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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野玫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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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林!你该死的去了哪里?」他连吼两次,男孩才跑出来。「天杀的,既然你为我工作,我预期你会在我需要你时出现,别再让我久等!」

  「听到了,大声公。」凯琳咕哝道。

  肯恩不睬他,下了马车,进到屋内。他走进图书室,为自己倒了杯威士忌,一口饮尽后,取出伍律师转交给他的信。

  信封里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字迹凌乱,几乎无法辨识。

  一八六五年三月六日

  亲爱的肯恩:

  我可以想象在这么多年后,你突然接到我的信会有多么惊讶。我不愿意死,但高热迟迟不退,恐怕我大限将至。趁我还有力气时,我必须交代几项后事。

  如果你预期着我的道歉,恐怕那是不可能的。和你父亲在一起的生活极端无趣,我不是个很有母性的女人,而你一直是个很难管教的孩子。但我必须承认,我很高兴在报上看到你的英雄事迹,以及得知你已长成一位英俊、出色的男人,那大大满足了我的虚荣心。

  然而,这并不是我写这封信的目的。我很喜欢我的第二任丈夫韦嘉瑞,他带给了我不少的快乐。虽然我从来就无法忍受他野马似的女儿凯琳,我知道在她成年前,必须有人照顾她。因此,我将「日升之光」留给你,希望你能够担任她的监护人。但也或许你会拒绝。虽然「日升之光」曾经是附近最好的棉花农场,战争已令它受创至钜。

  无论你的决定为何,我都已卸下了我的责任。

  你的母亲  韦萝丝

  十六年后,就只有这么一封信!


  ◇  浪漫 一生       ◇


  凯琳听到隔街教堂的钟响。她蹲在敞开的窗户前,凝视着黑暗中的屋子。白肯恩将无法活着见到黎明。

  空气里充斥着雷雨欲来的紧窒感。凯琳打了个寒颤。她最痛恨夏日的雷雨,特别是夜晚。或许如果在她小时候有父母亲可以抚慰她的恐惧,她也不会变成这样。但在那些雷雨交加的夜里,她只能一个人蜷缩在靠近奴隶区的小屋里,深信地面随时会裂开,将她吞噬。

  肯恩终于在半小时前回家了。辛太太、女仆和曼克都已休假离开,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一等他睡着,就是她下手的最好时机。

  远处传来的隆隆雷声令她寒毛竖立。她试着说服自己这样的天气对她有利,那可以掩饰她发出的声响,尤其在她由没上锁的厨房窗口爬进屋子里时。但光是想象在事成后独自跑过雷雨交加的黑暗街道,就令她胃中翻搅。

  彷佛地面随时会裂开,吞噬了她。

  白花花的闪电透窗而入,吓了她一大跳。她试着专注于眼前的任务上。她已经清理过父亲的手枪,重读一遍爱默生的「依赖自己」,带给自己勇气。她的包裹藏在马车房的后方,方便携带逃走。

  一旦她杀死了白肯恩,她就会立刻赶到码头,搭渡船到纽泽西市,转乘火车回到查理斯敦,彻底结束了自律师来访后开始的梦魇。只要白肯恩死掉,萝丝的遗嘱就会变得毫无意义,「日升之光」将会再度属于她。她只需找到白肯恩的卧室,拔出枪瞄准、扣下扳机。

  她的身躯颤抖。她从不曾杀过人,但或许白肯恩会是个最好的开始。

  他应该已经睡熟──是时候了。她拿起上膛的手枪,悄声爬下木梯,出到马厩外,避免吵醒「梅林」。猛然劈下来的雷电令她整个人缩抵向门。她提醒自己她已不再是个孩子,快步冲过庭院,来到她事先做好手脚的厨房窗外。

  她将手枪别在腰带上,伸手推窗。

  它动也不动。

  她再度用力推,但一点用处也没有。

  窗子被锁上了。

  她怔怔地望着屋内。她早知道自己的计划并非万无一失,却也没有料到这么快就遭到了阻碍。辛太太一定是在离开前发现到窗子没锁,顺手拴上了。

  雨点开始打在她身上。凯琳很想冲回她的马厩房间,躲在被单下,等待雷雨过去,但她鼓起勇气,绕到屋子后方,试图找路进去。雨势愈来愈大,很快就湿透了她的衬衫。院子里的枫树随风摇摆,枝叶扫到二楼的卧室窗子。

  她的心脏狂跳,气息短促。雷电轰然大作,她强迫自己不去理它,抓住树干往上爬。

  闪电照亮了天际,枫树剧烈颤抖。她紧抓着树枝,一方面恐惧着大自然的威力,一方面在心里斥责自己的胆小。她咬紧牙关,一直往上爬,终于来到延伸向二楼窗子的树枝上。

  雷声隆隆,近得彷佛要打在她的身上。不要吞噬我!倾盆大雨令她几乎无法清楚视物,树枝被压得往下垂,但她强迫自己继续往上爬。

  闪电再次照亮天际──也照出了令人沮丧的事实。树枝根本不够长得可以构到二楼的窗子。绝望彷佛要吞噬了她。

  凯琳眨去泪水,用袖角擦拭着鼻子,爬回树底下。

  雷电毫不容情地鞭笞着她。她背贴着树干,簌簌颤抖。她的衣服彻底湿透了,拒绝流下来的泪水灼痛着她的眼眶。她真的是走到穷途末路吗?她就要因为自己太过懦弱、太过「女孩子气」得无法进到屋子里,而失去「日升之光」?

  某种东西拂过她脚下,吓了她一大跳。「梅林」微侧着头,好奇地仰望着她。她蹲下来,将脸庞埋在牠湿透的毛发里。「你这只没用的狗……」她拥抱着狗儿的手在颤抖。「而我就像你一样没用!」

  牠伸出舌头,舔吮她湿透的面颊。闪电再次劈裂天空。「梅林」大声吠叫。凯琳跳了起来,恐惧和决心在内心交战。「日升之光」是属于她的!既然她无法由窗子进去,她就光明正大地由门口进去。

  或许是被雷电吓得有些疯狂了,她冲到后门,使尽全身力气撞门。徒劳无功后,她开始用拳头去捶。

  愤怒和挫折的泪水梗塞着她。「让我进去!让我进去,你这个婊子养的北佬!」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她继续捶着门,又踢又骂。

  闪电划过天空,击中了先前她栖身的枫树。凯琳大声尖叫,盲目地朝屋子冲去。

  笔直冲进了白肯恩的怀里。

  「该死的怎么……」

  温暖的体热自他赤裸的胸膛辐射而出,渗入她湿透的衬衫。有那么一晌,她只想留在他的怀中,汲取温暖,直到身躯停止颤抖。

  「哪里不对劲了,凯林?」他抓住她的肩膀。「出事了吗?」

  她猛地后退。不幸地,「梅林」就在她背后。她绊倒了牠,重重摔倒在厨房地板上。

  肯恩审视着脚下的人儿,唇角微扬。「看来这场暴风雨似乎令你无法承受。」

  她很想吼叫要他下地狱去,但她的牙齿一直在打颤,无法开口说话,而且她在摔倒时撞到腰带上的枪管,痛得要命。

  肯恩走过去关门。不幸地,「梅林」也选择在此刻抖掉身上的水珠。

  「忘恩负义的狗。」肯恩抓了条毛巾,擦拭胸膛。

  凯琳明白到只要她一站起来,手枪就会露馅。趁肯恩擦拭身子时,她迅速取出手枪,藏在门边的一篮苹果里。

  「真不知道你们两个谁受到的惊吓比较大,」肯恩咕哝道,看着「梅林」走向曼克的房间。「但你们真该等到天亮的。」

  「我才不会害怕这么一点小雨。」凯琳强辩。

  话毕,雷声轰隆大作,她吓得跳起来,脸色发白。

  「是我说错了。」他慢吞吞地道。

  「就因为我──」她蓦地打断,用力吞咽,终于瞧清楚他。

  他几近全裸,只在匆促出来应门时套了件长裤,连最上面的两颗钮扣都没有扣。她曾在棉花田里看过许多打赤膊工作的男子,现在却感觉彷佛从不曾看过一般。

  他的胸膛宽阔结实,覆着胸毛,一道伤疤横过肩膀,另一道则划过下腹。他的臀部窄瘦,下腹平坦,她的视线不由得往下来到他的双腿间……

  「擦干你自己。」

  她抬起头,瞧见他正盯着她看,手上拿着毛巾,一脸的困惑。她抓过毛巾,擦拭着脸。

  「或许你脱掉帽子的话会比较容易。」

  「我不想要脱掉,」她没好气地道。「我喜欢我的帽子。」

  他不悦地哼了一声,穿过走道,拿着条毛毯回来。「脱掉你的湿衣服,裹着这个。」

  她瞪视着毛毯,再来是他。「我不会脱掉我的衣服!」

  肯恩皱起眉头。「你冷得直发抖。」

  「我不冷。」

  「你的牙齿在打颤。」

  「我没有!」

  「该死,现在是半夜三点,我才在牌桌上输掉三百元,累得要命!脱掉你的湿衣服,让我们可以睡个好觉。今晚你可以睡曼克的房间,而且最好在中午前都别再让我听到你出声。」

  「你袭了吗,北佬?我说过我不会脱掉我的衣服!」

  肯恩并不习惯有人反抗他。他阴郁地抿起下颚,朝她逼近一步。她往后退,意欲冲到苹果篮里取出手枪,但他已先抓住她的手臂。

  「放开我,你这个婊子养的!」她喊道。

  肯恩牢牢箝制住她。「我要你脱下湿衣服,而且你会照我说的做。」

  「下地狱吧,北佬!」她设法踢他,但她的花拳绣腿似乎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在你伤到自己之前住手!」他用力摇晃警告她。

  「你去死吧!」

  下一刻,她已被举离地面,帽子掉落。肯恩坐在厨房的椅子里,将她面朝下按在膝盖上。

  「我就好人做到底,」他的大掌重掴着她的臀部,令她惊喘出声。「代替你的父亲管教你一遍。」

  他的大掌再度落下,她尖叫出声,但主要是因为气愤,而非疼痛。「住手,你这个下三滥的北佬混帐!」

  「不要咒骂个子比你大的人……」他再度落掌。「或是比你强壮的人……」又一下。

  她的臀部已开始热辣辣地泛疼。

  「尤其是别对我骂脏话!」他将她拉离膝盖。「我们了解彼此了吗?」

  她倒抽口气,摔跌在地板上,愤怒和痛苦像迷雾般遮蔽了她的视线,看不到他伸出手给她。「妳必须脱掉这身湿透的衣服。」

  他的手抓住她的衬衫。她怒吼一声,跳了起来。

  老旧的衣料应声碎裂,钮扣飞出,冰冷的冷空气直扑体肤。她低下头,瞧见自己的双峰已暴露在他的视线里。

  「该死──」

  她惊恐、羞辱不已,后退一步,紧抓着被扯破的衬衫领口,试图遮掩住自己。

  冷灰色的眸子锁住她。「看来,我的马厩小厮并不是男孩。」

  她选择用挑衅来掩饰内心的羞辱。「那又有什么差别?我需要一份工作。」

  「因此妳将自己假扮成男孩?」

  「是你自己认定我是男孩子,我从不曾这么说过。」

  「妳也从不曾试图更正我们。」他拿起毛毯,丢给她。「擦干妳自己,我去喝杯酒,」他离开厨房。「我预期在回来时得到答案。还有,别妄想逃走,那会是妳所犯下最大的错误。」

  他一离开,她立刻丢下毛毯,冲到苹果篮边取出手枪。她坐在餐桌旁,将手枪搁在膝后,勉强拉拢被扯破的衣襟领口,打了个结。

  肯恩回到厨房时,瞧见他「变身」后的马厩小厮坐在桌边,双手交叠在膝上,柔软的衣料服贴着女孩的双峰,钮扣间甚至隐现春光。老天,他怎么可能会将她错认为男孩的?她细致的骨架和浓密的睫毛早该泄漏了她的性别……

  然而,没有女孩会将自己搞得全身脏兮兮的,而且出口就是三字经。十足的野丫头!

  他纳闷她几岁了。十四好几吧?他对女人了若指掌,对女孩却不然。她们什么时候开始长胸部的?但不管怎样,她都太年轻,不该独自流浪。

  他放下威士忌酒杯。「妳的家人呢?」

  「我告诉过你,他们都死了。」

  「妳没有其它亲戚?」

  「没有。」

  她平静的态度惹恼了他。「听着,像妳这样的孩子不该独自在纽约乱跑。这里不安全。」

  「来到这里后,唯一找过我麻烦的人是你。」

  她说得对,但他选择不予理睬。「不管怎样,明天我会带妳到有人能照顾妳的地方。」

  「你是指孤儿院吗,中校?」

  她似乎觉得这很有趣?他也恼了。「是的,我是指孤儿院。妳该──绝对不会去那里。但妳需要一个住的地方,直到妳长大得可以照顾自己。」

  「过去我似乎从不曾有过这方面的问题。此外,我已经不算是孩子了。我不认为孤儿院会收容满十八岁的人。」

  「十八岁?」

  「你的听力有问题吗?」

  她再度令他大吃一惊。他瞪视着她一身破烂的男孩衣服、骯脏的脸庞,和沾着泥土的短发。在他的印象里,十八岁已经是女人了。她们会穿著漂亮的洋装,干净体面。话说回来,有关她的一切总是违反常轨。

  「抱歉毁了你的孤儿院的好计划。」

  她竟然有胆子嘲笑他!突然他很高兴自己刚才打了她一顿屁股。「听着,凯──妳的名字也是假的吧?」

  「不,那是真名──至少人们都这样叫我的。」

  她的笑意逸去。他感到寒毛竖立──就像要赴战场前一样的感觉。怪了。

  她抿起下颚。「只不过我不姓方──我姓韦,全名是韦凯琳。」

  她再度令他大吃一惊。在肯恩能够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站起来,手持着六连发左轮,指着他的心口。

  「狗屎!」他低咒道。

  她缓缓绕过桌缘,视线始终不曾离开他,握枪的手稳稳地对着他。「看来你也很会骂脏话。」

  他朝她逼近一步──但立刻后悔了。子弹自他额边呼啸而过。

  凯琳从不曾在屋子里开过枪,枪声的回音震耳欲聋。她明白到自己的膝盖在颤抖,拚命握紧手枪。「不要轻举妄动,北佬,」她强迫自己勇敢。「下一次我会瞄准你的耳朵。」

  「或许你可以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

  「开导我一下吧!」

  她痛恨他微带嘲弄的语气。「为了『日升之光』。它是属于我的,你这个黑心婊子养的没有权利得到它!」

  「法律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不在乎法律。我不在乎遗嘱或法庭的那一套,对的就是对的。『日升之光』是我的,我不会让北佬自我手上夺走它。」

  「如果妳父亲想要让妳拥有它,他应该会在遗嘱里将它留给妳,而不是萝丝。」

  「那个女人让他变得像傻子般又聋又瞎。」

  「是吗?」

  她痛恨他冷静的眼神,并想要像他伤害自己一样地伤害他。「或许我还应该感激她,」她冷笑。「如果不是萝丝对男人来者不拒,北佬会在烧了棉花田后,一并烧掉屋子。众所皆知,你的母亲一向芳泽广布。」

  肯恩漠无表情。「她是个婊子。」

  「的确,北佬,而我绝不会让她赢过我──即使在她死后!」

  「因此妳打算杀死我?」

  他一副很无聊的样子,她的手心直冒汗。「只要没有你碍着,『日升之光』就会属于我──正如它原本应该是的。」

  「我明白了,」他缓缓地点头。「好吧,我准备好了。妳打算怎样进行?」

  「进行什么?」

  「杀死我的事。妳打算怎么做?要我背转过身,好让妳不必在扣下扳机时,看着我的眼睛?」

  愤怒压过了沮丧。「这是什么天杀的蠢话?你认为我能够在由背后射杀一个人后,依旧尊敬自己?」

  「抱歉,那只是个建议。」

  「该死愚蠢的建议。」冷汗滑下她的颈项。

  「我只是想方便妳动手。」

  「你毋须担心我,北佬。担心你自己的灵魂就好。」

  「好吧,动手吧!」

  她用力吞咽。「我会的。」

  她举起枪瞄准,但它感觉有若千斤重一般。

  「妳曾经杀过人吗,凯琳?」

  「安静!」她的膝盖颤抖得更厉害了,手臂也是。肯恩则是一派轻松,彷佛刚刚小睡醒来。

  「瞄准双眼之间。」他柔声道。

  「闭嘴!」

  「那可以确保一枪致命。我的后脑勺会整个轰掉,但妳应该可以应付得来,凯琳。」

  她的胃在翻搅。「闭嘴!闭嘴!」

  「快呀,凯琳!动手呀!」

  「闭嘴!」

  枪声大作。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弹膛里的子弹全都射光了。

  肯恩在第一记枪声时就伏低在地上。厨房终于安静下来后,他抬起头。先前他站立的地方,墙壁上整齐排列着五个弹孔──全都集中在他头部的位置。

  凯琳的肩膀垮下来,握枪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肯恩站起来,走到弹痕累累的墙上,审视过那些弹孔后,缓缓地摇头。「我必须承认,妳是个该死的好枪手,韦凯琳。」

  对凯琳来说,世界已经结束了。她失去了「日升之光」,而且她只能怪自己。

  「懦夫,」她低语。「我是个该死、孬种的懦弱女孩!」


  第四章


  肯恩要凯琳睡在二楼的小卧室,而不是她早已熟悉的马厩房间。他的命令非常精确。在他决定怎样处置她之前,她不能再去马厩工作。如果她试图逃走,他会让她再也永远无法见到「日升之光」。

  次日清晨,她溜回马厩,窝在角落里,看着几天前她由图书馆偷渡出来的「路易十五宫廷情史」。一会儿后她睡着了,梦到了暴风雨、蕾丝帽、路易十五和他的情妇庞毕度夫人在「日升之光」的棉花田里销魂缠绵。

  醒来后,她觉得昏昏沉沉,四肢沉重无力。她沮丧地走到「阿波罗」的厩房外。在她最初的计划里,绝没有料到直视着一名没有武装的男子,扣下扳机有多么困难。

  马厩门打开来,射进午后的阳光。「梅林」朝她直冲过来,兴奋得几乎将她撞倒在地。曼克缓步地跟进来。

  她拒绝抬起头看他。「我现在没有谈话的心情,曼克。」

  「我并不惊讶。中校告诉我昨晚的事,妳真是耍弄了我们全部人,凯琳小姐。」

  家乡的人都是这样叫她的,但出自曼克的口中却像是侮辱。「昨晚纯粹是我和中校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我不喜欢看错人。对我来说,妳的事再也和我无关了。」他拎起空水桶,离开了马厩。

  她扔下「路易十五宫廷情史」,抓起刷子,开始为「阿波罗」刷身体。她才不在乎肯恩的命令。如果她再不找事做,她就要疯掉了。

  她刚刚刷完了「阿波罗」的后腿,马厩门再次打开。她转过头,瞧见肯恩站在门口,冷冷地望着她。

  「我的命令很精确,凯琳。不准在马厩里工作。」

  「上帝给了我一双强壮的手臂,」她反驳。「我不习惯无所事事。」

  「刷马不是适合年轻淑女做的事。」

  她瞪视着他,想知道他是否在调侃她,但她读不出他的表情。「我情愿靠劳力做事,无所事事的生活并不吸引我。」

  「远离马厩。」他紧绷地道。

  她开口要抗议,但他迅速截断她的话。「不准争辩。我要妳整理仪容,晚餐后到图书室见我。我有话和妳说。」话毕,他转身大步离开。

  晚餐后,凯琳来到图书室。她胡乱用水抹了脸,表示服从了肯恩的命令,但拒绝更进一步。她必须要坚强,不能表现得像个女孩。

  图书室的门打开,肯恩大步走进来。冷淡的灰眸扫过她全身上下。「我告诉过妳整理仪容的。」

  「我洗过了脸,不是吗?」

  「妳必须做的远不止于此。妳怎么能够忍受得了自己的骯脏?」

  「我无法忍受洗澡。」

  「似乎有许多事是妳『无法忍受』的,但如果妳要在这里过夜,妳就得乖乖洗澡。辛太太已威胁要离职,而我不想为了妳失去一个好厨子。此外,妳的臭味已传遍整间屋子。」

  「我没有!」

  「才怪!就算只是『暂时』的,只要我是妳的监护人,妳就得服从我的命令。」

  凯琳冻住了。「你在说什么,北佬?什么『监护人』?」

  「我还以为妳什么都知道。」

  「告诉我!」

  她似乎在他的眼里看到一抹同情──似乎。他很快地解释了监护权,和他也是她的基金管理人的事实。

  凯琳几乎不记得留给她信托基金的祖母了。萝丝一直很生气无法动用这笔钱,也曾强迫嘉瑞找过一个又一个的律师,试图染指它。凯琳猜想她应该感谢祖母,但这笔钱对她毫无用处。她需要「现在」拿到它,而不是等到五年后,或她结婚时──后者根本是不可能的。

  「监护权是萝丝自坟墓里开的玩笑。」肯恩最后道。

  「那个该死的律师没有告诉我关于监护权的事。我不相信。」

  「我亲眼见识过妳的脾气。妳有给他机会解释吗?」

  她的心一沉,明白到律师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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