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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征记-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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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主席抬头看天 严肃地说 我很想休息 可是做不到啊 你知道形势很紧张

傅连暲看着远处的苍山黛岭 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炮声 深深叹了一口气 说 我真拿你没办法 快上来休息一会总可以吧

毛主席上岸 笑道 这几天身子麻辣火烧 到水里凄一凄 正好清火

嘻 傅连暲苦笑一声 说 可是 那鸡你总得吃啊

我没事 毛主席笑道 我不要补 每餐只要有几只五爪金龙就行了

我真拿你没办法 傅连暲强笑说 小吴同志 来 我俩看住他 不准再下水

毛主席一笑 沿河边走去 经过一番勘踏 选定好了路线 并由地方政府出面 发动群众 在于都河上架设了五座浮桥

战胜了死神 又完成了任务 毛主席极为舒畅地与傅连暲一道返京交差

张闻天看着脸色稍红的毛主席 满意地对傅连暲说 傅院长 你为党立大功了

毛主席说要去向周恩来复命 走了

张闻天留下傅连暲 说 主力红军要有大的行动 具体情况总书记还没同我说 但我想肯定会很辛苦 你这么弱的体子 还是留下来吧

那哪成啦 傅连暲急道 我担心中央首长的身体 必须随军行动 你看毛主席 他这次真的是捡了一条命回来 还须抓紧治疗 一旦复发 就不好办了

张闻天想了一会 说 好吧 你看要带些什么就抓紧时间捆扎一下

随着南京军不断向前推进 中央革命根据地的形势变得越来越严峻 秦邦宪急着想早一点摆脱南京军 便问朱德 主力部队什么时候能够撤离火线

朱德说 只要地方部队顶上去 主力随时可以撤下来

那好 立即把主力撤下来 你加紧办一下

撤下来以后怎么办

要作战略转移

去哪里

秦邦宪笑道 该告诉你时会告诉你 问那么多干什么 说罢 径自去了

朱德不禁大怒 在心里苦笑说 我堂堂一个总司令 竟然不知道自己的部队要去哪里 若不是要用我的名义来下命令 只怕到死都会不知道他们要逃跑 一群败家子 不行 我得去找周恩来

想到这里 朱德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火急匆匆地找到周恩来 把事情说了 问 为什么要走呢

周恩来叹了一口气 说 有些事 我也是跟你一样 部队是要向新的地域开进 什么时候走 还要等李德华夫奥托布劳恩最后定盘子 这一年来 我们的日子过得很不舒坦 为了保存革命力量 我们不得不进行战略转移

难道非要走这一步不可吗 朱德说 我们费了多少心血好不容易才建起来这么一个革命根据地 就这么丢了 说什么都讲不过去呀 别看现在局势这么糟 只要赶紧把毛主席请出来 马上就可转危为安啦

周恩来欲言又止

朱德说 赶快请出毛主席还来得及 我用人头担保

周恩来猛然说道 走 我带你去找他们

说罢 带着朱德来到独立房子 将朱德的意思说了

悖谬 悖谬 李德华夫奥托布劳恩霍地跳起来 大声呵斥着朱德

荒唐 荒唐 秦邦宪也跟着斥责起朱德来

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听一听不同意见呢 朱德无奈地苦劝着

你们若请毛泽东 我就辞职 李德华夫奥托布劳恩尖声咆哮 手指都几乎要戳到周恩来的鼻子

周恩来脸色突变 疾言厉色道 你们怎么就

好了 好了 秦邦宪连忙劝阻朱德周恩来 说 山沟里出不了马克思主义 毛泽东那一套不适合中国革命 你们以后再也不要提毛泽东了 顾问真要辞职 国际那里怎么交代

朱德无比痛心地说 完了 完了 打破围攻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什么破灭了 秦邦宪吼道 作为红军总司令 说话要注意分寸 在顾问的英明决策下 我们一定会转败为胜的

朱德无比气愤地对周恩来说 放着毛泽东这么杰出的战略家不用 放着刘伯承这么杰出的军事家不用 偏偏请来一个

不等朱德继续往下说 周恩来连忙打断他的话 深情地叫一声总司令同志

好好好 不说了 不说了 朱德不想让周恩来为难 长嘘短叹着走出了独立房子

气归气 可命令还得下呀 朱德忍气吞声地签署了命令 叫各主力军团火速向会昌一线集结 所有防务交由地方独立师团接收

很快 各级政工部门和后勤部门行动起来了 各主力军团也不时派人到总供给处领取物资 轻伤员都被动员提前归队 而重伤员则被安排到群众家里 参谋部门匆匆赶着换取新的军用地图 所有的人都忙得不亦乐乎

朱德好不容易抽了一个空 想着要离开中央革命根据地了 还不知道今后的情况会怎么样 便决定去医院看看老战友陈毅

陈毅脚部负伤 一直未好 这次被留下来担任中央政府中央办事处主任 当朱德来到时 陈毅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他紧紧抓着朱德的手 一句话也不说

朱德说 好好养伤 我们很快就要回来

陈毅挨近朱德 答非所问地低声说道 总司令 记住我这个老乡吧 你们回来若找不到我

不会的 朱德立即打断陈毅的话 说 我很快就会回来看你的

其实朱德自己也清楚 战略转移 前途难料 而留下来也是风云莫测 今天这一分手 真个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再相见 但为了不影响陈毅的情绪 朱德总是尽好的说

天低云暗 秋叶飘零 雨丝霏霏 原野肃杀

公元一九三四年十月十日傍晚 中共中央 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 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以及工农红军总司令部 统率着红一方面军五个军团加一个教导师近十万人 开始撤离中央革命根据地 向湘西作战略大转移 左路前卫是林彪聂荣臻红一军团 右路前卫是彭德怀杨尚昆红三军团 左翼护卫是罗炳辉蔡树藩红九军团 右翼护卫是周昆和黄甦的红八军团 殿后为董振堂李卓然红五军团 由党政军各机关及直属队组成的中央纵队和军委纵队 就像坐轿子一样 由五个军团抬着 前呼后拥地踏上了向西突围的艰险征途

为了保密 红军一反常态 没有大张声势 平静地悄悄地近乎神秘地出发了

在总部直属队前 面对脸色冷漠的指战员 朱德面色阴沉 双眉紧皱 极其悲凉地说道 我们在1929年初来到这里 至今已是五年 如今却要 我朱德对不起根据地的人民 对不起长眠在这里的战友 同志们 记住我们欠根据地人民的债 记住根据地人民对我们的情

说到这里 朱德哽咽起来 再也说不下去了

战士们的情绪亦很激动 都不吭声 不停地抽动着鼻子

凉丝丝的秋风摇动着枯枝败叶沙沙沙沙响 偶尔有一两声战马的嘶鸣从队伍中传出

朱德慢慢扬起头向前凝视 忽地两脚一并 激昂地说 现在 我们向根据地人民告别 立正 敬礼

嘀 嘀 嗒 嗒 军号悲鸣

呜 嘘 战马哀号

直属队指战员齐刷刷举起手中的枪 向中央革命根据地的人民群众致以神圣庄严的军礼 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像坠了一块铅 嗓子就象塞了一团棉 腿上恰似绑上了千斤之物 眼里闪着晶亮的泪花

出发 朱德终于发出了命令

嘀嘀嗒嗒 悲壮深沉的号音响起

平时听出发号音 使人激越奋发 今天这出发号音 却是一锤一锤在敲打着每一个红军的心

直属队出发了 大家走得十分沉重 他们不知道前方将要去哪里 只知道向着暮色苍茫的神秘远方默默地走朦朦胧胧地走 时不时有人回头看看离得越来越远的家乡 丝丝缕缕的乡恋情愁积压在心头 显得格外的凄凉 沉重 压抑 悲哀

太阳要落山了 凉风一阵一阵地涌来

听着远处不时传来的枪炮声 看着一队队匆匆西去的队伍 毛主席站在一株几抱粗的大樟树下 一动不动 当年他与朱德率红四军来瑞京时 就是在这棵大樟树下与地下党的同志接的头 今天 他又站在这棵千年古樟树下 却要离别亲手创建的理想世界

眼前熟悉的景物和对中央革命根据地父老乡亲的依恋之情 形成一股激流 在毛主席的心里旋过来又荡回去 想到眼前安居乐业的老百姓 因为红军离去后又会要陷入流离失所的困境 毛主席不禁潸然泪涌

远处的黛山淡岭 弥漫着一层曚昽 渐渐地 渐渐地 毛主席的目光一路回移 不停地吻着起伏的山峦错落的村庄和裸露的稻田

当年带着红四军主力来这里时正好赶上插秧 这几年 年年丰收 季季高产 今年又是五谷丰登 六畜兴旺 可是 我们却要走了 却要走了 要不 又可以和乡亲们一道做甜甜的米片子吃了 难舍啊 难舍啊 瑞京 以前叫瑞金 充斥着疾病贫困懒惰愚昧吸毒卖淫嫖娼凶杀 现在 我们已把她建设成为一个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事做人人有钱赚的新城市 可是 我们却要走了 却要走了 难舍啊 难舍啊 当年我们来到这里时 这里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现在是民康物阜万象更新 可是却要走了 却要走了 难舍啊 难舍啊 这一走 什么时候再回来呢 三年 五年 唉 乡亲们又要挨饿了 难舍啊 难舍啊 孩子们又要没书读了 等待他们的是流浪街头还是被人拐卖呢 难舍啊 难舍啊 可怜的毛毛啊 以后爸爸妈妈还能再见到你吗 难舍啊 难舍啊 我可怜的小毛毛 不是爸爸狠心 是前途难料凶险莫测不知去向的长途转战不能带上你呀 小毛毛呀 我的小宝宝 你知道前方有多少关隘要隘在等待着爸爸吗 唉 为了你们将来能过上好日子 为了所有的孩子能过上好日子 爸爸今天不能不将你丢在这里 难舍呀 难舍呀

因为中央规定不许带小孩 所以毛毛也被留了下来 交给留守根据地的叔叔毛泽覃收养 想到今后不知还能不能见到心爱的娇儿爱子 想到父子今日分手很可能就是永别 毛主席心里如同刀绞

平素红军出征 人们总是热情洋溢地簇拥在路边唱着歌送行 说几句预祝红军打胜仗的吉利话 可是今天 人们却一反常态 好像有种什么预感似地 一个个都木怔怔地立在路旁 神情冷淡 一声不吭 气氛沉寂得简直要令人窒息

有个细伢子终于忍不住了 从人群中钻出来 慢慢踱到毛主席跟前 抓着毛主席的手幽幽哭道 伯伯 你们为什么要走呢 一定是我们调皮 红军伯伯不喜欢我们了 呜呜 毛主席不要我们了 呜呜呜呜

好娃儿不哭啊 好娃儿不哭啊 毛主席蹲下身去 轻轻拭着孩子的脸蛋 可他自己却叭嗒两串滚烫的泪水掉在孩子的脸上

娃儿的娘走过来 泪眼矇矇说 毛主席 你们好久才回来呢

三五年吧 毛主席抚摸着小孩的头痛苦地说

秋风蔌簌 征者匆匆 凄凉的号音此起彼伏 红军队伍一队一队地越过西山头的那道隘口 很快便没入昏朦的暮霭里

吴吉清把黄鬃马牵到毛主席的面前 轻轻说 主席 该出发了 请上马吧

毛主席摸着马头 盯着山坡的隘路一言不发

吴吉清下意识地抬头望一望落日含山的前方 又回头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 心里一涌 吧嗒吧嗒将两行热滚滚的泪水掉落在浸满自己血和汗的热土上

猛的 毛主席俯下身去 双手从地上捧起一把泥土 收到嘴边热切地亲着 真个是情依依 意切切 心沉重 真难别 周围的老百姓都情不自禁地流着泪

毛主席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包上泥土 庄重地收进袋中 喃喃说道 只要我不死 我一定要打回来 随即呼地站起 对周围的乡亲们高声说道 同志们 只要毛泽东不死 就一定要打回来 一定要打回来 说罢 一个急转身 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刚走了几步 又站住了 猛回身 昂起头 大声说道 乡亲们 我毛泽东一定要回来的 说罢 跨上战马 一扬马鞭 大呼一声 走 向着深邃莫测的前方奔去

毛主席 走好 乡亲们都鼻子酸酸地喊着

毛主席 你一定要回来呀 乡亲们泪流满面地喊着

舍不得也 哥哥 舍不得也 哥哥 山中的鹧鸪也一阵紧似一阵地凄厉地叫着

96

奉命留守中央革命根据地的中共中央分局书记 中央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项英 送别秦邦宪 回到机关 立即召开留守干部会议 担任中央政府中央办事处主任的陈毅 因腿伤未愈尚在医院 由担架抬来开会

项英见陈毅脸庞黄瘦 一条伤腿肿得又红又粗又亮 伤口处不停地流着脓血 便上前关切地询问了他的伤情和诊治情况 叹口气 从口袋里摸出一盒万金油 递给陈毅 说 我现在只有这点灵丹妙药 痛得厉害就搽一点

谢谢你 同志哥 陈毅忍着痛 爽朗地笑着说

留守中央革命根据地的高级干部都来了 这中间有何叔衡和陈潭秋 他们是党的第一大代表和创始人之一 有党的第二任总负责人瞿秋白 他现在的职务是教育部长 有参加过南昌起义秋收起义的杰出领导 真算得上是人才济济 项英作为这一班子的带头人 心里极为惬意 听着四野隆隆的炮响 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 而是充满信心地对大家说 虽然主力带走了可以带走的一切东西 但中央还是给我们留下了一万多战斗部队 而且我手上还有两万多伤兵 痊愈后可以重新上阵 我准备创建一个新的军团 进而扩编为红三方面军 还要建立新的军校 开设新的兵工厂 设立新的红色医院 主力红军很快就会要打回来 我们要集中部队死守住每一寸土地 坚决击退南京军的进攻 迎接中央凯旋

大多数人都乐呵呵地笑着 可是陈毅脸上的笑容却骤然消失 痛苦之状逐渐堆积

项英注意到了陈毅的脸色 关切地说道 痛得厉害就哼一声 会好过一些

陈毅咧咧嘴 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有些莫可奈何地说 我这心里比伤口还痛咧

咦 项英笑道 心里痛 哈哈 说出来 我为你治治 哈哈哈哈

陈毅不笑 忧郁重重说 项英同志 不是我扫你的兴 主力是不可能回来了 我们要赶紧转变

转变什么 项英脸色一变 不高兴地打断陈毅的话

转变什么 转变脑壳 陈毅心里所有的愤懑和不满全部爆发了 敞开嗓门大声说道 我们要立即转变观念 改变斗争方式 由阵地战转入游击战 作长期准备

项英勃然变色 也放大嗓门吼道 你怎么知道主力红军不会回来 难道秦总书记跟你说了

他没跟我说 我是估计

那你太悲观了

十万主力在这里都没能挡得住蒋介石 靠我们这万多人能挡住吗 同志 决心代替不了现实 还是赶紧部署打游击吧

不行 这么大个中央革命根据地就这么白白送给蒋介石 我不甘心

事实如此 不甘心也得甘心啦 趁南京军还不知道我们的底细 趁他们还在慢慢爬 赶紧采取措施还来得及 拖延下去 损失更大

不行 项英热血奔涌 厉声说道 敌人来了 不是勇敢地斗争 却选择逃避 那是懦夫 是怕死鬼 我决不干 我要和敌人血战到底

陈毅哑然一笑 反倒放低了声音 耐心劝说道 在座的都是好同志 都不是怕死鬼 但是形势变了 我们也得灵活一点呀 硬碰硬的亏我们还吃少了吗 赶紧转入游击战吧 保存实力 作长久打算 方能

不行 不行 项英一意孤行 坚持要死守阵地

你这么做会拐大肠的 陈毅猛地站了起来

算了算了 分局委员贺昌见项英陈毅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争得面红耳赤 连忙出来打圆场 劝陈毅说 你还是多听老项的吧 他是这里的一把手

陈毅看一眼项英 强忍住不说了 不停地抚摸着伤口 心里像有千根针在刺

项英见陈毅不再争论 也就算了 吩咐教育部长瞿秋白说 你要加紧剧本创作 准备会演 强档节目多下点功夫 各剧团同志都要坚守本职岗位 都要加紧排练 档期就放在下星期三

轰 远处传来一阵炮声

瞿秋白侧耳听了听 忧心忡忡说 还会演呀

哈哈 项英笑道 会演可以鼓舞士气呀 会演可以安定民心啦 会演可为欢迎中央凯旋作准备呀

瞿秋白不吭声了

陈毅却硬是忍不住 带着火气说 南京军的刺刀都已戳到我们的鼻子尖尖了 还会什么演嘛

项英满肚子不高兴 说 你不要悲观好不好

贺昌见两人的脸色不对 怕他们吵 忙劝项英说 大敌当前 还是团结要紧

陈毅再次忍住了 脸上愁云密布

项英看看陈毅 继续吩咐瞿秋白说 会演一定要组织好 还要评奖

瞿秋白忙点头应承

嗒嗒嗒 一串机关枪子弹从空中划过

项英略略抬头 轻蔑地一笑 吩咐赣南军区参谋长龚楚说 你去通知周建屏红二十四师 还有毛泽覃的独立师 即刻去谢坊的湾塘岗埋伏 只要南京军一出现 就坚决消灭

好咧 你就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龚楚兴冲冲去了

看着项英大咧咧地调兵遣将 陈毅硬是急得心里痛 他想到结局的悲惨 就反复给别人讲 劝说大家赶紧转变观念 改换斗争手法 可是绝大多数人都成天乐呵呵笑哈哈的 不听陈毅的劝 甚至有的人还讥讽陈毅是杞人忧天 根本就不理睬他 陈毅有气无处发 也不好发 憋在心里真不是个味 一条伤腿又总是不见好 红肿得厉害 伤口老流脓水 一天到晚像火燎针扎似地痛得揪心 陈毅气不过 就走到两棵挨得很近的树中间 将伤腿横绑在一棵树干上 背靠着另一棵树 撕开绑带 露出血糊糊伤口 猛地吸口冷气 双手按住伤口边缘 一边下死劲挤压 一边不停地叫着 我叫你痛 我叫你痛 脓血从伤口里一股一股朝外冒 尽管痛得全身颤栗 满头大汗 陈毅仍不心慈手软 待血中不再带脓时 陈毅便折下一节树枝 撕去树皮 缠上纱布 涂满万金油 狠心朝伤口里一戳 忍着剧痛 边绞边说 我叫你痛 我叫你痛

当啷一声 从伤口里掉出两块东西 跌在脓血中 陈毅俯身拾起 抹去脓血仔细一瞧 是两块碎骨 不禁笑道 哈哈 原来是你们两个在捣乱啦 此时已是全身大汗淋漓 脸色蜡黄 通身发软 有气无力地瘫靠在树干上

警卫员聋牯找了过来 见状 禁不住放声大哭 赶紧蹲下 解开陈毅的伤腿 放到自己腿上 一边不停地掉泪 一边不停地抚摸着伤口周围 一边不停地朝伤口吹气

陈毅软绵绵说 小鬼 帮我把纱布塞到伤口里去

嗯 聋牯含泪答应着 展开纱布 撕下一小节 涂满万金油 轻轻揞在伤口上 用小树枝将纱布条一点一点地小心翼翼地朝伤口里塞 直到塞满为止

豆大的汗珠从陈毅头上沁出来 等到伤口包扎好后 聋牯扶着陈毅躺到地铺上 陈毅软弱弱地朝聋牯笑道 这就舒服多了 谢谢你呀

南京军在推进 随着瑞金的到手 南京军已占领共产党中央根据地所有城镇

陈诚召见蒋鼎文 说 追杀中央红军主力我负责 收捕残余红军你负责 有信心吗

蒋鼎文苦笑说 只怕搞不干净 因为他们是属草的 野火烧不尽 春风吹又生

属草的好哇 陈诚扑哧笑道 我们就来个斩草除根 连根须须都抠出来烧掉 看他还怎么吹又生

蒋鼎文领了旨意 回到司令部 立即着手对共产党中央根据地展开全面清杀 但他还不知道项英陈毅的具体位置 仍令部队一寸一寸地慢慢紧缩包围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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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项英并没有走远 此时他带着一大堆机关干部就隐蔽在瑞京附近的梅坑 尽管周周围围炮声不断枪声不绝 尽管因蒋鼎文的严密封锁而造成生活上的极端困难 但因为南京军是在逐步摸进 故项英他们在中央革命根据地最后的这块绿洲里 倒也过得称心如意 根据地军民们的情绪仍十分高涨 剧团还在有条不紊地排练节目 演员们劲头十足 谁都想在会演中拔得头筹

会演这天 天空中绵绵地飘着小雨 十几位年轻小伙顶着雨加紧搭建戏台 他们在坡边开出一块平地 用长长的盛开着香花的刺楂子 将三面围成一道人多高的绿篱 就成了一个露天舞台 再在上方的树干上悬挂几盏纱罩灯 确也灯火辉煌

尽管细雨蒙蒙地下个不停 但看戏的人还是络绎不绝地从四面八方涌向会场 有些甚至是从十几千米以外的山沟沟里赶过来的 他们披着蓑衣 戴着斗笠 挨肩擦背 有说有笑地等着开演

项英陈毅也散布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演出 陈毅的腿经过自己上次霸蛮的手术 竟奇迹般地快好了 看着忙进忙出的报幕员 听着周围的群众在愉快而欢畅地拉着家常和谈论着节目 再瞟瞟项英 项英正与他身边的人乐呵呵地笑个不停 陈毅内心极为痛苦

节目越演越精彩 雨也越下越大 观众们的兴致也越来越高 没人愿意离去 演到精彩处 台上台下情景交融 掌声一阵接一阵 好一派歌舞昇平太平盛世景象

陈毅却怎么也欢乐不起来 眉头越皱越高 低声问身边的何叔衡说 何老 这世界上到底有不有桃花源

何叔衡会意 极为伤感说 我这把老骨头活不了几天了

当东方露出晨曦之时 演出结束了 项英亲自组织评议 获奖演员兴高采烈地在台上站成一排等候发奖 项英拿着获奖演员名单走到台前 几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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