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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都说该嫁了 作者:青端-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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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打扰的。”
  金吾卫?
  左清羽一怔,回过头,果真看到不远处有一队金吾卫正在走来,挑眉笑了笑,放开了手。
  趁着金吾卫还没走近,左清羽向楼湛款款笑道:“阿湛可曾用了晚饭?前方的街市里有一家酒楼,里面都是你喜欢的菜色……”
  “不必了,多谢小公爷好意。家中亲人应该正在等待下官,下官先行一步。”
  怕左清羽再多作纠缠,楼湛快速说完,转身就走。
  河边的清风徐来,吹得她衣袍翻飞,仿佛下一刻就会乘风而去。左清羽立在原地看着楼湛走远,狭长的眸子一眯,掠过一丝冷意。
  从城西河岸边到闹市的距离不远也不近,小道上星辉迷蒙,道旁的大树仿若也变成了魑魅魍魉,张牙舞爪。
  楼湛侧耳听了一会儿,没有再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不由松了口气,慢慢踱步在小道上,望了望四周。
  大概真的是因为死过一次,比起面对一个危险的伪君子,楼湛更愿意处在这种幽森的环境里,哪怕真有什么魑魅魍魉。
  想到刚才的情景,她仍有些微后怕。
  刚刚若不是有一队金吾卫恰好路过,她的下场会是如何?即使左清羽不敢害她性命,只怕也不会给她好受。
  左清羽很讨厌楼家,很厌恶与他有过娃娃亲的楼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而在前世他露出狐狸尾巴之前,楼湛从未看出他对楼家有什么看法,甚至一直将他当做幼时好友。
  这种人明明一脸真诚的对你笑着,却不动声色在背后捅人一刀的人,真是可怕。
  楼湛无端打了个寒战,看了看前方的岔道,挑了绕得远些的那条。
  从这条路绕到楼府,至少得走过小半个云京。
  夜晚的云京有几条街市开放,极为热闹,瓦肆中笑声不断,酒楼里饭菜飘香,街市上人来人往,比之白日,有过之而无不及。
  楼湛穿梭在热闹的街市上,慢慢走着,思考昨夜的命案。
  有两样关键的事物。
  楼息的玉佩,紫罗云纹布料的衣服。
  对了,还有在义庄外逃掉的那个灰衣人。
  楼湛回忆起萧淮的话,忽然一顿步,眉头皱起来。
  青色的腰牌!
  她想起来了。那不正是当今太皇太后的后家,明国公府的标志吗?
  原本的推测似乎被这块玉牌全盘否定了。
  可是……与张家女熟识之人,急色暴躁之人,胆小怕事之人。
  难道是在明国公府?
  楼湛有些烦心地微微一叹,无意识地一抬首,愕然发觉,旁边正是靖王府。
  漆红的大门之上,匾额上的“靖”字端肃有力。挂在两旁的灯笼散发着朦胧的光晕,将门前的路照亮,仿佛两个看门神。
  陈子珮……应该骗吃骗喝完了,已经死皮赖脸地留了宿吧?
  萧淮的表情该有多精彩?总不至于保持住优雅得体的微笑了吧?
  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楼湛无声地笑了起来,澄澈如水的眸中闪着星点的笑意,整个人沐浴在星辉中,明媚了不少。
  想到吃瘪的萧淮,楼湛心里的烦闷郁气也散了些,重新抬脚,往楼府走去。
  慢吞吞地走到楼府时,已经是亥时。附近的长街一片寂静,从远到近只能看到各家门上挂着的灯笼——除了楼府。
  穷困潦倒的楼府,不会去烧银子挂灯笼。
  楼湛心情颇为不错地一抬头,顿时头皮发麻。
  岚姑正提着灯笼,像一根木桩一般站在楼府大门前。灯笼散出朦胧的黄韵,却模糊不了岚姑青黑如鬼的脸。
  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也不知在这夜风里站了多久了。
  楼湛连忙跑上去,眉角无端跳了跳:“……岚姑。”
  岚姑的脸色更黑:“如今这府里,三少爷不回了,连大小姐也不想回了。”
  楼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一整天都在烦心,实在不太想回来冷着脸对着府里的人,竟然让岚姑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岚姑……”楼湛张了张嘴,终究生来不会表达心意,生硬地道:“我,公务繁忙。”
  岚姑的语气不冷不热:“老奴知道小姐公务繁忙,但何时忙到这种程度,卯出亥归。”
  楼湛沉默:“……”
  岚姑看她半晌,叹了口气,推开门,软了语气:“如今府里都靠着小姐,小姐若有一日不按时归来,府里上下都会担心小姐在外头是不是受了欺负,还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楼湛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有些不适应,还有些惊诧,扭捏了一下,才道:“以后不会了。”
  已是深夜,府里的人都睡下了,到处都是一片寂静。进了二门,安静地走在楼湛身后的岚姑突然开口:“老奴失职,请小姐责罚。”
  楼湛脚步一缓,疑惑地转过头:“岚姑?”
  “二少爷出门卖字,遭人侮辱,是老奴看护不周。”岚姑垂着头,脸色不大好看,握着灯笼杆子的手爆出青筋。
  楼挽一直安静乖巧,安静到连岚姑也会不自觉地忽略了他,没有注意他的动向。今日午后楼挽回来时虽然遮遮掩掩,还是被岚姑看出了门道,问出了实情。
  楼挽身份特殊,可到底是岚姑看着长大的,她心里很不好受。
  “这事与您无关,您不必自责。”楼湛沉默了一下,很不熟练地出言安慰。
  “那三少爷呢?”岚姑抬眸,阅尽世事的眸里尽是清明,“二少爷带来小姐的话,说三少爷在朋友家住几日。恕老奴不敬,三少爷交的都是些狐朋狗友,且人人都对楼家避之不及,哪来的友人让居几日?”
  楼湛原本听到岚姑问到楼息还有点心虚,听到后面,反而平静了,淡淡道:“当然有了,非但让他住,还供吃供喝,楼息去享几天福就回来了,岚姑不必担忧。”
  看楼湛不似撒谎的一本正经脸色,岚姑虽然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却还是压下了心中疑惑,点了点头:“既是如此,老奴就放心了。夜已经深了,小姐明日还要办公,早点睡吧。”
  楼湛一脸严肃地点点头,转身走进自己的小院,反手关上院门,径直走进房间,点亮了油灯。
  虽然她平日里并不梳洗打扮,但房间里还是有一面打磨精细的梳妆镜。眯眼看了看那面青铜镜,楼湛突发奇想,凑近镜子,露出一本正经的脸色。
  看了半晌,她的脸上流过一丝复杂古怪的神情,伸手摸了摸脸颊,喃喃自语:“这张脸……用来撒谎还不错。”
  至少,这看着一本正经的严肃脸……很难让人产生怀疑。
  不过,其实她也没有撒谎来着……

☆、第八章

  楼息进了大牢的事,楼湛私心不想让府里的人知道,所以一大早,楼湛就起了身,装作要去大理寺办公,离开了楼府,就直往昨日与罗将军约好的地点而去。
  清晨的云京极为安静,半空里还漂浮着丝丝雾气,朦朦胧胧,天光乍破,空水共氤氲。
  约好的地点是靠近明国公府的一家小酒馆,楼湛到时罗将军还没到,小酒馆也还没有开门,只有不知谁家的雄鸡鸣唱声起,似将天光唱白。
  楼湛站在酒馆前,看向不远处的明国公府。
  高墙碧瓦,气势恢宏。虽只能窥得一角,却也能隐约看出其地势之广,飞夢之雄。
  果真是同靖王府一般,沐浴圣恩,破得眷宠。不过……就算是太皇太后的后家,也没有靖王府的荣宠无限,在云京,无论靖王府是否空落着,其风头都是无两的。
  原因无他,靖王是徐太皇太后亲生的二子。
  楼湛有些走神,无意识地望向靖王府的方向,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门已经开了。
  开门的是位老伯,才是卯时正,他睡意朦胧地开了门,打着长长的呵欠,一抬头就看到一道纤长如玉、挺直如松的背影,霎时吓了大一跳。
  “这位……姑娘?”
  楼湛若有所思地看了会儿明国公府大门,转过身,淡淡道:“一大早就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老伯可否温一壶酒上来?”
  须发花白的老伯忙点头:“姑娘快进来吧,晨风冷,老头这就去温酒。”
  小酒馆里陈设简单,打理得也干净整洁,楼湛坐到门边,思忖了一瞬,开口问道:“老伯,您一直在这条街上卖酒?”
  老伯手脚麻利地温着酒,闻言,笑呵呵地道:“自然,老头我在这条街上卖了二十几年的酒了!”
  言语间颇为自豪。
  “那……您对明国公府常出没的总管熟悉吗?”
  “国公府的?那可是大人物。”老伯诧异地抬头看了眼楼湛,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明国公府,脸上浮现出骄傲的神情,“不过我儿子在国公府里当差,很得大总管看重,老头我虽说不是很熟悉总管大人,但也见过几次,还一起喝过酒。怎么,小丫头,你想进国公府里当丫鬟?”
  ……这个误会有点大了。
  楼湛思考一瞬,平静地点了点头:“前几日有一位配着腰牌,穿着灰色衣服,中等身材的人来找我,问我想不想进明国公府当丫鬟,每个月有一两银子。”
  能佩戴腰牌的,定是国公府里有点身份的人,但又不可能是里面的公子爷们。那除了一些极有身份的小厮随从,就是总管了。
  听了楼湛的描述,老伯的脸色一肃:“小丫头你可小心点!国公府里没有那样一个总管!总管大人膀大腰圆,才不是一个身材中等的人!”
  他边说着,边把温好的酒抬过去,放在桌上,琐琐碎碎地念叨:“指不定是哪儿来的拍花子的,小姑娘长得端端正正的,可不要被骗去了。”
  楼湛的心中微暖,冲着老伯点了点头。虽然很想挤出个笑来,但一想到那是被陈子珮说成比哭还难看的笑,为避免吓到老伯,还是作罢。
  等了一刻钟,罗将军来了。
  他今日只穿着便服,青黑色的衣袍,衬得人英俊威武,又显得极为沉稳。
  看到明显等了有一会儿的楼湛,罗将军露出诧异之色,连忙走过去,正要开口叫楼湛,楼湛伸出食指在唇边一竖,摇了摇头。
  然后淡淡开口:“表哥,你来了啊。”
  罗将军虎躯一震。
  现在还不会有什么客人,老伯笑眯眯地看了看罗将军,掀开帘子走进里面,去准备下酒的小菜。
  楼湛抬手,素手挽袖,为罗将军倒了一杯酒,推到对面的桌面上,罗将军如梦方醒,坐到楼湛对面,拱了拱手,将几天一饮而尽。
  侧头看了看,确定老伯过去了,楼湛压低声音,问道:“罗将军有何发现?”
  听到这个正常的称呼,罗将军脸上的最后一丝别扭也消失了,不由自主地跟着压低了声音:“那块布料,兄弟们跑遍了云京也没有找到类似的。”
  “无妨,我已经得知布料来自何处。”
  罗将军舒了舒眉头:“还有,前夜负责巡游城西河岸边的兄弟有看到过人。”
  楼湛:“谁?”
  罗将军:“有三个。先是魏国公府的小公爷,后是张家小姐,最后是裴驸马府的大公子。”
  出现的人和楼湛想的差不多。
  但是……左清羽也去了?
  楼湛微拧眉头:“罗将军,你的同僚能不能大致回忆起他们是什么时候去的?”
  罗将军爽朗一笑:“这倒是幸运,我那位同僚喜欢新奇事物,前不久买了块西域怀表,前夜看到那三位时,都看了时间。分别是戌时末,亥时正,亥时末。”
  亥时末!
  和许仵作推测的死亡时间完全符合!
  楼湛的脸色严肃起来,却听罗将军继续道:“还有出现在义庄外的那个灰衣人,下官托人查了一下,发现他虽然佩戴着明国公府的腰牌,但国公府内并无这样一个人。恐怕是凶手派人出来,故意混淆视听,扰乱楼大人办案。”
  如此……那之前的推测都对上了。
  楼湛长长地吸了口气,想到罗将军主动帮忙去查了那个灰衣人,心生感激:“罗……”
  后面传来了脚步声。
  楼湛的话音立刻一转:“……表哥,此番真是多谢了。”
  听到那声略有些糯糯的表哥,再看看楼湛面无表情的脸,罗将军背后无端一寒,干笑:“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只要你别再用这么让人毛骨悚然的表情说表哥就成……咱一切好商量。
  老伯笑眯眯地抬来了两盘下酒菜,放到桌上,又慢悠悠地走回柜台,
  楼湛思索了一阵,还是决定再去大理寺的监牢里找找楼息,向罗将军告了辞,便离开了小酒馆。
  待走远了,楼湛猛地想起,忘记垫付酒钱了。
  ……
  算了,罗将军应该带着银子的吧。
  ***
  街上渐渐热闹起来,从云京城外的村落挑担儿进城的人也渐渐增多,楼湛从明国公府那边到大理寺,明显有些绕路,是以她走到大理寺时,已经开始办公了。
  正巧有位主簿走出来,见到楼湛,明显有些诧异:“楼大人,今日这么晚?”
  楼湛看出是昨日帮她去寻了孙北来的那位主簿,脸色和缓了些,点了点头:“在查案子。”
  那位主簿和善地笑了笑:“是大人的弟弟那件吧,明日就到期限了,可查出眉目了?”
  “有点眉目了。”楼湛颔首,看了看他手里的文书,心下明了,是要去刑部备份的,侧了侧身。后者回之一笑,抱着文书匆匆跑去刑部。
  楼湛心情好了不少,下了监牢,也没因为上辈子的阴影而再害怕,快步走到监牢内部,找到了楼息。
  都已经是辰时,他却还在呼呼大睡。
  楼湛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冷淡开口:“楼息,别装了。”
  从十年前开始,楼息的睡眠就格外浅,除非醉酒,否则稍有风吹草动,便会立刻从睡梦中惊醒。
  适才她没有刻意掩饰脚步声,楼息装睡,大概只是因为,不想见她。
  被戳破了,楼息也就不再装睡,转了个身,靠着墙半躺着,翻了个白眼:“你又来做什么?我还没死,不用看了。”
  楼湛的语气不咸不淡:“我看你在这牢里过得也不是多艰难。”
  “是啊。”楼息一挑眉,嗤笑一声,“这儿没有楼府里的各种约束,我想睡就睡想吃就吃,多自在。除了没人陪我玩儿,这点倒和楼府一样。不过少爷我很满意这里,住这儿也无妨。”
  被他微微噎到,楼湛皱了皱眉:“楼息,你非要和我对着干才高兴?”
  “我哪儿敢啊?楼府的掌权人可是你楼大小姐!”
  他的话里阴阳怪气,绵里藏针,让人听着就不舒服。楼湛的脸色沉了下来,怒意横生。
  她不是随意动怒的人,偏偏就楼息,随意几句话几个动作就能让她气闷。
  忍了忍,楼湛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怒意已经消散得一干二净,平静道:“楼息,岚姑,还有楼府里的所有人都很担心你。”
  楼息垂着的长睫微微一动。
  “我没有告诉大家你在牢里,所以,你必须安全地出去。”
  楼息没有说话。
  楼湛看着他:“楼息,告诉我,你前夜同哪些人,何时,在何地喝的酒?”
  楼息沉默半晌,还是开了口:“前夜我和宋公子,李公子,还有左清羽去了韵留馆,那时应该是戌时正。那天晚上我很快就喝醉了,之后的事都不清楚了。”
  “你喝醉时,玉佩可在你身上?”
  楼息点了点头,蓦地狠狠一捶地,咬牙切齿:“到底是谁想陷害我!”
  他也不笨,自然猜到了是有人陷害他,或者说是,陷害楼湛。楼湛一倒,楼家就彻底完了。
  设计楼息的人用心险毒,而且还有可能和杀人凶手不是同一人。
  楼湛瞬间就想明了此事的关节,霍地转身离去。
  如果是两个人,那么凶手估计也是极为乐意将罪责甩给楼息的,可凶手的身份特殊,一时不好对付,现在应当去找宋李两位公子,求得楼息的不在场证明,或者证明楼息的玉佩丢失。
  要去找这两位公子,固然艰难,但也比立刻就想去扳倒凶手要现实得多。
  楼湛走出阴暗的监牢,眼前一亮,明媚的阳光扑面而来,耀眼灼目。她伸手遮了遮眼睛,半晌,适应了这光线,看清前方事物。
  前方站着个人。
  那人蓝衣玉带,墨发流泉,仿若明珠在侧,朗然照人,含笑的眸子深静如水,熠熠生辉。
  金相玉质,韵致风流。
  楼湛:“……世子?”
  对方回以优雅温和的微笑:“楼大人,又见面了,真巧。”

☆、第九章

  巧?巧在哪儿了?
  楼湛无言以对,仰头看了前方风光霁月、面色自若的萧淮片刻,往阳光里挪了两步,艰涩地问:“世子……和孙大人很熟?”
  萧淮笑得朗月清风:“家父与孙大人私交甚密,乃是同窗好友。此番回京,家父特地叮嘱我多多拜访孙大人。”
  那也不用天天往大理寺跑吧。
  楼湛一阵凝噎:“孙大人应该在办公,世子小等片刻即可。下官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准备去鸿胪寺卿李大人府上吗?”
  毫不意外,萧淮自动忽略了楼湛的后半句话,漫步走近楼湛,叹了口气,“恐怕李府不怎么想迎接楼大人。”
  何止是不怎么想,如果条件允许,她一过去估计会被乱棍打出。
  楼湛微挑细眉,沉默了。
  萧淮忽然咳嗽起来,这次咳得较为激烈,原本苍白的脸上涌上一层薄薄的红潮,仿若朝阳初升,衬着白玉般的脸颊,竟显得比平日有精神多了。
  他微蹙眉头,眉目间锁了几分厌弃,再舒展开眉头时,淡淡的笑意又重新回到唇角,“楼大人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随同楼大人到李大人府上走一遭。”
  楼湛沉默着从头看到尾,终于毫不意外地听到了这句话,心里陡然生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萧淮,该不会是那种善良无比、舍己为人、以苍生为己任、同情心无限泛滥……的那种人吧?
  所以一直帮她,所以在这样咳得心肺颤抖时都还要说这句话。
  ……这样一看,仿佛也能说得通了。
  楼湛:“……世子,您的身子?”
  “不打紧。”萧淮云淡风轻地说了句,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习惯了。”
  要不要接受帮助?
  接受了的话,从大理寺这回到拜访李府,流言蜚语可能会开始满天飞了。
  她本来就习惯了被泼脏水,流言风语集一身,可是……萧淮这么个人,无端被她拖下水,是不是不太好?
  艰难地抉择了一会儿,楼湛略有些愧疚地看着萧淮:“那就麻烦世子了。”
  萧淮摇摇头,唇角的弧度扬了扬,莫名的,笑容真实了许多。
  ***
  鸿胪寺卿李大人,为人圆滑,永远坚定地做着墙头草,游移不定两边倒,虽然在朝堂里风评一般,人缘却极好。
  李大人虽然自身没有什么看不惯楼湛的,不过朝廷里的主流是排斥楼湛,是以他也坚定不移地排斥楼湛。
  李家的管家比宋家的耐心差多了,听到门房一说是楼湛,亲自跑到大门口确认了后,还没等楼湛说句话,“嘭”地又将门关上了。
  楼湛:“……”
  果然,人缘太差……难怪上辈子冤死狱中时都没人看看她一眼。
  如若身边是陈子珮,估计已经笑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她僵硬地转头去看萧淮的神情,后者表情淡淡,眼神淡淡,唇角的弧度依旧保持着,楼湛却莫名觉得,萧淮好像有点不高兴。
  也是,陪着她吃了回闭门羹,恐怕是世子殿下有生以来第一次吧。
  萧淮表情略显冷淡地上前,挡住楼湛,敲了敲门。不过半晌,门又打开了,李家管家骂骂咧咧地挤出个脑袋:“有点脸行吗?咱府上不欢迎你!早点滚回去,没事来这儿晃悠。真是平白倒了人胃口,你……”
  看见面前温润如玉的面孔,他的话一下子咽住,噎了会儿,干笑起来:“公子您是?”
  门外的青年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衣着淡雅,气质不俗,一看就是惹不起的主儿。
  萧淮没有说话,只是摸出了一块玉牌。玉牌整体呈深深的紫色,边缘镶金,金饰花纹,造型古拙,中间有一个大大的正楷“靖”字。
  那管家也是个有眼光了,登时变了脸色,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将门大大推开。小心翼翼地问:“请问。您是靖王府上的……?”
  萧淮神情平静:“萧临渊。”
  萧淮,字临渊。这个字,是去年年末时当今皇上赐予的。
  管家的脸色彻底变了,唰地跪下,想到此前说的话,冷汗滚滚而下:“不,不知世子殿下前来,小人无礼在先,请殿下责罚。”
  萧淮垂眸看着他不语。
  管家简直都想哭了,脑袋压得更低。
  萧淮轻轻移开脚步,露出身后微显愕然之色的楼湛,声音清雅:“管家大人说的什么?本世子没有太听清。”
  “小人,小人为之前的无礼举动道歉,希望世子原谅……”
  楼湛看着跪在她面前哆哆嗦嗦的李家管家,颇为无语。
  萧淮轻咳一声:“求我不如求楼大人。”
  管家霍地抬头,一看到楼湛,嘴唇蠕动一下,偏头看到萧淮,又硬生生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忍了下去,心里翻起了惊天骇浪。
  怎么回事?这个女吏怎么会和靖王世子一道?
  难道……这个女吏爬完大理寺卿的床后,爬上了靖王世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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