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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魂渡-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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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脏……”
  “行了!你别说了!”我捂着嘴叫出来,根本就不敢多看那棺材一眼,从关朔原的话里面,无边的恐惧和寒意就从我背后冒上来。
  凌祈的脸色也极为苍白,他紧紧握着拳,咬牙道:“这女子的衣着……分明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这几日在西陵城我也并未听说有什么女子犯了死罪。是何人……何人对一个无辜女子下此毒手?!”
  关朔原沉默地检查着那女尸的手——右手臂大概算是女尸身上皮肤较为完整的地方了,刚才正是它从棺材中伸了出去,拿住了关朔原的佩剑。他放下女尸,喃喃道:“幽都浊气……原来如此……这女尸体内的怨魂带着幽州浊气的气息,应该是前几天才刚刚接触过。”
  一时之间,义庄之中只能听到我们三个活人沉重无比的呼吸声。
  到了这一步,事情的曲折也不算很难猜了。
  有人在西陵之殇的幽州浊气上动了手脚,使得它能吸引附近的怨魂,并能让靠近的活人透过怨魂感受到它生前印象最深的一幕。然后,有人以极为残忍的手段虐杀了这名女子,把尸首藏在了义庄地下。
  那几名值夜的天机营战士,应该就是在那天夜里撞到了这女子的怨魂。和红烧肉比起来,这女子的怨念凄厉程度显然要高得多,在幻境中,他们可能是直接变成了女子本身,看着自己被剥皮、被打断骨头、被剖开肚子……一遍遍,一次次,不会死,就这么看着自己无比靠近死亡。
  哪怕是身经百战的天机营战士,在这样的幻境中也是很有可能被吓死的。
  是谁能有机会在西陵之殇的幽都浊气上动手脚?是谁在城内无声无息杀了这样一个女子?又是谁……最希望看到城内异状百出,人心惶惶?
  过了很久,凌祈才哑着嗓子开口:“我……现在就去将军府,把这些告诉定勇将军。”
  “你想告诉他什么?”我小声问。
  “告诉他一切!这惨案不是无端发生的!一定是有人在妖魔攻城之际,里应外合在城内动了手脚,然后还……这些日子的混乱中,肯定有内奸已经混入了将军府中,也许,更大的乱子马上就要发生了!”
  他猛地抬起头来,脸色仍然极为苍白,只是眼中却闪着不顾一切的光。
  “我不管那人是谁……犯下这等滔天罪孽,就算是定勇将军不管,我弈剑听雨阁弟子也一定要替天行道,还所有无辜人一个清白!”
  他郑重朝我和关朔原拱手行了个礼:“关师兄,锦川,今日多谢你们二位助我查明真相。但是我必须现在就去找定勇将军,恕我不能继续多陪,凌祈改日定当登门致谢。告辞!”
  说完,不等我们回答,他就一挥长剑,踩上了蓝色飞剑一溜烟冲了出去。
  过了好久,我才干巴巴憋出一句话:“……好像是你拉着他来找线索的吧?什么时候变成了我们助他查明真相了?”
  那天我们一路回太虚观驻地的路上,关朔原始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一直没有开口。
  我们就这样沉默着走到了临时弟子厢房的门口。
  我已经非常疲惫了,因为关朔原知道红烧肉有自己的意识,我也没费心思遮掩,一挥手指挥着他进屋去给我铺床。转过身胡乱朝关朔原摆了摆手当做告别,就打算进屋扑到床上了。
  “锦川。”关朔原突然叫住了我。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平时“那个谁”“蠢材”“白痴”这种称呼听惯了,我一时竟然有点反应不过来是他在叫我。
  关朔原看起来有点烦躁,他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你的邪影有些不一样。”
  “记得啊,你不是一直卖关子不肯告诉我吗?”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太虚弟子的邪影,大多是以自身心魔为引,召唤出的太古铜门后妖魔怨念的凝结体。但是,我在地落窟中读过的一本书上,也提到了一种很特殊的邪影。它们也是以心魔为引召唤出的,只是却不是妖魔的怨念,而是人类的怨念。”
  那一刻我的呼吸漏掉了一拍,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你说我的红烧肉……”
  “他有自己的意识,甚至能独立战斗,从开始我就看出来了,他应该是人类的怨念凝结体。”
  “……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之前是因为没必要,反正都是死了的东西,人类还是妖魔都无所谓。”关朔原看起来有些烦躁,“不过现在……刚才在那幽州浊气的幻境中,你看到了他生前怨念最深的画面。太古铜门的战场,还有妖魔和……太虚弟子的混战。所以,我在想,你的邪影会不会是太虚弟子的怨念?”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哆嗦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身后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响,红烧肉从里面飘了出来,看到我和关朔原站得很近的样子,他的动作顿了顿,然后飘过来轻轻扯了扯我,把我们的距离扯开了些。
  “那关师兄,我就先进去休息了。”我吞下了要说的话,和他告别。
  关朔原冷冷看了我们一会儿,忽然露出了一个嘲讽的表情。
  “你最好还是小心点,要是不相关的人也就罢了,若是内鬼……哼。到时候可不要哭着后悔。”
  他转过身去,背着我挥了挥手,就头也不回向自己的厢房走了过去。

  25

  第二天我就发现西陵城明显加强了防卫工作,所有进出城的客商农户都仔细盘查,城内所有流动和常住人口也都开始了一一调查。
  “听说是在义庄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城内官员正在仔细调查是否有失踪女子,只是目前还没有消息。”午饭时分,颜怀远一脸忧色地说道。
  “还没发现有人失踪吗?”我嚼着嘴里的肉说道,“那女尸至少也有一周了吧?这么久都没人发现失踪女子,难道是那女子是无亲无故的外来人员?”
  颜怀远有点惊讶地看着我,目光里有赞许之色:“洛师姐,没想到你对这件事情也这么关心。”
  我有点得意:“那当然,毕竟我也是……”
  “这次关师兄可真是替我们太虚观增光添彩了,”颜怀远打断了我的话继续说道,“定勇将军今早极力赞扬了关师兄和弈剑听雨阁的凌祈,说他们二人为军情的推动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关朔原和弈剑听雨阁的凌祈……很好,那么,当时的第三个人,我在哪里!
  我一脸憋闷地看着颜怀远,又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说我当时也在场贡献也是很大的啊。只能郁闷地看着他赞扬了一会儿,然后摇头感叹道:“混入了妖魔内奸,这下子,西陵城麻烦大了……洛师姐,你这段日子出门也小心点。一定要让你的灵兽时刻跟着你,另外别忘了,虽然对于太虚弟子来说灵兽是极其重要的伙伴,但是关键时刻,让它们顶住敌人我们趁机逃脱也是极其重要的手段。”
  他又跟我寒暄了几句,转身离开了膳堂。只剩下我一个人端着碗,有点不自然地背对着刚才一直听着我们说话的邪影。
  昨日关朔原和我说那些话的时候,红烧肉已经进了屋子,所以其实他并不知道我们说了些什么。只是那些话却一直印在我的脑海里,每每想起来都让我辗转反侧。
  关朔原说,红烧肉可能并不是妖魔怨念的凝结体,他是人类的怨恨,甚至很可能……正是那些在太古铜门牺牲的太虚弟子的怨念。
  我一直知道我们在这里学习、训练,是为了有一天走上那样的战场,为了保家卫国,为了守护太虚观而奉献生命。只是我却从来没有过具体的印象,更加从来没想过,那些在前线牺牲的人,心中有没有恨。
  我回头看了看红烧肉,他的眼神非常清澈而单纯。感觉到我的目光,他询问似的看过来。
  “我吃完了,走吧?”像是心思被撞破一样,我有点尴尬地回过头,“定勇将军他们还在排查奸细,今天我们没有安排任务。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之前颜怀远放我们出去逛街的那次,因为要教红烧肉说话我提前冲回了驻地。这次没有关朔原那瘟神跟在旁边,我领着红烧肉很悠闲地在街道上走着。定勇将军把信息封锁得很严密,普通民众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瓦市坊还是和以前一样热闹。我慢悠悠逛过几个卖小东西的铺子,一个抬头,发现自己正站在兵器铺的前面。
  裸着精壮上身的健壮小伙挥着锤子捶打铁砧,一个看起来膀大腰圆的荒火弟子正在抡着试自己买的新锤子,面色阴戾刚买了双匕的魍魉小哥正以一个腰椎间盘突出的姿势站在那里好像一座古怪的招牌……我一向觉得,兵器铺这种地方弥漫着诡异的雄性气息,和我这种少女的气质有点不太合。不过我扭头看了看飘在我身后无怨无悔跟着我走了一路的红烧肉,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那间铺子。
  “您好,”我叫住了一个闲着的伙计问道,“请问,你们这里有太虚弟子用的法剑吗?呃,不要太贵的!”
  小伙计并没有因为我寒酸的表现看不起我,他很热情地向我介绍了几把长剑,白寒铁,淬青铜,还有一把很难得价格不算太贵的松纹古定剑。我一把把看过去,总是觉得缺了点什么。抬起头来左右看了看,发现在角落里还放着一把剑。
  墨蓝色,看起来钝钝的没什么锋芒,我走过去拿起来,手中猛地一沉。拔出剑鞘的时候能清楚感受到那种我很难把控的滞涩感。
  “这是……”
  店内伙计连忙走过来,向我介绍道:“客官,这把是百年前有名的铸剑师所铸宝剑,名曰太和。剑是好剑,只是传言其有妨主之名,才沦落到无人敢用的地步。”
  “妨主?”
  “嗨,都是传言而已。依小人看来,兵者,杀人之利器,咱们江湖中人,本就是刀尖上打滚的行当。要是把自己不济丢了性命怪罪到兵器上,这宝剑才真是冤枉呢!可惜这把好剑放在这里这么久,竟因为这种名声卖不出去,实在是可惜!可叹!”
  那伙计狠狠地摇着头,看得我几乎要笑出来,再低头看看那把黑不溜秋的剑,竟然在它身上看到了几分似曾相识的委屈。
  “好啦好啦,你别感慨了,这把剑我要了。既然是没人要的,那应该不贵吧?”
  “客官,您……您要这把剑?”小伙计很是惊讶地看着我,“可这……这把剑对女子来说,实在是有些笨重,您看起来……要不要换一把轻便的?”
  “不用了。”我摇了摇头,“反正也不是我用,本来就是给男子买的啊。”
  他看了我一会儿,脸上慢慢露出让我有些尴尬地暧昧神色,我一脸黑线地看着这个明显脑补过度的小伙计,匆匆忙忙付了账,赶快走出了那间兵器铺。
  等找到个僻静的角落,我鬼鬼祟祟往四周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停下了脚步。我转过身来,像是行贿一样偷偷把手里刚买的太和剑塞到了红烧肉的袖口里。
  “那个……这个,送给你!”我踮脚拍了拍他的肩膀,“毕竟你也是我的第一战力!总是用那个小木剑什么的多丢人……呃,好吧,之前拿破木剑糊弄你的确是我的不对。我那时候只当你是心血来潮想拿着剑玩的,却不知道你也是……”
  不知道你也许也曾经是太虚弟子。
  也许你也曾经和我在同一个课室里上过课,打过盹,和我在同一个地方练过剑,画过符……只是最后,他和很多曾经的前辈一样,永远地躺在太古铜门之外,无法再回到这个地方。
  我之前总是把他当做是邪影,就算他坚持要用剑,我也只当他心血来潮闹着玩。可是关朔原那样说过之后我才意识到,也许作为怨念他的神智并不像人类那样清楚,但那份刻入骨血的身体记忆却是死亡都无法消除的。
  那是一个太虚弟子永远的骄傲啊。
  他有点呆地看着我,似乎并不太理解我为什么要重新给他一把剑。我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强硬地从他袖子里摸出小木剑,用命令的口吻说道:“总之,以后这把太和就是你的佩剑!你要好好用它,然后继续给我太虚观增光添彩!一直到……”
  我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突然黑了一下,邪影毫无预兆地伸开了双手,宽大的袖子连带着飘荡的黑雾,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张开翅膀的大蝙蝠一样,我被吓得连退三步,还来不及叫出声来,就被他堵到了墙根处。
  邪影的双臂轻轻地拥住了我。
  说是拥住,可我其实并没感受到太紧的束缚,不知是因为邪影其实本来就没有实体,还是因为他并不敢抱得太紧,我只感到轻若云絮的黑雾柔和地笼着我,并没有传说中妖魔的臭气,反倒有种奇异的兰草清香,迷迷糊糊中,我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
  “锦川。”他在我耳边轻轻念着。声音和平时一样清润好听,只是比平时多了几分哝哝的糯感。
  我听得一阵腿软,只知道迷迷糊糊地回答:“嗯。”
  “锦川。”
  “嗯?”
  “锦川……”
  “……”
  他一声声唤着,明明不能再说出除了我名字以外的话,我却能很清楚地感受到语气中的急切和激动。我隐约觉得他是有很多话想说的,如同很深很深的大海,尽管海面上风平浪静,深渊中却始终浪涌着残暴的暗流。
  可他不说,就算那声音里有着浓烈到绝望的急切,他也绝不多说一个字。
  我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敢,还是不能。

  26

  红烧肉第二天就特别骄傲地把太和剑带到了身上,他也不觉得一个邪影用剑是一件很招人怀疑的事情,大喇喇把太和剑挂到了腰上。顺便同时也拒绝了我要回我小木剑的要求,右手拂尘左袖藏剑,腰上还挂着一把,活脱脱一个三剑流二傻子模样。
  我……要不是他一直背后灵状飘在我身后,我真的特别想假装不认识他。
  将军府的动作快得简直惊人,不过两天的功夫,就从人群中排查出了幽都的奸细。三个都是普通人,其中两个甚至还是至少在西陵城居住了十年的老居民。据他们交代,那个无辜惨死的女子是城中妓坊的姑娘,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宿仇,之所以拿她下手也仅仅是因为对方无力反抗。
  “我们受够了!无休止的战争,八大门派不是很强吗,为什么不能给我们胜利!”那个看起来非常淳朴的老汉喊道,“我……我那老友远在西岐村,就是因为你们迟迟不去救援才死于贫穷和意外的!与其这样下去,还不如早早投靠幽都,至少能早一点结束这该死的战争!”
  当时我并不在场,只是听凌祈转述说,当时定勇将军沉默了很久很久。
  抓到的奸细当然是要当众处决的。处刑当天阳光很好,几乎大半个西陵城的百姓都簇拥在刑场附近,我们这帮八大门派弟子也挤在人堆里,踮着脚往中间张望着。
  我的个子本来就不高,站在人群里被挤得东倒西歪的。红烧肉倒是非常想替我打出一片天地,奈何邪影本来就没有实体,他又不能在这里对普通百姓动手。几次想要努力推开人群反倒被穿透身体之后,他非常受伤地飘到一边的角落里暗自饮泣了。
  作为主人我倒是很想安慰他的。奈何我被挤得东倒西歪,根本连站直的机会都没有,又一波人潮涌来,我叫了一声,眼看就要被推倒在地上的时候,突然从旁边伸出了一只手,及时地扶了我一把,然后拎着我的胳膊稳稳把我提到了旁边的平台上。
  “谢谢你……诶?凌祈?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我奇怪地往他身边看了看,发现这位平时众星拱月的吉祥物身边竟然真的一个弈剑弟子都没有。
  不过两三天没见,凌祈看起来却憔悴了很多,那张很帅气的娃娃脸突然瘦削了不少,眼圈发黑目光凌厉,整个人的线条都透着股锐利的气势。
  我仔细端详着他,突然觉得这样的凌祈有些陌生。
  “唔,有点事,没和师兄他们一起。”他简短地说道,隔着人群张望了一下刑场中央待斩的三人,情绪又低落了几分。
  “锦川,”凌祈低声说道,“你觉得,那三个人该死吗?”
  “当然该死!”我毫不犹豫地说道,“你是傻了吗?他们不但做出了背叛大荒的事情,还对一个素不相识的无辜女子下了那样的毒手。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以儆效尤,以后西陵城还要怎么守住中原!”
  “我这段日子一直待在将军府,定勇将军特许我协助办案,所以我……说实话,看着他们的样子,我突然非常迷茫。我所坚持的东西……真的是对的吗?”
  我诧异地扭头看着他。印象中,凌祈一直是那个笑得一脸灿烂,哪怕在最危险的状况中也目光坚定的阳光少年。可是现在,他整个人都透着深深的颓唐。
  “为什么不对?”我反问他。
  “那些人……也是被逼的啊。锦川你也说过,没有哪个百姓愿意与妖魔同流合污。可是,西岐村的状况你也看到了。没人帮他们,八大门派和定勇将军都没有帮他们。这三个人也是的……要不是在持久的战乱中看不到一点希望,谁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又怎么样呢?谁不是处于战乱中,我们八大门派的弟子,还都奋战在最前线呢,被逼无奈,就是背叛同胞的理由?”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凌祈慌忙摆手解释着,“只是对自己坚持的有些迷茫……我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坚持正义,就一定能帮助他们排忧解难,获得胜利,可是我……我的力量实在是太弱小了……”
  “至少,你仍然站在这边。凌祈,你想过没有,他们的做法难道就是对的?难道你真的天真地以为,只要我们毫无反抗交出大荒,幽都妖魔就会给我们想要的和平?”
  “他们不会。”我看着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们会像对待牲口一样对待人类,那个时候我们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我也知道自己很弱小,只是为了不变成牲口,我也不会放弃努力。”
  说完,我不再看他,扭头有点生气地看着刑场中央。
  定勇已经坐在了行刑官的位置,他面色严峻地看着前方跪在地上的三个人,抬头看了看天空。待到太阳正在头顶的时候,他缓缓举起了行刑令牌。
  “刀斧手。”定勇沉声说道,“午时已到,行刑!”
  刀起,刺目的日光中重重落下去,然后就是鲜血喷溅和人头骨碌碌滚到地上的声音。
  没有什么劫法场之类话本里经常出现的段子,一切都非常顺利。
  满场的喧哗之中,定勇缓缓走下了台子,他站在血迹犹存的法场中央,缓缓举起了一只手。
  “幽都奸细已除,本将无力起死回生,只希望此举能安抚我天机营战士,以及战争中牺牲的所有百姓在天之灵。”定勇朗声道,“前日审讯中,我们已经查出了幽都妖魔的真正计划。之前攻城乃是佯攻,真正的主力如今正驻扎在骆驼岭外的流光城中。今日,借此除奸良日,本将宣布,将亲自率天机营战士,及八大门派助阵弟子前往流光城,趁敌方尚未准备好之时,一举诛杀幽都主力!”
  “……还真是雷厉风行啊。”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定勇,“根本就……没和我们商量吧!这就要出征了?”
  “……你害怕?”凌祈问道。
  “废话……我这么怕死,不过害怕也没办法啊。去还是要去的,毕竟就这么回去肯定会被宋掌门骂死的吧……”我拉着一张苦脸说道。
  “你说得对……”凌祈低声说道,“一定……会被弈剑听雨阁的前辈们,骂到死的。”
  定勇真的是个非常雷厉风行的人,上午刚刚通知,下午我们就开始打包行李准备出征了。
  考虑到我的废柴程度,颜怀远果断把我编入了太虚观后勤战备小分队之中。我站在人群里,背着锅提着米,背后牵着红烧肉,踮脚看了看前面的先锋队,觉得自己……其实也不比他们差多少嘛!
  “我知道,大家中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上战场。”颜怀远站在最前面,对着我们喊道,“大家放心,定勇将军已经告诉了我,我们甲二组大多是新人,不会被派去太危险的地方。这次的战斗中,我们要尽力掩护天机营战士,帮助他们取得先机,争取以最小的损失打赢这一仗!”
  嗯……真是个善解渣意的好将军,我跟着众人呱唧呱唧鼓掌。
  “因为冰心堂的弟子并不多,考虑到太虚弟子有能治愈的灵兽麒麟,这次让我们和机动性最强的弈剑听雨阁弟子分在一组。还希望大家能继续发挥来西陵途中的友爱精神,团结队友,展现出……”
  颜怀远充分发挥了甲二组小队长的特色,慷慨激昂简直能直接去参加太虚观运动会动员会。我听着听着就有点跑神。忍不住无聊地四处张望着,正准备往远处看看的时候,原本站在我背后的红烧肉突然慢慢飘到我面前,不偏不倚正好挡住了我的视线。
  “你干嘛……”我一脸黑线地看着他,压低声音说,“站后面去,你这样子太显眼了,要是……”
  他摇头表示拒绝,依然非常坚定的挡在我面前。
  这就有点奇怪了……我摸了摸下巴,考虑到这段日子以来渐渐摸清楚的红烧肉秉性,猛地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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