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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度-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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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苟且偷情的人,有的甚至还生下了儿女,但他们又并不负责任,说声回国了,一走了之,将风流债怨留在异邦。杨度是个情种,倘若遇上别的女子,他或许也会做出这等荒唐事来,然而在千惠子面前,他不愿意这样做。千惠子太可爱了,真是一块晶莹无瑕的美玉,一朵光艳照人的鲜花,杨度不能亵渎她,更不忍心伤害她,他非常乐意与千惠子保持着几年来这种纯洁的师生兼朋友的关系。感情奔涌的时候,他甚至甘愿与她如此厮守到永永远远!然而现在要回国去了,要离开这个心爱的少女了,杨度心中怅然若失。

  听说哥哥准备回国了,杨钧这几天也是思绪万千。去年他在弘文学院师范班毕业后,在东京闹市区的一条小巷子口租了一个狭窄的门面,专门刻印章,取个名字叫做白心治印社。“白心”二字是他近来为自己取的别号,典出《庄子·天下》:“愿天下之安宁以活民命,人我之养,毕足而已,以此白心。”杨钧觉得这句话说的也是自己的志趣和襟怀,“白心”二字尤其内涵丰富,于是又把它作为这个小小的治印社的名称。白心治印社的生意很好,每天来治印者络绎不绝,也常有慕名而来的印人,或求师问道,或切磋技艺。杨钧性情宽和,待人谦恭,除艺术上的追求外,于人世别无所求,他成天在石块和灰屑之中怡然自乐。所得的酬金,他一不饮酒,二不嫖妓,一部分用来购买书籍字画,一部分送给哥哥。今年春天,姐姐姐夫一家离日本回国,他站在横滨码头上,望着远远消失的海轮,真想一道回去,但哥哥要他暂时留下陪陪自己,他没有犹豫,立即同意了。现在哥哥决定回国了,杨钧马上把白心治印社的招牌取下,他要与哥哥同船回去,回到他刻骨思念的母亲的身边,回到石塘铺的绿水青山之间。

  然而,当他将简单的行李提到田中龟太郎住所时,除《湖南少年歌》被取下外,一切都照旧,似乎屋里的主人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杨钧惊讶了:“哥哥,你怎么还没有收拾收拾,是不是推迟了日期?”

  “噢,稍等等,等长沙来信后再说吧!”

  杨钧发现,一向神采焕发的哥哥近来脸色苍白,精神不振。

  “等长沙谁的信?”

  “当然是梁焕奎、范旭东他们的信,征求他们对我回去的意见。”

  “那还用问吗,方表说他们早就盼望你回去主持湖南宪政公会。”

  杨钧觉得奇怪,哥哥办事素来我行我素,并不在乎别人的态度,这次为何如此反常?

  单纯年轻的重子,哪里想得到哥哥此刻的心情!

  前几天,千惠子来了,兴勃勃地谈起这两个月学的功课:起居室布置。她说自己已学会了不少布置厅堂房间的技巧。又说到年底就要毕业了,父母要为她的毕业举办一场舞会,让她自己挑选一个日子。

  “皙子先生,你猜我挑了哪一天?”千惠子笑着问杨度,脸上洋滋着红扑扑的光彩。

  “我想,你会挑选一个周末的晚上。”杨度心里有点隐隐作痛,但外表仍如往日的热烈。

  “不对,你再猜猜。”千惠子歪着头,黑亮的浓发在杨度的眼睛中比平日更加迷人。

  “我想,”杨度开始认真思考着。“我想,你会挑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或许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因为它们都是好天气。”

  “也不对。”千惠子的头晃动了两下。杨度发现她的耳坠上吊着两串紫色的葡萄状耳环,往日匀称的身材似乎显得修长了些。

  “那就难猜了。”杨度的心弦在微微颤动。他猜测到这个聪明的富家少女可能会有惊人之举。

  “我告诉你吧,我定在十二月八日。”千惠子的眼睛里明显地流露出融融柔情,令杨度不敢对视。

  “你为什么要选择这一天呢?”杨度不解地问。

  “这一天是你的华诞呀!”千惠子惊奇地反问,“怎么,你连自己的生日都忘记了?”

  “真的,十二月初八是我的生日,我自己都没有想起,你怎么知道的?”杨度又惊又喜。

  “去年这一天叔姬姐烧了满桌菜,我恰好撞上了,一问才知道是为你祝寿,那天爷爷奶奶也都过来吃饭。你忘记了?”

  噢,杨度想起来了!去年这一天,叔姬全家,再加上重子,还有千惠子祖孙三人,大家热热闹闹地高兴了一天。杨度对自己的生日从来很淡薄。过去在家,母亲总是记得,每年这天,要特别给他做点好吃的。自从离开石塘铺这些年来,他从没想起过自己的生日。去年,母亲托人辗转带来一封信,特为告诉女儿,要她在哥哥和弟弟生日这一天表示祝贺;又对小儿子说,你哥生性粗疏,只记大事不记小事,姐的生日只能由你来记住。叔姬于是牢牢记住了母亲的嘱托。现在叔姬回国了,想不到这个东瀛女子倒存了这份心。杨度从心里对千惠子充满了感激。

  “谢谢你了,千惠子,只可惜到时这个舞会我参加不了。”

  “为什么?”千惠子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

  杨度避开她的眼睛,轻轻地慢慢地说:“我准备回国去,重子也一道走,以后,说不定,就不会再来日本了。”

  “是不是家里出了事?”沉默了一会,千惠子问,声音有点发颤。

  “没有。”

  “你们的国家出了大事?”

  “国家也没有出大事。”杨度望着千惠子说,“朝廷准备实行宪政,我的家乡湖南也准备筹建一个宪政公会,我想回去做一点实事,可能比呆在日本更有作用。”

  千惠子没有做声,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皮渐渐低垂下来,望着脚底下的榻榻米。突然,杨度看见她的脸上滚动着两颗透亮的泪珠,他的心猛地抽搐起来。千惠子脸上的泪珠越来越多。他不由得跨前一步,握着她的双手,略带便咽地说:“千惠子,你怎么哭了?”

  千惠子仍在哭。杨度有点不知所措。蓦地,千惠子的双手从杨度手中挣脱出来,紧紧地抱住他的肩膀,喃喃地念道:“皙子先生,你不要回国,你不要回国……”

  杨度的眼睛湿润起来,眼前的一切,慢慢地变得模糊了。一滴热泪滴在千惠子的脖子上,她的双手抱得更紧了。杨度再也不能控制自己,把千惠子紧紧地揽在怀中:“千惠子,我实在不愿意离开你!”

  “皙子先生,这里就是你的家,在日本你同样可以做出一番大事业的。”千惠子将脸紧贴在杨度的脸上,嘴里不停地说,“我爱你,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杨度周身的热血在沸腾,从心灵深处呼喊着:“千惠子,我也爱你,我实在太爱你了!”

  “答应我,不回国,不回国。”千惠子继续喃喃地念着,“上次你离开日本三个多月,我生怕你不再来了,你今后再也不要回国去了,好吗?”

  杨度的脑子晕晕的,心热热的,完全沉没在波涛汹涌的爱河中,仿佛一切都不再存在了,能感觉到的,只有他自己和千惠子。

  就这样,两人紧紧地拥抱着,直到窗外传来田中老先生呼唤孙女的声音,两人才不得不松手。这天夜里,杨度通宵未眠,一闭上眼睛便是千惠子挂满泪珠的脸。第二天上午,千惠子依依不舍地回横滨去了。

  这几天来杨度心神不宁,无法整理行装。昨天邮差送来滕原的信,请他到横滨家中一叙。

  天未亮,杨度就醒过来了,辗转反侧,再也不能入睡。好容易挨到天亮,他起身盥洗,也不要弟弟陪他,独自乘早班车来到横滨。滕原在他豪华舒适的客厅里隆重地接待了杨度。看架势,滕原有要事商谈,谈什么事情呢?向来潇洒大方的杨度有点局促不安。

  闲聊了几句后,他忍不住问:“滕原先生,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谈?”

  滕原将杨度认真地看一眼,问:“听千惠子说,杨君准备回国去,有这事吗?”

  “是的。”杨度颇为小心地回答,脑子里紧张地推测着问话者的下文。

  “准备什么时候动身?”滕原面色和悦地问,声音很轻柔。

  “日期还没有最后确定下来。”杨度答。回程的确定本不难,正是因为千惠子的态度,使得他犹豫不决起来。

  “噢!”滕原轻轻地点点头,举起手中的茶杯说,“杨君,请用茶。”

  “谢谢。”杨度举起茶杯,上身弯了一下,表示谢意。

  滕原慢慢地喝了一口茶,没有做声。杨度的心在紧缩。

  “杨君,我今天请你来我家里,是有一件大事要跟你商量。”

  滕原终于要说到正题了,杨度略微点头,瞪起两只明亮的眼睛望着这位头顶半谢面色红润的长者,聆听他的讲话。

  “杨君智慧过人,才华焕发,又是我们滕原家族的有功之臣,我一直对你充满着钦佩和感激之情。”滕原放下茶杯,神色庄重地说,“这两年多来,你每有文章发表,千惠子都读给我听。你那篇关于粤汉铁路收回自办的长文,千惠子花了三个早上才用日文读完。我从这篇文章里更加感受到杨君处理大事的才能:在了解事件来龙去脉的基础上,提出若干种处理方案,又为这些方案找到充分的法律根据,同时指出各种方案的长短利弊,最后提出自己的最佳主意。思路如此填密清晰,学问如此广博扎实,在今天日本的政界学界中尚不多见。”

  杨度静静地听着,这位异国长者的这番知音之言,使他很受感动。

  “我的女儿,也就是千惠子的母亲,早就想在大阪设立滕原分公司,只是因为没有一个合适的总经理,我一直没有同意。杨君如果愿意屈尊的话,我想聘请你做大阪分公司的总经理,至于你的职权范围和报酬,我都会从优考虑。”

  原来滕原要跟他商量的是这样一件事情,这是杨度根本没有想到的。经商办实业,杨度也有很大的兴趣,并自认为也能办好。有时他也曾想过,若万一政治上不能得意的话,就去学陶朱公,赚来亿万黄金白银,然后再用这笔财产去为社会做番有益的贡献。这也是一桩极有魅力的事业。不过,眼下杨度一心想做陈平、赵普,并不想做陶朱公。

  他将身子略向前倾了一下,极有礼貌地说:“先生这样看得起我,令我感激莫名,只是我多年来研究的是政治与法律,素乏经商之才,实在担负不起分公司总经理的重任,真是抱歉得很。”

  滕原笑着说:“杨君过谦了。我在商界阅历近五十年,深知什么样的人经商最为合适。我聘请你为分公司的总经理,正是看中了你多年来钻研的是政治与法律。贵国古代大诗人陆游有两句诗,说是‘汝果要学诗,功夫在诗外’。这两句诗其实道出了世间一个大道理,即要想取得某一个专业领域的成功,还要依靠本专业之外的广博的知识作为基础。商场即官场、战场,成功的商人也可以做成功的政治家、军事家。日本商界的董事长、总经理绝大部分都出身于多年的经商者,他们的眼中只有经济而无其他,这是日本商界缺乏伟人的根本原因。一个公司的总经理,其业务的精通并不需要很长的时间,三五年也就差不多了,难得的是政治法律素质的培养。杨君,以我的经验预测,你如果肯经商的话,不出十年,就会成为最优秀的商人。”

  滕原对经商之道的不同凡响的见解,给杨度很大的启示,凭着滕原的雄厚财力,凭着自己纵横捭阖的政治能力,说不定真有可能像滕原所说的,成为一个最优秀的商人。一瞬间,他几乎要开口答应了,但很快便清醒过来。湘绮师所传授的帝王之术,东瀛列岛上所发愤攻读的法政之学,难道就将它运用到商场上去吗?说到底,商场不过是方面而已,再优秀的商人也只是方面之才。当年曾国藩平定太平天国,武功那样辉煌,湘绮师还讥笑他“勘定仅传方面略”。假若自己留在日本做一个滕原分公司的总经理,老师不知会如何看不起,何况这也决不是自己的平生志向。

  想到这里,杨度以坚定的口气说:“先生对经商的高论令我钦佩,不过,我志在政法,不在商界,故实难从命。”

  “哦!”滕原似乎愣了一下,手指慢慢地抚摸着茶杯,一时没有做声。一过了一会儿,他仍旧平和地说,“杨君既然志不在商界,我当然不能勉强。你要做一个政治家,我也很欣赏。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我可以全力支持你的事业,使你成为一个卓越的政治家。”

  “什么事?请先生说明。”杨度两眼立即有了光彩,精神为之一振。

  “你知道,千惠子很爱你。听说你要回国去,这几天来她心里很痛苦,一个人关在卧房里不吃不喝,也不去学校。我们全家人见她这样都很着急。昨天下午,她母亲对她说,你去上学,我们请杨君来横滨商量。她这才由母亲陪同去了学校。”

  杨度心里沉甸甸的,这位异国女子的一往情深,此刻在他心里引起的是一种苦涩的负疚的情感。

  “杨君,我现在以我们滕原家族的名义请你留在日本。你有志于政界,我可以协助你竞选议员,你今后一定会在日本政界有一番大作为的。你和千惠子互相爱慕,是天造地设的良缘。你们在一起生活,也一定会很幸福美满。滕原家族的传人只有千惠子一人,今后所有的产业都归于你们。杨君,你将会是世间最幸福的人。”

  知心的佳人,庞大的财富,光明的仕途,滕原勾画的这一幅蓝图真是太美妙了,只要一点头,蓝图上的一切都将归于自己。世间千千万万的男子所毕生追求努力奋斗的理想莫过于此。皙子呀皙子,答应吧,答应下来一切都很美好。杨度的脑子晕眩了。

  “杨君,我知道你是在顾虑你家里的太太和孩子。这些,我们也为你想好了。”见杨度闭口不语,滕原看出他内心的激烈思考。他以己心对杨度的心思加以测度,“杨君,我们知道你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不过,男儿更重的应是自身的前途。家里的太太,我们可以送十万八万银元给她。在贵国,这是一笔很可观的财产了。今后她无论是改嫁还是独自生活,都可以过得很好。至子你的公子,这更好办。贵国看重长子,我们日本人也一样。我们可以把他接到横滨来,送他上最好的学校,受最好的教育。杨君,你看呢?”

  滕原热切的双眼盯着杨度。杨度的脑子很乱,一时间,他几乎不知说什么好。

  门轻轻开了,一个服饰鲜美的仆人进来,向主人深深一鞠躬。

  “有事吗?”滕原转过脸去问。

  “东京商会总会长铃木先生来横滨了,请您到东亚大酒家去一趟,他有要事在那里等您。”仆人伸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地回答。

  “铃木有什么事找我?”滕原边自言自语边起身,对杨度说,“真对不起,我要出去一下,过会儿就回来。”

  杨度忙起身:“先生太客气了,您去吧,我在这里等您回来。”

  滕原吩咐仆人:“好好招呼杨先生,带他去客房休息吧!”

  说完又对杨度欠了欠身子,这才走出客厅。

  仆人将杨度带进客房。进门后,杨度认出这正是三年多前住过的那间房子,而摆设之豪华气派更要超过当年,显示出主人这几年在生意场上很顺手。

  仆人殷勤地端来一大盘饮料,有英国的威士忌,法国的白兰地,美国的咖啡,日本的酽茶。一会儿又端来一大盘时鲜水果,有泰国的芒果,菲律宾的香蕉,缅甸的荔枝,琉球岛上的莲雾。仆人向客人鞠了一躬,然后退出门外,反手将门无声关上。

  杨度坐在松软宽大的西式沙发上,望着这些平日喜爱的精美食品,没有一点想吃的念头。他的脑子里一团乱麻,真个是剪不断,理还乱,他平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困惑,这样难以拿定的选择。

  对家里的黄氏夫人,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敬。杨度真心爱过的女人有两个,一个是静竹,另一个就是千惠子。十年前,与静竹短短相处的两天,在他心中刻下了永生不可磨灭的痕迹。二十四岁的才子胸中那个浩淼宽广的情感湖海,第一次被一个美丽多情的少女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可是,静竹再好,她已撒手人寰,今生今世再不能相见了。而眼下这个千惠子,她活脱脱地在自己的身边。如此的明丽,如此的聪慧,如此的高洁,世间简直没有更美的形象能够与她相比;而她的纯情,她的痴心,她的深厚的爱恋,天地间任何有价的物品,似乎都在它的面前黯然失色。意气纵横、情感充沛的杨度如何能够割舍她?自从得知她要以毕业舞会的形式为自己祝贺生日,又因自己的突然要回国而失魂落魄之后,杨度对她的爱更是平添十倍百倍。他甚至想过,为她牺牲一切,包括理想、事业和自己的生命都是值得的,何况滕原所提供的又几乎是一条毫无缺漏的完美之路。他能拒绝吗?

  但他又毕竟不是世俗间的寻常男子,除开女人、财富和名声外,他还有一腔宏伟的报国之愿,他要以自己的学问才智为祖国做一番事业,他的宽广的仕途应该建筑在神州大地上,而不是东瀛列岛!正因为此,他心灵痛苦,思绪纷乱,头脑膨胀。他终于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

  “杨先生,请用午餐。”

  杨度睁开眼来,餐桌上已摆好了七八个碗碟。滕原家的仆人说:“杨先生,刚才藤原先生已打发人带口信来,他因为在与铃木商量一件重要的事情,暂时不能回家,请你一人先用餐,晚上他再回家陪你喝酒。”

  “谢谢。”

  杨度坐在餐桌边,丰盛的午餐没有引起他多大的兴趣。他慢慢地嚼着东洋的山珍海味,脑子里突然想到:何不去梁启超家里坐坐,将这件事与他商量商量。

  杨度三口两口吃完午餐,留下一张字条在茶几上,带上房门,直奔山下町梁寓而去。 


 
 
 
 
三 梁夫人轻柔地对晢子说:兄弟,一腔热血不洒在自己的国土上,算什么中华好男儿
 
 


  “哈哈哈,皙子真是艳福不浅!”席地坐在对面的梁启超听完杨度的简略叙述后,不觉放声大笑起来。“你不是问我的看法嘛,依我之愚见,这样好的福气不能失之交臂,你还是留在日本,做滕原家的上门女婿为好。”

  “你真的这样认为?”杨度对梁启超的回答颇感意外。

  “我真的这样认为。”梁启超收起笑容。“美女,财富,不用吹灰之力全都到了手,还可以顺顺当当地做个日本议员。皙子,你这是前三辈子修来的好命呀!”

  梁夫人李蕙仙在里屋替儿子补衣服,听到丈夫的话后,放下手中的针线走了出来,对丈夫说:“人家皙子心里有事和你商量,你还拿人家开玩笑。”

  她走到杨度身边,以大姐的身份轻柔地说:“兄弟,哪有堂堂中国男子入赘日本的道理!一腔热血不洒在自己的国土上,算什么中华好男儿?”

  这句掷地有声的豪言壮语,竟然出自于一个纤弱的妇道人家之口,杨度顿时一怔。

  “兄弟,卓如是和你说笑话的。早几天,我们就听说你要回湖南筹办立宪公会的事了。卓如说,皙子有眼光,是应该趁着这样的有利时机回国做实事为好,只可惜我有国不能回,我要在《新民丛报》上为皙子写篇文章,替他壮壮行色。昨夜写了一通宵,直到今天凌晨才和衣睡了一会,我去把这篇文章找来给你看。”

  说罢起身进了屋。杨度看着梁启超,梁启超也不说话,只是诡谲地笑了笑。

  梁夫人拿出一叠纸来递给杨度:“你看看吧?”

  杨度接过,打头一行大字便是“为杨皙子回国送行”,接下去是密密麻麻的小字。果然是胸有八斗之才的大名士,信笔写来的草稿,几乎是文不加点,一气呵成:

    吾闻杨皙子近日内将要启程回国,从事湖南立宪公会筹创之事,精神为之振奋,气宇为之昂扬,作此文为杨君壮行色。

    夫皙子者,三湘有志之士也。吾初识于京华乙未年公车上书之时,订交于戊戌年长沙时务学堂教书之春。其人慷慨磊落,热心国事
  不在启超之下,启超与皙子及复生、秉三、霖生、松坡等人约:救国之途或有不同,救国之心永不改变。秋天,政局陡变,吾亡命扶桑,
  以为与皙子难速谋再见。孰料五年后,皙子亦因经济特科案避祸东京,寄诗与启超:“大道无异同,纷争实俱误。茫茫国事急,恻恻忧
  情著。”吾置诗于几案,叹曰:风尘混混中获此良友,吾一日摩挲十二回,不自觉其情之移也。四年来吾与皙子过从甚密,探讨立宪救
  国方略甚多。读其《黄河歌辞》、《湖南少年歌》、《金铁主义》、《粤汉铁路议》,更知其有王佐之才也。尝自谓天于湘人独厚,不
  期自曾文正、左文襄之后又生此隽才,此乃湘人之幸,中国之幸也。

  杨度读到这里,不觉脸红心跳起来。下面的文字转了内容,这位立宪派的精神领袖又借此事大谈起宪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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