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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激流-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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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击、撤退,再攻击、再撤退。这个夜晚是如此漫长,长的连死神的鼓声也变得有气无力。粉碎的投车、断裂的兵器、密如蜂窝的箭矢,东一滩西一团洒满了泥泞的草地。四处散落的头颅滚动着像石块一样平常,残肢碎肉和着血液更让人觉得这本就是大地的模样,生命在无情中验证了它的脆弱。

东方偷偷亮出了一丝光线,只是在依旧淅淅沥沥的雨幕里,淡的几乎看不见。立马山岗上,陈应德疑惑的张大眼睛,揉了又揉。隐约中,一夜乱战苦战血战也没能撼动的营寨,此刻却好像有些异动。

“大人!敌军退了!”几个近卫手舞足蹈欣喜的大叫,他只觉得喉头一哽,险些落下泪来。“大人!大人!”一个军官在山坡上焦急的呼喊着:“要不要追击?”

“要!当然要!你们这些四条腿的短于攻坚,白白干等了一夜,再不让你们痛快痛快,老子怎么说得过去。”突如其来的胜利砸的他晕晕乎乎,言语也放肆起来。几声号角连绵后,山脚下留作后备的一千名骑兵登时打马狂奔,直扑向正在涉水撤退的敌军。长出一口闷气,陈应德恍然如在梦中:就这样赢了?

第五章反卷

翻飞的铁蹄带起响声如雷,养精蓄锐多时的骑兵把马儿抽得飞快,只差没给它插上双翅。起起落落间,大地轻微的颤粟着,像是连它也感到了恐惧。

越过暗红的杀场,超过徒步追击的同伴,前方还在涉水抢渡的均州军队已历历在目。仅到膝盖的江水四处飞溅,被匆匆的步履搅得浊黄。落在最后的敌人不时回头张望,模糊的脸庞看不清是何种表情,可那些越发纷乱的手足却泄漏了他们的惊恐。

那边的敌人刚刚连滚带爬的逃上岸,这边的马蹄又一次在江中荡起一波波的涟漪。清凉的江水弹在脸上,惹得骑兵们兴奋的舞刀狂吼,铁掌和卵石相击的回音,激得满腔杀意不住膨胀。近在咫尺的喊杀声甫一传入耳中,均州军队顿时鸟兽般四散,全无奋死反击的举动。

“好!好!”看见骑兵们终于追上了敌人,铮亮的刀锋起落着闪耀光芒,陈应德迭声大呼,神情激动异常。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经此一胜,均州如探囊取物,唾手可得。”一个乖巧的军官偷看了他一眼,赶忙迎合道。

陈应德摆了摆手,故作谦逊道:“唔,战局未终,此话还早了点。”那军官见他红光满面兴致盈然,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敌人心志已丧,又被我衔尾追杀,难复有再战之能,今日这得胜酒是喝定了。”

一片轰然里,围绕在他身边的诸将颂扬不断应声连连。陈应德再无法克制,扬鞭哈哈大笑道:“也罢,待到拿下了均州城,我与尔等不醉不休。”说话间他得意的一扫众人,却见李光孤零零的立在人群外,极目向下远眺,脸上似带着几分犹疑。他只道李光顾虑昨日大话说得太满,如今见多费了一晚才攻克营寨,难免心中惶恐。现下既已获胜,倒也不必过于计较,催马上前几步他随口道:“李先生,多一时少一时只是小事,不必耿耿于怀。”

嘴唇嚅动了几下,李光强笑道:“大人说笑了,李光虽不才,却还知道大人决不会为此怪责。只是”他顿了一顿,似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说。陈应德见状奇道:“李先生为何吞吞吐吐,有话但说无妨。”

抬手指着横江对岸,李光拿捏不定的说道:“有件事甚是奇怪,大人你看。”

勉强回头草草的看了一眼,陈应德见江岸那头,自己的部队仍然占着上风。不禁语气一冷:“先生多虑了,我军锋芒所向披靡,有何不妥?”

“不,请大人再仔细看看,敌军既已败退,理当一心回城,为何却散得漫山遍野都是。如今各个方向都有溃兵,连那离均州越来越远的小道上,也有不少人马,大人你不觉得其中似乎有点古怪吗?”

心脏不争气的狂跳了几下,陈应德的背上凛然冒出几滴冷汗。一如李光所指,粗看下好似慌不择路的均州溃兵确实结结实实堵塞了所有去路。从高处望去,正在纵情劈杀的骑兵已经落在了一个半圆形的包围中,只剩下横江一条退路。他惊疑不定的说道:“那又怎样?步兵眼看就要过江,到时就算来一次野战,我陈家精锐又何惧这些乌合之众。”话虽肯定,却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会如此简单。

就在两人心神不定时,江上游隐约传来了水声,初时不过如泉水潺潺,片刻工夫就变成了“哗啦啦”的浪涛拍岸声。陈应德神情先是一紧,随后反倒松弛下来:“原来是水攻,这等小雨下了不足一天,就算他拦坝蓄水又能有多大作为?”不以为然的话音里,却见李光满脸错愕死盯着他,眼神中有讶异,有震惊,更多的却是无比的失望。

“没有水攻!根本就不用水攻!他们这般处心积虑,就是要将我军暂时一分为二,快!快!快撤!”李光歇斯底里的大喊声中,江面上已然水波汹涌,白浪逐天。数尺高的浪花卷叠着奔腾而来,转眼便在两岸间构起了一座不可逾越的水墙。霎那间陈应德恍然大悟,只觉得胸口如遭锤击,一口鲜血直冲咽喉,几乎就要吐将出来。“完了,全都完了!”李光一屁股坐在地上,两眼呆呆的看着前方。

“擂鼓,升旗!”站在一片小土坡上,章扬压住心头的狂喜沉声喝道。满脸疲意浑身带伤的单刘二人兴奋的对视一眼,再不理会创口传来的阵阵裂痛,自地上一跃而起,夺过了鼓手的器械。交错的槌影下,雷霆般的鼓声震撼了江岸两头。远处的树丛里,蔡七领着两千名城卫军迎头冲向敌军。伪作溃散的士兵们也连忙收住脚步,就近聚成一个个方阵,笨拙但却坚决的调转方向,朝着陈家私兵压去。

站在人群里,看到几日来不眠不休赶筑的河坝果然发挥了奇效,江路平笑得连额上的皱纹也舒展开来。白衫上那斑斑点点的污渍,在这一刻简直就是天下间最华贵的装点,让他感到由衷的自豪。

耳听江水暴涨的声音,被滞于横江西岸的陈家骑兵只稍稍一愣,随即便看清了险恶的局面。领头的将领手忙脚乱的指挥部队收拢了阵型,仗着骑兵巨大的冲击力来回砍杀,犹如一只滚动的刺猬,虽无力破开缺口,但勉强维持着一处立足之地。

染红了东岸的鲜血又淋上了西岸,求生的欲望让每个人都变成了野兽。连夜鏖战后疲累交加的均州军队,面对垂死顽抗的敌人,一时也无法将人数上的巨大优势转化成最终的胜利。望着僵持的战局,章扬渐渐有些心急。他明白,这匆忙积聚的江水顶多能挡上半个时辰,若不能尽快解决当面的敌手,让陈家步兵渡过江来,那可真成了玩火自焚。一念到此,他抛开了顾虑,翻身上马,对着单刘二人大喊一声:“我去!”便带着周醒等人冲了下去。只见他们在人群里东转西转,很快把仅有的百余名骑兵招呼在一起,仔细的绕着敌军兜了一圈后,斜刺里杀向侧尾。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连细雨也打得人脸上微疼。章扬呼吸着潮润的空气,只感到四肢百胲说不出的舒畅。急急的马蹄声中,他俯身弓背,人马合一,手中长枪攥的铁紧,如同一把锋利的解腕尖刀斜向插进了敌军阵尾。当头撞上的几个陈家骑兵,仅仅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便被他借着马匹的冲力刺挑砸扫,尽都打落马下。远远望去,只见他单人匹马,若霹雳,似闪电,去势直如风卷残云,不等敌人回过神来,就在阵中扯开了一道口子。百余名骑兵紧随在他马后,像是锲子钉入了空隙,生生切下了一段尾巴。眼见他声威一壮如斯,四下里的均州士兵们不由精神大震,潮水般将分割下来的敌人吞没。

江水一分一分的消退,鼓声也越加激烈。此时章扬已杀的酣畅淋漓,敌人何处略显单薄,他便领着部下一头钻了进去,左冲右突间,不断有小股的敌人被他从阵中剥离。若说陈家骑兵的阵容初时像个巨大的雪球,他们就如一道炽烈的阳光,一分分的将对手融化。

土坡上,单锋和刘猛下意识的敲打着大鼓,四只眼睛瞪得溜圆,早已看的傻了。单论勇气杀意,他们不见得逊色。但章扬现下所表露的那种寻隙捣蹊的洞察力和在万军丛中十荡十决的气势,却让他们自愧不如。

随着那一团锐不可当的枪影移动的越来越快,包围的圈子也越缩越小。密密麻麻的人群里,陈家骑兵神沮气丧,斗志渐渐低迷。当最后一丝骚动也从绿野上消失,片刻前还喧闹无比的战场一时陷入了寂静中,只有三四支猛禽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尖啸着顶风冒雨在低空徘徊。胜利的喜悦在均州士兵的嘴角悄悄荡漾,所有人眼里都掩不住溢出的欢笑。疲惫算什么?辛劳又算什么?就算那满身创口还止不住疼痛,只要能把命运握在自己的手中,便是最大的幸福。

静默后的欢呼爆发的如此突然,连贪婪的猛禽也吓得振翅高飞。当洪亮的合声传到陈应德耳中,他脸色惨白,“哇”的一声吐出血来。迷迷糊糊中,他癫狂的叫道:“我能赢,我还能赢,不许退,谁也不许退。”叫着、叫着,他一口气提不上来,立时昏了过去。看见众人只顾围住他乱成一团,李光叹了口气,上前拉过一个陈家子侄:“世侄,如今形势刻不容缓,若你不想在这里枉送了性命,赶紧命令山下的部队撤退。”

“这”那人犹豫的看了看昏迷中的陈应德,踌躇道:“三叔刚才不许后退,我怕今后担待不起。”

见他如此不知轻重,素来圆滑的李光也不禁勃然大怒,他反手一指横江西岸已整队待发的均州军队,冲着那人吼道:“蠢材,先要把命保住,才有今后。再不抓紧时间,等到江水消退,你我都死无葬身之地!”

那人被李光劈头盖脸的一骂,这才霍然清醒,再不敢有半分迟疑。急匆匆的拉过几个金鼓手,他正待下令,忽又回过头来问到:“李先生,退到哪里才好?”

李光沉吟道:“现在连伤者在内也不足三千人,又没有多少马匹,跑是跑不远了。你且下令,全军后退三里,据险死守,先稳住再说。”望着那人唯唯诺诺应声而去,他窒闷的摇摇头。这一仗输得委实太惨,不但折损了大半精锐,还葬送了几名陈家最有潜力的将领。经此一败,陈家再想翻身,恐怕十分困难。他和徐潞固然是好友,却识见不同。虽也觉得陈应德才干略有不足,但还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总以为世事无定,凭着陈家的势力,或可补救缺憾。然而眼下这冷冰冰的事实打破了幻想,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从头到尾根本就想错了。仰头闭目一叹,他烦燥的走向中军旗下,随着大队撤向了远方。

兵败如山倒,而胜者之势,沛莫能御。世间事,就是这样相对而又绝对。江水退后,均州军队依靠高昂的士气支撑,不顾久战后的疲劳,一路势如破竹,悉数击垮了殿后的小股敌军,强行前进到陈家占据的山岗下方才稍作休息。

刚安顿好部下,蔡七就留意到脚下的石块草丛间,依稀残留着昨日激战的痕迹。深黄的泥土上,黑褐色的血斑被雨水冲刷得只剩下星星点点,却犹然触目惊心。某种难言的眼神一闪而没,他对着侧前方的章扬感慨道:“佐云,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七哥当初一听说陈家大举进犯,就以为这回怕是死定了。后来想想,老天爷待我不薄,要不是有你,对付蒋大胡子的时候我就完了,能交上你这样的兄弟,死了也不亏!”

“七哥你!”章扬听得心里一暖,正待插话,蔡七又道:“你先听我说完,七哥在军队里混了二十几年,城卫军和民团有多大能耐,陈家的私兵又有多少斤两,我是一清二楚。那时说你能打败陈家,我真不相信。但叫我拿这条命陪你,七哥没二话。可万万没想到,陈应德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在你的预料之中,好好的一支军队,还没用上劲,就这里丢一点那里丢一点慢慢折腾光了。老实说,到现在七哥还有点晕晕乎乎难以置信。佐云啊佐云,七哥越来越不明白,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到这里蔡七向章扬身边一凑,眼里浮满了敬佩和迷惑。

没来由的一窒,章扬突然觉得有种不顾一切的冲动,催促着他,鼓励着他把一切全都表白。正当他就要开口时,却看见单锋满脸纳闷的走了过来。略带歉意地望了眼蔡七,他扬声问道:“单兄,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个刚抓的俘虏一定要见你。他说他是陈家的客卿,想见识一下到底是谁能把陈家打得这么惨。不过我觉得奇怪,咱们在这附近抓住的都是带伤掉队的,他好端端的怎么会没跟上。”

“莫非是陈家的死士?”蔡七听得古怪,连忙发声提醒道。

单锋低头想了想又摇摇头:“不太可能,他穿的倒像是个文士,而且身材单薄,看上去没有危险。”

“那就把他带过来,让我看看。”章扬无所谓的挥挥手:“纵是死士,也值得一见。”

单锋听他语气豪迈,不由赞赏的点了点头,自顾转身行去。不一会,他和刘猛一左一右,带来了一名文士。只见那人青衣儒帽,方脸短须,清瘦的身躯步履从容,面上神情更挥洒自如。边走还边对刘猛说道:“如何,我料他定会见我,若连这点胆魄也没有,怎敌得住陈家百战兵锋?”

说话间三人已来到章扬身前,那文士镇定的理了理湿透的衣衫,躬身一礼道:“徐潞见过阁下。”这一礼还未到底,他已看清章扬的面目,却见他手脚顿时一僵,定在了那里,片刻后竟凄惶的大笑起来。“咳咳”声中,他笑得前俯后仰,连眼里都溢出泪来:“原来是你!原来竟然是你!枉我徐潞自诩为智者,偏偏没有想到,居然会是你!陈老三啊陈老三,你败的不冤,委实不冤啊!”

蔡七等人见状莫名其妙,愕然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又齐齐把目光转向章扬。没奈何的皱眉苦笑了一下,章扬示意自己也不知原委。对着似哭又似笑的徐潞,他客客气气的拱了拱手:“这位先生,你我曾是旧识?”

笑声陡然一低,徐潞死盯着章扬咬牙切齿道:“我认识你,你却未必记得我!”闻言一怔,章扬疑惑的上下打量着他,苦思冥想起来。

徐潞一挥衣袖:“不用想了,你记不起来的,还是让我提醒你吧!翠屏山前,陈家军中。”

眼睛猛然一张,随后又慢慢闭了下去,章扬似乎又看见了那一夜瓢泼的大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没有星没有月,耳边只有轰隆隆的暴雨声。他赤足拉着马缰,高一脚低一脚奋力在泥泞中跋涉。整个稚虎营和后军鱼贯在他身后,人拉着马,马又拉着人,任凭雨水把全身浇透。几个兄弟看不清道路,失足落下了悬崖,没有人惊呼也没有人畏惧,只是默默的继续向前。然而谁都知道,在每个人脸上肆意流淌的雨水里,都有一股是那咸咸的泪滴。

活下去!就为了这最简单的要求,他们没有停下悲伤的权利。

黑黝黝的天地间,那一点朦胧的火烛是多么的醒目,只有到了那时,他才终于放下了心。一声充满仇恨的怒吼后,无数帐篷被马蹄踏倒,无数的敌人还在睡梦中便再也不能醒来。豆大的雨滴疯狂的扑打着四际,把那些染红的衣襟重又漂洗成原来的颜色。有几顶帐篷倒下时被火烛点燃,旋即又被大雨打灭,不过那短短的一瞬,已足够让他找出中军大帐。陈应龙,那个号称世家俊杰的家伙,被他堵在了门口,恶狼一样持刀反扑。冰冷的夜雨下,刀光映着帐内的点点烛光,绚丽而多彩。可是长枪,从未辜负过他的长枪,只是轻巧锐利的在空中一滑,便打碎了重重刀影,穿透了陈应龙的咽喉。当一股血流顺着枪尖溅射时,他眼角的余光却越过陈应龙的身躯,看见帐内案几旁,一个文士席地而坐,正怨毒的盯着帐外的他。

“是你。”章扬吐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你的眼神和那夜一模一样,我早该想起来了。”

第六章坦白

双眼涨得一片血红,徐潞冷笑着讥讽道:“不敢当,阁下当日意得志满,眼中哪里还有徐某这等废物。哼哼,我倒是奇怪,你怎不顺手把徐某也杀了。”

章扬神情一正:“在下当日一击得手,又岂能再做纠缠?先生明达,自当知道次日接天岭的恶战。非不为也,实不能也!若是换个时间地点,就凭你随侍左右的谋士身份,我怎也要杀之而后快。”

鼻子里闷闷的低哼了一声,徐潞道:“说得好,说得好!只是你也太小瞧徐某了。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徐某虽是庸才,知遇之恩,杀友之恨,又岂敢有一日苟忘!”

他昂首踏前一步,双手握拳,白皙廋削的脸上竟有几分杀气一泻而出。此时的他非但不若文客,反似个一言不合便拔刀相见市井豪杰。伸手拦住作势待扑的刘猛,章扬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徐潞,釉黑的眼底深处禁不住流出一丝赞许:“恩怨不相忘,先生真大丈夫也!然先生纵然睿智,事先想也不知均州主将是我,今次却所为何来?”只听他朗声一笑:“我小窥了先生,先生却也莫要小窥了我。以你之地位,当真会掉队被俘?”

风中雨丝如箭,扑打在他的头上,把原本乌黑的铁盔洗耀的发亮。望着那张满脸自信英气勃勃的面庞,徐潞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脸上的愤茁顿时消散无踪,他谓然叹道:“不错,徐某今日单身闯营,本是为解陈家危亡之局。至于见到你,倒是意外了。”

章扬眉角一挑,略带几分好奇问道:“原来先生竟是来做说客,不过陈家豺狼之心,人所尽知。纵虎归山,必后患无穷。却不知先生想用什么来打动在下?”

“金银珠宝,常人皆以为贵,徐某本也打算试试它的威力。只是如今遇上了你,这个念头便再也不值一提。”

“那也未必,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自古有之。先生又怎能断定在下不喜这阿堵物。”摇摇头章扬轻笑着反驳了一句。

百味交集的深望了章扬一眼,徐潞感叹道:“若你能被钱财买动,应龙兄也不会兵败身死了。阁下毋庸敷衍,徐某也不必废话,愿不愿意放陈家一条生路自是由你。在下不过想请教一句,陈家精锐尽亡于此,何人得利最多?”

心念一动,章扬已明白了他的意思。说起来陈家贸然进兵均州,固然是因为贪图此地繁华,财货丰盛,更重要的却是由于在东南平原一时与王家成了僵局,无奈之下才不顾根本冒险向外发展。自己原来考虑形势不利时请王家拖拖他的后腿,如今得胜,这个主意却非要改变不可了。想来陈家打垮了王家,自然要扩张。可若是王家打垮了陈家,下一步只怕也是冲着均州而来。如此看来,眼前这残余的陈家私兵,非但不能消灭,还要把伤兵俘虏一并奉还,让他们继续去和王家打生打死方是上上之策。唯有这样,均州才能真正得到一段时间的安定。徐潞此人一语道破天机,委实是个厉害人物啊。有这等明辨大势的人才在,陈应德却依然兵行险着,倒也算是件咄咄怪事。

静等着章扬的决定,徐潞的心中忐忑不安,只是表面上依然气定神闲。个中的利害得失他已经点了个通透,然而能起多大的作用谁也不知道。时间悄然的流逝,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徐潞心头猛地一沉,突然想起章扬既然能杀官造反,又何尝不能把局势搅乱,来个混水摸鱼。倘若他真要如此,自己这番刨析就反成了指点他作乱的途径。双手里温热的汗珠,和外衣上那冷湿的雨水一夹,竟让他不由颤粟起来,面庞上顿时一片惨白。

忽地,章扬抬起头来展颜一笑,向着他伸出了手。

大事一定,双方又在细节上争论了半天。几番唇枪舌剑以后,才终于谈妥了退兵的条件。陈家赔付的金额就连不知钱财滋味的刘猛也为之咋舌,更不用说徐潞会有何想法。如果不是章扬最后同意放还俘虏,徐潞几乎要把他看成是地道的奸商。饶是如此,他还是满心欢喜的答应了各项条件。毕竟,形势比人强,此时此地,能保住剩下的军队便已是万幸。

向章扬借了一匹战马,徐潞急匆匆的赶去陈家营地。望着他的青衫背影越行越远,渐渐缩成了一个黑点。章扬脑海里却越发清晰的浮现出徐潞那张白皙廋削的面孔,愤茁和冷静,怨恨和尊重,这些原本冲突敌对的情绪在徐潞身上却出人意料的糅合在了一起。遗憾的笑了笑,他对着蔡七等人感叹道:“徐潞此人,明辨大势,睿智坚贞。如此人才,却偏偏与我是仇家,当真令人惋惜啊。”

四下里一片寂静,蔡七等三人默然不语。章扬扫了众人一眼,苦笑道:“你们想必都听出来了,我也不想再瞒下去。人生在世,知己难求,若要我一天到晚带个面具,连至亲好友面前也不敢脱下,实在是难熬啊。”

徐潞的出现坚定了章扬披露身份的决心,而这曾经生死与共的嗜血杀场,也正是坦诚相见的好地方。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第一个回答的不是刘猛,也不是蔡七,而是那素来沉稳的单锋。此时他脸上肃穆庄重,话音真挚:“单某虚度年华,曲指已三十余载,平生所敬唯天地君亲,刎颈之交不过小猛父亲一人。有时难免扪心自问,自己这般持重保守可有意义?今日听到章先生这番话才敢确定,交友贵在知心而不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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