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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秀全演义-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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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自誓,将军又去因而西,此间谁与为力者?倘不获命,弟亦何心于国事?览兹时局,岌岌若摇,一木难支。恐诸葛复生,亦不能免支持于今日也。况以国家不幸,而致遭内变,为大臣者,正当努力调停。若以国家祸乱方兴,即图引身避祸,此豪杰弗为矣。今方寸俱乱,一日三泣,皆为将军。故将军之去留,即弟之去留,区区之意,伏望将军捐除私愤,而顾全大局,非惟弟一人之幸也!惟将军念之。
卷:  石达开得了钱江那封书之后,心上本有些悔意;只是手下将官,大半要自创基业。都说道;“自古未有仇家在朝内把持,而大将能在外立功者。况福王为天王的亲兄。王爷既不能除他,他却是谋害王爷,如何防得许多?天王为人,虽然爱将,只是思念太过。往往思念兄弟情分,是王爷终无如福王也。”石达开听得诸将如此议论,其志已决夺几分。忽然部将黄典英自武昌到,力陈川省空虚,宜乘机取之,不可失此机会。石达开志愈决。遂不从钱江之言。先复奏天王:自言此次入川,亦为国家大事,并非离天国而独行也。并奏请调李秀成回驻南京,及专用钱江。又复过钱江,具道己意非因私愤;并言已复奏天王:以李秀成回扎金陵;又劝钱江竭力任事,遂拔队起程,望四川而去。按下慢表。
卷:  且说石达开去后,天王闷闷不乐。钱江又如失去左右手,不觉大叫一声,口吐鲜血不止,因此遂染一病。天王日日到丞相府同候。钱江整整病了一月有余,方才平安。是东王被杀之事,已传遍远近,清兵以为有隙可乘,攻打愈急。武昌一带,赖李秀成设计防敌,清兵不能得志。唯安徽省内,清国鲍超、舒兴阿、李续宾、彭玉麟、杨载福屡次开仗,志在恢复城池,互有胜败。镇江守将杨辅清,是东王的兄弟。当下闻得东王被杀,大怒道:“不杀北王,无以对先兄也。”又因天王不议治北王之罪,遂欲举旗,由镇江反攻南京。幸部将温十八颇识大体,力陈非计。并进言道:“如将军果反叛,名既不正;且南京,将军非其敌手,徒取灭亡耳。况今人心,正为东王称冤,而将军反自行背叛,是北王之杀东王全家,益有名。不如待之!”杨辅清踌躇不决。猛然想起林凤翔是东王心腹,今统大军在外,须与联络,方为有济。若得林凤翔允肯,则彼由扬、淮一带杀回,吾即从镇江应之,何忧不胜?若林凤翔不允,吾亦不动,然后请诸天王求雪东王之冤,有何不可?想罢,即谓温十八道:“吾今与林凤翔合兵相应。亲眼前无代弟致意之人。敢烦足下亲往江北走一遭,尊意以为何如?”温十八允诺。杨辅清立挥一函:无非说是东王受冤,求凤翔念昔日知遇之恩,兴兵问北王之罪等语。温十八领命,辞了杨辅清,星夜望江北进发。
卷:  且说林凤翔平定扬州之后,附近一带州县,望风投顺,军声大震。这日传檄淮安,正待发北,忽军中纷纷传说东王杨秀清凶信,吃了一惊。暗忖军事方自得手,如何一旦有这个变故。派人回南打听,都回复是实。均称东王杨秀清,被害于北王府中,料想此事不错。此时军中各将怕东王羽翼,都被剪除,纷纷传说,疑惧异常。林凤翔深以为忧。即大集诸将,告以:“杀东王者,非天王之意;不过北王竟自行之耳。东王全家受害,在朝廷必有国法伸张,诸君皆无容忧虑。且天王以大权委于吾辈,正惟诸臣是赖。诸君幸勿摇惑,想旬日内必见分晓矣。”诸将皆唯唯听令。原来林凤翔素以恩信待人,故军士闻林凤翔之言,皆呼道:“老将军非欺人者,吾等可安心矣。”于是军士顿时齐静。林凤翔遂传令:在淮扬交界,扎下大营;将三十六军,分班防守,听候南京消息。又恐清兵乘势攻击,遂每日亲自巡营,抚慰军士。是以清兵虽闻南变,仍不敢攻击。
卷:  那日凤翔正在帐里办事,忽温十八到营,呈投杨辅清书信。林凤翔即请温十八进帐里。寒暄后,当时屏退左右,问杨辅清意见。温十八欲探林凤翔之意,即说道:“东王死于无辜,国人无不称冤者。辅清丞相,欲为兄报仇,其心甚切。屡欲以镇江军反攻金陵,吾以势力不敌,谏阻之。今辅清丞相,专候将军主见,然后定夺。”林凤翔道:“君之谏阻杨辅清,乃国家之福耳。若不然,以同室互斗,万一清军乘之,恐举天国之君臣,无葬身之地矣。辅清竖子,不知大事,天下岂可以私愤而为乱国者乎?足下高义,老夫拜服。然吾料辅清之心未已,足下将何以处之?”温十八道:“无他,将军若不为之主持,彼即绝望矣。”林凤翔道:“非也。吉文元为人,念小恩而忘大义;若与辅清相应,不可不防。”温十八道:“探得日前天王以罗大纲领精兵三万,往助吉文元,未知是何意见?”林凤翔道:“此必钱军师之计:藉为监军以防吉文元之变耳。彼已预谋至此,设杨辅清无端举事,得不为钱江所擒乎!”温十八道:“老将军之言是也。然则今日计将安出?”林凤翔道:“东王气焰过重,某屡谏之不从。但东王遭遇,只私恩耳;国家大计,乃公事也。某岂能以私废公耶?烦足下致复杨辅清:毋以私愤坏公事。至于东王之冤,?不患无昭雪之日;盖北王之罪,军师必有以处之也。今不见发迹者,不过视东王羽翼举动何如?倘有变故,则留北王为用。否则北王亦不偷生矣。”温十八道:“老将军料事如见,令人心服。侍某复过辅清,想亦必闻老将军之言,而自知敛抑也。”林凤翔即留温十八过了一夜。
卷:  次日,温十八即专回镇江,见了杨辅清,具道林凤翔之意。辅清道:“老将军之言,吾安得不听?但先兄何罪,乃至全家受戮?此愤如何能消。”说了椎胸大恸。温十八以好言相慰而罢。
卷:  且说林凤翔自送温十八去后,即致函钱江:力言东王有罪,不宜全家受害。钱江亦知凤翔之意,立即回书凤翔,极力抚慰:以为事宜缓办,不可操切,以激内变。林凤翔既得钱江的回书,分头又派人函达李开芳、吉文元,勉以顾全公义。那林凤翔素为诸将信服,自然无不听从。是时既立北伐之志,遂督大军由扬州起程,缘高邮湖靠清河,直窥淮安。早有细作报入清军营里。当日胜保,知天国东北两王,互相杀戮之事,屡请琦善兴兵,复攻扬州。奈自廿四桥之败,清兵已如惊弓之鸟,尤不敢遽动,故琦善不从。今听林凤翔大军过了高邮湖,直取清河,所以淮安人心,甚为震动。琦善即请胜保商议应敌之计。胜保道:“当杨秀清被杀之时,人心汹汹。金陵之内,十室九惊,某屡劝中堂乘此时机,直攻扬州。然后咨照向荣,会攻金陵。不料中堂不听,已失此机会。今彼乘胜拥至,而吾人反为震动,恐不易敌也。”琦善道:“清河乃咽喉之地,彼若先据,淮安亦受敌矣。不如分兵助守为上。”胜保听了,亦以此计为然。正在传令分军,忽探马飞报道:清河县已被林凤翔攻破去了。胜保跌足叹道:“调兵如何这般神速!彼自东王死后,至今部署已定。林凤翔老将,老谋深算,恐淮安不能守。”琦善大惊失色,此时便欲弃去淮安。胜保道:“扬州战后,吾军未尝预筹应敌,实是失着。今若弃去淮安,恐不特淮北非为国所有,即山东亦不免动摇,实非胜算也。”琦善道:“然则足下不如闭城固守。吾以全军把守淮北,彼必未能得志。吾待其军力疲玩,分军为二:一则出其不意,以攻林凤翔;二则绕道攻彼扬州,以绕彼军之后,或者可以恢复前失。”琦善自鉴于扬州之战,此时甚信胜保,遂言听计从。一面令诸将紧守城池。
卷:  这时林凤翔见清兵不出,暗忖道:“他若固守淮北,加以兵力,攻之,则旷日持久,实非良策。”更心生一计:瞩令朱锡琨如此如此。传令调兵直出河南,深言与李开芳会合,只略攻城一会,即退步望西而行。琦善喜道:“彼果然以久围无功,退兵而去,竟不出胜帅所料也。”遂欲起兵追之。胜保即谏道:“林凤翔军力未衰,如何便退?深恐诱敌之计耳。”琦善半信半疑。忽探子回报道:“林军不过行了二十里,即扎下大营。”胜保道:“吾固知林凤翔非真退也。”次日,又听得林军拔寨而去。琦善道:“老将林军,必料着胜帅之谋:恐吾军乘其后,故缓缓而行也。”胜保道:“若然,则彼不退扬州,而专望河南退者,何也?”琦善道:“彼或与李开芳、吉文元合兵,改道由河南入直隶,亦未可知。”胜保道:“此说由彼军扬言出来。吾料林凤翔若为此计,未必如此疏虞。琦善乃言:“林凤翔善能用兵,实实虚虚,亦未可料。公何用兵如此多疑?”胜保遂不多言。
卷:  此时自林凤翔退后,琦善虽未起兵赶追,然四门守护,已不如昔日之严密矣。且自前数天以来,淮北人心正望风惊惧。今一旦林军退了,人人反党安心,不以为意。林凤翔听得淮北守卫渐宽,即传令各将:夜行昼状,一路上偃旗息鼓,营中并不举火,人衔枚,马勒口,直望淮北而来。?是时琦善尚在城中。只见天国大兵已退,正要商量追赶,自不料再复回军。那一夜三更时分,林凤翔先用精兵三千,先抵淮北城外;自统大军陆续继进。在西南两城外,先开地道,暗藏药线,预备发作。恰是一月将尽,夜月无光。周文佳在左,汪安均在右,林凤翔自统诸将居中。方到四更时分,先把药线发作起来,轰天响的一声如霹雳,恰似天崩地裂一般,淮北城垣西南一带,整整崩了几十丈。琦善与诸将,如梦初觉,在床上惊起。知道有了意外,急欲与胜保商量,已是不及。又想调兵接战,谁想天国兵已蜂拥而来。清兵个个皆没准备。真是人不及甲,马不及鞍,如何战得?天国人马,如生龙活虎,当者披靡。淮北清军,呼天叫地,引动居民惊慌,号哭之声,震动内外。投降看不计其数。有投降不及者,都死在刀枪之下。琦善知道不是头路,只得扮作小卒,乘夜弃城而遁。
卷:  时胜保在西北城垣,正候琦善将令。奈终不见到,已自思疑。正欲派人打听,忽林凤翔已自亲兵追到。胜保急令残兵,混战一场,哪里是林凤翔敌手。一时曾立昌、朱锡琨,先后杀到,胜保更不能支持。忽探子飞报城池皆失,琦中堂已逃出城外去也。胜保听了,登时咯血,大呼道:“竖子不足与同事。如此先顾性命,竟置全城民命于不顾也,吾亦不能为力矣。”遂传令退兵,望北而逃。好一座淮北城池,已被天国克复去了。管教:老将鏖战,直撼幽燕形胜;贤王却敌,共惊儒将风流。
卷: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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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石达开诗退曾国藩 李秀成计破胡林翼 
 
  话说林凤翔进攻淮北,清将琦善既逃,胜保亦退,便率军进城。一面出榜安民;然后一面差人报捷到南京再议进兵。朱锡琨道:“吾军并未疲惫,已破两淮,正宜乘胜进兵。老将军何故顿兵于此?”林凤翔道:“孔子有云:‘日行百里者,蹶上将。’吾不欲中胜保以逸待劳之计也。”朱锡琨默然。
卷:  退谓曾立昌道:“何老将军一旦畏胜保如是耶!”曾立昌笑道:“非畏之也。彼以东王有罪,惟全家不应受戮;久怀不满,故欲拥兵以待北王之传首耳。”朱锡琨叹道:“以老将军之英雄,犹不免重私仇,而忘公事,怨毒之于人甚矣哉!然吾惜其未尝读书也。倘诸君亦尔,汉事危矣。”说罢叹息一番,即密将此事函告钱江而去。
卷:  再说翼王石达开,即拔队起程,本意由安徽过荆襄,望夔庆而去。时清将曾国藩,正驻浦口,屡次发兵,往攻九江。奈天国大将林启荣死守,不能得志。故屯驻浦口,分顾南北岸。忽听得石达开入川,道经皖、鄂,即与诸将商议,对待石达开之计。因谓诸将道:“吾甚爱石达开为人。若能降之,则诸将不足道矣。”罗泽南道:“达开世之虎将,善能驭众,甚得人心。钱江倚之为命。若能罗而致之,固是吾长策,然吾料彼不来也。彼以百万家财的缙绅,弃之如遗;一旦从秀全以起事,其志可知矣。”塔齐布道:“彼一时,此一时也。当初洪秀全君臣一德,故达开乐于同事。今互相杀戮,达开因谋高举远引,则其志灰矣。我因而用之,彼得回性命,又加之以官爵,何患其不来?”曾国华道:“二君之言,皆有至理。招降纳顺,固是军中要着。彼若不来,而大志又灰,恐军无斗志。不如求与一战,有何不可?”曾国藩道:“三君之言如此,吾乃执中而行之:先之以礼;如其不从,即出其不意,而截击之。有何不可?”众人听罢,皆鼓掌称善。
卷:  正议论间,忽报胡林翼遣曾国葆至。曾国藩忙请至里面,问以来意。国葆道:“抚军胡公,闻石达开将经此地,请问以何法待之?”国藩听罢,踌躇未答。原来国藩生平最忌胡林翼。诚恐以谋告之,彼反先行一着也。国葆道:“兄长,有何疑虑而不言乎?”国藩道:“非也,因议未决;有主招之者,有主击之者,未审胡公有何主意?”国葆道:“胡公言,达开必不能为我用。若招之,则宜先准备以防其袭击。若兄长这里欲截而攻之,则胡公愿以全军为公后授也。”国藩道:“胡公军当武昌汉阳之冲,何能遽动?想戏言耳。”国荷道:“此说不然。胡公为人虑深谋远,且现以分军牵制李秀成;而以本军之半,收回荆州附近各郡县,声势甚锐,未可轻视。”国藩道:“既是如此,吾当招降石达开。若不获命,必出于一战。请胡公相助一臂可也。”曾国葆遂拜辞而退。曾国藩笑道:“胡咏芝其有意于石达开乎!然曾某断不放过也。吾闻石达开为桂省有名文士,吾当为书以动之。”便令左右,取过笔砚来,立挥一函。早见前派的探子回报道:“达开人马不下五万,旌旗齐整,队伍甚严,已离此不远矣。”国藩听得,面色一变。顾左右道:“石酋拥五万之众,整队面来,其意殆求战也。此函恐不能为力矣。”罗泽南道:“事已如此,仍当招之:招之不来,战仍未晚也。”曾国藩从之,遂令三军准备应敌,另派一人往迎石达开军,投递书函,不在话下。
卷:  且说石达开自离了金陵,尽统老万营大军合共五万,浩浩荡荡,本拟直取武昌,与李秀成合兵下荆州,望四川而去。忽军行之间,前军探子报道:“有清将曾国藩,饬人带书到此。”石达开听罢,便问多少人同来?探子道:“只一人耳,并无军马。”达开便令引带书人进帐里。那人把曾国藩书函呈上,石达开就在案前拆阅。书道:
卷:  大清礼部侍郎、节制湖广江西军务曾国藩,书侯天国翼王麾下:某闻识时务者,呼为俊杰。今将军以盖世之雄,举兵湘、桂,为天下倡;奇略雄才,纵横万里,宁不伟欤!然时世不可不审也。当洪秀全奋袂之初,广西一举,湖南震动:进踞武昌,下临吴会,声势之雄,亘古未尝有也。然以区区长沙,且不能下;使南北隔截,声气难通:故冯逵陨命于全州,萧王亡身于湘郡;曾天养失事于汉口,杨秀清受困于武昌。以至盛之时,而不免于险难,则天意亦可知矣。历朝开创,皆君臣一德,以图大事。乃事功未竟,杀戮相仍,君王以苟安延旦夕,贵胄以私愤忌功臣。以建大功,行大志,如将军者,且不安其身,此则将军所知矣。夫范增失意于鸿门,姜维殉身于蜀道,此非智勇之缺乏,则以其所遇者非人也。寻将军去就之故,则以恃才智而昧时机;遂至沉迷猖獗,而有今日耳。国朝七叶相传,号为正统;深仁厚泽,礼士尊贤,如将军者,一登庙堂之上,方过冀北而群马皆空。英雄世用,只求建白,将军宁不知作退一步想耶?彼秀全以草茅下士,铤而走险,穷蹙一隅,行将焉往?将军穷而他徙,倘再不得志,甚非吾所敢言也。弟忝主军戎,实专征伐,将军或失志迷途,或回开觉岸,实在今日,唯将军图之。
卷:  石达开看罢,顾左右道:“彼深知我也。然以天王为草茅下士而轻之,非也;且种族不辨,非丈夫也。吾知所以却之矣。”乃立同一书,令来人回复曾国藩。书道:
卷:  涤生大帅足下:仆与足下各从事于疆场,已成敌国。忽于戎马仓皇之际,得大君子赐以教言,得无慕羊祜之风,不以仆为不肖,故以陆抗相待耶!今谨以区区之意,用陈左右:夫仆一庸材耳!汉族英雄,云龙风虎,如仆者乌足以当大君子之过颂?然足下以一时之胜负,即为天意,则谬矣。汉高履险被危,方成大业;刘备艰难奔走,始定偏安。苟其初亦诿以为天意,谁与造后来之事业?又试问两年之间:洪王收复天下之半;挥军北上,淮扬底定,此则天意又何在乎?历来开国元勋,皆舍命效力,西、南二王之死亦常矣!且足下之意,有为仆所不解者:岂茅草下士,遂不足以图大事哉?奏楚虽雄,而天命所归,乃在泗上屠狗之辈;蒙古一弱,而大业所就,即在皇觉寺之僧徒,此足下所知也。足下固曾读中国圣贤书者:春秋夷夏之辨,当亦熟闻之。自昔王猛辅秦,犹未至彰明寇晋;许衡灭宋,死后犹不欲请谥立碑,盖内疚神明,不无惭德。而足下喜勋名,乐战事,犹或可为;若以虏廷七叶相传,颂为正统,此则仆所深为诧异者,诚以不料足下竞有此言也。辱承锦注,欲以名器相假,然则足下固爱我而犹未知我也。曩者军抵三湘,直趋鄂岳,足下高搂广谢,巍然无恙,凡鸟过门,未敢留刺。今幸赐教言,且惭且感。仆不知:如反其道以施之,设仆等所事不成,若他日足下辱过敝庐,曾能再动今日之情爱否也?既蒙错爱,谨以函谢。今当西征,席不暇煖,无从把晤。谨附俚词五首,以尘清听,足下观之,当笑曰:孺子其自负哉!
卷:  书词之后,又有律诗五首。再看下去,诗道:
卷:  曾摘芹香入泮宫,更探柱蕊趁秋风。少年落拓云中鹤,尘迹飘零雪里鸿。声价敢云超冀北.文章昔已遍江东。儒林异代应知我,只合名山一卷中。
卷:  不策天人在庙堂,生惭名位掩文章。清时将相无传例,末造乾坤有主张。况复仕途皆幻境,几多苦海少欢肠。何如著作千秋业,宇宙常留一瓣香。
卷:  投鞭慷慨莅中原,不为仇雠不为恩。只觉苍天方聩聩,莫凭赤手拯元元。三年揽辔归羸马,万众梯山似病猿。我志未成人亦苦,东南到处有啼痕。
卷:  若个将才同卫霍,几人佐命等萧曹。男儿欲画麒麟阁,夙夜当娴虎豹韬。满眼河山罹异劫,到头功业属英豪。遥知一代风云会,济济从龙毕竟高。
卷:  虞帝勋华多美颂,皇王家世尽鸿濛。贾人居货移神鼎,亭长还乡唱大风。起自布衣方见异,遇非天子不为隆。醴泉芝草无根脉,刘裕当年田舍翁。
卷:  曾国藩看罢,不觉诧异道:“达开有文事,而兼有武备,其志不凡,吾甚敬之。以大敌当前,而雍容整暇,其殆风流儒将乎。”遂传令退军二十里,让石达开过去。塔齐布道:“达开穷而他窜,我复让之,朝廷其谓我何?”曾国藩道:“彼众而我寡。且达开虎将也。其部下皆能征惯战,实不易胜之。战如不胜,贻天下笑矣。况彼去金陵而入西川,正洪秀全失其羽翼,因而纵之,不亦可乎?”罗泽南亦以为然。遂拔寨退军而去。早有细作报道:“石达开军里左右皆喜道:‘清军避我矣,长驱而进可也。’石达开道:‘不然。彼自料势不如我,故示之以礼让;但吾军若到荆襄,则胡林翼诸军,必合而谋我。此其时,曾军将绕吾后矣,盖彼惧清廷之责罚也。我军若三面受敌,胜负之数,固不可知。我不如亦示之以礼:转由江西贯湖南,绕道入川,有何不可’。遂令大小三军改道;入九江而去也。”按下不表。
卷:  且说洪天王自石达开去后,仿惶无措。因思石达开上表时,力言李秀成可用,便降诏李秀成,入南京办事。秀成得了天王之旨,谓谭绍洸道:“弟自替守武昌、汉阳无恙者,恃智不恃力也。今胡林翼、曾国藩龙骧虎视,以窥武昌,此四战之地,诚不易守。现在东王已死,翼王已去,天王召我,大局关系,弟不得不往。但天王未言及以何人替守此处,想亦量才而用耳。足下意中究有何人,足当此任?”谭绍洸道:“再请由南京调人到此何如?”李秀成道:“黄文金在安庆,陈玉成入江西,林凤翔、李开芳、罗大纲各统兵北伐,眼见南京无人矣。若安、福两王短于才略,而桀骜不驯。此无用之辈,不足以当大任也。”谭绍洸道:“然则足下将委何人?”李秀成道:“胡以晃老成持重,深识大体,不幸去年身故,吾甚惜之。若以武昌人才,恐弟去而足下不能卸责矣。足下将以何策守之?”谭绍洸道:“以汉阳之众,攻吴、胡二军;而以武昌精锐,截击曾国藩可乎?”李秀成道:“如此则危矣。”谭绍洸道:“然则足下之意若何?”李秀成道:“弟昔日在此,彼三军齐举,吾则守以防之;彼一路来攻,吾则战而破之。足下谨记斯言可也。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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