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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度-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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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的。我和代懿去见他,他问我们白天到了哪里。听说我们到了时务学堂,就拍案大骂起梁启超来,并要我们再不要去了。”

  “他骂梁启超些什么?”

  “他骂梁和他的老师康有为一样居心叵测,以所谓维新学说来蛊惑湘人,致使无识之徒翕然从之。还说其实他们的学说不外乎推崇泰西,主张民权,效耶稣纪年,言素王改制,又倡君民平权,攻击三纲五常,其学乃扰乱社会之邪说,其人乃无父无君之乱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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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度继续说下去:“叶吏部说,今日学术溃裂已甚。战国之世患在杨墨,孟子辟之;八代以降患在佛老,韩朱辟之。今日之世患在泰西,而无人辟之,并随声附和,以致异说横流,谬论蜂起,使我衣冠世族之礼义廉耻丧失殆尽。还说他一日在湖南,一日必拒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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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度弄不清先生这句话是褒还是贬,于是尽快回到《 翼教丛编 》这套书上来:“叶吏部说,他是激于义愤,联络几个同志编了这部《 翼教丛书 》,旨在尊圣教,辟异端,正心术,核名实,辨文体,端士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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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生这次到长沙,听梁启超等人所说,心情激奋,听叶吏部之言,也觉得有道理。先生,您老认为维新变法有指望吗?抑或叶吏部捍卫名教的精神应值得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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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晳子,你这趟长沙去得及时。”王辏г酥沼诳诹耍按游壹甘甑奈Ю此担沂蔷圆荒芡饬浩舫木衿饺ǖ墓致鄣模庹且痘辣蛩庠鸬奈薷肝蘧八怠D阆胂肟矗泄耐蛲蛉丝冢好刹鼗囟嘧骞泊Γ裘挥幸桓錾袷ゲ豢汕址傅木魍秤巳硕祭醋鲋魅耍祭垂芄拢瞧癫宦业靡煌旁悖∧腔褂惺裁刺逋常褂惺裁蠢褚牵褂惺裁垂遥繒懽樱还芙窈笫强涤形⒘浩舫故瞧渌瓤盗焊骱Φ目谕铝ㄖ捕阅闼担泄灰鳎敌忻裰鳎愣记虿灰嘈拧O衷谟行┤硕欢退凳裁疵览嵫剑ɡ嘉餮剑⒓剑庑┕椅颐挥腥ス裁挥卸凉堑氖椋腔蛐砜梢允敌泄埠椭疲敌忻裰髦疲杂谖颐侵泄沂茄芯苛艘槐沧拥模徊慷氖罚冶人级恋枚唷N掖又形虺隽艘桓錾羁痰牡览恚蔷褪牵泄磺浚匦胍揽坑⒚鞯木鳎掖笕性谝桓鲇⒚饔凶魑木醯氖掷铮揖颓渴ⅲ傩盏娜兆泳桶捕ǎ粗抑ǚ稚⒃谥詈睢⒎颉⒌胤酱罄羰种校揖吐遥退ト酰傩找簿突岜コ⒄铰依肷⒅唷!

  杨度心里想:先生这段话太精辟了。是的,周武王强悍,诸侯皆俯首听命,国家安定强盛,到了末期,王室衰微,诸侯各自为政,国则无宁日。汉武帝雄霸,以武力征服四夷,大汉王朝的威名播于绝域。到了东汉末年,各州刺史纷纷自成势力,结果国家四分五裂,百姓苦不堪言。唐太宗英武,贞观之治彪炳史册,而后来的藩镇割据则把国家推向水深火热之中。惨痛的历史教训不能淡忘!看来是要听先生的话,中国只能行君主制,不能行民主制。

  “不过,我也不像叶焕彬那样,对梁启超、谭嗣同如此深恶痛绝,势不两立。”王辏г擞肿防矗八淙豢涤形院涡莸幕扒考釉诳鬃拥耐飞希运酵ㄈ场⒄湃溃依床煌猓惨虼硕蝗峡凳俏业脑俅茏印5窍胪ü拢ü浞ɡ词构仪看螅眯囊参幢睾芑怠H煌ǎ迨啦煌疲钤虮洌湓蛲ǎ馐亲怨乓岳创吕吹恼嫜浴D闼吹降某ど呈忻嫔系男送仓っ髁酥挥斜涓锊庞猩U庑┪以缇陀兴ぜV劣诹浩舫档姆习斯桑ㄒ圆呗廴∈康募猓腋由褪丁!

  王辏г怂档秸饫镎酒鹕砝矗谑榉坷秕饬思覆剑鹆硕酝碌幕厥住U馐贝惨汛┥现苈柚匦路旌玫穆砉樱那牡刈叩窖疃鹊纳砼裕ぷ潘隆M蹶'运突然慷慨高谈起来:“历来治国大才都有自己一番真学问真本事,并非简单地模拟圣人,断章取义。其于科举考试则常常长于策论。借古人之旧题,融今天之时事,抒胸中之识见,画治国之策略,其人之才学器识究竟如何,读罢其一篇策论,大抵可见。所以当年欧阳修读了苏东坡的《 刑赏忠厚之至论 》时,说老夫要让此人出人头地。欧阳公就凭那一篇策论看出了东坡是个大才。中兴名臣中,除曾文正、胡文忠和李少荃外,其他人大多数不是进士翰林,罗泽南、王璞山、李续宾、李续宜、刘蓉这些人连举人都不是,他们一旦带兵,就可以与古之名将相比;一旦治民,就可以担负一省之重任。至于左文襄,那就更不要说了,以一举人平发捻复西陲,出则将,入则相,古往今来少有几个人比得上,而他这个举人,也是搜罗遗卷才侥幸得到的,倘若不是徐法绩的求才苦心,他连个举人都中不到,可见这四书文是选拔不出杰出人才的。另有不少读书人以四书文取得科第后,则追逐禄利,不再读书,故早在明末顾炎武就说八股之害甚于焚书,这话并非偏激之辞。”

  杨度知道先生这番话其实是在发泄,发泄自己对没有中进士点翰林的委屈。他只是听着,不做声。代懿却从中获得了启发,高兴地说:“爹,这以四书文取士的方法的确不好,今后等废除了我再去乡试。”

  “这是什么话?”王辏г说闪硕右谎郏笆瓴环铣闶瓴幌缡裕慷瓴环铣愣瓴幌缡裕俊

  代懿见父亲发起脾气来,便低头不做声了,心里想:原来老头子说的和做的不是一码事!

  “我的话还没说完。”王辏г颂绕胶拖吕矗耙运氖槲娜∈渴且铣馐且换厥拢懿荒芊铣质且换厥隆K浩舫敕铣头铣课彝跄橙讼敕铣头铣空饣沟靡噬系目谮驮首疾判械猛āD忝窍胂耄噬仙肀呔霾叩模际橇桨癯錾淼娜耍悄芡夥铣穑吭偎担蚨潦槿顺赡昀墼略诹匪氖槲模魇蕴怯趾纬⒃敢夥铣兀恳源送瓶タ矗涤形⒘浩舫热说奈卤浞ㄖ衅渌跷囊捕寄岩孕械猛ǎ蛭且业粜矶嗳说姆雇耄庑┤四芨市娜盟侨ピ衣穑克怨湃怂道皇舱卟槐浞ǎ鞘羌橙×诵矶嘟萄档摹!

  王辏г送V沽怂囊槁郏疃取⑼醮驳善鹧劬ν牛皇辈恢凳裁春谩C餍诱锛啪参奚挥信级闯坷镏苈枨嵛⒌南於

  王辏г酥匦伦谔僖紊希鹆送毯距喙距嗟匚肆娇冢运某て槁圩髁俗芙幔骸八裕胰澳忝遣灰晕卤浞ūЧ蟮南M懽雍煤梦孪肮危丛吹闹饕猓四旰缶推舫探5骄┦螅恍挠κ裕俨渭涌涤形谋9嵛谩!

  “晳子,你不是说令妹寄来了两首诗,想请我爹指教,拿出来看看吧!”见父亲的议论发完了,王代懿提醒杨度。

  “哦,真的,我差点忘记了。”杨度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来,双手向先生递过去。

  “你的妹子也能作诗?”王辏г搜壑猩涑鲂老驳墓饷ⅰK缴钕不痘嶙魇娜耍绕湎不痘嶙魇呐⒆印2谭蛉顺錾
¤╭⌒╮ ╭⌒╮欢迎光临       
 ╱◥██◣ ╭╭ ⌒         
︱田︱田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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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娘家就会作诗,结缡之后夫妻时常互相酬答。王辏г私耸游蠲篮玫那偕帧D圃静蝗献郑薷蹶'运后,他教她认字,到后来,六云居然也能作诗了。他的十个女儿自小便读《 唐诗三百首 》,个个都能吟诗。现在听说杨度的妹子也能作诗,他怎么不高兴!

  “我这妹子从小于诗文上就比较灵泛。她从来没有正正经经地上过学。母亲给她发的蒙,我有时给她讲解点古诗词,就这样自己把诗文的路子摸上了。不怕先生笑话,小时候我贪玩,她时常代我作诗文,竟瞒过了塾师。”

  “哈哈哈!”王辏г丝旎畹卮笮ζ鹄矗担骸袄垂敫笾卸嘤辈牛嫣陡信幼魇暮么场N铱纯戳蠲玫氖吹萌绾危 

  说罢展开诗笺,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两首七绝:

  宜春小苑雨丝丝,肠断秋风为柳枝。

  纵使春归能再绿,也应憔悴几多时。

  燕子飞飞绕玉池,上林花事少人知。

  阳枝阴蕊皆无力,一任东风左右吹。

  “作得好!”王辏г送芽诔圃蓿智崆岬赝铣ど髟倌盍艘槐椤!昂檬嬲呛檬S芯坝星椋谇橛诰埃越荚叮庀远纳睿训茫训醚剑 

  见先生对妹子的诗评价得这样高,杨度心中欢喜,说:“先生如此表扬,舍妹知道后将感激涕零,今后吟诗作文会更用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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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指教得是。”王辏г苏饧妇涞党龅幕埃匝疃群苡衅舴ⅲ坪蹙醯么酥写笥锌煞⒕蛑Γ煅肭蟮溃跋壬芙崦玫氖囊幌侣穑俊

  “好,我想想,令妹的诗是值得一改的。”王辏г饲崆岬馗畔∈璧幕ò缀耄烈髌蹋缓蟠颖释怖锍槌鲆恢в窆芾呛晾矗谑闵下晕⒏牧思父鲎帧4残约保吡斯ィ盖滓咽毡柿耍惆迅亩蟮氖笊魉衅鹄矗

  宜春小苑雨丝丝,肠断秋风为柳枝。

  莫说玉容已憔悴,来年婀娜待春时。

  燕子飞飞绕玉池,上林花事少人知。

  阳枝阴蕊皆颜色,最喜东风左右吹。

  代懿惊喜地说:“这两首诗的意境全变了!”

  杨度的感觉与代懿一样,也高兴地说:“先生真是妙手回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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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度专注听着,把先生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想不到妹妹这两首平平常常的诗,竟然引来了先生论绝句的珠玉之言。以诗人自况的杨晳子,深感今日获益良多。

  “刚才说七绝难作,因其字少之故;而正因其字少,读来理解亦不易。”王辏г私裉焖凳档眯似穑酝R换幔殖┨钙鹄矗昂帽日偶痰摹丁》闱乓共础 罚巳硕妓凳且皇缀檬г匾曰梗忻内拐呤驼卟幌录赴偌盖В谖铱蠢炊嘉吹闷湟狻!

  杨度觉得奇怪,《 枫桥夜泊 》这首诗并不难解,为何先生说大家都未得其意,难道那二十八个字里面还藏有什么别的深意吗?“《 枫桥夜泊 》的深意是什么,请先生详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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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是这样的!”代懿也觉得有趣。他从没有想到张继的这首惟一传世之作竟是痴人盼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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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度、王代懿都睁大了双眼!

  “千余年来张继没有知音,到了大清朝才遇到王某人知道他的苦恼,我看他应知足了,谁要他只写二十八个字的绝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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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去吧!”王辏г四闷鹗愕莞婵谖剩傲蠲枚啻罅耍奕肆寺穑俊

  “舍妹今年二十了,只因眼界太高,至今仍待字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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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这就去写信!”杨度对老师的盛情邀请十分感激,忙把诗笺折好放进口袋里,急忙告辞出了明杏斋。 


 
七 叔姬将初恋珍藏在心灵最深处
 
 


  石塘铺远远近近的人都说,杨家的小姐杨庄与一般人大不相同。到了出阁年龄的女孩子,哪个不是大红大绿、花花朵朵地打扮自己,可杨小姐却从来只爱素色的衣裙,不擦粉,不戴花;别的女孩子成天在绣楼里赶制嫁衣,可杨小姐针线活一窍不通,却日夜书不离手,苦读诗文;别的女孩子到了十七八尚无婆家,便心神不安,变着法子暗示母亲替她寻觅。可杨小姐二十岁了,登门的媒人少说也有数十上百个,她却一个不答应,仿佛下定决心要当一世老闺女似的。这杨小姐真正是个怪人!话传到杨庄的耳里,她倒并不太介意。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并不怪。

  表字叔姬的杨小姐的确不太爱浓妆艳抹,花花绿绿的衣服很少,但她决不是不爱美,只不过她喜爱的是淡雅素净的美。她的服装并非一概素色,有几种小花小格面料的衣裙她也很喜欢。她的确醉心诗文,自负甚高,甚至幻想做当代的易安居士,至于说她对女红一窍不通,那真是大错了。

  叔姬心灵手巧,针黹剪裁,描龙绣凤,样样拿得起,做得好。她还偷偷地做了一个鸳鸯荷包珍藏在箱子底层,只不过还没有人可送罢了。叔姬谢绝了一切媒人,固然是因为她的眼界高,看不起一般的男人,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是一个少女心中最深处的秘密,它只会永远埋藏着,决不可能袒露给世人。

  三年多前,十七岁的叔姬与哥哥一起在归德镇伯父家做客。一天,伯父家里突然来了一个陌生的青年男子,说是专程从开封府来到归德镇拜访杨度。杨度生性好客,见此人老远赶来,便很热情地接待他,留他在总兵衙门里住下。原来,那人就是夏寿田。他这次漫游中原,住在父亲的朋友开封知府陈老爷的家里。陈老爷告诉他,归德镇杨镇台也是湖南人,他的侄子是个才子,于是慕名前来拜访,愿意交个朋友。夏寿田在归德镇一住半个月,天天与杨度谈学问,谈诗文,谈国事,叔姬也不回避这位同乡夏公子。半个月来,夏寿田丰神俊逸的仪表,超群出众的才华,谦恭诚恳的态度,在情窦初开的少女心池中荡漾起甜美的涟漪。她喜欢接近他。哥哥和他谈话的时候,她总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听,听着听着,眼角便不自觉地转到夏寿田身上去了。

  叔姬永远记得那一天。

  那是一个九九艳阳高照的日子。上午,夏寿田对杨度说:“天气这样好,我们到城外去走走吧!”杨度同意了。

  叔姬说:“哥,我跟你们一起去。”

  杨度说:“城外路不好走,你一个女孩子,就别去了。”

  叔姬心里很委屈,噘起了嘴巴。

  夏寿田说:“她天天在屋子里也闷得慌,难得有机会去一次城外。你做哥哥的不带她去,她跟谁去?”又对叔姬说,“走吧,我们一起去!”

  叔姬听了,进屋换了件好看的衣服,又匆匆把头发梳理了一下,跟着哥哥和夏公子一起出了城门。

  哟,城外多美呀!野草泛青了,山花开放了,溪水欢畅了,鸟儿展翅了,这一派春光太迷人了。十七岁的闺中少女恍若八九岁的小女孩,喜滋滋,乐融融,她再也不像往常样一心听哥哥与夏公子的谈古论今了,她离开他们,投身到大自然的怀抱。她一会到小溪边洗手洗脸,忘情地观看溪水中那墨点似的成群小蝌蚪;一会凝神谛听小树上雏鸟清脆的鸣叫声,这叫声是如此的稚气十足,如此的清亮悦耳,她觉得再美妙的弦歌也没有这样动听。她采摘了许许多多叫不出名字的野花:红的、黄的、淡紫的、雪白的,她捧了满满的一怀抱。突然,她看到一只极大的蝴蝶正贴近一朵花蕊上。那蝴蝶翅膀一动一动的,黑黑的质地上分布着一个个大大小小湛蓝色的圆圈。阳光照耀下,那些蓝圈圈放出透亮透亮的光彩来。叔姬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美丽的蝴蝶,她想把它捉住,于是扔下花,屏住气,蹑手蹑脚地一步一步靠近。看看可以捉住了,但她的手刚一伸出,那蝴蝶便飞了。叔姬不甘心,跟在蝴蝶后面追着跑着,那蝴蝶被吓得一直向前飞,再也不敢停下来。

  “叔姬,你追什么?”杨度见妹妹向前跑,在后面喊着。

  “蝴蝶,蝴蝶!”叔姬边跑边答。

  “算了吧,一只蝴蝶,紧追它干什么?”

  就在杨度试图制止妹妹的时候,夏寿田从后面赶上来,高声叫:“叔姬,先别跑,停下!”

  叔姬止住脚步。夏寿田走近她的身旁,说:“你这样死劲追,它怎么会停呢?你应该站在这里不动,待它停住后再捉。你站好,我替你捉。”

  “你替我捉?”叔姬看了看夏寿田,又看了看远远地袖手不动的哥哥,一时心头对这位巡抚衙门里的大公子充满了感激。

  这只蝴蝶终于又在一朵野花上停住了,夏寿田摘下头顶上的黑缎帽子,轻手轻脚地走上前。看看靠近了,他猛力拿帽子盖过去,一不小心倒在草丛中。叔姬惊叫:“夏公子,你跌着了吗?”

  不料夏寿田却兴奋地说:“罩住了,蝴蝶罩住了!”

  叔姬走上前去,只见夏寿田趴在地上,死死地压住黑缎帽子:“小心,不要让它跑了!”

  叔姬小心地从夏寿田手中取出帽子,慢慢地打开一点。果然抓住了!蝴蝶正在那里扇动两只大翅膀,她忙用手指夹住。

  “真好看,真是一只少见的蝴蝶!”夏寿田已从地上爬起,站在叔姬的身边,与她一起欣赏那只布满蓝圈圈的黑蝴蝶。

  “血!”叔姬突然看见夏寿田的手臂上满是鲜血,再看看草丛,原来那里正有几块尖利的石头,一块石头上也沾满了血。

  “不要紧!”夏寿田毫不在意地笑笑,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来擦着。

  “痛吗?”叔姬心疼地问。

  “不痛!”夏寿田摇摇头说,“这算得了什么!”

  “噢,把帽子戴上吧!”叔姬怀着疚意将帽子递过去。

  夏寿田接过帽子,把它戴在头上。叔姬痴痴地看了一眼。她蓦地发现夏公子的发辫特别乌亮,男子汉的气概特别足!

  日子过得很快。夏寿田要离开归德镇了,他与杨度相约明春京师再见。杨度高兴地与他拱手相别,却没有想到,站在一旁的叔姬心里正冒出一股强烈的失落感。夏寿田刚走的那几天,叔姬像丢了魂似的,坐卧不安,茶饭不思,原本平平静静宛如一池秋水似的少女的心,突然失去了平衡。她常常不自觉地向哥哥说起夏公子,而杨度又总是称赞午贻学问好,人品好,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听了这些话,姑娘的心中似乎有着某种满足。两个月过去了,杨度收到了夏寿田从江西的来信,他看完后满怀喜悦地送给妹子看,但只看了两行,叔姬的头开始晕起来,心突突地乱跳。原来,夏寿田的信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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