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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2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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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望去,极目之处,是一圈临时的栅栏,以几座简陋的哨楼为中心伸展开,依稀还能听到零散的枪声。

这帮人正在码头的办事处登记,听得枪声,脸色又变了,还以为这里是战场。作登记的文书耸肩道:“那不过是清人在偷拔咱们的铁丝网,干啥?拔了去卖啊,一卷铁丝网在江南能卖好几两银子呢,习惯了就好。当初大军在这里上岸时,好几千清兵来攻过,结果丢了几百具尸体,再不敢有动静。”

接着他扫视众人:“有护卫没?有的话去行营护卫事务处登记拿牌,没牌子的护卫朝廷可不认,也不卖枪械弹药。”

李顺两眼一亮:“我自己护卫自己,也可以拿牌?”

文书点头:“当然可以,不过你只要在这里,就得备着征召。不是打清兵,是对付那些鼓噪而来的民人。朝廷在这里人马不多,也不会用来对付民人。”

说到民人,文书就一肚子是气,滔滔不绝,对他们介绍起这里的形势。朝廷登陆此地已有一个多月,清兵只来过一次,被打痛后再不敢来,接着就是大股小股的民人。挥着锄头竹竿,想要把他们赶下海。

跟着朝廷一起来的几家大公司带了不少护卫,甚至青田基建的工人,人人也都领了护卫牌,手中有枪。英华国中的镖局更视此行为拓业良机,派来了基本由退伍军人组成的精干镖队,将大家组织起来,以民对民,把这些被蛊惑的民人打得魂飞魄散,再不敢来捣蛋。

见着众人松了口气,文书却又道:“事情还没完呢,你们可别随意出去,那些民人没了,另外一些民人却又来了。”

这些民人稍微扎手,都是胆大包天的主,也不杀人,三五个一伙,装作平头老百姓,趁英华人不注意,就劫财甚至劫人,索要赎金。

刘文朗嘿道:“鞑子官府心思也活泛,竟把黑道上的人物放了出来。”

文书点头:“是啊,你们要出外,最好去找镖局雇护卫,别光靠自己的护卫。镖局最近收买了不少混江湖的,能让他们帮着当向导。”

听得这话,李顺有些急:“现在大家已经能进到江南内里卖货了?”

文书耸肩笑道:“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老实商人,大家从南面来,都是卖大宗货的,谁去忙那跑腿的小生意?外出都是去联络关系,找下家的,以后估计都得江南人奔咱们这来。”

再跟文书聊过一阵,知了龙门现在的状况,刘文朗道:“真够乱的,咱们的朝廷不想管事,鞑子的朝廷无力管事。”

李顺却不以为然:“有律法在,有大军在,还想朝廷管什么事?咱们在扶南不也是这样?我去那边一趟,你先带着大家去找行营的管事吧。”

他看到远处立着一顶靛蓝大帐篷,帐篷顶上立着根结旗,那是天庙的标志,对刘文朗说了一声就跑了。

刘文朗虽跟李顺交情已深,却对李顺虔信天主教这事很是不解,撇嘴叹气,拂袖而去。

龙门港现在就是座大工地,四处都是挖坑的,绕了好几个圈子,才找到了英华朝廷设在龙门港的行营,听说是金山卫白道隆的事,一个独眼年轻人见了他们。

众人大吃一惊,一同长拜道:“范……范知政!?”

枢密院左知政范晋是独眼龙,国中人人皆知,他不仅管陆军,还管军法,地位比萧胜还高,他怎么会来了这里?

吩咐侍从将随行的白道隆使者带下去,范晋对众人道:“就是备着有你们提的这事,我才会来这里。《通商条例》里说得很清楚,满清官府和清兵,都由朝廷对付。这对付,不仅是动刀枪,能动口舌就解决问题,那自然更好。”

众人心头大定,原来自己的依凭这么足呢。

刘文朗问:“那这金山卫,朝廷到底是什么想法?”

范晋却道:“朝廷没什么想法,就看你们是什么想法。你们不愿让金山卫横在中间,朝廷帮你们除掉,你们觉得可以跟金山卫分利,让他们帮着你们疏通商货,朝廷就留下他们。”

刘文朗等人呆了好一阵,才品出了味道,没错啊,《通商条例》内里的意思,不就是如此么?

范晋接着道:“朝廷现在还不能出兵尽复江南,这难处在国中已经说得很透了。既如此,要让商货入江南,不跟江南的官府和清兵来往也是不现实的,具体要怎么办,你们是商人,比我心里有数……”

刘文朗想到了另一些人,特别是害了他的官老爷,脸上泛起红晕,正要说话,范晋又道:“可跟哪些人合作,哪些人绝不能留,这也需要讲究一番。怎么讲究,也看你们自己的意思。朝廷的军情司也在这里,有哪些人格外碍眼,可以向他们申告。”

刘文朗大喜,军情司也在!?这下何必他亲自寻仇,他只要联络国中那些受害于江南文祸的人,一并投告,军情司肯定不敢疏慢他们这股民意。

将刘文朗等人送走,范晋捏起了下巴,独眼里泛起光亮。

白道隆啊,真是熟人呢,如果官家在这里,怕也要感慨满腹,眼下这江南形势,已有重演当年官家吞吃广东的路子,而白道隆的出现,更像是旧事重演。

第六百零五章 江南路,人各有心

“定海总兵潘连承的使者刚走,杭州副都统白道隆的使者又来了,陛下这一招真是绝,打在了鞑子朝廷的软肋上。”

范晋身为枢密院知政,自然不会屈尊去跟白道隆的使者亲谈,此事另有人解决,他回到自己的大帐,负责江南行营和龙门港防务的外郎将徐师道前来禀报防务,顺口感慨了一句。

范晋道:“治大国如烹小鲜,华夏鼎革,更是难上加难,你也知道其中的利害了?”

徐师道跟黄慎、庄在意等人都是黄埔陆军学院的前身,黄埔讲武学堂第一期毕业,这几年来表现突出,已挑起了陆军中层指挥官的担子。

之前这帮陆军新秀,满脑子都是尽快光复华夏,再起汉唐。去年着力南洋,大战吕宋,他们还能忍,今年南洋大体平静。朝廷却还迟迟不对北面动手,他们很是不满。如今动手了,却是以工商入江南,搞什么“商货殖民”,更是想不通。

范晋带队坐镇龙门,点了徐师道的将,这一个多月折腾下来,徐师道见识了江南的繁杂人心,思想也有了转变。

这么大个江南,有着自成一体,根深蒂固的利益之基,一路长到鞑子的朝廷上,用军队打下来,不过只切断了通往鞑子朝廷的那些联系,利益根基却原封未动,到时会乱成什么样子,徐师道难以想象。

别说江南了,英华一国,从当年人心对战,到地价风波,再到股市风潮,闽粤矛盾,都是一路闹腾这么走过来的。好在皇帝带着朝廷总是见机在先,还让他们军人为谋一国之利挥洒血汗,在南洋另辟天地,才容下了这些矛盾,不至于乱了一国根基。

如果骤然吞吃下这么大一个江南,别的不说,徐师道相信,说不定事态会乱得让皇帝打破军队不对内的许诺,到时英华所守的华夏道义,皇帝所倡的皇英君宪,还能立得住脚?

现在好了,就占住龙门这一小角地盘,朝廷缩在后面,以武力威慑,推着工商去争食,去摧垮江南利益之网,瓦解江南人心,就如慢火炖汤。

瞧,鞑子朝廷正抡圆了嗓子,正在叫嚣君臣大义,鼓动江南民人敌视英华。可下面那些官员,那些军将,却不是白痴,一面是利,一面是枪炮,他选哪个?

范晋接着却又犯酸了,摇头感慨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里是江南,不是广东。若是继续让这些人把住大利,也不是好事。”

这事再深下去,就不是徐师道这样的军人脑袋能转得动的了,他只能挠头。

此时另两人进了大帐,是薛雪和向怀良,正是他们二人在跟白道隆的使者谈。向怀良一脸喜色地道:“金山卫这条路握住了,松江和杭州两点基本已开。”

范晋皱眉:“松江府和杭州府可是江浙之根,就白道隆一个人,怕是搞不定吧。”

薛雪点头:“松江知府已经服软了,毕竟龙门离松江府城就这点距离,杭州府……年羹尧的将军行辕就在杭州,那里还要费一番手脚。杭州府之前在江南文祸里特别积极,国内的江南对其恨之入骨,我看还是让天地会和军情司动手,把杭州知府抓回国中公审,也好震慑江南其他地方官员。”

范晋再问:“先从松江入手,把咱们的盐米布铁等商货泻出去。杭州那边……年羹尧、李卫的应对还没出来吗?”

薛雪嘿嘿笑道:“这时两人怕还在争权吧……”

苏州府,两江总督衙门后面的一处园子里,数百清官冬帽聚在一处,齐声高诵《圣训》。一杆血红横幅高高飘着,从右到左写着“忠君保国为民”六个惨白大字。

横幅下是一个红布裹住的台子,台子后年羹尧、李卫和江苏巡抚李绂、浙江巡抚范时捷四人此时也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跟着这数百官员一道,拱手遥拜北面,嘴里念念有词。

如今但凡官员集会,都要先诵读圣训,然后再谈正事。

念经般的动静结束,然后是李卫那豪壮嗓音飘荡在园子里。

“南蛮狡诈,以民对民,可靠他们的民人,就能得了江南!?做梦!没错,他们的民军手里有枪,还会战法,可终究只是民人!年大帅和本督已经发下钧令,以剃发令对付这些民人!只要没留辫子,一律杀头!他们大股来,旗营、绿营会对付他们。他们小股来,甚至雇汉奸指路,你们州县就作好关门打狗的事!”

“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看南蛮民人还敢不敢在江南立足!”

“江南商货,特别是粮米盐铁,自今日起,全以货引流通。但凡没在衙门里拿到货引的,不管是行商还是坐商,那都是在买卖南蛮商货,全以通敌论处!这事对你们州县主官来说,就是顶戴和脑袋的大事,哪一个地方管得疏松,我李卫不处置你,径直拿你到年大帅的行辕去砍头!”

李卫说了大面上的事,年羹尧接着说军事上的事,之后是两省巡抚具体点到州县,一一交代布置。下方那些知府知县,一个个僵着面皮,如庙子里的泥胎菩萨,恭恭敬敬地听着。

英华红衣兵登陆松江府,辟地建龙门港,年羹尧和李卫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兴兵去打。

结果很明显,几年前打不过红衣兵,现在即便换了燧发枪,还广铸小炮,还是打不过。江南绿营在这一战里的表现,更让年羹尧绝望。

接着的举措是动员松江府民人围攻,为此还耗费了好几万两银子,才让下面州县动员起一万多民人。却不想对方没上红衣兵,换上了服色纷杂的民军。这边民人有一万多,那边民军竟也有好几千,枪声如雨,这边民人在百丈外就如鸟兽散。

明面上不敢再有大动作,暗地里李卫又动员起了自己熟悉的江湖力量。

最初一段时间似乎还很有效果,抓了不少落单的民人,其他人都不敢在出那片滩涂地半步。可接着李卫就发现不对了,江湖人果然都不牢靠,在对方的银钱攻势下纷纷反水,不仅当了人家的保镖,还帮着在松江府外围指路。

在这个阶段里,年羹尧和李卫对松江府严加监管,绝不让对方买卖货物。却不想下面的兵丁吏员却挡不住银钱攻势,走私之风越刮越烈。

两人再也坐不住,一面奏报雍正,一面组织两省官员,要牢牢压住他们,不让他们被英华工商的银弹打倒。

会议间隙,两人在厅房里对坐,相看无语,各想各的。

他们也不是毫无办法,刚才所说的两条就是初步对策。第一是对流窜进江南的英华民人杀无赦,毕竟对方都没了辫子,身份很好认。

第二条是控制商货,英华工商是为流通商货而来,只要控制住商货来往路线,非引不买卖,英华工商也许会知难而退。但这一条涉及面太广,官府必须得更严厉地把控商货来往,此次召集两省地方官,主要就为这事。

这两条是两人显露在表面的默契,两人在肚子里却都另有一番盘算,他们给雍正所写奏折,现状自是不敢掩饰,但提出的进一步对策,路子完全不同。

李卫一心为雍正想,觉得完全堵塞南北商货很不现实,就他本心而言,英华以工商渗透江南,对朝廷来说其实还是好事。毕竟江南赋税还能保住,虽然丢掉江南只是时间问题,但大清还能不能保江山,本也是时间问题。趁着还能在江南收赋税,不跟南蛮在江南搅和,就埋头在北面建起大军,等到南蛮吃了江南,再跟南蛮在北面广阔之地决战。

如果此时在江南跟南蛮硬顶,惹得南蛮再忍耐不住,径直吃了江南。丢掉江南的一千三四百万两赋税,三四百万石漕米,朝廷还怎么撑得住?

跟南蛮在江南斗,是现在死,放任南蛮工商入江南,还有至少三五年可活,李卫觉得,这道选择题不难做,雍正一直推行的新政,其实也是这个路子。

年羹尧却另有对策,他觉得江南民心有可用的一面,就该将这一面好好用起来,跟南蛮在江南对决。

年羹尧提议,建松江大营,封堵南蛮新设的龙门港。这样当然会招来南蛮大军攻打,正好,以英华要占江南,江南即将人人破家为号召,把民人用起来,支撑朝廷的大军,就在这里跟南蛮大战一场,将此处变成血肉绞杀之地,让双方种下血海深仇。就算南蛮一时能胜,他也难以在江南立足。

最初年羹尧对李卫说起此策时,李卫还骂他心魔太盛,年羹尧却道,非常之世,就得行非常之为。

年羹尧相信,以雍正的大决心衡量,他这一策应该能打动雍正。丢了江南,大清也就再没了气数,雍正的位置还能不能坐稳,这可是个疑问。

两人的献策都很刺激,还含着他们各争己利的用心。

李卫的献策,也包含着周昆来对南北局势的交代。而李煦的立场,也提醒了李卫。南北两面,有时候在某些利上可是立场一致的。

“周昆来一个,李煦一个,就在这南北之间周旋,银子滚滚地收,老子为什么不能收?娘西皮!”

李卫的献策,还衬着这样的心声。

“军事为先,我这个大帅自然就权柄在握。到时不管是血肉还是银货,我在这南北两面的份量就越加重了,人首先是要为己,这一点我很认同南蛮之道。所以呢,江南必须大战!”

年羹尧的献策,也有这样的心声。

两人虽是对视,心神却各守丹田,转着自己的大小周天。

第六百零六章 江南路,敌友难辨

李卫和年羹尧的献策,既是对“大义”的各自理解,也是为各自得利,而要得利,就得争权。雍正把江浙民政都丢给李卫,军务丢给年羹尧。但为相互牵制,年羹尧能插手民事,李卫还捏着江浙绿营。雍正自是抱着让两人同舟共济的美好愿望,两人却觉得像是裹进了一床被子里,份外难受。

现在两人将方向截然不同的方略献上去,这也是要雍正点明,到底在这江浙,谁是老大?

李年两人此时还满心想着争老大,可接着发生的事让他们隐隐觉得,真当了老大,日子能过得安稳吗?

园子外面喧嚣不已,似乎有人要冲进园子,找上官讨什么公道。

“范大人,范宪台,求你救救我家老爷!”

“皋台老爷不管,宪台老爷你怎么也得管管吧!”

一群女子尖声叫嚷,本是清幽怡然的园子也变得热燥难安。

就听范时捷叫道:“这、这是兵事,本宪也爱莫能助。李制台和年大帅也在这,得他们来定夺!”

两人愕然出厅,家人上前附耳,李卫的棒槌眉毛,年羹尧的砍刀眉毛,一同扬起,再一同耷拉下来。

杭州府知府席万同一直没到会,本以为是病了,却不想是被南蛮劫了。这帮女子是他的妻妾,先找了代行巡抚事的按察使,被按察使推到范时捷身上,跑到杭州来找人,要范时捷出兵救人。

范时捷哪敢接这个摊子,赶紧推给了李卫和年羹尧。

李卫拱手道:“亮工,这是兵事,你得给个章程。”

年羹尧回拱过去:“又阶啊,那就烦劳你出宪令了。”

两人哈哈笑着,笑声份外僵硬。

南蛮绑席万同干什么?李卫心中有数,暗自发虚。早前他在江浙大挥屠刀,屠戮读书人,席万同是配合最积极的一个,这多半是逃到南蛮去的江南读书人来寻仇了。救席万同?自己脖子都还在发凉呢。

南蛮在龙门上陆后,他就将自己的替身侍从再度加倍,现在身边没个百八十人,他根本就不敢出衙门。席万同这事,他压根就不想沾。

年羹尧虽不熟悉之前的江南文祸,但也清楚,其他府县主官不抓,就抓个杭州知府,此人肯定是招南蛮极度憎恨,不知道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这是江南本地的事,他这个外来户可不想沾这责任。

两人再想得深了,对自己早前的献策都觉有些孟浪。雍正真要把整个江南丢给自己,自己能背得下,摆得平吗?老大……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雍正的批复来得很快,让两人既是沮丧,又是轻松。

雍正显然也首鼠两端,他的大决心已用得太多,在江南事上根本振作不起来。

雍正否定了李卫放弃在江南跟南蛮斗,任其工商自由进出的方略。御批很严厉地斥责了李卫这种“投降主义路线”,江南事关大清命脉,近半钱粮和三分之二的漕粮都出自这里,如果他雍正不展露死保江南的决心,王公宗室和朝堂乡野会怎么看他雍正,怎么看这大清?

让天下人知道,江南现在没丢,但三五年后就会丢,天下人会怎么想?他们不会去想皇帝和朝廷是在卧薪尝胆,是在壮士断腕,他们只会认为,皇帝放弃了,大清快要完蛋了。大清快要完蛋都还是其次,首先就是他雍正的位置再坐不牢。

同时雍正也否定了年羹尧要在江南掀起一场大战的方略,在雍正看来,这是搏一把就死的“机会主义路线”。他问了年羹尧两个问题。第一是靠江南的绿营能打赢么?之前龙门之战,五六千绿营打两千不到的红衣兵,结果如何?江浙绿营十多万,都是养尊处优,糜烂不堪,不敌南蛮一军,这可是你之前自己在折子里说过的话。

至于调陕甘乃至京营火器军,想也别想。朝廷大军,只有在江北和中原,靠着骑兵,还能有胜算,把他雍正辛辛苦苦好几年攒起来的火器军丢进江南这个泥潭,只有疯子才会这么干。

第二个问题是,如此剧烈地搅动民人,后果是什么?

雍正冷厉地提醒年羹尧。李肆并非早前李定国那种迂腐之人,以民对民这一招,就说明他够狡猾,会推责。江南民人发动起来,最终会对付谁,这可是绝大的疑问。想当年,江西和湖南绿营,都能反了朝廷,真要用了此策,李肆怕是要从梦里笑醒。一旦让江南民人自己成军,李肆立起当年朱元璋那杆大旗就够了!

那到底要怎么办呢?

李卫和年羹尧的建议,其实就是雍正和大清在江南处境的两个极端反应。雍正很痛苦,他不得不作权衡。

最终他的指示是,朝廷不能不展现死保江南的决心,因此松江大营要建,跟南蛮一直要打,至少看上去是在打。

但是江南不能再大规模发动民人,让他们老老实实过日子,给朝廷奉献赋税,压着他们不倒向南蛮就好。

雍正否定了两人献策里最核心的东西,让两人沮丧,但同时也让两人避免了单独担责。李卫和年羹尧只能捏着鼻子,继续挤在一张床上,肌肤相亲。

而对雍正这种明显就是拖着死的态度,两人也只能徒唤奈何,没办法,立场为先,雍正首先得考虑自己的龙椅。对这江南,丢也丢不得,打也打不得,群众运动也搞不得。

李卫沉重地对年羹尧道:“咱们就一门心思,把那两条办好,让皇上在北面能坐得稍微安稳些吧。”

年羹尧只能点头,李卫的意思就是他的心声。雍正要他继续打,他却明白,这不过是把样子装足,真正要下力气的就是限制南蛮人货进出江南。

两人很快又发觉,就是这么条底线,也越来越难守住。

处在南北夹磨之间,江南形势越加复杂。

十月二十八日,苏州府城,万人冲上街头,见着米铺就连抢带砸。

“南蛮占了湖南,进江南的稻米越来越少,眼下他们还在松江府隔绝商路。我们米商跟着官府四处筹集粮米,可还是不足量,这都是南蛮的错!”

米铺的掌柜声嘶力竭地叫唤着,之所以会出这么大乱子,是因为米价暴涨。苏州府自产粮食不足,每年都要外购数百万石粮食。今秋以来,粮食流动似乎出了问题,米价从原来的一两三四钱涨到了二两五六钱,还在以每日几十文的速度攀升。

原本民人就因南北对峙而焦躁,此时情绪急速失控,一人呼号,万人响应,就这么上了街开了抢。

“南面的米就在龙门堆着,分明是你们勾结官府不让进!”

“人家的米才卖八钱一石,听说他们国内才五六钱一石,比康熙那会都便宜,你们凭什么不让人家的米进来!?”

事实太过显眼,掌柜的狡辩反而激得民人更加愤怒。那掌柜也满心苦楚,谁让官府现在搞什么货引制呢?不花钱从官老爷那弄到货引,官府那些官差就有了借口上门勒索。

他们这些坐商卖东西得有货引,而那些贩运粮食的行商也得有货引。各路州县甚至汛塘哨卡,都借着盘查货引来吃上一嘴,层层盘剥下来,不管是行商还是坐商,开销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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