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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未见春又深+入云深处亦沾衣-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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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去审问?如何定罪?
    容甯数度想问拓跋锋,但是他既不敢,亦不忍。王家狐狸在神功皇后塑像下说的那句话,时刻响起在他的脑海,“我为谢如山夺去皇后之位,正如你为拓跋炎夺去国主之位,是一样的。”
    因此,两三日过去,容甯仅仅只调遣了夜宿吉与斯马力代替拓跋锋驻兵并州,慕容飒一事悬而未问,正在此时,宇文雍已经称帝了。
    给个说法,已无拖延的余地。
    夏天的雨,雷霆万钧,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气势,冲击着大地,又仿佛是从地上长出来的幻树梦花。曾经遭到元濬血洗的云间宫,现在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又空空荡荡。唯独拓跋锋养病的长春殿外侍从如云。
    容甯遥见海其腾君新任的侍卫长居澜皱着眉头在指挥士兵运水,不由跌脚叹道:“伤成这样,还洗什么呀!”
    慕容薄在他身后撑着伞:“主子,去廊下等吧。”
    容甯凝神片刻,回头接过他手里的伞,道:“我去朝阳偏殿,郎主好了,你来叫我。”
    王家狐狸身为枢密掌书,她的寝室便在朝阳偏殿之下。这专供执事女官使用的偏殿,离她当日纵身一跃的朝阳正殿,只隔着两个院落。朝阳正殿后曾助他们脱困的沉香院密道则已被封实,容甯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损毁陵墓,但至少安心些。
    朝阳偏殿外的看守是拓跋锋的侍从付灵阿,他见容甯来自是毫无阻挡,容甯跨入那间小小的居室,不由吃了一惊。原来王樨在宫里的住所甚是简朴:四壁皆是文档橱架,居中一张宽大的檀木书桌,桌上笔砚狼藉,满地碎纸。床榻则偏居一隅,狐狸和衣躺在一堆书卷之中,睡得正好。
    容甯咳嗽了一声,狐狸却已警觉,眼睫微微眨动,便即醒来。她从床上慢慢坐起来,颊上还带着因睡着过而起的红晕,她清醒了一会,满脸不高兴地看着容甯,一言不发。
    容甯讪讪地道:“这些天,你好么?”
    王樨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那简慢的样子很令人抓狂。
    “你一个姑娘家,住的地方这么乱!”容甯皱着眉头批评道。
    王樨心不在焉地看了会儿窗外的雨,才慢慢把视线落在容甯身上,道:“外面的雨真大,海其腾君又在洗澡?你想找我给你出出主意?慕容黑云不幸殉职后,这里的饭简直没法吃。”
    容甯哭笑不得,道:“你想吃什么?我忙完了,给你送来。”
    王樨凝视他片刻,答非所问道:“没想到你还没有选好啊。”
    容甯问道:“什么意思?”
    王樨微哂道:“选好了,就不烦了嘛。”
    她淡淡一句话,却一针见血,容甯脸色发白。
    “啧,你看你啊,”王樨皱着眉站起来,手里不知又从哪里找了一把扇子,敲在他肩头,“一脸至诚。再这样下去,就要被写进由于太诚实而倒霉的话本里去了。”
    容甯顿时后悔自己腿贱跑来,早起不过是头痛,刻下更兼胸闷气绝。
    正在此时,慕容薄适时赶来,“主子,郎主请你。”
    容甯赶快拿起靠在门边雨伞,行将出门之际,背后那个声音凉凉地传来:“千万别提起我一字。‘今日不雨,明日不雨,必有死蚌’。”
    容甯不知所云地转过头去,王樨已端然坐在书桌前练字了,她提笔之际,一般是听不见的。
    长春殿内,拓跋锋正靠着床头看书,见容甯来了,便把书卷放下,道:“坐。”
    今天他的气色却要好些,容甯坐下,不知从何开始。
    拓跋锋道:“他在作甚么?”
    “睡觉练字……”容甯脱口而出,却猛然醒悟,拓跋锋应该是在问慕容飒啊,他只能干咳一声,改口道:“睡觉养静。”
    拓跋锋缓缓闭目,半晌道:“明日,我来审问。”
    容甯犹豫道:“或者,我来,更好一些。”
    拓跋锋睁开眼,微微一笑,道:“我对你,别无他求。”
    我对你别无他求,所以不会称病,让你去承担慕容飒事败后,主上的恼怒。
    一阵激流涌过容甯的喉头,他尽力控制自己的表情。此时此刻,他醍醐灌顶——所谓的抉择其实早已作出,而且之前之后都不会更变,亦毋庸再受困扰。
    “那么,我亦当列席。”容甯道,“列席笔录,不可再有旁人。”
    拓跋锋点头,却又道:“她还好么?”
    容甯一怔,便答道:“不错啊。”
    “你们说什么了?”拓跋锋拿起茶几上的书,又看了起来。
    这个,容甯忽然领悟到“今日不雨,明日不雨”这句话,可太他妈伤人了!
    “没什么,无非是饮食天气,哦,问你是不是在沐浴。”容甯恨自己蠢,编点好话宽慰人有这么难么?那狐狸说谎可是张嘴就来啊。
    拓跋锋仿佛没有在听,全神贯注于书页之上。
    容甯站起来,说了今日为止最明智的一句话:“那么,我告退了。”
    “唔。”拓跋锋淡淡道,终于翻了一页。
    
    第24章 股肱之臣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慕容飒走到这一步,其实早已预备好承受海其腾君的雷霆之怒。可是他却没有料到,当拓跋锋进入天牢,缓缓坐下时,静得连一丝风也不起。竟已然是河清海晏了。
    高高的铁窗之外,雨泻如注。
    慕容飒所在的牢狱,原本就是云间宫中为谋逆的亲王重臣所设之地,除了四面高窗,除了为了防止自杀而铺设厚棉的墙壁,陈设与一般卧室无异。
    慕容薄将笔墨纸砚布置好,容甯坐在桌前,提笔恭候。
    慕容飒一声长叹,顾他一眼道:“还是不要记了罢。”
    拓跋锋微一颔首,容甯放下笔,第一次抬起眼睛看着他。这才多久?奉天殿春台之上,那个与他开玩笑的男人,便已沦为阶下囚。世事变幻总是令人措手不及,容甯甚至忘记去气恼他几乎杀了他们。
    “可惜,”慕容飒对着拓跋锋风淡云轻地一笑,道:“那天在奉天殿上,我竟忘了敬郎主一杯,为你祝寿。”
    拓跋锋亦报之一笑,道:“那天,你心里有事。”
    慕容飒点头叹道:“我心里有事,已经很久了。”
    拓跋锋道:“我们亦很久未曾喝一杯,聊一聊了。”
    很快,居澜着人搬来一张小几,上面摆着一大壶酒与三个酒盏。慕容飒执壶斟满两杯。
    曾有二十年的同袍之谊,如今亦能默契地同时举杯,一饮而尽。容甯在旁深深吐了口气,他们还真是有心情。
    拓跋锋喝了酒,脸色有些发白,慕容飒却仿佛苏醒过来似的,恢复了平素的自如散漫。他提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笑道:“我本听说宇文鸿驾前随侍的双璧,一个是绝色恶毒,一个是聪明无情。谁知王家狐狸却对你动心。传言误人,使我一败涂地。”
    拓跋锋不置可否地看着他,“哦”了一声。
    “不然呢?”慕容飒笑得很放肆,“纵然你千军万马指挥若定,纵然你剑锋之下所向披靡,但毕竟你亦是血肉之躯,如何能冲破金疾勒部众的全力围剿?他们……可是元濬教出来的好学生。”
    他自顾自饮了一杯,又道:“平原王氏之女总使我大魏不太平,真是可恶,真是定数。”
    拓跋锋冷笑道:“原来我活着,大魏就不太平。”
    慕容飒却敛了笑容,冷冷道:“谁教你当取不取,当断不断!”
    拓跋锋右手握拳,忽又缓缓松开,并没有发作。
    “我知道你高傲,任凭怎样的好东西,只要有人觊觎,你便拱手相让全不在意,唯独一件,”慕容飒走到拓跋锋面前,缓缓俯下身子,轻声道:“国之鼎鼐,岂可轻授于人?”
    容甯倏然站起来,一把将他推回自己的位置上,道:“别太过分了!”
    “小甯,我是真要杀你,难道只能得‘过分’两字的考评么?”慕容飒凤眼一眯嘿然笑道。他这种风姿曾使得燕州十八郡的贵妇淑媛倾倒,但她们却很快要再也见不到这头草原上的雪狼了。
    容甯不为所激,重又提笔道:“我能问点细节么?”
    慕容飒俊脸一扬,道:“请。”
    容甯在纸上端端正正写了“供状”二字,便看着他道:“你可是想说,是为了大魏才背叛郎主?”
    慕容飒呵呵一笑,道:“数日不见,你又进步了。”
    容甯不理会他调侃,冷冷道:“设若郎主和我一起死了,你不怕宇文雍伺机反扑?你不怕齐广陵王萧桁乘变来犯?你不怕元濬孤掌难鸣?你不怕大魏元气大伤?”
    慕容飒眨眨眼道:“无故弑兄,主上也应该付出点代价,不是么?”
    一滴墨迹应声落在“供状”二字上,容甯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道:“……主上,是几时授意你的?”
    慕容飒仰天一笑,道:“我慕容家世代侍奉拓跋王室,体察圣意,还需要特别的授意么?”
    容甯呆若木鸡,拓跋锋却若无其事地捡过几上自己的酒杯,向慕容飒伸去道:“既然如此,为何不代替黑云给我倒酒?”
    慕容飒注视拓跋锋片刻,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放回几上,道:“我看你还是回去静养为妙。那个并州来的女刺客,我一见她就觉得仿佛是见着条毒蛇一般。”
    容甯缓缓舒了口气,至少谢静山这件事他并不知底细,并不能算是他安排的,至多,是他纵容的。
    拓跋锋望着几上的三个酒杯,良久方道:“我是想退席了,只是从今往后,再没有人能够为我主持三军犒赏了。”
    慕容飒微微一笑,道:“臣与殿下共事二十载,得此殊评,九泉之下亦倍感荣幸。”
    容甯脸色大变,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慕容飒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字迹的白绢,轻轻拍在容甯桌前,道:“亲笔供状拿去。今天的审问笔录只写:中军参谋慕容飒,自知无可恕,深恐株连亲族,于海其腾君座前畏罪自杀……即可。”
    言毕,他并无任何异样伫立望了拓跋锋一眼,一行鲜血忽然滴落于容甯那墨迹斑斑却毫无内容的供状之上,挺拔的身子缓缓倒下,容甯一把扶住他,痛心疾首道:“你这是何苦呢?”
    “痈疽之症,迟早是要溃败的。我只希望,”慕容飒靠着容甯,视线飘摇于窗外某个模糊的点上,“殿下能接受、这个教训,否则……”
    该争的,要去争;该狠毒时,不能心软。因为权力之争,自古以来便是如此,绝无退缩的余地,绝无妥协的可能。你的才具与胸襟使人追随,而所有将命运交付予你的人,他们都希望由你,而不是旁人,来给予仁慈与荣誉。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这一章,某蝴蝶的高风亮节愈加令人钦敬了,不过……
    
    第25章 锦鸳之衾(上)
    
    这两天,我快累死在文山字海中了。
    之前竟没想到,这屋里会有这么些机要密档,实在太不谨慎了。月华没给我理出去的,就随手乱塞,真要命。但现在亦只能耐下心来,拣要紧的与练字的纸和在一起撕。
    我一边勤勉地干活,一边自觉可笑,若是当时我在朝阳殿下殒命,岂非不用因这些琐事心烦了?沉住气啊,想一想陛下当日籍故遣你回朝阳殿,是为什么?秋扇之意,又为什么?
    还有,纪晴明、谢静山一会要救一会要杀,反复无常是为什么?
    这种开局刁是刁了些,但今后,我们要赢也还是有机会,是不是?
    “怎么弄得这么乱?”
    我一抬头,蝴蝶来了。他们这些人怎么都没有敲门的习惯?
    不过,很久没见拓跋锋,我看他好像心力交瘁的样子,可怜。
    我赶紧站起来,把桌上一堆碎纸往地上一扫,位子让给他,道:“你坐么?”
    拓跋锋逡巡片刻,竟走到我床边,把我正看的几本书检出来往边上一丢,躺了下去。
    啊,我的前朝孤本。
    我忍不住俯身去拾,拓跋锋却起身一把捞住我,象在练兵场道上那样紧紧抱住我。
    从妆台的镜子上,我看见两人坐在床边相拥无语。不知为何,我竟脸红了。
    这个,如何是好?
    快装死?快背陀罗尼经?快找人来救我?
    “心情不好?”我咳了一声道:“万箭穿心啊……”
    “你能不能不说话?”拓跋锋手臂一用力,啊,透不过气也。
    “……我想宽慰你。”我咬牙道,忍不住挣扎了下。
    拓跋锋缓缓放开我,自己靠在床头,注视我片刻道:“王樨想做皇后么?”
    哦?我望着他的脸,让我猜猜他何所闻而来?确实,选择在云间大营外干掉他,虽教人措手不及,却也冒险轻率之极,为何要这么着急呢?我就不急。
    “出了朝阳密道,就再没有实话了么?”拓跋锋眉头蹙起,不耐之极。
    “这个,说假话心痛,说真话脸痛。”我端端正正坐在床沿上,镜子的人还在脸红什么啊!
    拓跋锋皱着眉头却忍不住嘴角一弯,他伸手抚上我的脸颊,道:“说真话。”
    “当然不。”我环顾这枢密掌书的寝室一眼,此地岂非比皇后的仁明殿,更重要百倍?
    “也是,”拓跋锋垂下手,淡淡道:“我新近听说,原来你是宇文鸿驾前的双璧。日日见面,自然比偏居一宫,要好得多了。”
    我不由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即使再喜欢的人,天天见面也会心烦。”
    何况以礼哥哥,总是这么苛刻要求……
    拓跋锋寂然无语,眼神却变幻万千。
    忽然很好奇啊,难道他就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不是说要宽慰我?”拓跋锋十指相对,若有所待地看着我。
    “俗语听过么?拔去萝卜地皮宽。”我拿起床头的扇子,抵着下巴微微一笑。
    拓跋锋眉头又蹙起来。没听懂?
    “还有一句:一鸡死,一鸡立,新鸡打鸣更好……”我一言未了,眼前一花,就被按倒在床上。
    他嘴里有淡淡的酒味。早知道,我不如也去喝点,也许喝了酒我也能……我勉强转过脸,望书架下的柜子里看去,上次月华送我的……
    “我现在觉得,你还是做哑巴好。”拓跋锋微微抬起头,身体却依然死死压着我。食指在我唇上重重按了一下,笑道:“从现在开始一句也不许说,那我就宽慰了,还能惠及你呢。”
    ……这么热的天啊,压在一起不热么?我皱着眉头,估量推是推不动,但不推,我实在有点做不到啊,若是半推半就,更糟!
    拓跋锋却不管这么多,开始帮自己脱衣服了。我的天……今天我脑子迟钝之极,今天他不会穿超过两件袍,脱得这么快,我怎么想办法!
    正在我恍惚之际,他都脱完了开始脱我的,我正想说话,忽然他的肩胛骨上那道伤口忽然落在我眼中,啊,我此生此世都不会忘记,这个在噩梦中千百万次缠绕着我的图案!
    刹那间,我百脉具沸,惊魂离躯。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虐与肉不可得兼,如何抉择,哈哈哈哈……作者已邪恶。
    
    第26章 锦鸳之衾(下)
    
    刹那间,我被一箭穿心,不再有感觉。无论他怎样触碰我身,我却只能看见那道恶毒的剑痕。
    我浑然忘记身在何方,浑然忘记今夕何夕,唯独十年前的那个黑夜在我脑中一再重演。
    我记得那夜刺耳锐利的响板,那夜星光陨灭火烛不继的黑暗,我记得那夜万籁俱寂中的我们相对无语,那夜我用尽所有方法,无法挤出一滴眼泪,只能教所有吊客都滚。
    我记得云间山右王氏坟茔内躺着的那个人——纵然陵谷迁移,泉路永诀,纵然衣物朽烂,化作骷髅,我依然记得那日我亲手为他更衣,所看到的一切:我记得当胸穿心的箭痕,致命;我记得从肋下穿过的剑痕,不致命。我记得他的脸容与常日无异,只是不再看我一眼。
    难道所谓的马革裹尸还,仅如此而已吗?我对王侍泽说。难道不应该象爹一样伤痕累累,难道不应象爹一样力战而亡?难道不应该为了我,为了我,至少诀别一面再死?难道你不记得你曾在爹的灵位前许诺谨身惜命,绝不教我一个人在这个空空荡荡的聘林馆里幽魂一样,无依无靠?难道你不曾记得出征前曾经许诺,若中秋不得暂归,必当年前还家?就是这样还家?
    将军一去,大树飘零。国之长城,却为什么连当面过来的箭都避不开呢?不可思议,不是么?难以解释,不是么?难道是流矢误中?难道天意如此?难道你中了咒?
    这种莫名的失误,竟会发生在王侍泽身上,可知我为你题主时,手亦在颤抖,上柱国靖武侯,这样死了,你也好意思?我要好好感谢陛下,他竟然能原谅你的无能!可我却不能原谅你的失信!
    不过是两处伤痕,一处致命,一处不致命。那些夜晚,我一闭上眼睛,那两处伤口就会狠狠跳出来嘲笑我,那凄厉的笑声,我却怎样也醒不过来。
    现在,它们却仿佛落在我身上一样,使我一呼吸就痛到窒息,我紧紧抓住面前人的肩膀,别让我看见那奇形怪状的伤口,听到没有!
    ……是我弄错了。一处致命一处不致命,那致命的伤,原来不是箭,而是你至爱之人的剑。
    她在战事紧要之际来看你,不是来关怀,不是来送饭,更不是来相助,而是别有所图,你不从,她就当胸一剑,是不是这样?!
    她闻名天下的剑术,竟不为你容情!我亦竟然从未曾想到,那道怪异的剑伤,是她留下!是她干的!我从来不曾怀疑,是因为我绝对不能相信——她对你也是假的。
    所以难怪你会分神,难怪当面一箭也躲不开,但不要告诉我说她要你死你就死!她也配!
    这个虚情假意的女人,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我曾对她寄予期望,我曾对她百般容让,我甚至为她忤逆陛下,只为了她是你至爱之人。可是我们都被骗了,不是么?
    王侍泽啊王侍泽,九泉之下,问汝何所思,问汝何所忆?
    床头锦衾斑复斑,架上朱衣殷复殷。空庭明月闲复闲,夜长路远山复山。
    你也只能在泉壤之下念这几句鬼诗而已了,不是么?十年之后,我终于为你泪如雨下。
    “……王樨!”耳边绽起深沉的声音,竟然和我现在的心情一样痛心疾首。拓跋锋撑起身体,一脸怒容。我的神魂恍然归体,虽然我们肌肤相亲,虽然我们贴身相拥,可他身上的温暖却仿佛远渡了万水千山一般,很久很久才能传到我这里。
    “就这么不愿意?”他眼眸中的冰寒,亦好像九泉之下的亡魂。他深吸一口气,去捡衣服。
    啊,不行,今天我不能够一个人在这里,我不能!我一跃而起,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哭着道:“你若现在走,我恨死你啊!”拓跋锋身子一僵,决绝之意却当真缓和下来,他竟当真不再弃我而去,他什么都不许诺,却能当真能做到!他喟叹着再度抱住我,亲吻和动作粗暴之极,却使我目眩神迷。
    海其腾君,你若是烈酒,可知我千杯难醉;你若是□□,可知我已药石无灵。
    “……答应我一事!”在狂风暴雨里,我好像完全失明了,但我不怕这无边黑暗,因为迟早我将葬身于这黑暗中,也许到那天,他的幻影亦会象现在一样宽慰我。也许到那天,我亦将记住他身上令人迷醉的气息是如何将我包围。
    “什么?”他喘着气道。
    “设若有一天,我要你死——”我攀上他肩头的伤口,十指紧紧掐入去,“你亦万万不可自暴自弃。”
    拓跋锋,即使对我,你亦不能以德报怨,你亦不能心慈手软。从今而后,我们都当铭记,要以德报德,以怨报怨!
    谢静山必须生不如死,我要她永世活在孤独地狱之中,宇文雍必须一败涂地,我要他备尝耻辱为天下人笑。唯独如此,我才能长辞白昼,永入幽泉,在魄尽骨销之前,寂然瞑目,只念着你一人。
    
    第27章 山河之誓(上)
    
    容甯始终觉得慕容飒所谓“勾结萧齐,事败自杀”的亲笔供词十分牵强,是以他那篇文过饰非的奏报加急返京后,容甯预料着皇帝或者会遣元濬重返幽州来一番小惩大诫。
    谁知御笔批复,对谋逆事只点一个“知”,却另行诏命授权拓跋锋与汉新帝宇文雍做城下盟誓,议称臣割地进贡事。这步棋既可以说是不为己甚,亦可以说是后招绵绵,容甯在松口气之余,却也不敢怠慢,为着二国将盟之事,连日操劳。
    而即将代皇帝行约盟的海其腾君,最近则极不对劲——他的剑伤早已无碍,但比过去更加深居简出,连日来除了每日例会与巡营,几乎闭门不出,话也很少说,若不是他还未开始吃素,容甯几乎怀疑他要学禅修道了。
    慕容薄与忽律那帮好事之徒,则几次三番被容甯撞见在长春殿门口挤眉弄眼,窃窃私语。
    说什么?不问可知。因为,闲话已经传到卢州。前几天斯马力不太好意思地向容甯打听,说能否让他上次受赐的姑娘,进宫朝见一下海其腾君的新宠,学习一点妾侍之道。容甯差点当场吐血,只得恐吓他说,小心让郎主记起春台事来,当作刺客的同党处死,这才塞住他的嘴。
    可是这样下去,究竟要闹别扭到何时呢?
    容甯一向觉得男人应该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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