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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月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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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沁去世以后，她又和司林正生活在一起。他早在和杨沁离婚的第二年就娶了外遇的对象。司优戈那个时候性格比现在坏上很多，每天都阴沉着脸，拒绝和他的新妻子徐雪华说话。和司林正四年不住在一起，两人也没了当初的好感情，矛盾越来越多，最终距离越来越远，她每一天都生活在极度的压抑中，对生活只剩下满心的绝望和不甘，经常在半夜流泪，为什么她的人生从十岁开始就陷入了黑暗。
她和司林正的矛盾越来越不可调和，于是司林正决定送她出国。
十七岁的时候司林正替她向学校请假，去参加单独辅导的托福以及sat课程，那一年，她白天没有任何同学可以说话，晚上回到家也说不了几句话，整整一年，她几乎没有什么和人相处的经验，司优戈怀疑她都已经失去了和人交流的能力。
十八岁未满，司优戈就来到了美国，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工作一年后回国。
十六岁到十八岁的这段时间对司优戈来说不啻于最可怕的噩梦，她被压倒性的孤独和绝望压倒，也曾经想过一了百了，一直到现在她都将过去深深的埋藏在心里，然而今夜，她第一次将她心中最深的痛苦暴露于人前。
她看向陆勋，故作轻松道，“你别这么看我，其实比起这世界上很多人，我的不幸不足为道。”她看向远方的江面，呼出一口热气，“况且再难也都过去了，以前我都没有被它们打倒，现在又怎么可能为过去自伤？”
也许是气氛太好，司优戈终于向他展露了脆弱的一面，陆勋鬼使神差地问她，“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司优戈原本倚在栏杆上，听见他问转过头来看向他，神色很寻常，“当然记得了。”陆勋露出失望的神色，果然她已经忘的干干净净了。司优戈知道他误会了，但她不打算解释。
她怎么会忘记呢，那个夜晚，她因为坚持不肯开口叫徐雪华阿姨，司林正累积了几个月的怒火终于爆发，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她不敢相信从前把她捧在手心的爸爸会为了徐雪华动手打她，背上书包跑出了家门，可她一跑出来就失去了方向，她能去哪里？她还有哪里能去？
她坐在江边，想了很久，她问自己，如果她就这样跳下去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她恶毒地想，如果司林正因此后悔终生无法原谅他自己，她就跳下去。就在她马上要站起来迈出那一步的时候，有人先她一步走出去了。她在那一刻幡然醒悟，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幼稚，司林正也许会因此悔恨一时，但随着时间的消逝，这种悔恨会慢慢变淡，最终消失。她的死并不能惩罚到任何人，除了她自己。所以她阻止了陆勋，也是阻止了她自己。
司优戈的声音没有什么端倪，甚至比往日更加温柔，她对他说，“陆勋，我们分手吧。”
陆勋震惊地抬起头看向她，他出发前去找了经纪人，打算公开恋情，他甚至定好了钻戒，准备和她求婚，可是她竟然轻描淡写地说，陆勋，我们分手吧。
－－－－－
两天前。
经纪人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他公开恋情的严重性，他会因此丢掉多少粉丝，陆勋始终一言不发，足足过了十分钟，经纪人终于骂累了，扭开一瓶矿泉水喝，陆勋突然开口，“以安姐和江城老师不就公开了。”经纪人瞬间又炸了，“你和他们比？陈以安家里有座金山，她就算是混吃等死也用不完！江城，江城是谁？人家是拿了三座奖杯的影帝！他靠粉丝吃饭？”陆勋沉默了，然而经纪人还不解气，“他们就算是退出娱乐圈也无所谓，你呢？你行吗？别说退出，就算是丢一半粉丝，你还能混下去吗？你爸你妈你弟弟，谁替你养？”
陆勋握紧了双手，父亲的赌债，体弱多病的母亲，年幼的弟弟，像三座大山压在他身上心头，然而他想到司优戈，她从来不知道，她就像一道光照亮了他的生命，可是她的游刃有余让他总是患得患失，交往以来的将近一年时间里，他没有一刻不在担心失去她，可是因为他的职业，他们相处的时间实在太少了，哪怕他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也还不够，远远不够，所以他的控制欲越来越强，恨不得昭告天下她是他的，却没有想到这样的心情却把她推的越来越远。
“我相信我的粉丝都会理智的。”
经纪人冷笑了一声，没有想到自己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就好像是石沉大海，他仍旧固执己见，他原本坐在陆勋旁边，听见他的话以后站起来，双手环胸，冷冷俯视着双手插入头发里埋头在膝盖上的陆勋，“公司不准你在合约期间恋爱，我替你瞒到现在也已经仁至义尽了，劝了你那么久，既然你不听，我也言尽于此，你想怎么做都随你吧，以后会怎么样，都是你自己承担。”
他没再说话了，陆勋却听懂了他没说出口的意思，随你吧，如果你因此废了，我也就放弃你了。
可是陆勋握紧了手，我想赌一次。
－－－－－
然而陆勋并没有等到他公开恋情的这一天。他想为她赌一次，可她打算离开他。
“是因为我家吗……”陆勋语无伦次地问她。
“不是的，陆勋，”司优戈握住他的手臂，安抚道，“和你家没关系。”
“那是为什么？”陆勋神色激动，焦急地看着她。
“我想了很久了，我们并不适合，你的控制欲太强了，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很累，”她徐徐解释起来，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和失态的陆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之前我总在犹豫，你对我太好了，我总觉得受之有愧，虽然早就意识到我们性格不合，却因为觉得如果提出分手，就太没有良心而迟迟没有开口。可是今天，你带我来见你家人，我突然明白，一直拖着才是对你最大的伤害，我看见了你藏起来的钻戒，坦白说，我从没有和你结婚的打算，你如果想要一段婚姻，我们尽快分手是最好的选择。”
陆勋急道，“优戈，我想结婚，只是因为你，如果你不想结婚也可以的，我们就像现在这样，我永远不会提的……”
司优戈叹了一口气，“陆勋，这对你不公平。”陆勋摇头，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睛里只剩下哀求，“不优戈，我不要公平，我只要你。”他太卑微了，一直低到尘埃里去，“你没有那么喜欢我，没关系的。我会一直对你很好，也许慢慢的你也会变得很喜欢我，也许不会，都没有关系，我不觉得卑微，我只想陪在你身边。”
陆勋维持着握住她手的姿势，像是站成了雕像。他们僵持很久，最终司优戈妥协，“好吧，陆勋，我们冷静一段时间，大家都好好重新审视一下我们的关系。”
分手
从陆勋老家回来以后，他马上就去了新剧组拍戏，剧组在横店拍摄，他要在那里待两个月，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如同司优戈所说，他们没有联系，各自冷静。
然而陆勋进组的第二天，一则重磅新闻毫无任何预兆的被爆出，他们被偷拍了，一时间网上的热搜全是陆勋，微博以及各大网站上关键词“陆勋恋情”的热度高居不下。照片的时间跨越长度非常久，几乎涵盖了他们交往以来的近一年时间，有陆勋在司优戈公司楼下等她的，去机场接司优戈的，在公寓小区门口的，但照片中两人虽然举止亲密却始终没有恋人间的亲昵举动，于是一时间看客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陆勋和图中的年轻女子秘恋已久，另一派则认为两人只是朋友关系，但第二派大多是陆勋的女友粉不愿接受现实。
爆出陆勋恋情的是圈内有名的狗仔，风扬工作室，之前曾多次爆出许多震惊大众的消息，他们一贯的做法是先放出几张并无法坐实消息的照片，让大家讨论一天，隔天再爆出千真万确的证据来打脸那些不相信的人。陆勋并没有公开恋情，甚至和司优戈已经到了分手的边缘，陆勋的公司和经纪人绝没有放弃这样一棵摇钱树的可能，因此陆勋的经纪人在第一时间联络了那家工作室，谈了很久的价格买下了他们手中更亲密的照片，阻止了陆勋绯闻会带来的进一步坏影响。
第二天风扬工作室没有爆出更亲密的情侣姿态的照片，陆勋的粉丝都觉得腰杆都直了些，“陆勋就是没有恋爱啊，他说过如果恋爱就会公开的。”“垃圾风扬，你是不是都没有异性朋友的？见到一个关系好的异性就是女朋友？”“……” “……” “……”不知道是围观群众太强大，还是陆勋的粉丝语气太得瑟，陆勋恋情的讨论热度竟然不减反增。甚至有人挖出了疑似陆勋小号，和司优戈的微博账号。司优戈的微博平时大多发发自己照片，一个月发两三次的频率，因为陈以安人气高，她甚至让陈以安不要关注她。
她的微博被找出来以后，大家忽然发现，哎这不是之前和陈以安吃夜宵被拍到的那美女吗？再一看，她的微博里很多照片的背景和陈以安是一样的，去了同一家餐厅，咖啡馆也就算了，就连时间都对得上，再将她的微博往前翻两年，和陈以安读的是同一所大学，这样看来，她们两人是闺中密友无误了。更有知情人爆料，原本“我们在一起”是让陆勋和陈以安扮演假想情侣的，谁知道临开拍没多久换了人，现在想一想，陈以安不愿让闺蜜尴尬主动要求换人的可能性很大。
司优戈的微博名是siyyg，原本就只有八百多个粉丝，被挖出来的短短几个小时内就涨到了五十几万，评论转发也是猛涨。陆勋前不久参加一个访谈节目时谈择偶标准的片段也上了热搜，陆勋当时说喜欢中分黑长发，高高瘦瘦，皮肤白，腿好看，不笑的时候有些冷，但笑起来特别温暖的女孩子，再一对比司优戈的照片，大家都炸了，陆勋这是在节目里借机向女友表白啊，这不就是照着自己女朋友说的吗？再往前翻一翻，蛛丝马迹数不胜数，比如有一天siyyg抱怨冬天特别冷，胃口越来越大，吃的特别多，最近胖了三四斤，没隔多久陆勋就发了一张自拍，配文是“有没有小笨蛋冬天吃多了又后悔？”，siyyg有一张对镜子的自拍露出了手机壳，而陆勋曾经晒过一次在外吃火锅的照片，对面坐着一个人，虽然没有露出来，但桌上的手机壳赫然就是siyyg的，诸如此类的巧合数不胜数。
此外，陆勋之前发的微博当时不觉得怎么样，可是现在看来，他简直是炫女友狂魔，条条微博都弥漫着恋爱的气息，只是当时没有人看出他的隔空表白，反观siyyg就低调很多，就算是一个粉丝不多的私人账号也没发过透露陆勋一点信息的微博，有人翻了她的点赞微博，大多是和陈以安有关的，但居然一条都没有和陆勋有关的。可无论怎么样，说两人不是情侣关系的话就连陆勋的女友粉都说不出来了。司优戈微博下面的评论分成好几派，有些路人在夸她，“好看，我是陆勋也爱她啊。”“有些陆勋粉是不是有病？跑人家姑娘微博下面骂什么街？人家提你们陆勋了吗，就算真的人小情侣谈恋爱，男帅女美有什么错？”，有些陆勋粉虽然难过但也在祝福，“虽然很伤心，我老公从此以后就是别人的了，但你们幸福就好。”“嫂子，对陆勋好一点啊嘤嘤。”，另一部分陆勋粉丝就比较极端了，“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女友不好看的吗？”“你们告诉我这女的一脸凶相哪儿美了？？”
陈以安打电话问司优戈要不要想一想对策，司优戈倒很轻松，觉得她不是艺人，没有发声明的必要，至于那些恶毒的骂声她并不理会，大不了她从此不用那个微博了，陈以安见她不是很在意也就放心了。就在陆勋恋情被讨论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当事人陆勋终于发声了，他的微博帐号发了一篇长微博，首先承认了这段恋情存在过，大约持续了不到三个月－－他并没有欺骗粉丝，他最近一次承认单身，是在大约四个多月前的一个粉丝见面会上。紧接着他就表示，这段恋情十分美好，但因为双方工作，性格等各方面原因已经于不久前分手，最后，他希望粉丝们不要再去打扰女方，并谢谢大家关心。
这篇长微博刚一发出就被疯狂的评论转发，发出短短几个小时就有了十几万条评论，近九万条转发。虽然有些粉丝仍表示失望，但大部分粉丝表示理解，他是偶像，可他也是普通人，他也会有恋情，只是希望他如果恋爱能够告诉粉丝。
而siyyg的最近一条仍然是一月的几张在日本的照片，没有对这次恋情发表任何言论，倒是陈以安在她的微博下回了一条，“我们什么时候再去玩吧［爱心］”一时间又多了许多回复，“抓住一只野生安安”“所以男人还是闺蜜靠谱啊［doge］”“虽然分手了，但是能和陆勋这种级别的男神谈三个月恋爱也值了好吗！”“永远在别人微博里的陈以安［再见］”“热评某条评论笑死，人家有钱又好看，谁提的分手还不一定呢。”“陈以安你粉丝喊你发自拍！”“闺蜜情真暖［爱心］”“我猜是闺蜜同学为了低调不让陆勋和陈以安和她微博互动，谁知道男朋友哦前男友发了微博证明他们曾经在一起过，闺蜜爱的痴迷实在忍不住了留言示爱，不知道她现在发现自己火了是什么感受［doge］”“上面真相了。”
“喂你好。”司优戈的声音传过来，陆勋突然觉得喉咙哑了，他艰难地说出两个字，“是我。”这是陆勋助理的手机，司优戈一开始并没有听出是谁，想了想，像是终于从哪个角落想起了他，轻描淡写地说，“哦，是你。”她顿了顿继续道，“陆勋，你也说了，我们已经分手了，为了你好，我们今后不要联系了吧。”
“我经纪人找过你了？”陆勋问，司优戈叹了一口气，“这重要吗？”
“他是不是找过你了？”陆勋却不依不饶，执拗地想要一个答案。
司优戈像面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他找不找我都不重要。”
“我就问你，他是不是找过你了？”陆勋却不管不顾，像听不懂他的话，他只是要给自己一个借口，她并不是马上放弃他，她只是为了他好。
“没有，他没有找过我。我本来就想和你分手了，几天前我就和你说过了，”她顿了顿，“长痛不如短痛，我一直不觉得什么事有考虑冷静的必要，当断则断，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
陆勋想突然失去了全部力气，他一向知道的，在他们这段关系里，她一直都是游刃有余的，深陷其中的只有他一个人。只要有一点点外力阻碍，她就可以轻易放手，这样子苦苦纠结挣扎不放手的自己，简直蠢得可怜。他原本想要告诉她，那篇微博是经纪人用他的手机发的，但是现在想一想，好像也没什么特意解释的必要，他做不到的事情，经纪人替他做了，也许司优戈看见以后是松了一口气，而不是被分手的生气。
“好，我就是想和你说一句，”陆勋努力克制住鼻尖的酸涩，“再见。”司优戈的声音很快传来，一点都没变，她说，“再见。”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点感情起伏。她说完甚至还礼貌的等了三秒，按她一贯的礼貌，确定他再没别的话要说，才挂了电话。
决裂
司优戈接到司林正电话的时候刚刚落地开机，她一边等行李一边和司林正说话，听他提起才想起来，他上个礼拜就说了让她今天晚上空出来，要出去吃饭，她前几天在香港替陈以安谈一个一线化妆品的代言，和对方你来我往交涉了好几天，仍然没有能定下来，没什么心情应付司林正。
“……爸，我今天很累，不想出来了。”
“早就和你说好了的，为什么不提前安排好？现在才三点，你回去放了行李就过来，地址我等等发到你手机。”
“我……”司优戈还没来得及说话司林正就挂了电话，她维持着说话的姿势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泄愤似的重重把手机扔进包里，但想到了什么还是又把手机拿出来，算了算时间后给陈以安发了微信，约她□□点左右谈目前正在接洽的几个合作。
司林正发来的地址是一家五星级酒店，她皱了皱眉，不知道司林正请了谁，这几年他崇尚天人合一，还特意跑了好几次印度修佛练瑜伽，动辄批评司优戈生活作风奢侈过度，又因为养生的关系，不太在外面吃饭，就算偶尔外食，也多是素食馆，可今天竟然定了这里的宴席。
她回到家放好东西洗了个澡简单化了个妆后出了门。到了地方，服务员问了她包间名后便将她领了过去。
推开门后司优戈没有想到面对的是这样的局面。
司林正和徐雪华，另外还有一对和他们年龄相仿的夫妇，边上坐了一个一个二十□□岁的年轻男人。这个架势，不用说什么她也懂了。服务员推开包间后，司优戈站在原地没动，有一瞬间的僵硬，目光正好和循声看过来的男人对上。
对方显然对于她的第一印象非常好，眼里划过一瞬间的惊艳，时间控制的正好，既显露出赞叹的意思又不令人反感，然而司优戈脸上是一点笑容都挤不出来，对方没有介意，立刻起身迎接她，“你好，我是霍霖。”还是临？麟？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走到包间里，却没有落座，在离桌子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向他微微颔首，“你好。”却没有去握他伸出的手。
司林正皱眉道，“怎么到的这么晚，叫我们等这么久，还不过来坐。”霍霖的父母打圆场道，“孩子工作忙，来，优戈是吧？快坐快坐。”又招呼服务员，“小姑娘，可以给我们上菜了。”服务员应了一声就去了，司优戈却没有入座，她站在原地，姿势在旁人眼中有些骄矜和不驯，“爸，我想起来工作室还有点事，先走了。”司林正控制住脾气，“……不管有什么事都先吃饭，再说了，工作难道没了你就不行了？这是你霍叔叔裴阿姨，这是小霍，来，你坐小霍旁边，你们年轻人有话聊……”他还要说什么，司优戈打断他，“爸，我对相亲没兴趣，我暂时也不打算嫁人。”她一向这样不管不顾，就这样戳破这层窗户纸。
司林正脸板起来，“就是吃顿便饭，你犟什么。快坐好。”司优戈却一点都不动，“爸，我真的没这个打算，你别逼我了。”然而这句话却好像点燃了司林正的怒火，“你不想嫁？司优戈，你的房子，车子，哪一样不是我给你买的？凭你自己的本事，你每个月那一点工资够你用几天？”闻言霍霖和他父母都有些不自然，没有想到司林正会突然发火。其实也不突然，自从换工作那次以后，司优戈就很久没有联系过司林正，等司林正联系她也都是十次叫她回家吃饭九次有事，其实司优戈倒不是故意给他看脸色，她是真忙，又已经对于父女感情心灰意冷，再没有挽救的信心。但司林正只觉得司优戈不听话，是在故意和他对着干。
服务员早已回来了，见了这场面尴尬地退了出去，然而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地看着包间里的场面。司优戈脸涨得通红，没有想到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他会这样不给自己面子，转身就走，她感到难堪，难受，她一刻都不想待了，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掐紧了她的脖子，她怕再多待哪怕一刻，她就会窒息。
然而那只手并没有放开她的打算。
“司优戈！你今天要是敢走，从此以后不要再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她听见司林正狂暴的怒吼。她停住了脚步，过了几秒，她转过身来，甚至略微走回了几步，司林正的脸色好了一点，以为她是要低头认错了，刚要开口，他听见司优戈有些轻却无比坚定的声音。
她说，“爸爸，再见。”司林正脸色一下子变了，他没有想到司优戈这次会这样果断，是啊，司优戈自己也想不到，她啊，这么多年，没有目标，没有原则，无论是做什么事都是瞻前顾后毫无主见。司林正怒极反笑，他冷笑了一声，连连说了好几个好字，“好，好，好，你有骨气，司优戈，我说你从此以后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不是开玩笑，你记住了！你哪怕就是饿死了，我也不会给你一分钱。”
司优戈看着决然的父亲，想到了她十六岁的冬天，刚搬到司林正家的那天晚上做的噩梦，在一个像是童话一样美的地方，像是瑞士雪山上的场景，在茫茫雪地上的一个小木屋里，父亲和他的新妻子，她妻子的孩子三人就像一个真正的和美的家庭，他们在其乐融融地吃晚饭，外面已经天黑了，她在天寒地冻的室外冷的瑟瑟发抖，身体的寒冷抵不过内心的刺痛，她脑海中一遍一遍回放司林正临走进小木屋前看她的眼神，她已经没有力气哭了，她想问为什么？为什么？爸爸，我是你的女儿啊。而现在，司林正，她的父亲，看她的眼神，和梦里的场景多像，多像啊。只有愤怒和厌弃，没有一点点爱。她当年从梦中惊醒还不解其意，觉得这不过是一个荒诞的梦境，可是噩梦时隔多年竟然真的实现了。
司优戈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她哭了，她总以为自己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原来真正面对的时候心还是会刺痛的，她甚至微微笑了起来，重复司林正的话，“我不会的，我哪怕饿死，也不会再问你拿一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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