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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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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一片金铁跃动,众人齐声高呼。

“万胜!”

“万胜!”

呼声自天王大帐传开,引得周围的士兵们也转头相看,这热烈呼号牵动了他们的战意,一个个跟着振臂高呼。

不多时,万胜欢呼响彻长沙城南,从后方大营到前方鹰扬军、虎贲军阵地,都同时回荡着起万人呼喝,在英华军所占天心阁上,欢呼如雷,传遍了整个长沙城。

“贼军大举进城了!?”

长沙扬威将军行辕,鄂伦岱脸色灰败,吞着唾沫,不停转头看向城北,似乎在懊悔自己用条石堵了城门的命令。

“给老爷我收拾包裹!先到城北去侯着!”

湖南巡抚叶九思则是仓皇不已,天心阁一直没能夺回,他已觉自己这颗头颅都不在脖子上了。

两位文武官员已惊慌失措,长沙城内更是人马奔突,惊呼不定,烟尘四起,无数游手趁机作乱,甚至还有人打起了英华军的名号,乱得一塌糊涂。

长沙城外,巴浑岱和诺尔布两面也是一片慌乱。

“挖!再挖深点!多深!?能把咱们全都埋进去!”

“再堆高!再堆厚!要比城墙还厚!不然怎么抵挡贼军大炮!”

自月初接战后,巴浑岱和诺尔布已经见识足了英华军的勇悍,虽然不明白英华军为何迟迟没有摧营拔寨,将他们彻底赶走。但康熙严令如刀,他们也不敢后退半步,就在城北和城东拼命深挖沟,高堆墙。

今天听到当面英华军这般动静,心中顿时一片迷乱,像是坠入弱水河一半,一个劲地往下沉,贼军要总攻了!?

两人几乎同时收到康熙的谕令,看清了内容,两人也都同时冒汗,先是如释重负的热汗,再是心神大震的冷汗。

“着绿营聚兵急攻,尔等率旗营,与讷尔苏部汇合,遮护铁佛寺正侧,层层设防,务求将敌挫于阵前。”

他们可以退了!退的同时,绿营却要出营攻击。

“除了陕甘绿营,皇上竟是对其他绿营再无半分信任,要将其当作先登,以消耗贼军。”

两人对康熙这番布置的用心,也是领会得同样深刻。

这是如释重负,可再看到后面的布置,他们都惊得张口结舌。

“跑了!?”

得知巴浑岱和诺尔布两军后撤,李肆心说你们也太不配合了,这就吓跑了?

再得报两军原本所领的江西、湖北和直隶等部绿营正朝虎贲军当面攻击,李肆举起望远镜,看向北面远处。

当然看不到,但李肆却感觉得到,康熙来了。他将那些绿营当作不可信的包袱,将其甩掉,集中旗营和陕甘绿营,跟自己当面决战。

“好啊,咱们前戏也做足了,接着就看,到底谁会在上面吧……”

李肆沉凝心志,把住马鞍,飞身上马,在他背后,格桑顿珠将一面大旗高高举起,火红底色,双身太极团龙金黄耀眼,太极图的两点元心就是龙头双目,正斜睨北方。像是喷吐着热烈的焰光,正渴盼着北方那条五爪金龙的出现。

第四百零六章 战长沙,就是吓你的,怎样!?

长沙城北有两条河,浏阳河在南,捞刀河在北,两河相距四五里路,向西汇入湘江。

眼下这两条河之间的荒地里,填满了层层壕沟垒墙,绵延十多里地,再顺着捞刀河的走势北转,护住北面二十里地的铁炉寺,整条防线足有二三十里长。

有宽近二百步的大河,有条条深沟,有道道垒墙,还有这么多人。填在这条防线里的十多万清兵感觉很安全,跟贼军阵而战之的勇气没有,可据堑而守的勇气却还是足的。

更何况,皇上就在铁炉寺……

回头远望,极远处的北方,旌旗五彩斑斓,那只是讷尔苏大营,可在那大营之后,应该就立着皇上的銮驾。那看不见的明黄色,就像是一道坚墙,在十多万清兵的心中牢牢立着。这道墙是如此高大,如此坚厚,有如北地的长城,有如他们生下来就只知道这天下是大清一般。

七月十七,这一日的下午,城墙跨了,天地混淆了。

上百门大炮在这道防线前展开,每分钟两发,两小时内近三万发十二斤或者二十斤的炮弹轰到了防线上,垒墙垮塌,哨楼飞升。光是那如雷轰鸣持续了一小时,就让无数清兵失了魂魄。

巴浑岱负责西段防线,大帐远在捞刀河北面十里外,就见南面炮火沸腾,硝烟升腾而起,竟像是拉起了一道冲天烟墙,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差点惊得插进了眼眶里。见着身边的家人亲随两眼都在发直,腿肚子也在打抖,想到前线官兵情况该更是不堪。他强自振作而起,派出家人巡视浏阳河防线,还要他们见了逃兵就斩。

这些家人来到浏阳河防线上,逃兵没见到几个,见到的是道道壕沟里都趴满了人。他们不得不趴在壕沟里,凡是地面上的凸起物都是炮火的目标,垒墙、帐篷、栅栏、哨楼、人体,在这炮子如雨,不是枪子如雨的修罗场中,没人觉得自己会是幸运儿。

壕沟是用来阻挡贼军的,上万人全填在近丈深的壕沟里,这仗怎么打?贼军冲过来,满沟人都得举手投降。巴浑岱的家人逼压各营统领,各营统领逼压营中千把,杀了好几十人,才勉强将人推上浏阳河北岸那已经被轰得千疮百孔的垒墙,此时红衣兵已经在搭设浮桥。

隔着两三百步,火枪小炮使劲地打着,纷杂噪音中,清兵们也找回了一丝心气。

但这心气很快就消散了,因为“阎王啸”来了。清晰可见的黑点越过河面,拉着饱满弧线划空而落,那是开花弹,因为这开花弹还带着一股凄厉的尖啸声,所以被清兵冠上了这个名字。

开花弹声响虽不如之前那些火炮那般猛烈,可听在清兵的耳里,却比那些火炮还恐怖。被火炮大炮子打中,多半是当场就翘了辫子,估计都来不及感觉疼痛。可被这开花弹炸中,好半响死不了,不是被活活疼死,就是流光血而死。

焰火在垒墙后一团团炸开,偶尔有开花弹早炸,在半空绽出橘黄焰光,少许在河面上起爆,溅起条条水柱,清兵们就觉得自己这条防线像是小儿在沙滩上堆出的沙墙,正被一头喷吐着血火的巨兽恣意践踏。

“趴低点!都趴下!”

有经验的清兵军官招呼着自己的部下,倚住垒墙和浅壕,既可以躲避炮火,又可以放枪放炮,虽然还是得起身装弹,可总比一直杵着当炮靶子的好。

即便如此,那绵绵不绝的炮弹和爆裂焰火盖住周围,神经再粗大的人,也都觉脑子僵直一团,就像是一团冰渣,轻轻动动就要碎成一团。

“是天兵!真是天兵!不然怎么会一直打雷!?天兵——啊啊——”

终于有兵丁坚持不住了,捂着耳朵,两眼对着,又蹦又跳,放声高呼。

军官想追上去一刀砍了他,可空中又传来呜呜的阎王啸,还感觉跟以前的有所不同,吓得赶紧止步。

十多步外,一枚硕大的怪异炮子几乎是擦着那发疯兵丁砸落在地,咕噜噜滚了两下,就头前冒着青烟,再没了动静。看这炮子扁扁长长,尾巴还带着羽箭般的小翼,清兵们再熟悉不过,可足有寻常人大腿粗细的,小半人高的开花弹,还真是第一次见,稀奇。

冒着烟呢……

周遭能看清这开花弹的有数十人,在垒墙后密密麻麻挤作一堆,脑子本就糊了,看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们可是见识过晚炸的开花弹。

这数十人的呼吸瞬间停滞,就觉一股苦意从胸腔漫出,急速涌过喉头,将整个口腔裹住,同时全身的肌肉也都失去了控制,滴滴答答的水声不止一处响起。除了那个还在蹦跳不止的疯子,看在众人眼中,他像是正跳着迎接牛头马面的鬼婆舞。

光芒骤起,瞬间吞噬了视线。空间急速膨胀,这感知超越了他们以所有想象力都从未触及过的体验,天崩地裂般的巨响,连骨带肉的灼烧,都被一层隔膜挡住,他们的意识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从体内挤压而出,正从自己大张着的嘴里喷散。

七月十七日下午四时,第一枚三十斤开花弹,由刚刚抵达前线的神霄式榴弹炮射出,为清军浏阳河防线的全面崩溃揭开了序幕。英华军占领浏阳河防线,检视炮击成效时,发现死于这一枚大号开花弹的清兵足有四十六人,其中一半都是被活生生震死的。还有一个人离爆炸中心只有两三步远,烧得骨头都凝在一起的人体却还摆着手舞足蹈的姿势,让人颇为纳闷。

李肆在长沙等了这么久,主要是等待清军主力汇聚,以便一网打尽,同时也有顺带等候佛山制造局将新式飞天炮,不,现在他改名叫做榴弹炮改进完毕的这心思。这算不上什么大杀器,但配合加农炮,能更有效地压制对方的沟堑防御体系。

新的神霄式榴弹炮归属独立炮营,发射三十斤开花弹,射程最远两里,终于从步兵武器变作炮兵武器。但之前佛山制造局搭车搞出的液压制退机等东西没有列装,主要是太贵,一套那玩意能顶四五门炮,而且可靠性还不足以承受百次以上的运作,这技术就只有等着材料和工艺都有了进展后,再去琢磨。

新的榴弹炮到位不多,只有四门,可就靠着这四门炮,清军浏阳河防线很快就全面崩溃了。充任督战队的旗兵仓皇逃回捞刀河北岸,而浏阳河防线上,被塞在前面当人肉沙包的两万多绿营尽数就歼。实际这股守军死伤并不严重,也就两三千出头,可他们哪里经受过这般“狂轰滥炸”,一个个都魂魄皆飞,就痴痴呆呆地趴在壕沟里,蹲在垒墙后,被英华军轻松俘虏。

“三十多万斤铁,十万多斤火药,分摊到每个清兵头上,够他死上十次了……”

进踞浏阳河北岸,逼向清军捞刀河防线,李肆这么对部下们总结道。众人面面相觑,觉得之前的热血都白沸腾了,感情天王所说的“血火”,实际是这么回事呢?

“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就不是难事,能用钢铁和火药解决的战斗,就没必要拿人命去填。”

李肆还在自我膨胀着,这一战是他造反以来最满意的一战,以绝对的火力优势压倒清军,你人多,我银子多,我炮多,我钢多铁多火药多,就是远远地轰你,怎么着?你过来咬我啊。

范晋低叹一声,将手里的计划书揉成纸团,那上面写着他苦读兵书拟出来的若干条“妙计”。

“就怕把鞑子皇帝吓跑了……”

将领们都很不满意,这一仗伤亡出奇地小,战死不过一百多,受伤近千,大多都是搭设浮桥时,为掩护工兵而跟清军敢战之兵对射时造成的。而过了河之后,大家都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给炮兵打扫战场,就没什么像样的战斗发生。

“跑?要的就是他跑!”

李肆可没指望会在战场上击毙康熙,那样的事情,也就在无比狗血的YY小说里才会出现。康熙的銮驾就在三十里外的铁炉寺,对清军来说,这样的距离,几乎就等于康熙贴在他们背后,甚至都能感觉到皇帝的喘息。

康麻子既送货上门,想要压住军心,死命一搏,那就用最猛烈的炮火震撼清兵,瓦解清兵的斗志,同时也是吓唬康熙,让他看看,跟我李肆斗,到底得要什么样的本钱。

只要康麻子一逃,清兵军心就崩溃了,这场决战也就胜利了。

就是这么简单,歼敌多少,杀伤多少,占了多少城池,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康熙鼓足心气,跑来跟我李肆一战,却被打得落花流水,他的色厉内荏,清兵的羸弱,就此再无遮掩。这一战,根底就是决定天下人心的一战。

所以李肆无比热切地盼望康熙会跑,为此他不惜在这一天里打掉大半炮弹,刻意营造出一番天崩地裂的炮击景象。

“如果他不跑呢?”

众人这么问,李肆皱眉,问得好,康熙要真是有那番胆气呢?

“那就是你们所期望的,死战!”

他沉声说着,众人先是眉飞色舞,然后又很沮丧。

今天这番炮击,即便是他们自己,都觉心惊胆战,已完全不是凡人可以靠勇气,靠热血去抵挡的威势。他们也都下意识地将自己代入到清兵,来想假若是英华军的步兵面对这样的炮击,是不是能顶得住,答案是沮丧的。

英华军的炮,实在是……太多了,如果把八斤小炮也算上,就鹰扬军、虎贲军和游弈军,三军就有两百多门炮。今天的炮击阵地一摆开,那些湖南广西内卫,一个个都脚下都是飘的,既是震惊,又是欣喜。

因此,康熙怎么也得跑吧……

第四百零七章 战长沙,老天到底站在哪一边

“朕……不退!”

铁炉寺,銮驾行在,面对上百叩头苦求的臣子,康熙满脸潮红,眼瞳还有些失焦,这是被白日的炮击给惊的。

一直以来,贼军到底是番什么情形,为何能在战场上屡屡以一当十,败朝廷大军,他虽然读过众多臣子的奏报,却还是没什么直观印象。

可今天,即便是隔着三十里地,他依旧看得、听得明白,在那群雷轰鸣的刹那间,他就明白,为什么朝廷会败了。

先不说人心,贼军的器利,十倍于朝廷,当面不过三四万贼军,却有足足三四百门大炮!这样的敌手,闻所未闻,即便是欧人,都不可能有此庞大的炮兵,朝廷焉能不败!?

他很羞愧,为自己只注意到贼军的自来火枪而羞愧,同时也在感叹,自己始终没听进去老八的话。老八总说,贼军炮更厉害,枪只是小节,应该在炮上下更多功夫。

现在看来,讷尔苏和他自己手里捏着的几支火器营,火炮加起来还不足对方一半!这个仗,怎么打下去!?再有二十万大军,在大炮前面,也是豆渣!

他很想退,他快七十的人了,自然是比少年时更畏死,可他不能退!

这一退,贼军本就器利,再被他夺了人心,大清就再称不上一个“大”字,他这辈子的仁治盛世,就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他还想拼下去,可除了那几支完全没有底气的新编火器营,他还有什么底牌呢?

“南蛮虽炮多,可弹药糜费,今日这一战,怕不打出十数万斤铁,数万斤火药。虽占了浏阳河,朝廷大军只有少许绿营受挫,未损大军根本!”

“朕在这里,就是军心,就是天下之心!朕要退,朝廷就败了,天下就败了!现在大军还远占优势,南蛮不过逞得一时威风!我十数万大军,人人众志成城,区区贼军,有何足惧?要知刚过易折,贼军这般依赖火炮,未尝不是他之软肋……”

康熙心中狂澜反复,脸上却依旧神采昂扬,中气十足的呼喝响彻大帐,不少老臣都恍若回到了几十年前康熙亲征时的时光,心气也渐渐抬了起来,有皇上在,大清终究是稳若磐石的……

康熙正训话间,帐顶渐渐响起细声,淅淅沥沥的,越来越大。

众人呆住了,呼吸也粗重不已,康熙也是骤然停口,身躯却在微微晃动,像是压抑着正要喷薄而出的激动。

“雨,下雨了!”

帐外的侍卫高声叫道。

“皇上,绵雨到来,看这天象,怕是三五天都停不下来!”

方苞急急入帐叩拜,他也是懂天相历法的,能大略算到天气。

“皇上!上天在助我大清啊!”

臣子们连哭带喊,叩头不止。

“是啊,上天!朕还有底牌,那就是上天!”

康熙终于不再矜持,仰头高声大笑。

“皇上……听闻贼军也善雨战……”

赵弘灿不得不跳出来破坏这气氛。

“再怎么善,他总得跟朕的大军刀枪来往!”

康熙却是早就想得通透。

“他有多少人 ?'…99down'朕有多少人 ?'…99down'不计这前线的十多万,陕甘、直隶的兵,还有好几万在路上!这几日就能到。在这雨日,朕拿五个换贼军一个,可足!?

贼军再怎么厉害,也不至于肉搏战还能一个打十个,只要抱定耗其兵力的心思,怎么也有胜机。

“朕……不指望败他,就指望他能知难而退。只要他退,朕就赢了。再作一番安抚,在朕有生之年,那李肆能在南方安定下来,给朕一层颜面,朕也就认了……”

康熙忽然觉得,自己这个盘算,终究是有机会实现了。

与此同时,天王大帐里,李肆看着帐顶,哑然无语,心中就道,好玄,幸亏今天把炮弹大多打了出去,不然可再难找机会来上这么一场。

“老天爷,终究是不希望我这般顺利吗?”

他也暗自叹道,湖南雨多,这是难免的。可就在马上要打跑康熙的时候来上这么一场,那康麻子多半会视这场雨为良机,再不会跑。

“我们英华军,可就是不怕雨的!”

“没有炮,还有刺刀!”

“让那鞑子皇帝看清楚我们真正的能耐!”

将领们却是跟康熙一样,都将这场雨看作天降甘霖,一脸兴奋地说着。

“罢了,胜利的道路上不染满鲜血,大家就都不会珍惜这胜利。”

李肆暗自慨叹。

七月十八,捞刀河北岸,康熙和李肆这二者的意志天平,在这雨天终于恢复平衡,开始以实实在在的血肉为砝码,一点点地压下。

他是武举出身,骑射九矢中三,步射九矢中七,大刀能舞一百二十斤,拿石礩子也能举三百斤,如果能跟上哪位大帅,行伍十年,怎么也是个参将游击的前程。很可惜,这十年是太平盛世,没什么大帅,所以他就只是在南阳镇标里的一个小小千总。

可现在机会来了,他不仅跟上了讷尔苏大帅,甚至皇上就在几十里远处,战场有什么风吹草动,有什么英雄豪杰,转瞬就能知道。

阴雨绵绵,让他更为振奋,这样的天气,贼军犀利火器失效,却还在冲击,正好给自己送上功绩。现在朝廷立下新的赏格,得贼军普通一兵的首级,就有五两银子,晋一级,官长十两往上算,还授爵。只要死战,功名利禄都有了。

倚着垒墙,他看向左右部下,全是一脸惶恐,被雨水刷着,就像是死人脸一般,恼怒地咆哮道:“不为封妻萌子,也要顾着自己的小命!都盯好了人,等会谁后退一步就径直砍!”

他无心去鼓动手下的兵勇战,那也是徒劳的,可他必须看好了自己的兵,绝不能让他们逃一个。垒墙前那一堆堆人头,都是临阵退缩,被整队整哨砍下来的。队里逃一人,就拔队斩,哨里逃一队,整哨斩。逃了一个外委,就斩上司千把和所有同僚。守着沟堑后方的那些旗兵,就是专门干这事的。

谁让自己是绿营呢,他转头看看,正看到一队旗兵截住十来个该是已经被吓傻了的绿营兵,手起刀落,就跟剁板鸭似的,将这些逃兵当场斩杀。

再转头看前方,他瞳孔紧缩,红衣!即便在雨中,大红服色依旧如火,正潮涌而来。

捞刀河北岸,十万大军倚河层层设防,深壕高垒,对抗据说是有三十万之众的贼军。可从兵到官都知道,贼军真有三十万,三个大清也灭了。当面贼军实际不过三四万人,还分了不少兵在长沙城,向他们这十万大军发起攻击的贼军,最多不超过三万。

之前他一直觉得这事很荒谬,十万朝廷大军,还都是精锐,竟然在三万贼军面前抱头龟缩,只求个守势。跟七八十年前大清吞吃明朝江山时的情形正好颠倒过来,这才七八十年啊。

韶州之战、宜章之战,贼军以一当十,种种传闻,他是不太信的,传闻毕竟是传闻,总有夸大。可昨日贼军炮火连天,一天之内就突破了浏阳河防线。不是靠着这连坐斩杀令,捞刀河防线都要全体崩溃,见识了那天崩地裂般的血火雷霆,他才相信了那些传闻。

昨夜开始下雨,今日还在绵绵下着,火器都再不能用。原本还觉得能喘口气,贼军却不肯罢休,冒雨突击,也让他建功立业之心蠢蠢欲动,贱命一条,能拼就拼呗。

淅淅沥沥的雨声似乎也消失了,另一股密集如雨点,汇集起来如夜色之潮的声音自耳中传入,冷冷地压在心口。那是红衣兵的脚步声,不,不止是脚步声,还有他们身上的零零碎碎相互撞击的轻响。除此之外,没有兵丁的呼喊,没有官长的号令,没有喘息,如此沉默,连他都隐隐都觉得,这一片红衣之潮都已是死人,正手持插刀火枪,稳稳逼近的死人之潮。

红蓝制服,灰黑雨蓬,铁盔的盔檐压住面目,单个看是觉得扎眼,千百个汇为大队,带着那股奇异叮当声浪而进,压迫感远胜挥刀高呼而来的敌群。若是那样的敌群,也会燃起他的战意,可这样的敌军,带来的不是嗜血的战欲,而是毁灭的冰寒。

这压迫感推着心口那点冰凉感急速扩大,让他渐渐觉得身体有些难以掌握,正当他怀疑自己嘴里都会喷出冬日的白雾时,“啊啊”的扭曲怪叫响起,已经有部下两眼发直,双腿战栗不止。

拔刀,劈砍,两个刚刚转身的兵丁身躯仆倒在地,人头在另外的地方咕噜噜滚动。这两颗人头稳住了垒墙后那像是强风下即将倒伏的人群,只剩下极力压制的哽咽抽泣。

必须做点什么,他这么寻思着。

从垒墙洞子里掏出他的十五力弓,小心地张了张弦,暗骂一声这该死的南方,湿气太重,皮弦已经软了很多。

可这时候已经顾不上了,鸟枪小炮用不了,新换的自来火枪也要受雨哑火。红衣兵已经冲到四五十步外,不做点什么,心头那股冰寒就再难抑止,这跟自己身前有深沟和垒墙毫无关系。

搭箭满弓,弓弦发出怪异的低沉闷响,羽箭穿透薄薄雨雾,一个红衣兵仰面栽倒。他瞄得很准,红衣兵大多穿着护胸铁甲,带着铁盔,射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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