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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新衣-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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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仪轻轻颔首。然后又遣人与刘皇后说了一声,踅身回了殿内。
    苏禧与卫德音正坐在暖阁榻上。傅仪进来的时候,苏禧正在握着卫德音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写字。
    俩人一前以后地坐着,卫徳音晓得苏禧腹中怀着娃娃,规规矩矩地坐在苏禧怀中,不敢乱动。傅仪含着微笑,上前,走到俩人身边道:“徳音公主在写什么?不知能否叫我也看一看?”
    说罢,待看清笔下的字后,怔了一怔。
    宣纸上的字迹娟秀灵动,婉然若树,穆若清风,高逸瘦洁,端的是一手好字。颇有东晋卫夫人的风骨。便是傅仪练了这么多年的字帖,恐怕也写不出这样的字。她看向握着卫德音小手的那只手,修长细嫩,如葱如笋,洁白得瞧不出丝毫瑕疵。顺着往上,便是苏禧那张精致剔透的面容。
    傅仪竟不知她还能写出这么有风骨的字。
    苏禧停笔,抬眸朝傅仪看去,滞了滞,浅笑着打招呼道:“仪姐姐。”
    卫德音赖在苏禧怀中不肯出来,笑盈盈的,方才的失落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道:“禧姑姑在教我写《名贤集》——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你要不要看看?我写得好不好?”
    她才五岁,这些字自然不能是她写出来的,是苏禧握着她的手写的。倘若傅仪点了头,那就是变相地夸了苏禧。傅仪笑容微顿,少顷轻轻颔首,道了一声“好”。
    卫德音满足极了,仰头看着苏禧,“禧姑姑,咱们继续写吧,下一句是什么呀?”
    苏禧朝傅仪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教卫德音写字。
    傅仪便走到另一旁的藤面罗汉塌上,坐下品茶。
    卫德音学得兴致勃勃,比上书房的师傅教她念书时认真多了。然而到底是小孩子,三分钟热度,没过一会儿就坚持不住了,闭上眼睛困耷耷地趴在苏禧怀里,很快睡了过去。
    苏禧担心她睡在这里着凉,便让姜嬷嬷把她抱回了房间。
    卫德音离开后,暖阁里只剩下苏禧和傅仪。苏禧不大想与傅仪独处,她让人收拾了朱漆螺钿小桌上的笔墨纸砚,便站起身,准备去后花园同大伙儿一块赏花。
    正好身后有一个丫鬟经过,手上端了一杯刚刚泡好的武夷茶,踉跄后退了退,手上一松,那武夷茶大半都泼到了苏禧身上。
    那丫鬟是傅仪的人,方才傅仪说要喝茶,她便去外头端了一杯。眼下见闯了祸事,忙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自责道:“奴婢该死,请晋王世子夫人息怒……”
    苏禧皱了皱眉,没想到傅仪身边还有这么笨手笨脚的丫鬟。
    好在那茶不太热,没有烫伤自己。然而这么泼下来,她的裙子也湿了一大片,上头还挂着几片茶叶,肯定是不能再穿了。
    一旁的听雁有些气不过,替苏禧斥道:“你怎么走路的?万一碰伤了我家夫人怎么办?”
    那丫鬟缩成一团,向傅仪投去求助的目光。
    傅仪从罗汉塌上坐起来,走上前,见苏禧今儿穿的是一件牙白色的彩绣百鸟闹花马面裙,目下上头被泼了茶叶,留下版斑驳驳的褐黄色印记,颇为明显。她皱眉,跟着斥了那笨手笨脚的丫鬟几句,转头对苏禧道:“禧妹妹,我这丫头冒犯了你,我代她向你赔罪,回去之后定会好好罚她的,你可千万别生气。”
    苏禧抿了抿唇,不生气是假的,多少有点憋闷。她今儿出门恰好没多带衣裳,眼下被泼了一身茶,一会儿皇后娘娘和大伙儿都回来了,瞧见她这样,岂不失礼么?
    傅仪看出了她的顾忌,知情识意道:“正好我今日多带了一条裙子,禧妹妹与我身形差不多,你若是不嫌弃,不如我去拿来给你换上吧。”
    眼下也只好这么办了。苏禧迟疑片刻,颔首道:“多谢仪姐姐。”
    傅仪微微一笑,道:“是我的丫鬟失礼在先,你不怪我就好,还说什么谢不谢的。禧妹妹在这里等我片刻,我一会就回来。”
    苏禧微微颔首。
    傅仪领着她的丫鬟离开暖阁,走到廊庑尽头,却没有继续往前走,停了下来。她抬眸往匾额上看去,见上头写着“蓬瀛殿”三个字,在门口站了一会,见周围无人,才推门而入。
    关上门口,她问身后的丫鬟,道:“东西带来了么?”
    那丫鬟低头上前,哪还有方才的怯懦惊恐之色,从袖中取出一个天青色瓷瓶,递给傅仪道:“带来了,夫人请看。”
    傅仪接过,就见瓶身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写,单从外表瞧不出是做什么的。
    丫鬟以为傅仪不信,补充道:“夫人放心,那婆子与奴婢说了,这东西无色无味,旁人肯定闻不出来的。只要在熏笼中滴上一滴,便足矣迷乱人的神智……”
    傅仪捏着瓶子,少顷,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
    那丫头低头道是,退出了蓬瀛殿。
    蓬瀛殿是昭阳殿旁边的偏殿,平常几乎不过人,皇后娘娘也极少来这里。里头的摆设倒是很齐全,床榻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傅仪款步走到鎏金瑞兽熏炉跟前,熏香袅袅,殿内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她打开瓷瓶,按照丫鬟说的往里头倒了一滴,顿了顿,担心不见效,便又添了两三滴。
    *
    新雁楼。
    卫沨坐在楼下,一个穿着青色曳撒的宫人走到他身旁,屈膝恭恭敬敬道:“世子爷,世子夫人被茶水烫伤了,这会儿正在蓬瀛殿里歇息。”
    
    第125章 春寒料峭
    
    前面卫季常正在与文渊阁大学士府的公子韩博彦下棋,卫沨没有参与。
    宫人说这句话时,恰好苏家二爷苏祉就在旁边。
    苏祉闻言眉心微微一蹙,朝那名宫人看去。
    卫沨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朱漆茶几上,神情一肃,道:“怎么回事?”
    宫人垂着头,道:“好像是一个丫鬟端茶没有端稳,不慎泼到了夫人身上……”
    卫沨站起来道:“严重吗?”
    宫人吞吞吐吐,“小人不在跟前伺候,不大清楚,世子爷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卫沨立即举步往新雁楼外走。
    苏祉担心妹妹苏禧,举步欲跟上去,那宫人将他拦住了,颇有些为难道:“苏二爷,蓬瀛殿是后宫寝殿,您恐怕不方便进去……”
    苏祉不得不停步。前面卫沨听到响动,回身看去,见苏祉定定地立在几步外,他心中挂念着苏禧的情况,倒也没有与苏祉寒暄,只道:“苏二哥先在这里等等,我去看看幼幼的情况。”
    苏祉颔首,顿了顿,又道:“好好照顾幼幼。”
    蓬瀛殿在昭阳殿旁边,距离新雁楼有一段距离。卫沨对这段路还算熟悉,穿过一条长长的廊庑,前头不远便是蓬瀛殿的大门。
    远远看去,殿门紧闭,朱漆镂空菱花门外空无一人。这会儿女眷都在御花园,卫沨方才来的时候看见皇后娘娘正领着一群女眷赏花,所以这里没人倒也不显得稀奇。他问身后的宫人,“去请太医了么?”
    宫人脚步微微一滞,因是走在卫沨身后,庆幸卫沨没有瞧见自己的反常。“已经去请过了,太医一会就过来。”
    卫沨颔首,不再多言。
    很快,他走到门边,抬手敲了敲门,唤了一声“幼幼”。
    里面无人应答,倒是听见了脚步声。像是丫鬟不停地忙前忙后。
    卫沨没有迟疑,推门而入。
    *
    另一边,苏禧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傅仪回来。她牙白马面裙上的茶水已经干了,留下一块一块褐黄色的茶印,皱巴巴的,十分不好看。她的绣鞋方才也被泼湿了,这会儿还没有干。
    苏禧既爱干净,又有点小洁癖,平日里什么都打理得整整洁洁,眼下这般邋遢自然是受不了的。她皱着眉头,抖了抖马面裙上的武夷茶茶叶,只觉得浑身都黏黏腻腻的,很不舒服。她问听雁道:“傅仪还没有回来吗?这都过去这么久了。”
    听雁去一旁取了条干净的巾子,沾了水,先凑合着给她擦了擦裙子上的茶渍,道:“姑娘别急,奴婢这就去外头看看,您在这里稍等一会儿。”
    苏禧颔首,接过听雁手里的巾子,道:“我自己擦吧,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听雁道好,站起身往外头走去。
    依照宫里的规矩,外头的马车是不能驶入后宫的,前面有专门停马车的地方。傅仪若是回去取衣裳,应当是去停马车的地方了。听雁问了路后便往那边儿走去,出了昭阳殿,见路的尽头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豫王世子卫渊,一个是庐阳侯府的大公子厉衍。
    两人面对面站着。
    因隔得有些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听雁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就没往跟前儿凑,况且她家姑娘还等着她拿衣裳回去换,她不敢耽误,绕远路走了过去。
    那头,卫渊看着对面的厉衍,乌目幽深,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厉衍的袖子,别有深意道:“方才比完箭法厉公子就离开了,怎么,厉公子连箭都拿不了了吗?”
    厉衍身躯笔直,脸上情绪控制得极好,不见起伏。他藏在袖中的右手紧了紧。卫渊的侍卫下手颇重,前日晚上划伤了他的手臂,留下三寸多长的口子,至今仍未痊愈。又因为刚才拉弓那一下太过用力,绷裂了伤口,血沿着手臂不断流下来,好在他今日穿的是深色衣服,即便被血浸透了,也看不出来。
    厉衍道:“豫王世子想多了,厉某只是去更衣了一趟。”
    不得不说,厉衍真是镇定得毫无破绽,便是卫渊也几乎要被他糊弄过去。
    卫渊低笑了笑,那笑意不达眼底,仿佛寒冬腊月的雪,被夜晚的月光一照,散发出森森白光。他道:“哦,真是我想多了?那一会有空,厉公子再与我比试比试箭法如何?”
    厉衍微微迟疑,少顷颔首,道了声好。“豫王世子若是无事,厉某就告退了。”
    说着便要从卫渊身边走过。
    另一边正在比试箭法,不知谁忽然射偏了,闪着银光的肩头朝着这边飞过来。卫渊眸中微光闪过,毫无预兆地握住厉衍的右手臂,将他往一旁带了带,道:“厉公子小心。”
    卫渊捏的地方恰好是厉衍的伤处,且力道不轻,狠狠地按在了他流血的地方。
    厉衍脸色一白,紧咬牙关,抑制住了脱口的叫声。
    那支箭落在厉衍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便是他刚才不躲,也肯定不会射到他的。
    那边儿射箭的人过来拾箭,并向厉衍与卫渊道了一声歉。
    卫渊仍旧捏着厉衍的手臂,没有松开,反而攥得更狠了狠,面上却挂着薄笑,道:“厉公子没事吧?怎么脸色好像不大好?”
    厉衍从喉咙深处溢出一道低哑的吼声。快到嘴边时,却又生生被他咽了回去。他的右胳膊已经痛得麻痹,几乎没了知觉。他额头浸出一层薄汗,半响说不出话。
    如今虽然入了春,但春寒料峭,绝对不至于出汗的地步。
    卫渊察觉手心一片濡湿,面色沉沉,眼底深处乌云密布,仿佛藏了一场狂风骤雨。
    两人这般对峙着,谁也不动。直到厉衍往后退了退,声音沙哑,有一些虚弱,道:“厉某没事,多谢豫王世子关怀,告辞。”说着抽出手了腕,往另一边走去。
    厉衍离开后,卫渊垂眸,摊开手掌,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
    满手猩红,血迹斑斑。
    右手受伤,春猎那几日恰好留在了京城,且身量与陈勤那晚看到的相差无几。卫渊缓缓合拢手心,捏得拳头“咯咯”作响。他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刚才让陈勤迅速调查了一下,傅仪去大慈寺上香那一日,厉衍正好也出了家门。
    除此之外,傅仪尚未嫁入豫王府之前,庐阳侯府曾向庆国公府提过亲,只不过庆国公府没有点头。
    这件事并未破坏两家的关系,厉家与傅家仍旧是表亲,关系较好。
    厉衍与傅仪是关系亲近的表哥表妹,从小一块长大,这里头的情愫自然不必多说。
    卫渊手背青筋毕露,脸色难看。
    ……这对淫贱的男女!待他根基稳固之后,定不会便宜他们两个!
    倘若不是傅仪说有办法帮他对付卫沨,他绝对不可能将她留到现在。
    只是不知道傅仪那边得手了没有?方才见一个宫人将卫沨叫了去,想必是差不多了。不过卫沨是那般好糊弄的人,为了中途再生变故,卫渊踅身往蓬瀛殿而去,准备亲自过去看看。
    *
    昭阳殿。苏禧坐等右等,不仅傅仪没有回来,就连听雁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她抿着唇,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她牵着裙遥В急覆还巳股系牟枳胀馔纷呷ィ图愦油饷婊乩矗叩剿暗溃骸肮媚铩!
    苏禧问道:“怎么样,看见傅仪了吗?”
    听雁摇摇头,道:“奴婢找了一圈,也没有看见豫王世子夫人的踪影。奴婢又问了马厩附近的宫人,他们都说豫王世子夫人并未去过那里。”
    苏禧黛眉微紧。傅仪不是说回马车上拿衣服么?既然没去马厩,那她去哪儿了?苏禧陡然生出一种不大好的预感,傅仪骗自己留在这里这么久,有什么意义?她顾不得细想,匆忙走出昭阳殿,问殿外的宫婢:“方才豫王世子夫人去哪了?”
    宫婢指了一个方向。苏禧赶紧朝着那里走去,前面不远便是蓬瀛殿,与马厩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方向,傅仪为何会去那里?
    廊庑对面走过来一个穿粉裳的宫婢,见着苏禧先是一愣,旋即轻轻“咦”了一声。
    苏禧本顾不得她,就听她喃喃道:“晋王世子夫人不是在蓬瀛殿吗?”
    苏禧猛地停住,扭头看她,“你说什么?”
    那宫婢屈膝朝她行了行礼,恭敬道:“回夫人,婢子方才听人说您被烫伤了,正在蓬瀛殿歇息。晋王世子还过去看您了呢。”
    苏禧闻言,脸色一白。总算是明白了傅仪的用意。她心急如焚,牵着裙遥В掖彝铄罘较蜃呷ァ
    卫沨不会真的过去看她了吧?傅仪也在蓬瀛殿么?她想对卫沨做什么?
    不管是什么,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苏禧一面焦急,一面又把傅仪恼得牙痒痒,这才恍悟,刚才她被热茶并非意外,是傅仪有意为之。她真是大胆,宫廷之中居然也敢弄出这些幺蛾子……
    前面就是蓬瀛殿,殿外没有丫鬟,却更让苏禧心惊。她几乎是小跑着冲到跟前,后头听雁不断地叫唤,让她当心孩子,她却管不了那么多,走到跟前,霍然推开了菱花门——
    
    第126章 轻描淡写
    
    入鼻一阵如兰似桂的幽香,淡淡的,袅袅的。皇宫里的寝殿大都熏着这种香,有安神助眠之效,苏禧在昭阳殿的暖阁也闻到过这种香味。
    苏禧停在门口。
    刚才说话的宫婢以为出了什么事,一路追了过来。眼下见苏禧呆呆地站在那儿,不禁有些疑惑,方才世子夫人跑得那般快,为何又忽然停下了?她蹑蹑上前,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难不成世子夫人并不希望看见晋王世子?
    宫婢心中忐忑,惴惴地看了苏禧一眼,这才往蓬瀛殿里头看去。
    待看清里头的光景后,宫婢也呆住了。大抵是没料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光景,一时间忘了反应。
    殿内不算宽敞,里面的情况一览无遗。就见天青色的霞影纱屏风内,映出两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坐在榻上,身体相贴,抱在一起。苏禧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心头悚然,手脚“唰”地变得冰凉。那个拥着傅仪的身影挺拔修长,那般熟悉,她踉跄后退了一下,不敢往里头迈动一步。
    听雁赶忙扶住她的身体,惊惊惶惶地叫道:“姑娘!”
    苏禧只觉得心头哽了一团东西,呼吸不上来。她眼眶变得红红的,正要开口,倏然,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掌握住她的小手,将她往后带了带,缓慢低醇的声音道:“傻幼幼,你哭什么?”
    苏禧回头,就见卫沨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衣衫完整,带着浅薄的笑意。
    他抬手,拇指轻轻婆娑她的眼角,拭去她睫毛上的泪花,“我不是在这里吗?”
    苏禧小脸惨白,有些弄不清楚状况,木木地回头看了一眼殿内,再看眼卫沨。他在这里,那里面的人是谁?不管怎么样,里面的人不是他就好,不是他就好……苏禧心跳重新放回了肚子里,张了张口,道:“庭……”话未说完,便身子一软,无力地倒了下去。
    “幼幼!”卫沨嘴边的笑意收起,扶住她的身躯,心头一凛道。
    听雁也跟着紧张起来,赶忙叫那名宫婢去请太医。那宫婢还处于震惊之中,闻言汲汲皇皇地跑开了。殿内的人似乎听到外头的动静,却是来不及做出准备了,皇后娘娘与一干贵女命妇们赏完了花,正朝着这边走来。
    *
    昭阳殿暖阁。
    苏禧躺在藤面罗汉榻上,身上盖着青鸟纹的毯子,做了一个梦。
    梦中苏禧仍旧嫁给了厉衍,所有的事情都与上辈子一样,厉衍对她不闻不问,却对傅仪情有独钟。他背着自己与傅仪私会,缠绵,他们在雪地里亲得难分难舍,自己就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
    画面一转,傅仪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自己面前,偎在厉衍怀中道:“禧姐儿,你真可怜。你除了吃,还会什么?你真是白白糟蹋了自己的脸。”
    苏禧惊恐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圆桶般的腰肢,胖乎乎的手臂,可不正是上辈子的自己么。她抬头看向厉衍,“厉衍”却不知何时换成了另外一张脸,沉默地看着自己,眉宇淡然,丰神俊朗,分明是卫沨的模样。
    苏禧皱紧柳眉,低低呜呜地哽咽,睫毛轻颤,缓缓睁眼,面前是卫沨的脸庞。
    卫沨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松了一口气,担忧道:“醒了,还有哪不舒服的?”
    苏禧一时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慢吞吞地眨了眨眼,水润的大眼睛泛着迷茫。
    过了半响,她才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一幕,强撑着身子从榻上坐起来,攒着卫沨的袖子,急急忙忙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傅仪呢,刚才殿里的人是谁?你,你不是……”
    她脑子懵懵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卫沨就坐在榻沿,远处站着听雁、听鹤与两名宫婢,他伸手,把她拥入怀中,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幼幼,太医说你情绪不宜太过激动,否则对胎儿不利。你慢慢问,别着急。”
    苏禧攀着他的手臂,紧张巴巴地瞅着他,鼓起勇气问道:“你进蓬瀛殿了吗?”
    问完,她就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直到卫沨摇了摇头,她心里头的大石头才放下来。转念一想又觉得奇怪,继续道:“刚才有位宫婢说你去蓬瀛殿看我了,还说我就在蓬瀛殿里,你为什么没有进去?庭舟表哥,你怎么知道里面的人不是我?”
    卫沨垂眸,下巴抵着苏禧的头顶蹭了蹭,微微弯唇。
    原本他是打算进去的,只不过手放在门上时,却改了主意。这里头破绽太多,倘若不是因为一开始关心则乱,他不至于到了最后才发现。他经过御花园的时候,见殷氏也在那边赏花,若是苏禧真的被茶水烫伤了,殷氏不可能还会那般若无其事,笑容淡然。据卫沨所知,岳母殷氏是十分疼宠幼幼的。
    这是其一,其二那个传话的宫人颇为面生,卫沨从未在后宫见过他。
    当然这些并不足以让他确认这件事有问题,最终让他确认殿里的人不是苏禧的原因是,殿内的脚步声只有一个。苏禧今日出门时带了两个丫鬟,听雁与听鹤,她受伤她们两个必然会在身边伺候,不可能只留下她一个人。
    卫沨将这些与苏禧说了,苏禧双手缠着他的脖子,脑袋埋在他颈窝轻轻地“哼”了一声,道:“算你聪明。”
    他要是真进去了,同傅仪传出那样的丑事,她大概以后都不想搭理他了。
    苏禧抬头,殷殷切切地望着卫沨,问出自己最疑惑的问题:“那殿里的人……是谁?”
    卫沨捏了捏她的小脸,轻描淡写道:“厉衍。”
    
    第127章 甚嚣尘上
    
    厉衍?昭阳殿是后宫寝殿,厉衍怎么能到这来?苏禧面露疑惑。刚才她以为殿里的人是卫沨,目下仔细想想,兴许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在作祟。那名宫婢说卫沨在蓬瀛殿,又恰好厉衍的身形与卫沨有些相似,皆是身高腿长,修长劲拔,只不过厉衍比卫沨更壮硕了一些。
    当时面前挡着一道屏风,她看不真切,所以才会误以为里面的人是卫沨。
    卫沨看出她的疑惑,捏着她软软的手心儿,慢悠悠道:“厉衍过来找厉安宜,不慎走错了房间。”
    苏禧眨巴眨巴眼。厉衍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连房间都能走错呢?
    苏禧看了眼气定神闲、一副不足为奇的卫世子,钝钝的脑袋瓜转了转,恍然大悟。难道不是厉衍走错房间,而是……她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卫沨勾了勾唇,不否认也不肯定,擦了擦她额头上因为噩梦而渗出的薄汗,道:“别瞎想了。身子还有哪儿不舒服的?若是没事了,我这就带你回府。”
    事实上,卫世子确实没有做什么。
    他离开蓬瀛殿后,恰好在路上遇见了厉衍。当时他正与一个宫人说话,宫人问他为何不进去,他说殿里无人。厉衍手臂受了伤,恰好需要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包扎臂上的伤口,因此误信了卫沨的话,走进了蓬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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