犯不着跟谁解释,静漪到此时也不好主动开口去说,反而显得此地无银起来。只是这份儿别扭当真弄的她十二分的不自在。从金萱手中接了麻将牌过来,倒正经是输了几把……静漪身旁原先雅媚坐的位子上,如今是符黎贞。

符氏轻声道:“二妹晚间多喝了两杯,就上了头,说是出去透口气。怎么你们没遇到?”

“她今儿晚上也是心不在焉。”陶因清说着,瞟了静漪一眼,“合家一年一度守岁,倒都迫不及待地出去。”

符氏抿嘴一笑。静漪只盯着手上的牌,装作没听到这话。

她搓着骨牌,却觉得雅媚刚刚那怒中的言辞,其实别的都没有什么,唯独提到她的那几句,简直字字句句跟钢针一样地扎人。而且越到后来,越疼……

等到时至子时,院子里鞭炮齐鸣。

好玩儿的丫头小子们在院子里放花炮。

符黎贞带了麒麟儿来,却只让麒麟儿在老仆肩上坐着远远地看,并不让他下地。

静漪随在陶老夫人身侧,看两位年轻些的老姑奶奶竟然童心未泯,拿了线香下去,让丫头们陪着点花炮玩,真是活泼的可以……静漪原本是有些怕鞭炮爆炸时发出的巨响,此时看着花炮满地,在寒夜里这明亮的烟火竟然带来一股别样的温馨和暖意。她看着看着,也就渐渐放下了其他的心思。

陶尔宜带着丫头从外面跑进来,高高兴兴地去跟老姑奶奶们一起放花炮。

她喜欢那种叫做“五鼠闹东京”的花炮,点燃了会有五只小老鼠从花盒子里钻出来满地乱窜,非惹的人跳跃躲避起来不可,当真是热闹非凡。谁知道她玩了几只都没事,再点一个,就有一只小老鼠不像其它的,只在原地转圈子,嗖的一下奔着檐下围观的人就来了。

静漪就看着一团耀眼的小火球冲着她蹿过来,眨眼间就到了她裙下。她急忙跳起来,裙摆仍被火焰迸出的星子沾上,身旁一列人等都惊呼,眼见就要出危险,还是陶骧快些,他扯过金萱手中拿着的祖母的大氅便往静漪裙子上扑打过去,火星子被及时扑灭。静漪的裙子上还是被烧了几个大洞。

陶夫人见静漪惊魂未定,一边安慰,一边说:“呀,老太太的大氅!”

陶骧提着手里这件狐皮大氅,被他用来扑火,底下的毛梢儿有一处糟践了。

“这怎么好……”静漪说。就在刚刚,老姑奶奶们还在说老夫人这件大氅有多难得。

陶老夫人佯装生气,说:“骧哥儿赔我两件新的。”

陶骧抖了抖大氅,照旧给祖母披在身上,还亲手将那小狐狸嘴巴捏了,咬住领口,说:“是,奶奶。可再要这样好的,就难了。”

陶夫人说:“都是老八。尔宜!”

尔宜正玩的高兴,没听到母亲喊她。

“算了,母亲,让她顽,难得的。”陶骧却说。

“夜深了,也该歇着了。”陶老夫人微笑着说。

陶夫人答应着,说:“老七,你们送老太太回去。”

“不用,都回。”陶老夫人一开口,众人依次也就散了。

尔宜和老姑奶们却约着去萝蕤堂再顽一会儿。她等着陶骧夫妇走过来,趁陶骧不备,去扯着静漪小声地说:“谢谢七嫂。”

静漪对她微微一笑,说:“该谢你七哥的。”

“谁要去谢他……”尔宜撇嘴。

“还不快走?”陶骧在前头。

尔宜一跺脚,转身跑了。

“说什么呢?”陶骧问。

“没什么。”静漪低了头。

陶骧见她唇边分明有一丝笑意,大概也猜得到,说:“这个老八。”

他们回去是乘了车。

回来刚下车,大门口遇到岑高英与马行健两人。静漪不想这会儿这两人还在这里等陶骧,料着必然是有事的,忙回避了。

鞭炮声渐渐的消弭,她在盥洗室卸妆的时候忽听得外面树枝断裂的声响。

她怔了片刻,起身去把后窗开了半扇——后院里空荡荡的。她刚要合上窗,却看到那林中有黑影掠过……她再想仔细看,那影子却也不见了。

“小姐?”秋薇见她往窗外看,“看什么,今晚又没有月。”

“红包可都给了?”静漪合上窗,问。

“嗯,都给了。”秋薇笑着说,“草珠和月儿的张妈替领了,谢了姑爷和小姐。”

静漪净面。

月儿还在养病,年后才能回来当差。

她问:“草珠呢?”

“张妈说她今儿晚上吃坏了肚子,一个劲儿的跑茅厕呢。”秋薇答道。

“嗯。”静漪接过毛巾。

“小姐你一身的马臊味。”秋薇拿起桌上的香水瓶子往静漪身上喷了两下。

静漪打了个喷嚏,说:“又作。你明知道我不喜欢这个……阿嚏!”

简直涕泗具下。

“回房休息去,这里不用你了。”静漪说。

秋薇笑嘻嘻地出去了。

静漪搓搓手,出去从床头柜抽屉里拿了样东西出来,戴上眼镜悄悄地下了楼。

楼下就只有陶骧书房里还亮着灯,里面还有人在说话。

静漪不想再听到些不该听的,忙转了弯往后走。廊子的尽头有一个小门,是直通往后院门的。她放慢脚步,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看。黑漆漆的走廊里,只能看到一点微光。可她总觉得是有什么跟在她身后似的,停了停,那沉重的呼吸声并没有出现。

门被她推开,走到外面去。

后院里积雪都没有清扫。雪地里有脚印,她顺着脚印往前走。

面前倒没有别的什么,只有一棵棵梅树,再往里走,就是假山石洞,过洞穿桥,那就是另一个境界了。但是据她的观察,后院是没有门的。

“谁在哪里?”她问。

假山石洞处,的确是有个黑影。

她忽然就停了脚步。仿佛只有一层窗户纸就要捅开时,她反而觉得不妥……她刚要转身,那黑影抖抖索索地从假山石洞处移出来。

“少奶奶……”是个极细的声音。

静漪一听就知道是草珠。

还没有等她开口,草珠已经跪在她面前。身体简直缩成一团。

“少奶奶……我是出来上茅厕的……”

静漪看了眼她藏身的地方,问:“听说你是闹了一宿肚子,好些了没?”

草珠将要抬头,却不敢,说:“还没有……多谢少奶奶关心。”

“晚上出来上茅厕也找人陪着你些。黑灯瞎火的不要再跌了跤。去。”静漪说。

“是,少奶奶。”草珠给她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爬起来就往梅林深处跑去。

静漪略站了片刻,才转身回去。

她的手刚触到门柄,就听里面有粗重的呼吸声。她稍作犹豫,果断的将门拉开。

门一开,一个白色的影子立即跳起来对着她就扑,是白狮。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白狮扑起来时有千钧之力,静漪完全来不及躲闪。

幸好白狮被及时拉住了,前爪仍然扑到了她的肩头。

静漪往后退了两步,陶骧一把将她拉回,同时将白狮也制住,阴影中和静漪对望着。

白狮还要往下冲,陶骧用力拉住。

静漪托了下眼镜,镇定地问:“你怎么出来了?”

陶骧还在看着静漪,往她身后望一望。静漪实际上是堵住了他和白狮的去路,看着他,微笑着说:“外面好冷,快进去。”

陶骧等静漪进了门才带着白狮跟进去。

看她撒着头发,显然出来的匆忙,此时不住的发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受惊。两只镜片上瞬间蒙上了一层白雾,她的大眼睛被暂时挡住了。

静漪被陶骧打量,说:“在楼上听到点动静,忍不住下来看看。”

她知道陶骧目光如炬,况且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陶骧说:“这么多人呢。”

“又没什么。家里跟铁桶似的,又不至于有贼。”静漪看看白狮。

陶骧将白狮的绳子递给静漪。

静漪看他。

“不是要白狮吗?”他说完,把绳子丢给静漪,走了。

静漪对着白狮,白狮歪头看她。片刻,白狮见陶骧走远,急忙去追,静漪冷不丁被白狮拖的一个趔趄,噗通一下就摔在了地上。这下连眼镜都掉下来了。

白狮追着陶骧的脚步去了,不一会儿,她就听见那一人一狗踩着楼梯的咚咚咚的声响,不紧不慢的。

“真没良心啊。”她捶了下地板,偏偏手又疼。坐起来,在那里倒发了一会儿呆。

等她上了楼,陶骧房间的灯已经熄了。

她将手枪塞到枕下,一翻身的工夫,也就睡着了。

她在陶家的第一个除夕,就这样过去了。

【第十一章?完】

第十二章 一舒一卷的画 (一)

【第十二章?一卷一舒的画】

程静漪因为陶夫人早有吩咐,除了遵循老规矩年初一并不出门拜年这一样,加上陶骧这些日子来几乎不着家,她也就安静地留在家里。常常是她还没起床,陶骧就已经出门;夜晚她睡下,陶骧也还没回来。有两日陶骧甚至是整宿未归的。她起先是不过问,还是过了几日方知原来是匪患再起。

因为是公务,谁也没有责怪陶骧,倒是陶夫人略略在言语间露出要静漪体谅他的意思。

静漪当然不会对这个有什么意见。她每日随在陶老夫人身边,晨昏去陶夫人那边定省,若有客来,二少奶奶雅媚病中不便见客,她也陪同陶夫人会会女客……这样的日子过的平静乏味。而仿佛从此往后,她的日子也就这样一日一日下去了似的媲。

初七这日,她在老夫人房里,雅媚来了。

静漪起身见礼丫。

雅媚这些日子托病不见客,在家里也甚少走动。此时一看除了消瘦许多,眼神中飞扬的神采竟也减了几分。静漪同雅媚虽说真正相处不过一月,感情却是极好的。她又明白个中内情,虽不便言说,这份担忧却也实在。

雅媚明白静漪的心思,对她微笑。

静漪看她笑容明媚中仍有些许阴霾,心知这一关雅媚的确难过。

雅媚坐下不久,便说起年前就跟陶老夫人提起的那桩事来。

“可是让七嫂请客的事儿?”尔宜趴在南炕上,正让金萱给她串珠子。听着她们说,忍不住问道。

雅媚回头对她笑笑,道:“正是呢。话都说了,怎么也要七妹请我们一请。前些日子家里人来人往、事多缠身,戏园子里也都全套的吉祥戏,看了也无趣的很。”

静漪听了,觉得借这个由头,雅媚出门散散心也好,就笑道:“可怜我那些荷包,自个儿还没捂热呢。”

雅媚捏着她的脸,说:“奶奶您瞧。”

陶老夫人微笑着问:“凭谁的戏,请回家来唱就是了。家里那戏台子,如今一年也用不上一两回。”

“奶奶,您也说家里那戏台子,真要让戏班子来,且收拾就要收拾个几日呢,麻烦还不说,父亲又不喜这些。我们出去瞧戏,还是托奶奶您的福,父亲才不好说我们什么呢。”雅媚笑道。

陶老夫人点头微笑,道:“你们父亲是这个脾气。他倒也不是不爱瞧戏,就是越上岁数,越古板。对他自个儿严苛还不算,儿子媳妇都要拘着。”

雅媚笑笑,不好批评公公,只说:“再说马上元宵节,外面灯会也好。趁便瞧瞧,一年就一回的。奶奶就答应我们。”雅媚笑着说。

陶老夫人摸着怀里袖猴的脑袋,想了一想,说:“那咱们就占漪儿这个大便宜。”

“是。那我就去安排了?”雅媚笑着说。

陶老夫人看她眉开眼笑,点了点头,说:“你们倒是说说,安排谁的戏?我瞧着报上的剧目,能挑花了眼。”

静漪摇摇头。

她记得那日在陶夫人处,几个人说的都是筱玉仙。符氏既是喜欢程派戏,雅媚又对筱玉仙格外留意,那想必是要去捧筱玉仙的场了。

雅媚看看陶老夫人,笑道:“吉祥戏楼是杨老板的戏,连上七日;四喜戏楼是筱老板的戏……”

“去听杨老板的。咿咿呀呀的青衣,我不爱听。”陶老夫人说。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奶奶您这里通过了,我再去萝蕤堂。”雅媚笑着说。

“她们是有热闹凑就一定高兴去的。”陶老夫人笑道。

雅媚又略坐了坐,也就先走了。

她刚走,静漪也告辞,陶老夫人却同她说:“用了多少,回头都告诉我。”

静漪笑道:“奶奶,除了您和父亲母亲赐的压岁钱,他也给我的。我又没什么花钱的地方,让我尽尽心也是好的。您就别操心了。”

陶老夫人一笑,点头道:“既是这么着,让你二嫂索性大大的铺张一回,乐一下。她这几日心里不痛快。”

静漪抬眼看看老祖母。

陶老夫人抱着袖猴,靠着绣枕,神色安怡,眉目慈和,真是一派安闲自在的老妇人的模样。

静漪也没说什么,只是施礼退下。

出了门见雅媚并没有走远,她叫了声“二嫂”。

雅媚扶着门框回头一望,看到一身绯色裙褂披着银灰裘皮斗篷的静漪脚步匆匆地追她来了——行动迅速的宛若雪地里奔驰的小狐狸……她心里一暖,点点头道:“你慢着些。大过年的,跌了可别哭。”

静漪听她开玩笑,过来挽了她的胳膊,问:“这就去萝蕤堂吗?”

“我正等着你呢。一同去。老七这些日子老不在家,你可闲了?”雅媚问。

静漪嗯了一声,“他在家我也闲的。”

王不见后的架势,井水不犯河水,相处的倒也好。

雅媚认真地看着她,说:“该上心,还是上心些。”

静漪温柔地笑笑,说:“是,二嫂。”





雅媚虽说操办,这一操办也有几日,再加上不是这个不能出来,就是那个又不舒坦,合计到了正月十二了,才将将就就地把陶府上下一干人等都组织起来。又因为这日是陶因泽的生辰,耽搁了两日,左右再不出门便要元宵节了,正月十四这一晚用过晚饭,陶府女眷才浩浩荡荡地直奔了戏园子。

静漪原先想跟雅媚建议包场的,不想不但雅媚不同意,陶老夫人和陶夫人也都不肯。才知道陶家上下出门都尽量地不惊动人。像这样举家的女眷出动来戏园子看戏,更是多少年都没有一回的。

到了戏园子里,女眷们分头进了包厢,静漪是同陶因泽与大少奶奶在一间的。

静漪以为这是雅媚特为让她同大老姑奶奶多些机会相处的考虑才这么安排。进了包厢,让陶因泽先坐了首位,等符黎贞带着麒麟儿入了座,她才坐下。

陶因泽出门排场也大,不但自己用了一辆汽车,丫头婆子也带了三四个。此刻专门有她的丫头给她捧了脚凳坐在下头,替她捶腿。茶虽是她们自己带的,陶因泽也不用,只用自己的。

静漪晓得这位老姑奶奶怪癖也多,见怪不怪。倒是听着她吸着烟,望了麒麟儿皱着眉道:“大少奶奶,麒麟可是给你养成哈巴狗儿了,男孩儿家怎么看着一点儿血性都没有?他爷爷和父亲在他这个年纪,上得马、开得弓,他还吃奶呢?”

符氏微笑道:“他还小呢。”

陶因泽轻轻哼了一声,望着戏台子,说:“武戏文唱,戏台上行,养儿子这么样,可是要出怪的。”

静漪虽觉得麒麟六岁还没断奶的确是有些让她惊讶,这样的事情在富贵人家娇养孩子里也是寻常事,倒是老姑奶奶这么冷嘲热讽的让人脸上过不去。她看看符黎贞。

符氏倒并不在意似的,只是微笑。

静漪便问:“戏单子呢?”

陶因泽瞅她一眼,嗒抽了口烟。

秋薇从外头取了戏单子来,静漪先将戏单子给了陶因泽。

陶因泽拿远了瞅着,说:“左右都是那些戏,还能唱出什么花样来?我瞧瞧。”

“姑奶奶,杨老板的戏,连父亲都在北平连看三场呢。”符黎贞笑道。

静漪悄声问:“父亲不是不喜欢咱们看戏吗?”

符黎贞给她解释道:“父亲是不喜欢咱们因了这些玩物丧志,这等泡茶馆子戏园子的事,是绝不准的。所以你看辔之兄弟,并没有这些爱好。”

静漪想想那么今日的事被公公知道了,也不知该怎么说。

“这回奶奶老姑奶奶都来了,父亲自然是不会说什么的。再说,都知道今晚是你请客。”符黎贞抱着麒麟儿,笑着说。

陶因泽翻着戏单子,说:“叫经理进来,我问问这一票是怎么个事儿。”她的手指着单子上的一行字,静漪离她近些,看到她指的是《霸王别姬》,下面缀着筱玉仙三个字。

符氏也看到,“咦”了一声。

隔着竹帘,戏园子的经理进来站在外头等着了,陶因泽问:“杨老板什么时候和筱老板搭戏的?”

“回您话,原本杨老板是请了筱老板搭戏,哪知道筱老板前两日偶感风寒,临时换了杜老板。今晚上筱老板说是都好了,又是杨老板的场子,还是要给杨老板捧捧场的,我们就忙着换了戏单子。您瞧外面的牌子还没挂上呢……”经理解释着。

陶因泽听着,笑了笑,说:“我说呢。戏单子都送出去了?还没送就快送去,省得耽误事儿。”

“是。您老点哪出戏呢?还是《钓金龟》么?”经理熟悉陶因泽的喜好,问道。

陶因泽抽了两口烟,把戏单子一放,笑道:“不用了。随她们点。有这出《霸王别姬》,也就够我瞧的了。去。”

经理答应着退下了。

包厢里安静下来。

戏台上锣鼓声阵阵传来。

“这筱玉仙还真有点儿意思。”陶因泽道。

“姑奶奶可是听说了什么?”符黎贞端了陶因泽的茶壶替她斟茶,柔声细语地问。

第十二章 一舒一卷的画 (二)

陶因泽瞅她一眼,反问:“难道你没听说?”

“不过是捕风捉影,说是二叔的人。总归没过明路,当然不能算的。若是当真的,慢说她自个儿不该在此地登台,就是二叔也不会让她登台的嘛。”符黎贞道。

“就是这话了。”陶因泽点头。

静漪心里咯噔一下。

“陶家男人纳妾,有三不可。戏子长三者不可,来历不明者不可,私德有亏者不可。”符黎贞抬了抬下巴,对着戏台上,“那筱老板,三不可全占。”

静漪听着媲。

“戏子只是其一,育婴堂出身,可谓来历不明;学艺偷师已是不当,后又欺师盗名,可谓私德有亏……只是一张面孔实在是称得上娇美,有一把好嗓子,人又极聪明,懂钻营,有力争上游的心,有今日已属不易。”符黎贞低声地说着,“幸好二叔今晚不来。”

“他不来也好。撞上了什么意思?不过老七不该不来。不是说是近日剿匪大有斩获么?缴获的烟土就堆了栖云大营半个操练场,且击毙了好几个头目,重创伏龙山。他总可以缓一缓了?”陶因泽笑着说。提起陶骧来,她倒是心情好的很。

静漪沉默。

她只觉得越来越心惊。雅媚就在隔壁,她知不知道筱玉仙今晚要登台?她那么安排,必然是她知道老太太们的心思,要避开这种场面的……她回头看了眼秋薇。秋薇不明就里,以为她要什么。她摇了摇头。

“安生瞧戏。”陶因泽说。

符黎贞也就放下茶壶,逗弄着儿子看戏台上的小武生耍那十八般武艺,极是精彩。

“姑奶奶,大嫂。”雅媚带着瑟瑟从外面进来,秋薇给打着帘子,她脸上笑微微的,显然心情不错。“瑟瑟吵着要跟麟儿一起玩呢。”

她手牵着瑟瑟,虽是那么说,瑟瑟一进来,却照着静漪去了,扯着静漪的手让她抱。

静漪正有些心烦意乱,看到瑟瑟竟愣了一下,才伸手将她抱起来。转眼想要找桌上的戏单子,却已经被符氏悄悄收了起来。

雅媚见静漪神色不对,还以为她在这里不自在,借着逗弄麒麟儿,和老姑奶奶说笑,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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