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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阴谋1:以色列的暗杀艺术-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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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就是威尼斯圣塞尔瓦托大教堂祭坛后面遗失的那幅装饰画。作者恰恰是弗朗西斯科·韦切利奥,伟大的提香的兄弟。正因为如此,我需要加百列,正因为如此,我不会告诉你他在哪儿。”
  斟酒侍者上来服务了。沙姆龙一边拨弄着桌布上一个脱了线的线头,一边听着伊舍伍德详细地讲述着检査的过程。只听他不屑地哼唧着,呷着酒,沉思着。有几次,他的情绪不大安宁,不过片刻之后,他大声赞美了葡萄酒,迅速饮下一杯,随即又斟满。
  等到他平复下来,他的嗓音变得充满忧思,眼睛也润湿起来。
  “还记得当初吗,阿里?我曾经在新邦德街有一家画廊,紧挨着著名的格林画廊。如今我是付不起新邦德街的房租了。那儿全都是古驰、蒂凡尼、拉尔夫·劳伦,还有什么御木本。你知道是谁占了我的地盘吗?是那个恶心的贾尔斯·皮特威!他光在证券街就有两家画廊,年内他还计划再开两家。基督啊,他扩张的速度就像伊波拉病毒——能够变异,还能壮大,把好端端的生命都杀死。”
  一位胖乎乎的画商,身穿粉色衬衫,臂上挽着位漂亮女孩子,从他们的桌边经过,伊舍伍德愣了很久才开口道:“你好,奥利弗。”又向他发出一个飞吻。
  “这幅韦切利奥是一支奇兵,每隔几年我就需要一匹这样的黑马杀出来,就靠它们我才能在这行里站住脚。它们能敌得过我所有压货赔的钱,一单一单小打小闹的生意全加在一起也抵不上这么一幅。”伊舍伍德停顿下来,喝了一大口酒,“我们都需要奇兵,需要黑马,需要绝地大反击,对不对,海勒先生?我猜想,即使是你那条线上的人,也时常需要赢一个大彩头,弥补以往的失败。来,干杯。”
  “干。”沙姆龙说着,极浅地呷了一口。
  “贾尔斯·皮特威本来也有可能买到这幅韦切利奥,可他放弃了。他放弃是因为他和他的伙计们根本就没做好功课。他们没本亊鉴定,拿不准真伪。我是唯一知道底细的人,因为我是唯一做足了功课的人。贾尔斯·皮特威根本搞不清韦切利奥还是猫咪吃梨。他卖的东西是垃圾,上了层油彩的垃圾。你见过他的东西吗?彻底垃圾!不折不扣明信片儿似的垃圾!”
  沙姆龙,继续扮演着海勒先生的角色,他说自己已经很久没去过那位声名不佳的皮特威先生的画廊了。
  伊舍伍德身子一倾,罩住了桌子,眼睛睁大了,嘴唇湿乎乎的。“我要把这幅韦切利奥洗干净,为春天的拍卖会做好准备,”他用低低的声音说着,“如果准备不好,买家就跑了,尤其是这幅韦切利奥圣坛画。有可能下手的买家屈指可数。一旦买家信心受挫,我可能再也找不到下一个了。要是找不到下一位买家,我的韦切利奥就可能又是一件滞销的库存。‘烧掉了’,这是我们行里的话。你们可以‘烧掉’一个特工,我们就可能‘烧掉’一幅画。一件作品要么一朝选入王侯的宫殿,要么就永远尘封在画商的库房里。一旦一幅画‘烧掉’,就不值钱了,就像你们的特工。”
  “我理解你的难处,朱利安。”
  “你真的理解?全世界也许只有五个人能真正修复这幅韦切利奥。加百列·艾隆恰好是其中之一,而其他四位绝对不可能放低身段为我这样的人工作。”
  “加百列是个有天赋的人。不幸的是,我也需要他的天赋,而我的使命比一幅五百年的老画更重要一点点。”
  “啊,不要啊!我周围都是虎视眈眈的鲨鱼,银行也威胁要抛弃我。我一时半会儿到哪里再去找棵大树支持我?贾尔斯·皮特威有很多棵大树!劳埃德银行!趁着艺术界和高端金融界还在蜜月的时候,我得赶紧找个地方打造一条诺亚方舟!”伊舍伍德顿了一顿,又说,“话又说回来,海勒先生,人生中很少有什么东西比好画更重要。我才不管他们的年头有多老。”
  “看来我应当选择更恰当的措辞,朱利安。”
  “如果我急着脱手,我就得赔上裤子钱,”伊舍伍德说道,“一英镑能拿回三十便士就不错了。”
  沙姆龙对他的恳求全然不为所动:“他在哪儿?”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我需要他,朱利安,我们需要他。”
  “哦,基督啊!别给我来这一套,这回它不管用了。我听说了你所有的故事,我也能料想事情的结局会怎样。顺便告诉你,加百列的感受也是—样的。他对你也已经受够了。”
  “那就告诉我他在哪儿,又能有什么妨碍呢?”
  “我太了解你了,所以没法相信你。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相信你。”
  “要么你告诉我们他在哪儿,不然我们就自己去找。得多花几天时间,不过我们总会找到他。”
  “假如我告诉你,你打算如何报答我?”
  “我已找到一棵大树,在你卖掉韦切利奥之前帮你周转资金。”
  “可靠的大树太难找了,就好像那幅韦切利奥。”
  “我就认识一位,他一直有意进入艺术品交易。也许我可以代表你和他谈谈。”
  “他叫什么名字?”
  “我认为他会坚持匿名的。”
  “如果加百列怀疑是我告诉了你……”
  “他绝不会怀疑的。”
  伊舍伍德舔了舔血色全无的嘴唇。
  8
  康沃尔郡,纳瓦斯港
  老人到来的时候,陌生客正待在船上,没在家。皮尔从卧室窗户里看到他正在码头边的窄路上驾驭着一辆大奔驰。老人来到包工头的木屋前,按响了门铃,敲了门。隔着一道溪水,皮尔照样能听见老头儿的手指节敲打木门的声音,短促、无情。他穿上一件套头衫,披上雨衣,从房舍里冲出去。过了片刻,他来到了老人背后,喘着气,脸蛋跑得热乎乎的。
  老人问道:“你是谁?”
  有口音,皮尔注意到了——和陌生客一样的口音,不过更沉重。
  “我叫皮尔。你是谁?”
  然而老人忽略了他的问题:“我来找住在这屋里的人。”
  “他不在。”
  “我是他朋友。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皮尔什么也没说——陌生客的朋友怎么会不打招呼就找上门,真荒唐。老人朝码头方向一望,随后又盯住了皮尔:“他驾船出航了,对吗?”
  皮尔点点头。老人的眼神让这孩子颤抖。
  老人看了看天。铅灰色的云层压在溪流上空,又厚又重,显然是裹挟着一场大雨。“这样的天气太不利于航海了。”
  “他是把好手。”
  “是,没错。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从来都不说的。我会告诉他你来过。”
  “其实,我是打算一直等到他回来。”他的表情似乎在说,只要他决定了,就可以等待很长时间,“这附近什么地方能弄点咖啡吗?”
  皮尔指了指村镇的方向。
  然而老人没有到村里去买咖啡。事实上,他哪儿都没去。他只是钻进了奔驰车,像一尊雕像般坐在了方向盘后面。皮尔走到牡蛎养殖场附近,选定了一个观察点,顺着河流的方向遥望着大海,等待着陌生客。午后时光过去了一半,河面上泛起了白色的浪花,一场暴风雨拉开序幕。四点钟左右的时候天彻底暗下来。皮尔湿透了,冻得半死。就在他要放弃这场侦察使命的时候,只见一团淡蓝的灯光穿过水雾,逆着河流浮上来。又过了片刻,他听到了引擎有节奏的鸣声——这是陌生客精巧的木质双桅船,带着不足的燃料回家来了。
  皮尔打开了手电,向陌生客发出了信号。双桅船温和地向右舷转舵,划破黑暗的河水,朝着信号源头驶来。当船离海岸只有几米远的时候,陌生客喊道:“有什么问题吗?”
  “有个男人在等你。”
  “他想干什么?”
  “他说他是你的朋友。”
  “他告诉你名字了吗?”
  “没有。”
  皮尔听见他的声音从潮溪的另一侧传回来:“他什么表情?”
  “不开心。”
  “他有口音吗?”
  “有点像你的口音,就是更重些。”
  “回家吧。”
  不过皮尔不愿意撇下他一个人走:“我在码头边等你,帮你系缆绳。”
  “听我的话。”陌生客说着,消失在甲板下面。
  加百列·艾隆走进舱里的厨房。在丙烷气炉上方的柜子里,他找到了自己的枪,那是一支九毫米口径格洛克半自动手枪。加百列偏爱中等尺寸的型号,精度略欠,因为枪管较短,然而便于隐藏。他拉动厚实的方形套筒,将第一轮子弹上入枪膛,把枪放进棕色防水衣的右侧口袋里。接着他关掉舷灯,重新爬上甲板。
  双桅船绕过岬角,进入溪流。他放缓了速度,看见停在村舍外的奔驰,又听见了门开了,电子警笛微弱鸣声传了出来。车内的灯此前就熄灭了。来者是个行家。他把手伸进口袋,握紧了格洛克,手指扣在扳机圈的外缘。
  不速之客横穿了栈桥,沿着一小段石头台阶走下来,站在同水面平齐的最后一阶上。加百列一眼就认出了他,子弹形的头,饱经风霜的下颚,独一无二的步态,好似拳击手正在走向拳台的中央。那一瞬间,他真想掉头驶向下游,回到暴风骤雨之中。然而他最终松开了握枪的手,将船靠向了码头。
  沙姆龙心怀焦虑地参观了加百列的工作室,在那幅韦切利奥面前停下脚步。“那么,这就是伊舍伍德的绝地大反击,那幅韦切利奥圣坛画?想想看,一个这么优秀的犹太青年,竟对着这么一幅破画儿工作。我就是不理解怎么会有人为了这种东西浪费时间和金钱。”
  “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奇怪的。你对那个倒霉的朱利安干了什么,逼着他出卖了我?”
  “我在绿林街请他吃午餐了。朱利安从来就不是克己苦行的人。”
  “你来这里做什么?”
  然而沙姆龙却不急着亮出底牌。“你还挺会独善其身的,”他说,“安置这么个房子一定花了你不少钱吧。”
  “我是全世界最受敬重的修画师之一。”
  “修复这幅韦切利奥,朱利安付了你多少钱?”
  “这不关你事。”
  “你不告诉我,朱利安也会说的。我更希望是你来告诉我。这里边也许包含着什么真相。”
  “十万英镑。”
  “你看见钱了吗?”
  “朱利安·伊舍伍德是什么人,咱们还不知道么?他会在韦切利奥出手之后付给我钱,即使到了那会儿,我很可能还得逼着他把钱吐出。”
  “啊,这儿还有一幅伦勃朗。多少钱?”
  “这个活儿很快,为了去佳士得拍卖的。工作量不大,上一道光泽漆,也许再加点修整。我还没估算价格。”
  沙姆龙从韦切利奥前走开,挪到了加百列放置油彩的推车前:“这些日子你用的什么身份?”
  “没用你们给的那些,你就是因为这个纳闷吧?”
  “意大利人?”
  “是啊。你的身份呢?”
  “鲁道夫·海勒。”
  “啊,海勒先生,我最喜欢的名字之一。我相信海勒先生近来的工作还不错吧?”
  “有喜有忧。”
  加百列打开了一整排荧光灯,将灯光投射在沙姆龙身上。
  沙姆龙眼睛一眯:“加百列,把这玩意儿关了。”
  “我知道你更喜欢在黑暗里工作,海勒先生,不过我要看见你的脸。你想要什么?”
  “咱们出去兜兜。”
  他们沿着一条高树夹道的窄路疾驶着。加百列单手驾车,而且开得很快。沙姆龙请他开慢点,加百列却把油门踩得更狠了。沙姆龙使劲抽烟,想用烟雾来惩治他,加百列却把车窗往下一摇,车厢里立刻灌满了寒气。沙姆龙只好屈服,将烟头抛进车外的黑幕中。
  “你知道巴黎的事了吗?”
  “我看了电视,读了报纸。”
  “他们干得不坏,巴黎那帮人——很久以来我们都没见过这么利索的身手了。他们的行动不亚于‘黑色九月’。他们不是砸几块石头的小贼,也不是身上绑了五十磅炸药闯进市场的傻小子。他们是专业高手,加百列。”
  加百列专心开车,对沙姆龙抑扬顿挫的演说浑不在意。然而他心中已经有所反应,而且他并不喜欢这种受刺激的感觉。他的脉搏加快了,手心也湿了。
  “他们有个很大的团队——十个,也许十二个特务。他们有钱,交通工具,假护照。三十秒的工夫就把一切都搞定了。一分钟之内,所有行动人员都撤离了桥面。他们都成功地逃脱。法国人什么收获也没有。”
  “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沙姆龙闭上眼睛,背了一段《圣经》的经文:“我向他们大施报应,发怒斥责他们。我报复他们的时候,他们就知道我是耶和华。”
  “《以西结书》。”加百列说道。
  “我认为如果有人杀了我的同胞,我就得杀了他,一报还一报。你认为对吗,加百列?”
  “我曾经是这么认为的。”
  “最好别改主意。我认为,如果有个小子拿起一块石头打算砸我,我就该在他没出手之前把他一枪撂倒。”沙姆龙的打火机在黑暗中亮起来,光影在他脸上的皱纹间摇曳着,“也许我是个古董了。我还记得当年阿拉伯人烧光抢光了我们的定居点,我就挤在母亲的胸脯上,三七年大罢工的时候,阿拉伯人杀了我父亲。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加百列打起精神,专注于康沃尔郡蜿蜒的道路,什么也没说。
  “他们也杀了你父亲,在西奈'1'。你母亲呢,加百列?父亲死后她又活了多久,两年?三年?”
  事实上,只有一年多一点,加百列心想。他还记得当年如何安葬了罹患癌症去世的母亲——就在一道山坡上,俯瞰着伊茨雷埃勒山谷。“你想说明什么?”
  “我的主旨就是,复仇是正当的。复仇是健康的行为。复仇是纯洁的行为。”
  “复仇只能引来更多的杀戮,然后是更多的复仇。我们每杀一个恐怖分子,就会有下一个小子跟上来,拿起石头或是枪。他们就像鲨鱼的牙齿,损毁了一个,就会在原来的位置再长出一个。”
  “那咱们就该无所作为?这是你想说的,加百列?我们就该站在一边,束手待毙,眼看着这帮杂种杀害我们的人民?”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梅赛德斯…奔驰穿过一座黑沉沉的村庄,沙姆龙沉默了一会儿。
  “你看,这也不是我的创意。是总理,他希望和巴勒斯坦达成和平,可是如果极端分子总是往阳台上扔番茄,他就实现不了和平。”
  “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反战分子,阿里?”
  “我个人的意见无关宏旨,我只是保密机构的公仆,执行他的命令而已。”
  “胡说八道。”
  “好吧,我认为我们签了和平协议以后也未必比先前更安全。你想听我的观点吗?除非犹太人都给他们赶下海,否则巴勒斯坦人心里的邪火就不会熄灭。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加百列。我情愿和一个不共戴天的仇敌疆场上厮杀,也不愿意和一个披着朋友外衣暗地里找便宜的敌人明争暗斗。”
  沙姆龙揉着鼻梁上被玳瑁眼镜夹痛的地方。他老了,加百列从他的眼角能看得出来。即使是伟大的沙姆龙也逃不过时光的磨砺。
  “你知道在安曼发生的事吗?”沙姆龙问道。
  “我在报纸上读到了。瑞士也出了同样的事。”
  “啊,瑞士。”沙姆龙柔和地说,就好像瑞士有一场他情愿忘掉的不幸恋情,“一场简单的行动,对吧?伊斯兰极端主义者的高层人物住在一幢公寓里,我们负责监听。太简单了。早年间我们闭着眼睛就能办的事。安装好设备,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可那帮蠢货,他们竟然忘了瑞士人是世界上最警觉的人。有个老太太打了个电话,整个行动团队都落入了瑞士警方手里。”
  “太不幸了。”
  “我要赶下一班飞机去苏黎世,求求咱们那些瑞士同道们,让他们别把这事儿公开。”
  “我很想看看这场好戏。”
  沙姆龙呼噜噜地笑了几声。加百列这才发现,他其实是有些想念老头儿的,虽说这样的想念感觉怪怪的。他们从上次见面到现在有多久了?八年?不,将近九年了。沙姆龙在爆炸事件后来过维也纳,帮着打理乱局,确保加百列的真实使命不暴露。加百列此后又见过沙姆龙一次。当时他去了特拉维夫,告诉沙姆龙他要退出。
  “我不知道什么地方搞错了,”沙姆龙说道,“人人都觉得如今和平已经唾手可得,我们的生存没有威胁了。他们不懂,和平只会使疯狂的人更加丧心病狂。他们不懂,我们必须都更加警惕地盯住未来的阿拉伯朋友,绝不比当年公开为敌的时候省心。”
  “间谍是一项永无止休的使命。”
  “但是如今的棒小伙子们在国防军服完役,立刻拔腿就跑,他们急着去赚钱,然后一边打手机一边坐在咖啡店里享受小资生活。当初我们选人,只挑最好的。比如你,加百列。如今只能选那些太笨的或者太懒的、逃避现实生活的人。”
  “改变你的征兵策略吧。”
  “我改了。不过我立刻就需要人。他得在欧洲开展行动,不用经过所在国政府的许可,也不会把事情弄到《泰晤士报》星期日的头条去。我需要你,加百列。我需要一位王子。我要你为机构贡献你的好身手,就像修复韦切利奥那样。我们的业务受了破坏。我需要你帮着恢复它。”
  “五百年光阴留下的污点和冷落,我能消解。十年的组织机构废弛,那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了。追査恐怖分子,恢复机构的工作,你还是找别人吧。我已经同别人签约了。”
  沙姆龙摘下眼镜,朝镜片上哈着气,又用丝巾擦拭着。“是塔里克,顺便告诉你。”他说着,借着车内微弱的灯光察看着镜片,“我跟你提过吗,加百列?是塔里克在巴黎杀害了大使和大使夫人。是塔里克用我同胞的血染红塞纳河。塔里克——你的老朋友。”
  加百列猛踩一脚刹车,沙姆龙的眼镜撞在了挡风玻璃上。
  加百列驱车穿过利扎德镇,然后驶过一片光秃的草地,一直来到海边。他在灯塔附近一处停车位停下车,熄灭了引擎。汽车在风中颤抖着。他带着沙姆龙走过一条通往崖岸的黑暗小径。空气中充满了淅淅沥沥的海水。一只海鸟冲他们尖叫。灯塔上的传信号角响起来,沙姆龙猛地转身,撑开双臂护住自己,似乎是要抵御敌人的暗中偷袭。
  在崖岸的边缘,一家小咖啡店里灯火闪烁。店员正打算打烊,然而加百列略施魅力,请他们又做了几份蛋饼,煮了一壶茶。沙姆龙扮演起了海勒先生的角色,用一张湿纸巾揩去了山羊皮鞋上的尘土。为他们服务的女孩子戴了许多只耳环和手镯,走起路来好像一串风铃。她身上有点莉亚的味道——加百列看得出,沙姆龙也能看得出。
  “你为什么觉得是塔里克干的?”
  “你听说了那个女孩儿吗?美国女孩,就是那个他用来做掩护,后来又冷血地杀害的女孩子。听说了吧?塔里克一贯喜欢女人。太糟糕了,她们的结局都一样。”
  “这就是你了解的全部?就一个死去的美国女孩?”
  沙姆龙对他讲了录像带的事,又讲了大使和夫人上车前一分钟,有个侍者打了一通神秘的电话。“他名叫穆罕默德·阿齐兹。他对供应餐饮的公司说自己是阿尔及利亚人。他不是侍者,也不是阿尔及利亚人。十年前,他曾是塔里克组织里的一员,在塔里克的好几次行动中都充当了配角。”
  手镯女孩来到他们桌前,为他们的茶壶添热水,沙姆龙立即沉默不语了。她走后,他继续问道:“你现在身边有女孩吗?”他问起别人的私事来一向百无禁忌。不论是敌是友,男人生活的每个角落都在他问题的范围之内。
  加百列一边摇着头,一边张罗着茶水——牛奶在下,茶水在上,英格兰风味。沙姆龙往自己杯子里倒了三个糖包,粗鲁地搅拌着,又继续发问:“没有爱情?快乐远航的时候没往船上勾引个露水情人?”
  “船上没有女人,只有皮尔。”
  “是啊,皮尔。你的警卫员?”
  “我的警卫员。”
  “为何不近女色,我能问吗?”
  “不,你不能。”
  沙姆龙微微皱眉。以前加百列的私生活一向对他毫不设防,他已经习惯了。
  “那个女孩怎么样?”沙姆龙脑袋一伸,指向女侍者,“她盯着你看,眼睛都挪不开了,她对你一点诱惑都没有?”
  “她是个孩子。”加百列说。
  “你才是个孩子。”
  “我都快五十了。”
  “你看起来也就四十岁。”
  “那是因为我再也不用为你卖命。”
  沙姆龙轻轻揩去嘴唇上的煎蛋:“也许你不敢再要女人,因为你害怕塔里克又要杀她。”
  加百列猛地抬头,似乎是听见了一声枪响。
  “如果你帮我干掉塔里克,也许这样你就可以原谅自己,不再为维也纳的事自责。我知道你一直在责怪自己,加百列。如果不是因为突尼斯的事,莉亚和丹尼根本就不用去维也纳。”
  “闭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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