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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挺传奇-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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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纵队为中央纵队,辖老三团、新三团。共二千余人。由司令员周桂生和政委黄火星指挥。由云岭进入茂林以北,经高坦、丕岭向星潭前进。军直属队和教导总队跟随二纵出发。 第三纵队为右路纵队,辖五团和军特务团共二千多人,由司令员张正坤和政委胡荣指挥,出茂林经铜山、樵山和大麻岭,佯攻黄山,声东击西,掩护我主力部队调头向东,挺进苏南。 这种共分三路的做法,叶挺本来持不同意见,认为这样兵力太分散,不利于集中主要战斗部队形成尖刀,突破一点,直插苏南。可是,他又感到,既然北移路线项英已经断然决定了,这种路线本来就体现了项英固守江南进而打游击的思想,而兵分三路,则完全是体现项英打游击的派生物和具体体现,再反对项英也是不会改变他的“既定方针”的。 现在的叶挺之于项英,委实有点“秀才遇到兵”的感觉,不“委曲求全”又怎么办呢?如果在这种事关近万名新四军将士生命安危的时刻两个指挥员闹分裂,只能是“亲者痛,仇者快”,使革命利益受损,顾祝同过去不是曾挑拨叶挺与项英的关系吗?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也。 叶挺和项英率领部队于1941年1月4日晚由云岭出发,这已经超过蒋介石规定的1940年12月底之前的日期4天了。由于连日降雨,道路泥泞,山洪暴发,青弋江河水暴涨,凶猛的洪峰几次将工兵连架设的浮桥冲断,迫使不少官兵在齐胸深冰冷的急流中涉水过河。从云岭经章渡至茂林,短短四十华里,在凄风苦雨中艰难地跋涉了一夜,结果还有不少战士掉队。 由于部队过于疲惫,不得不停下来休整一日。结果,于7日晚全军方继续开动。就在第二纵队由茂林进入海拔八百多米的丕岭时,全军已经陷入国民党第五十二师和第四十师的重重包围之中。 7日凌晨4时,担任前卫任务的第二纵队老三团第三营刚刚靠近丕岭的纸棚村,便与迎头拦截的国民党第四十师前哨部队发生了激战,从而揭开了皖南事变的序幕。 接下来,是各个纵队开始了浴血大突围。叶挺和项英所在的第二纵队的老三团和新三团打得十分勇猛,但由于敌四十师装备异常精良,利用居高临下的地形以机枪和火炮编织成密不透风的火网,我军损失惨重。 当项英听到参谋处的报告,目瞪口呆,发紫的厚嘴唇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连连抖动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叶挺见状,鄙夷地横了项英一眼,策马向前,冒着炮火来到我军前沿阵地。他用高倍望远镜观察敌军阵地,见敌四十师不愧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各个连、排、营一律是现代化装备,不禁怒不可遏地冲着敌军大声斥骂:“你蒋介石明明保证对我军北移给予‘沿途保护’,你顾祝同又以‘人格’担保我军北移的安全,你们为什么信口雌黄、出尔反尔?你们口口声声宣称停止内战,共同抗日,可你们把装备这么精良的部队不用于打日寇,却用来打新四军,你们这样做要成为千古罪人,民族败类!” 叶挺愤怒而痛苦地咆哮着。他也知道冲着敌军阵地和高山密林呼喊,丝毫没有价值,但他还是要喊,好像失去理智似的不能自制,俨然一只狂暴的雄狮。 跟随叶挺一起到我军前沿阵地的新四军副参谋长周子昆看到叶挺这个状态,心里直想哭。因为他太了解叶挺深深压抑在心底的苦楚了。他不仅有职无权,而且又像他亲自讲过的他是“夹在两个轮子中间的一粒沙子”。在国民党蒋介石这个“轮子”里,他遭训斥,受歧视;在共产党和毛泽东这个“轮子”里,由于项英一再与中央对着干,以致铸成今天的大错特错,他叶挺还要以军长的身份背负不易澄清和难以洗刷的责任。难怪他是“三年军长,四次辞呈”呵!这种“风箱里的老鼠”的滋味儿,谁能忍受得了呢?!可是,叶挺却忍受了,并且一忍就是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呀!这需要多么坚强的自制力和意志呢?除了叶挺,恐怕再也难以找到第二个人了。因此,周子昆觉得叶挺这位昔日的北伐名将既叫人敬慕又令人可怜,越是令人可怜,就越使人钦佩!他是该倾泻长期淤积在胸中的块垒了,不然他的神经是会突然崩裂的。周子昆眼噙泪花,心里在说:“军长,你喊吧,你叫吧,你诅咒吧,你呼号吧!” 就是这时,几发炮弹落在距叶挺不远的山坡上,嘶叫的弹片在他头上呼啸而过。 “军长!”警卫员呼叫着,急忙用身体护住了叶挺。 “军长!现在应该当机立断,下一步怎么办?”周子昆看到敌军在频频增援,急切地问叶挺。 叶挺闻听,牙床一阵嘎嘣嘣响,太阳穴饱胀的青筋鞭梢样扬起,猛地握起他那支闪着幽光的精钢手杖,像泰山压顶般嚯地劈下,身边一棵手指般粗的小树“喀嚓”一声被击断了,树干一声痛苦地嘶鸣,悲壮地轰然倒下,断口处涌出来的晶莹液体,像大滴大滴的泪珠,扑扑簌簌滚落尘埃,无怨无悔。 “把指挥部就设在这前沿阵地,将老三团和新三团全部集中起来,一举攻占星潭!” “好!”周子昆听罢大喜。这种“指挥员的位置就在前线”是叶挺一贯的战斗作风,并且,集中优势兵力,全力以赴攻占星潭,就可以突破敌军的包围,向东挺进了。这是绝妙的一步棋呀! 可是,周子昆刚刚转身没走几步,两条腿又立刻灌满铅似的迈不动步了。他想起,现在突围的真正指挥员不是身为军长的叶挺,而是身为副军长的项英。眼下的指挥所不是在叶挺所在的丕岭山坡上的前沿阵地,而是在丕岭山脚下项英所在的中军帐里。能不能打星潭,要不要从星潭东进,还得项英批准后才算数。 “军长,这个决定要不要给项副军长……”周子昆嗫嚅地对叶挺说,目光里透着无奈的提醒。 “知道了,就照你说的办吧!”叶挺立刻明白了周子昆的心境。他说完,觉得自己也像刚才那棵小树,轰然倒地,悲哀的泪水直往心里灌。 于是,围绕着要不要攻占星潭这个既简单又应该当机立断的议题,却以“七小时紧急会议”而成为皖南事变中用新四军将士鲜血写成的旷世奇闻,其荒唐程度在中外军事史上也绝无仅有,应该被辑入吉尼斯大全,而版权拥有者是项英。 “你项英的意见到底是什么?该断不断,贻误战机,我们要遭到革命历史惩罚的!”叶挺用精钢手杖“咚咚”地戳着地,吼声如鼓,震人心扉。 此刻的项英虽然已六神无主,但新四军“首长”的架势不倒。他又一次顽固地举起权力的魔杖,否认了叶挺攻打星潭的主张,冥顽不化地抱着他那个打游击的法宝,决定将部队撤退,转向丕岭以西,再往西南,从而将九千人的新四军将士罪恶地推到了覆灭的深渊。 后撤。 耻辱的后撤。 荒唐的后撤。 这样一支庞大的部队,山路崎岖。雨大坡陡,尾大难掉呵! 如此大军,忽进忽退,徒劳往返,在敌军的布袋之中来回折腾,简直是儿戏! 兵士也是血肉之躯。无谓的体力消耗,没有代价的伤亡,指挥员的胸无谋略和举棋不定,前景黯淡,锐气岂不挫伤?! 叶挺愤懑地站在暴雨中,目睹着一批批不甘退怯的战士哀怨地在悬崖徒壁间的狭窄山路上倾泻,一批批因冲锋而又突然撤退被敌军追击打伤的战士那悲愤不堪的样子,不禁怒火中烧,他真想挥舞战刀,带领这些可爱的战士杀回去,向敌军来个“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叫他们尝尝叶挺指挥的新四军的无情铁拳,可是他转念一想这又有悖于“大局”,只得将钢牙咬得“嘎嘣”山响。 就在项英带着部队经过一昼夜瞎马临深池般左突右冲来到距离里潭仓十多华里的高坦村一带时,又遭到国民党第一四四师先头部队的凶猛拦击,他感到突围无望,急惶惶如丧家之犬,带着几个手下的人不辞而别,钻山沟去打他的“游击”去了。 “可耻!”叶挺在距高坦村一百米左右的徐家祠听完报告,腾地站起来,立即命令将军分会委员饶漱石和第二纵队司令员周桂生和政委黄火星以及教导总队政治处主任余立金等召集起来,大声宣布:“立刻给党中央和毛主席发电,报告项英等人离队出走。从现在起,部队由我全权指挥。我们今天晚上,要全力突围北进。”他以威严的目光环视着一张张紧张而严肃的面孔,“现在已经到了我们为革命献身的紧要关头,每一个人都要准备流尽最后一滴血。我决心与全军同志同生死,共存亡,打到最后一人一枪。即使今天我们在这里牺牲了,也会在中国革命史上留下光荣的一页。如果我叶挺临阵脱逃,枪在你们手上,你们应当把我枪毙!” 叶挺威风凛凛地站立在徐家祠的台阶上,横刀跃马,力拔山兮,那钢铁似的誓言,惊天地,泣鬼神,再一次显示出北伐名将气壮山河的英雄气概!

  第二十三章 '本章字数:8480 最新更新时间:2015…04…09 17:26:25。0'

  叶挺杀马和神秘莫测的“凯卡波尔塔”之门。 沉闷变成恐怖笼罩着徐家祠。 叶挺坐在警卫弄着的火堆旁,两眼愠怒,一脸愤慨。 昔日蜚声疆场的北伐名将,此刻心情恶劣极了。 全军面临着被歼灭,作为一军之长,是难以饶恕的奇耻大辱呵! 这向党中央和毛主席怎么交代?又向世人怎么解释?更重要的是怎样向千万个以生命为代价的忠勇的新四军战士谢罪? 叶挺自从由一个海外游子怀着一腔热血回到惨遭日寇蹂躏的祖国,就一心想率领新四军健儿驰骋于广阔的抗日战场,“马革裹尸当自誓,娥眉伐性休重说”,血洒疆场,壮怀激烈,谁知道最后竟然要重蹈波拿巴·拿破仑“滑铁卢”惨败的覆辙! 这场惨败的悲剧是项英一手制造的! 这绝不是叶挺推卸他这个当军长的责任。叶挺到今天已是四十五岁,还没干过一件诿过的事。 叶挺是鄙视项英的。 叶挺也不能忍受项英对他的鄙视。 叶挺对项英专权有意见。叶挺并不甘心当这个有职无权的傀儡军长。他将与项英的矛盾据实向中央领导同志报告,他们两个人的是非曲直交由中央裁决。但是,叶挺从来不在部下和国民党部队的老同学乃至老袍泽面前散布他与项英的沟壑。 “休论人之短,莫夸己之长,施恩不望报,受惠慎勿忘,隐心而后动,谤议庸何伤,虚荣不足慕,古诫勿违抗。”叶挺幼年熟读的《崔氏家传座右铭》,时刻涌怀,终身不忘。 由此看来,儿时的教育对于确立人的一生的情操至关重要。 可是,项英居然不顾这么多将士的安危,离队而去,这与临阵脱逃有什么两样? 叶挺最恨逃兵。 当年,在平定夏斗寅之乱的战斗中叶挺挥泪处决那个退缩到大树后面的新战士。就是佐证。 “生作人杰,死为鬼雄”。这是叶挺人生的坐标。 没想到,像项英这样高级的干部在这九死一生的严酷时刻也弃队而去! 项英的出走,在整个部队中产生的消极影响是难以估量的呀! 天渐渐黑了。严酷的冬雨时紧时收,远处的枪声紧一阵疏一阵,冷风挟着雨梢,抽击着四周的树木和枯草,发出飒飒的呜咽般的声响,祠堂四周的土地、山坡、岩石上的股股浊流。在哀叹地奔跑。雨夜潇潇,冷空凄寂。 定坐在火堆旁吸烟凝思的叶挺胸中不时涌上股股寂寞和孤单的思绪。 与妻子李秀文才分开一个多月,怎么现在觉得却恍如隔世呀!叶挺想。 “希夷,你实在觉得不顺心就辞职吧,新四军离陕北太远,蒋介石又不信任你,项英还架空你……”李秀文温存体贴的话语像热浪一样暖着他发冷的心。 “秀文,我现在是身不由己呀!从夫妻和家庭来说,我欠你和孩子们的太多太多,可以说我是一个不称职的丈夫和父亲。可是我既然当了新四军军长,在延安时党中央和毛主席那样理解我、信任我,我明明知道这个军长不好当,为了抗日的大局,不好当也得当下去呀,士为知己者死嘛!但万万没想到,这次北移付出的代价这样大,说不定我带给你们的将是耻辱的十字架……”叶挺触情伤怀。 李秀文在离开云岭时,为避免看到众多的人送行的感伤场面,与叶挺凌晨动身去上饶。她抄录一首唐诗,作为与叶挺的临别赠言: 万里人南去, 三秋雁北飞。 不知何日月, 得与尔同归。 叶挺将李秀文送到上饶,也抄录了一首唐诗作为回赠: 江上风烟积, 山幽云雾多。 送君南浦外, 还望将如何。 一阵急促的脚步叩醒了叶挺伤怀的情感。一个机要员送来一份急电。 叶挺闻听是电报,嚯地站起来,两道浓眉又如利剑般插向鬓角,那昂扬的神态像一个匍匐在前沿阵地手持上了刺刀的战士听到冲锋的号角。 这就是一个优秀军人的特殊素质。 叶挺凝目一看,是中原局发给他和梁朴的: 项、袁、周口不告而去,脱离部队,甚为不当,即在以前他们亦有许多处置不当,违反中央的指示,致造成目前困难局面。望你们极力支持,挽救危局,全力突围走苏南,并直令二支队接应。 叶挺看过电报,又重新将目光紧紧盯在“望你们极力支持,挽救危局”,胸中被激起一股大潮似的亢奋。啊,中原局已经作出了正确的评定,这次导致目前的空前的困难局面,完全是项英“违反中央的指示”造成的。现在由我来“挽救危局”,不是“临危受命”吗?危急,才需要军人的胆识和无畏! 这当儿,梁朴接过叶挺交给他的电报,看罢,毅然表示:“军长,你大胆决断吧,我坚决支持你!” “好呵,”叶挺以热辣辣的目光看了梁朴一眼,然后命令参谋处汇报敌军情况。叶挺从参谋处的汇报中对敌军初步了解的情况看,敌四十师在我后面,敌七十九师和五十二师在我侧后左右两翼,敌一四四师在我正面,敌一〇八师在我侧前右翼,敌新七师在我侧前左翼,形成了一个铁桶般的包围圈,我军已经成了笼中之鸟,虎口之食。而我一纵、三纵尚且联系不上,叶挺手下只有三团和教导总队以及工兵连可作为攻击力量,敌我力量对比悬殊太大了呀!即使我军以一当十,也难以与敌军对抗! 叶挺当即决定:甩开茂林方向的敌一四四师和敌新七师,由西北转向东北,沿东流山东麓,向石井坑方向前进,然后再经泾县县城和章家渡间涉过青弋江,力争回到新四军第三支队活动的铜陵和繁昌地区。最后,他向在场的官兵说:“我们新四军是具有优良传统的革命军队。为了打日本救中国,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是国民党顽固派卑鄙无耻,他们不打日本,专打我们新四军。现在虽然是敌多我寡,但我们要发扬大无畏的革命精神,为保留革命火种,誓死突围!” 于是,待天黑以后,三团和教导总队撤出高坦,与军部机关和直属连队的人员会合在一起,沿东流山东麓开始了新的跋涉。 然而,似乎上苍于冥冥之中故意与叶挺过不去,当部队刚刚开进,一阵恶作剧似的瓢泼大雨哗哗地浇在新四军战士的头上,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头顶上仿佛扣着一口生铁铸成的大锅,令胸口发闷,也根本看不清哪是路哪是沟哪是树哪是石,战士们跌跌撞撞,走走停停,人喊马撕,一时间只能各自行事。 叶挺先是骑马,没走多远因坡陡难行,只得徒步行走。警卫和副官怕叶挺不当心掉到几米深的山沟里,几次要搀扶他,他都坚决制止,坚持自己走。 无情的雨夜和残酷的山路,无赖似的死死纠缠着这支疲惫之师,从高坦到石井坑充其量不过十多华里,居然走了一夜。 疲劳,凶恶的病魔般折磨着从将军到士兵的每一个指战员。 枪声,在石井坑四周响起。 显然,石井坑周围已有敌军布防。 “向山上转移!”叶挺顾不得疲劳,坚持爬上一个高坡,来到一个草棚里,顾不得脱掉湿淋淋的衣服,立刻命令报务员:“给陕北,给中央发报!” 支持四个日夜之战斗,今已濒临绝境。干部全部均已准备牺牲。请即斟酌实情,可否由中央或重庆向蒋交涉,立即制止向皖我部进攻,并按照原来协议,保障新四军安全转移江北以及释放一切被捕军部工作人员。 叶挺向党中央发完电报,立刻命令参谋处清点部队情况。 不多时,参谋处向叶挺报告,除个别人员负伤外,部队尚且齐整。此外,三纵队主力第五团听说军部到达石井坑,从百户坑折回,抢占高岭玉峰时消灭敌军七十九师一个营,全团只伤亡几十人,至今仍齐装满员。 叶挺听后颇有些大喜过望地眨眨枯涩的眼睛,异常疲惫地舒缓了一口气,当即指示参谋处:“通知五团迅速占领石井坑以西东流山主峰和四周各个高地,构筑工事,以备战斗:再通知各单位,根据现有战斗人员酌情编组。”叶挺看着眼前经过的一个个气喘吁吁和一脸饥饿的指战员,加重语气,“立刻通知政治部去协助后勤部,向附近群众购买一些粮食和猪羊牛等家畜,让部队饱饱地吃上一顿饭,尽快恢复体力,以便全力以赴突围!” 叶挺刚下达完命令,参谋处来人报告:“军长,项副军长他们回来了!”“噢?”叶挺先是微微一震,随后立刻恢复了平静,“回来就好,让他们进来吧。” “叶军长,”一副灰头土脑满脸汗颜的项英往日的骄矜恣肆不见了,怯怯地看一眼叶挺,然后一勾下巴颏儿,“我给中央发个电报。请求处分。”说毕,他马上向党中央发了一个“临时动摇”、“行动甚坏”、“以候中央处罚”的电报,灰色的电波无奈地载着项英的莫大遗憾和沮丧的愧疚,沉重地飞向了延安。 袁国平和周子昆等木木地站着,一个个神色尴尬地耷拉着脑袋,像个斗败的公鸡打不起精神来。 “我们马上开个军分会会议!”饶漱石大概因为太冲动的缘故,不顾叶挺是不是军分会委员,劈头盖脑地当着叶挺的面儿指责项英:“之所以导致新四军近万名将士面临全部被敌歼灭的危险境地,都是你项英居功自傲、自以为是、排斥异己和自恃一贯正确以及拒不执行中央指示造成的!你、你该当何罪?!”他连珠炮似的批评项英,脖子上鼓着几条青筋,脑门子上火气灼人。 会议气氛很紧张。 袁国平和周子昆也捺不住倾泻胸中的不满与委屈指控项英说:“在部队正处于最危险的时刻,你却不顾我们的劝阻,非要离开部队去打什么游击,致使我们也跟着你一起犯了临阵脱逃的严重错误,军纪不容呵!我们请求军分会和叶军长给予我们严厉的处分!” 这样一来,原本就紧张的会议气氛陡地又注入一股干辣辣的成分,仿佛划根火柴都会腾地把草棚子燎着。 此刻的项英本来就黧黑的脸上一副死灰色,但是倒有些好汉做事好汉当的样子说:“这次皖南新四军的失利,错误都由我负责,我请求中央撤销我的一切职务!” “行啦!”饶漱石见叶挺一脸沉重的神色,急切地说,“现在不是谈处分的时候,现在敌军已是兵临城下,我们该怎么样才能突围出去,要尽快拿出办法来!” 项英瞄一眼叶挺:“我已经是黔驴技穷了,一切由叶军长决定吧,我服从。” “叶军长,那你就决定吧?”饶漱石两眼期待地看着叶挺。 一直沉默而凝思的叶挺刚要说什么,参谋处来人报告:敌第四十师、第一四四师、第七十九师、第五十二师、第一〇八师已经形成重围,把三十平方华里的石井坑铁桶似箍住,预计明晨对我发起总攻。同时,顾祝同向敌军颁布命令,生擒叶挺者,官升两级,赏法币十万元。 叶挺闻听,怒不可遏的站起来,两眼利剑般直冲周子昆:“这次北移,部队行军秩序混乱,指挥不畅,主要是司令部工作松懈,你身为副参谋长,应负主要责任。我命令你和袁国平同志马上召开司令部干部大会,讲清这次突围的严重性和艰巨性,连夜配齐作战、侦察和通讯几个部门的干部。战斗一打响,如果再像过去那样乱糟糟的样子,我首先拿你是问!” “是!”周子昆一反过去惟项英是从的作风,向叶挺“喀嚓”一个立正,转身而去。 “把地图给我!”叶挺感到了处境的严峻,脸上像挂着一层霜,站在参谋处长铺在桌面上的地图前,呼吸急促,声音也变得干涩嘶哑。他用红蓝铅笔一指茂林东岗村和溪里凤一带,“这里是敌第一四四师防守的区域吗?” “是。”参谋处长答。 “你们在标定时,与侦察科核对过吗?” “核对过!” “好!”叶挺见参谋处长回答得很肯定,用拳头“咚”地一擂军事地图,“命令新三团和老三团,于拂晓之前从这一带全面出击!” 项英觉得叶挺那重重落在军事地图上的一拳,像一柄开山利斧,石破天惊;又宛如一颗重磅炸弹落在他心里,轰击得他全身化作齑粉,荡然无存。 一场誓死突围和一场誓死围歼的激战开始了。 拂晓时分的石井坑,阴森狰狞的乌云像黑色的狂涛,汹涌奔腾;倾盆大雨肆虐地哗哗往下泼灌,腾起一片迷蒙的黑烟,使天地间充斥恐怖。 听不到枪声。 闻不到炮声。 看不到敌军。 听到的是刺刀进入敌军胸膛的“扑扑”声。 闻到的是呛鼻的血腥味儿。 看到的是黑暗中枪弹的曳光闪烁。 一阵弹雨冲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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