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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之父蔡元培-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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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他在生命最后一年的文化态度。对于一个真正做通天下学问,雄踞在中国文化之巅的人,其实倒始终怀着一种笑做学界的真性情。在北大新派们的眼里,他和住对面的崔适老先生,该同属旧派之列每天早晚出门相见,两人也恍如谦谦君子,总是弯腰行礼。但一到课堂就不同了,他对老先生的今文经学竭力抨击,一一指出荒谬之处,丝毫不留情面。而崔适也毫不示弱,常在对面课堂破口大骂这位年轻的国学大师。但只要一回到寓所,在门口相遇,又依然彬彬有礼地互相问候。

    《国故》月刊就是这样出笼的。由于《新潮》的后面站着激昂的陈独秀、李大钊、钱玄同、刘半农还有那位鲁迅先生,加上他们的顾问又是爱标新立异的胡适之。所以一创刊,就被社会舆论自然而然地推到了北大新派的对立面。三十六岁的刘师培也万万没有料到,他一夜之间又变成了面目可惜的封建遗老,专与新文化运动分庭抗礼的后台老板,由此还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呢!

    4

    我们的故事又得回到绒线胡同的林琴南寓所。

    1919年的林宅,也确实一度门庭若市,闹哄哄地成了另一股势力的风暴口。林琴南至今仍像一只怒发冲冠的老公鸡,沉浸在去年那场“双簧戏”的耻辱里。

    “钱玄同太可鄙了,他是将对桐城、文选派的所有仇恨,都泼到老夫头上。化名王敬轩,以追星的口吻捧出老夫当活靶子,让刘半农这小滑头痛痛快快地往死里打。这口气,今天总算熬到头”

    此刻,他正在慷慨陈说心头之恨。午后的斜阳,懒懒地照进了他的客厅。茶几旁坐着安福系的几位遗老,其中那位叫张元奇的同乡,还是新贿选上台的议员。

    林琴南终于吁出了一口怨气,令在一旁侍候的张厚载去书房拿来新写的文稿。他举起一支苞浆油亮的潇湘竹烟杆,先“叭嗒叭嗒”地猛吸了几口,不无得意地说:

    “我以春秋笔法,写了篇小说,将陈仲甫、钱玄同和胡适之三大减人痛斥了一顿。你们可以先睹为快,发表后肯定轰动。”

    张元奇拿起这篇题为《荆生》的小说,一口气读了下去。觉得非常解气,那对浮肿的金鱼眼里,泻出了浓浓的快意。

    “琴兄宝刀不老写得好,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哈哈!”

    另一位遗老看了,也连声称赞。林琴南想象着小说出来后那伙贼人惊慌失措的狼狈样子,忍不住放怀畅笑起来。

    小说不长,全用文言。说的是某一天,有皖人田必美(自然指陈独秀),浙人金心异(即钱玄同),伙同刚从美洲回来懂哲学的狄莫(指胡适),同去陶然亭游玩。在一间房子里,三位莫逆之交神侃起来。抨击孔子纲常伦纪,主张用白话文代替古文。正当温酒陈肴,谈兴正浓之时,忽闻一声巨响,只见板壁破裂,跳出一位手提十八斤铜铜的伟丈夫荆生。荆生怒目圆睁,手指三人斥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鸟话?泱泱华夏四千年,以伦纪立国,以礼仪安邦,尔等身为文人,为何要毁灭它?又竟敢以禽兽之言,打扰我耳根清静!田必美刚想开口争辩,伟丈夫已举起二指按住其额头,他便脑痛如锥刺般叫嚷起来。荆生又一脚踩住狄莫,令狄莫腰痛欲断,大声求饶。金心异是个近视眼,荆生狂笑一声摘下他眼镜往窗外扔去。金心异怕死,如刺猬缩成一团叩头请罪。荆生这时大笑起来,说你们这些貌似李蛰的狂徒,简直是人间之怪物。今天我本不应接触你们这反常的禽兽躯干,回去我当用香汤好好洗一下手脚。我不想玷污这神圣的铜铜,还不快滚下山去,让饿鬼来收拾你们吧!三人抱头鼠窜,一溜烟逃下山去。回首见危(木阑)之上,伟丈夫荆生正高举铜铜,作狞笑状也。

    张厚载也很得意,一副摩拳擦掌准备决战的样子。这位北大法科政治系的学生,还是挺有些谋略的。见他胸有成竹地说:

    “我马上寄上海《新申报》。另外,学生打算以通信形式在《神州日报》开辟专栏,与琴师遥相呼应。就说陈、胡等人,因思想激烈,已受政府干涉,目前陈己去天津,态度消极云云。各报一听这种新闻,定会竞相转载,新派军心将为之动摇。”

    三位遗老闻言大笑,张元奇又问林琴南:

    “你这伟丈夫可是指徐树铮?”

    林琴南自负地摸了一下银须飘飘的下颏,反问道:

    “有又铮在,还怕谁?老夫这次是将老祖宗的文武绝招全搬出来哈哈哈!”

    张元奇又问张厚载:“北大有何动静?听说黄季刚往往一节五十分钟的课,要用半个小时来谩骂白话文,还常指名道姓抨击新派,语意尖刻痛快。”

    张厚载不愧为兼职记者,收集了许多情报,他恭维地望着林琴南说:

    “只要琴师登高一呼,北大很快会有反应。现在陈、胡的日子也并不好过,辜鸿铭有一次就讽刺胡适,说白话的‘妓女改良’不通呀!既然已经‘良’了,还要改什么?难道是要‘改良为娼’弄得胡适很下不了台。还有黄侃骂钱玄同尤为刻毒,说钱玄同野狐禅,辱没太炎门风。并称他一夜之发现,为钱赚得一辈子活路。他说自己是在一个晚上,发现古音二十八部的。而钱在北大讲授的文字学,就是他这一夜的成果。最近,还听说刘师培已准备创办《国故》月刊,与《新潮》对垒。而据晚生观察,胡适对一味叫骂已兴趣不大。教授中对陈仲甫不满者,大有人在呢!”

    林琴南也不悦地附和道:“关键还是蔡元培在做后台。这人真是浑透了,堂堂前清翰林,居然会相信白话文?当年老夫与他在杭州私交不错。到时候写封信开导开导他。”

    张元奇身为国会议员,口气自然也大一些。他不满地说:

    “这傅增湘也不像话,身为教育总长,对北大一味放任不管。好在国会在我们手心里,他再庇护新派,我们就联名弹劾他和蔡元培。哼!想换个人还不是小菜一碟。”

    5

    蔡元培已好几天没来上班了,案头上堆着许多信函和报纸。开年以来,他一直以极大的热情关注着巴黎和会。他和许多社会名流一样,对徐世昌派出的陆征样总有点不放心。所以他和汪大燮、林长民等人,一直寄希望于梁启超的外交斡旋。并采取了各种形式,利用民间的力量声援梁启超和中国代表团。

    他们先联合发起了国民外交协会,正式借熊希龄的私宅花园开了成立大会。又在2月12日,假座北大法科大讲堂,成立了由国民外交协会原班人马为主的国际联盟同志会,推选梁启超为理事长,林长民为总务干事,通过了要求巴黎和会必须解决的九条决议案,致电顾维钧专使及梁启超,请他们设法在和谈时提议鼓吹,督促签约。

    所以今天,当蔡元培在办公室读到林琴南的小说时,自然会以鄙视的神情,在《新申报》上愤怒批下八个大字:

    无聊至极,不予理睬!

    在这关系民族存亡的年代里,他确实还有许多正事要做。北大的教学改革也到了关键阶段,更需要他集中精力去运筹帷幄。通过两年多的整顿,北大已建立起一支高水平的教授队伍和一套行之有效的管理体制。当时的北大,已拥有教授近百人,平均年龄只三十多岁,学生已接近二千人。他的记事牌上就写着近日要办的几件大事:

    2月19日,出席北大新闻学研究会的改组大会,拟发表演说。大会将进

    行职员选举,产生正副会长和干事。

    2月26日,与商务印书馆张元济签订《北京大学月刊》出版合同。每年

    十册,每册以十万字为率。所有制版、印刷、工料及广告等费,均由发行

    人代垫。

    拟请美国天数博士来校演讲天文学,除本校教职员及学生外,校外愿

    听讲演者,亦可来听。题目为《近世之天体物理》、《太阳概论》、《恒

    星概论》。

    已收到北京青年会为贫儿院举行募捐大会邀请,拟起草《贫儿院与贫

    儿教育的关系》演说稿。

    胡适已从绩溪老家奔丧回校,把夫人江冬秀也带来了,住在南池子级库后身八号的新居里。他是新潮社的顾问,这天下午,应傅斯年、毛子水之约,来到了图书馆隔壁的《新潮》编辑部。

    胡适就是在这里看到了攻击他的小说《荆生》。他先是有点气,堂堂胡适之,居然被污蔑成贪生怕死的狄莫可见这些国粹党,已堕落成国渣了,不是君子所为。但是在学生面前他却没说什么,只是挺绅士气地一笑,将报纸扔到废纸篓里去

    今天他们要商谈一个不能回避的重要问题,提倡新文化要不要国故,又该怎样对待国故起因还是国故社的《国故》月刊,将在三月创刊。据傅斯年说,张煊已明确跑来宣布,他们要在第一期亮出“昌明中国固有之学术”的旗号,向新文化运动下挑战书。

    毛子水拿出一篇文章,递给胡适说:

    “我们打算在第一卷五号上,发表我的文章。我们想说明的观点是,近年来守旧派其实既不知国故的性质,又没有科学的精神,只是抱残守缺而已罢”

    傅斯年沉思着补充道:“我在文章后面写了‘附识’,进一步明确指出了研究国故的两种完全不同的态度。一是整理国故,二是追摹国故,正确的态度应该是像胡先生说的,用科学的主义和方法来整理国故。”

    胡适觉得这也是摆在他和陈独秀这些新文化倡导者面前的课题。学生的文章观点不错,但对整理国故的回答实在很不圆满。认为整理国故也没多大益处,他们的思想,还是停留在‘有用无用’的狭隘功利层面。他又想到李大钊那两篇大谈主义的文章,觉得这和林琴南一伙的叫骂一样无力,很容易被别有用心的政治家们利用。他这一年多来,一直想用疑古的精神,开创一种学术革命的新思潮。但是,对这新思潮的意义和全部内容,他也正在苦苦思索。今天,两位学生的话启发了他的灵感。对!应从再造文明的高度来重新认识整理国故这个口号。他的嘴角漾出了一丝自信,又开始向两位虔诚的学生,滔滔不绝地布起道来:

    “我们谈整理国故,首先要分清什么是‘国粹’与‘国渣’,不了解‘国渣’,也不会懂得‘国粹’。哼!现在有许多人自己不懂得国粹是什么东西,却偏要高谈‘保存国粹’。那位林琴南先生做文章论古文之不当废,却说出了一句真实的大昏话。他说‘吾知其理而不能言其所以然!’现在的许多国粹党,有几个不是这样糊涂懵懂的?这种人如何配谈国粹?所以正因为要搞清楚什么是国粹,什么是国渣,我们才提出了必须用批判的态度,科学的精神,去花一番整理国故的工夫。我主张首先要有一种为真理而求真理的学术态度,因为发明一个字的古义,与发现一颗恒星,功绩都是一样伟大的。所以我殷切地希望你们,下一步要把整理国故当作我们学术革命新思潮的一个口号,当作我们对于旧有文化的一种积极态度,真正地与封建守旧派拉开本质的区别。至于这新思潮的意义和内容,受二位启发,我今天终于想明白那就是这样四句话:研究问题,输入学理,整理国故,再造文明。”

    傅斯年连忙摸出笔记本,记了下来。他感叹地凝视着胡适说:

    “胡先生真是伟大,我们每次向您请教,都仿佛呼吸了一次新鲜的空气呵!”

    正在这时,门口出现了李大钊的身影。他是来叫胡适去他办公室开会的,说《新青年》同仁都已到齐

    胡适知道又是为了那篇无聊的小说,苦笑一声道:

    “不过目前还没人有闲功夫来听我说话。但我预言不要多少年,我的观点将成为中国学术发展的主流。”

    会议室的气氛真有点剑拔弩张了,胡适见陈独秀、钱玄同、李大钊神色严峻,好像如临大敌似的,便朝温和的周作人笑了笑,挨着他和沈尹默、高一涵坐了下来。

    陈独秀见胡适到了,脸色铁青地宣布开会:

    “自创办《新青年》以来,本人总算第一次见到了有点像样的挑衅。如何反击?大家说说!”

    他把征询的目光先投向胡适,见这位小老弟无所谓地耸耸肩膀,脸色便有点愠怒起来。

    李大钊首先响应,一改平日沉稳的语调说:

    “我打算在下一期《每周评论》发表一篇《新旧思潮之激战》,再将《荆生》加按语作为导读。痛斥旧派心怀鬼祟,不敢光明磊落站出来较量的恶劣行径。哼!旧派就是旧,连与人论争都找不出新办法。文的只有隐在背后没妇骂街,武的也只有捧出伟丈夫,想用暴力镇压新思潮。可是今日之中国已不完全是他们天下了,相信社会自有公论。”

    刘半农怒气冲冲地将一张《神州日报》塞给钱玄同,说:

    “这以记者通信名义造谣的张鸰子,不就是那位在《新青年》上发表《我的中国旧剧观》的张厚载?记得我们多次劝过适之,现在好了,你为他担保,执意要发他的文章。然而人家并不感恩图报,照样给林琴南做内应,照样骂你‘狄莫’,甚至还骂得更刻薄呢。这难道就是你与旧势力妥协周旋的报应”

    钱玄同本来一肚子怨气没处发,这下也干脆先往胡适头上泼来。见他站起身子教训道:

    “这张厚载的造谣文章本来不足以污我《新青年》,但我要奉劝老兄一句话:老兄对于中国旧戏,很可以拿他和林琴南的文章、南社的诗一样看待。老兄的思想,我原是很佩服的。然而今天我却有点不以为然你对于千年积腐的旧社会,未免太同他们周旋我再正告一句,你如再和他们周旋,我声明退出《新青年》!也声明与你从此绝交!”

    胡适真正地尴尬了,他惊愕地瞪大了求援的眼睛。怎么回事呀,自己已被人骂成可怜的“狄莫”,内部又开起声讨会来不过他内心已隐隐不安,甚至有些胆怯。就在前几天,他还将张厚载的《生活独立》一文,硬塞进了《新潮》。文章一出来,他的处境可想而知

    沈尹默的脸色已有些紧张,他因害怕陈独秀,只是小声地提醒高一涵:

    “看来我们一反击,他们就会请出徐树铮搞‘文字狱’,后果不堪设想呐!”

    周作人嘲讽地反问了一句,虽然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害怕还没骂到你呢!”

    会议决定各自准备声讨文章,在《新青年》、《每周评论》和《新潮》同时发表。周作人也为他的兄长认领了一篇杂文,他知道这位师爷气十足的兄长,对这类围剿国粹派的活儿是从不拒绝的。

    钱玄同住在琉璃厂西北园的北京高师教职员宿舍里。他当时也同时在这两所大学教点书,故有不少轶闻。他的太太徐夫人,长年生病,当然是旧礼教下成立的婚姻。但他尽力医治,每天在外上完课,必须先赶回家省视后再出门。故老友中间便流传起“无事三十里”的成语,言其在北京城内来回路途之辛劳。他向来不在外拈花惹草,有人劝他纳妾,他却一口拒绝道:

    “《新青年技张一夫一妻,岂有自己打自己嘴巴之理?”

    就在前天下午吧,他和刘半农又去了补树书屋。一去就生了根,聊到周氏兄弟请客去广和居吃炸肉丸子,还喝得酩酊大醉方才罢休。

    那天夜里,钱玄同就大谈了一通自己的婚姻观,弄得周豫才也触景生情,好生感叹,心里酸酸的。他是这样解释“三纲”的:

    “‘三纲’者,三条麻绳也,缠在我们的头上,祖缠父,父缠子,子缠孙,一直缠了二千年。新文化运动大呼解放,就是要解放这头上的三条麻绳!可是我们自己头上的麻绳千万不要解下来,至少新文化运动者不要解下来,再至少我自己就永远不会解下来。为什么我不想让反对派找到口实,如果凭借提倡新文化来自私自利,新文化运动还有何信用告白于天下?所以我自己拼着牺牲,也只救青年,只救孩子!”

    他们边喝酒边谈天,谈到林琴南的小说,谈到《国故》月刊,谈到刘师培和黄侃正在加紧筹备的《国粹学报》。豫才见他和仲甫还有蔡先生,对刘师培的国学颇有好感,甚为恼火。他不呼其名,而称之为“侦心探龙”,还说这是当年他做端方探子时就取好的尊称。还借着酒兴宣称,要全方位进击,打倒国粹派。可不,今天他刚进家门,还未和三位公子亲热一番,就收到了老兄来信。听说他又写小说了,《孔乙己》已快写完,又打算写一篇《药》。可信中的火药味却比小说要浓多了,令钱玄同看得目瞪口呆。

    中国国粹、虽然等于放屁、而一群坏种、要编丛刊、却也毫不足怪。

    该坏种等、不过还想吃人、而竟奉卖过人肉的侦心探龙做祭酒、大有自觉

    之意。即此一层、已足令敝人刮目相看、而猗欤羞哉、尚在其次也。敝人

    当袁朝时、曾戴了冕帽出无名氏语录、献爵于至圣先师的老太爷之前、阅

    历已多、无论如何复古、如何国粹、都已不怕。但该坏种等之创刊庇志、

    系专对《新青年》而发、则略以为异、初不料《新青年》之于他们、竟如

    此其难过也。然既将刊之、则听其刊之、且看其刊之、看其如何国法、如

    何粹法、如何发昏、”如何放屁、如何做梦、如何探龙、亦一大快事也。

    国粹丛编万岁!老小昏虫万岁!!

    豫才怎么啦?这是尖刻、刻薄还是阴毒?反正刘师培从没遭受过如此毁灭性的攻击。如让他的羸弱之躯读到这段文字,恐怕早已七魂出窍,一命呜呼钱玄同又一次感受到这位没落的世家子弟的厉害。从他的笔下,总是能隐隐感觉到古越人那种耿耿于怀的复仇意识。

    看来对付林琴南,也得有这种犀利的战斗锋芒。

    6

    林琴南已有些招架不住

    他做梦也没料到,一篇游戏之作会遭到天南海北如此强大的反击。他的案前铺满了张厚载收集来的各种报刊,《每周评论》还连续两期开辟《对于新旧思潮的舆论》专栏各四版,转载各地报刊的文章。他被多数报刊指斥为“学术界之大敌,思想界之蟊贼”。最令他万箭穿心的还是两篇亦庄亦谐的嘲讽之作,真看得他血压增高手冰凉,差点背过气去。

    先是一篇署名二古的中学教师写的《评林畏庐最近所撰〈荆生〉短篇小说》。这该死的穷书生,像批改中学生作文那样对《荆生》作了逐段逐句的评点。胡说这篇文章结构平直、文法舛谬、字句欠妥。评语是:

    此篇小说其文之恶劣可谓极矣。批不胜批,改不胜改。设吾校诸生作

    尽属如此,则吾虽日食补脑汁一瓶,亦不足济吾脑力,以供改文之用。

    然吾读林先生所译之《茶花女遗事》及他种小说,尚不如是,岂年衰才尽,

    抑为他赝作耶?

    后是海上名家苏曼殊的文章,这位陈仲甫的死党,洋洋洒洒地写了一通胡话,尽揭他的老底。说是看到二古先生批改《荆生》的自白,不禁哑然失笑。二古先生真是诲人不倦呀,在此春光明媚之时,不去栽花弄草,却来改此奥文,也太有点好为人师吧!并说他可以解二古先生谓林好前后文字不同的道理,因为林好作《茶花女遗事》时,正好死了老婆,心中悲伤,于是朋友劝他试译《茶花女》移情。此时林纾心境正与小说环境相似,故有神来之笔。但小说印出后,风行南北,林氏大悟,知道译小说原来可以致富。所以此后的译著,虽汗牛充栋,但心境毕竟不同了,正如林老夫子自道:“吾性但欲得金耳”,所以从此江郎才尽,再也作不好文章啰。

    林琴南毕竟年事已高,遭此打击,已手足无措,神情也渐渐呆滞起来。他靠在椅背上沉思良久,仍无对策。还是张厚载机灵,又在旁使劲地为他打气:

    “琴师!一不做二不休,再来一篇。干脆把事情闹大了,徐将军才好出面说话呀!”

    林琴南想想也是,但心里又有点胆怯。新派的势力也非同小可呀!他老眼泻出了一丝关切,不无担忧地说:

    “擒贼先擒王,再写就直指蔡元培可这样一来,你在北大的日子就不好过为师真有点与心不忍呵!”

    张厚载又想起了去年的那则“双簧戏”,摆出了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说:

    “琴师!古人有食其食者,不避其难之说。又有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之古训。弟子为捍卫师道尊严和纲常礼教,已决意豁出去了!”

    林琴南老脸怆然地拉住他的手,无声地饮泣起来。

    林琴南自然不像时人所说的那般江郎才尽。师生俩用完午餐,由这位弟子扶他上床小憩了片刻,他就情切切地扑进书房,伏案一挥而就。

    张厚载捧读时大声叫好,这篇文言小说题为《妖梦》,说的是一位叫郑思康的陕西人(即思念东汉大经学家郑康成之意),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大胡子请他同游阴曹,说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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