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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3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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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宽慰地抚着胸脯,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地点头,“寻常遇着的那些南人,又知礼又懂得多,倒还真是好人。”

金山卫,听到一个尖嗓子在喊:“我们可都是好人,帮你们找活路,不睬不受也就罢了,居然还这般血口喷人!你当我们英华人都是割肉喂鹰的佛爷!?”

杨百隆皱眉,这声音,怎么这么熟呢?

如今龙门已拓地到金山卫附近,双方虽大掘沟壕,一幅随时会大打出手的样子,可在沟壕中段却突兀地铺开了一条长街,中间还划着一条白线。街口蹲着一块石碑,上书“矛线街”三字。据说这条街是当初江南行营总管范晋和金山卫镇守白道隆在这里划界,范总管随手拿起一只长矛,在这地上划出了线,然后两边商铺就依线林立而起,互通商货。

龙门只容在龙门做工以及谈生意的江南人进出,而且还只能在龙门外围活动,来往都是大宗买卖,小生意都集中在了这里。杨百隆来江南,自然也想见识江南风物,就朝矛线街而去。还没到街口,就听到了这嗓音。

有江南口音叫道:“敢顶撞钟老爷,你不想活了!?”

再一个满含愤懑的江南口音喊道:“你们南蛮毁了我松江的家,绝了我织户的生意,现在又扣给我莫名的罪,还要卖我到交趾去挖煤,这是给我活路!?要我死就痛快点,一刀砍上来!”

杨百隆刚靠过去,听完这话的同时,也看到了先前那尖嗓门的主人,顿时两眼鼓了起来,钟上位!?听说在交趾挖煤,已挖出了不小身家,眼下这是……

钟上位烦躁地挥手:“去去!你想去交趾,我还不要呢!赵游击,这人我不要。”

他身边竟站着一个绿营军将,点头哈腰地道:“是是,这等刁民,就是给老爷添乱的!”

钟上位再道:“愿意去的,都是矿下的柱头,管人的!我手下有交趾人,有吕宋人,就得靠咱们汉人来管着他们。苦是苦点,可三五年干下来,这边白老爷能帮你们脱罪,你们还能积存点银子,大家互利嘛。”

在他对面,是一队绿营兵丁押着的数十名囚犯,衣衫褴褛,两眼无光,唯一有神采的,正是刚才怒声驳斥的那人,他呼号道:“在龙门码头干工的囚力还戴着镣铐!银子?饿不死累不死就算好的了!你们南狗就是丧心病狂!唆使着这边的官府,把我们良民变成罪囚!老天爷啊,为什么不开眼,把你们南狗……”

那赵游击带着兵丁冲上去,棍棒拳脚齐下,三两下就将这人打得躺在地上,鼻血长流。

赵游击还不解恨地吐了口唾沫:“呸!给你好不知好!英华老爷们是你们这些贱人能骂的?”

圣道九年的英华,君、商、民三宪已是国人皆知。如此苛待同胞,而事主又是以前很看不惯的钟上位,杨百隆愤怒地挺身而出:“钟上位,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钟上位转过身,眯了好一阵眼才认出一身朴素,却已身怀贵气的杨百隆,胖脸顿时涌上他乡遇故知的欢喜:“哎哟老杨啊!多年不见,你也发财了?这事?嗨,虽然上不了台面,可龙门人人都知道啊,别跟我说你不清楚囚力是什么。”

囚力一词说到第二遍,杨百隆倒抽了口凉气,之前百花楼管事和龙门工商联会讲过的事骤然在脑海中重现。

“江南这里,正经的劳力也便宜不了太多,要找便宜的,就跟金山卫那边联系,他们那里卖罪囚,在咱们这叫囚力。只要按人头给金山卫一笔钱,买过来的罪囚可不必付工钱,就给饭吃,随便用,别出人命就好。照着刑期用,三五年,甚至十年的都有。”

杨百隆之前还没什么概念,现在见那被打得鼻血横流的囚犯,满心不忍:“你也知道这事上不了台面,就不怕被人戳脊梁,被官府问责?”

旁边那赵游击不满了:“哪里来的,敢对钟老爷的事指手画脚?官府?这么大一个官府立在你面前,眼瞎了没看见?是啊,我就是官府!”

杨百隆气得说不出话,钟上位连连摇手:“别插嘴,这是我的同乡,他说的官府,是咱们的官府,又不是你们那烂泥巴官府。”

赵游击脸色顿时灿烂,连连鞠躬道:“也是南面的老爷啊,走眼了走眼了,老爷恕罪恕罪!钟老爷说得对,咱们这官府,就是伺候老爷们的,专治跟老爷们过不去的刁民!”

杨百隆再抽凉气,这是满清的官爷?怎么跟叭儿狗似的,这江南的人情,还真是诡异呢。

钟上位再道:“这事范总管之前都睁一只眼闭一只……哦,他就一只眼,反正他就心知肚明,却也不管的。对大家都有好处嘛。他们罪囚能有饭吃,甚至还能有点工钱,刑期一过,不定还能挣到长工,这边的官府也落得轻松。”

杨百隆摇头,他说不出大道理,但就觉得这事不对。

赵游击朝钟上位看去,眉头皱着,虽然对杨百隆客气,显然是不愿让这事捅上台面。

钟上位凑过来,低声对杨百隆耳语道:“老杨啊,不用白不用,这些罪囚,按一月刑期二百五十文给金山卫,哪来这么便宜的劳力?刚才那叫唤的不过是松江府的傻叉,就记恨着咱们,其他人可是满心盼着的。班房和监牢里活命的机会有多大?能吃着咱们供的米饭菜蔬?多少人都求不来呢!”

杨百隆转头看看,除了那个躺下的,其他人都麻木地盯着钟上位,嘴巴还在蠕动,似乎就等着钟上位给饭吃。

心头一软,接着一喜,二百五十文一月!?算上饭食,一月不到五百文,到哪去找这么便宜的劳力!?就算看不来机器,干不了技术活,可纸厂也需要很多杂工,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良心就跟水泡似的,挣扎了两下,噗地破灭,杨百隆低声问:“有多的么?让我一些。”

第六百三十二章 大义与小我

由半空鸟瞰松江府城,能看到城中心青砖绿瓦,新色洗眼,而在这片接近浑圆的区域之外,尘土抹染的旧色跟这新色形成了截然对比,若不是那圆区里点缀着或大或小的破壁残垣,根本看不出这是四年前被火药局大爆炸夷平的旧地。

一处残垣断壁,再被草席勉强围起来的屋舍里,徐茂林放下担子,妻子看了看担子前后的两个竹框,讶异地道:“今日怎么英士巾子比六合帽还卖得多了?”

徐茂林是帽匠,他做帽胎,妻子绣帽面,两口子在这松江府城兢兢业业,日子还算过得不错,正计划着修补旧屋。妻子所说的英士巾子是随龙门的英华人传过来的,其实也就是明时的乌纱帽,只是没有硬翅,而且方圆都有,形制各异。

这“英士巾”额前头顶或绸布或网巾,后脑“立山”比明时矮了许多。英华人用来容发髻,同时当作装饰,花鸟虫鱼,五颜六色,份外招展,在江南也成了时髦。对江南人来说,更大的意义还在于既可以遮秃瓢,还可以掩小辫子,让自己看上去跟南面的人差不多。

徐茂林开心地道:“爱戴的人多了嘛,而且铁线、绸布和网巾都便宜了,买的人也多了。就算一顶只卖五十文,也能赚个二十文。”

妻子忧心地道:“白日我见街头又开了一家帽店,虽说价钱要比咱们的贵一些,但料子和做工可不比咱们的差,而且还是广州来的大堂号,咱们这生意,还能作得长久吗?”

徐茂林道:“咱们这点小生意,一天卖个十来顶就够开销了。总有怕店大欺客的,咱们徐家帽的名声还在,怎么也挤不尽咱们的生意,就是……”

接着他也面带忧色:“税差换了人,要给我下马威,一顶收了我十文钱,连没卖的都要算。”

妻子叹气,生意能不能作下去,不在大堂号,而在官府。市税得交,厘金得交,是个衙门都能伸手。

“是我不好,老提这些个不好的,吃饭吧,今日我买着了南洋米,一升才七文钱,比咱们苏松米便宜两文。真不明白,都是一样的田一样的种法,人家的米也不差,还大老远从南洋运来,为什么会比咱们的便宜?”

妻子唠叨着张罗晚饭,说到米价,徐茂林也有一番感慨。

“为什么便宜?因为南面的东西进咱们江南,官老爷不敢收钱!咱们苏松产的东西,全都得交钱!老的商税不说,新的厘金到处设关。咱们乡下老家产的米,要进华亭县,得过两道商关,六道厘关!本能卖一升五文的,到华亭县来卖,九文都回不了本,大家当然不愿意了。”

“咱们松江府城还能买到九文钱的苏松米,一是官老爷不敢把米价闹得太凶,二还是龙门的米代管用,他们靠着龙门米商的名义在乡下收米,装进南面的米袋里,就成了南面的米。商关厘关都不能收银子,这才能让咱们松江府人吃上本地的米。南洋虽然有米,怎么也喂不足咱们整个江南。”

听着丈夫这番话,妻子就觉是大见识,满心崇拜地拉扯着丈夫上桌,暗自盘算,今晚可得继续努力,自己二十多岁了,还没有后,怎么对得起过世的公婆……

这一多想,心情又黯淡下来,她小意地对丈夫道:“我去衙门问过,秀林……没去南面,听说是在挑人的时候骂南面的老爷,还被打了一顿,让金山卫发回了县监。身子倒是没有大碍,就是越发疯癫了,见着我就骂。”

徐茂林刚端碗扒拉着,听到这事,碗落桌,筷子更啪的一声拍在桌上:“真是读书读出魔障了!他曾经是童生,该比我这个大老粗更懂道理才对!四年前那场大灾祸能怪谁?不是人家把火药堆在城里头,也不是人家来点了火药,要怪就怪老天爷好了,他要死要活,总记恨着南面的人干什么!?”

徐茂林一家也是四年前松江大爆炸的受害者,这破烂屋子正是从当年劫难中幸存下来的。但他的父母却跟上万松江人一同在大爆炸中殉难。

他的弟弟徐秀林一直将此事归罪为南面英华,也不止是为父母之仇。他和他妻子在作棉布生意,松江棉布一直不愁销,只愁产得少。可自龙门建起织厂后,廉价质优的“机布”横扫松江府,也让他家的生意一落千丈。

他妻子还觉得可以退上一步,一面作龙门的布代,一面改作棉花生意,给龙门织厂供料。不定日子能比以前好,可徐秀林就觉怎么也不能向“南蛮”低头。夫妻两人为此反目,妻子干脆踹了徐秀林,自立门户,徐秀林也渐渐落魄,不是哥哥徐茂林伸手,估计已成了街头流丐。

徐秀林由此性情大变,成天念叨着自己是被南蛮破家,还加入了什么“大义社”,千方百计在暗中跟南面捣蛋。

上月徐秀林在街头跟人争执,据说是在吵松江府城受难该怪谁,吵不过就把人打成了重伤,没想到那人是龙门英华商人的伴当,商人找上龙门的江南行营,江南行营找上松江府,松江府压到华亭县,徐秀林就被定了伤人之罪。

现在江南已不兴什么流遣,都是一概论年月关押,徐秀林定了五年,在县监里怎么也不可能活下来,于是徐茂林就在县衙活动,希望能把他办成囚力,去南面做工。

可没想到,徐秀林一点也不领情,让一心为弟弟着想的老实哥哥也终于愤怒了。

“不管他了!是死是活,再跟我没关系!”

嘴里这么说着,徐茂林却在寻思,是不是去会里找找祭祀和教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路子。

“徐茂林?听说你入了天主会!?”

刚吃完饭,妻子正在灶房收拾,一帮人闯进了屋子,为首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恶狠狠地问。

“你弟弟还守着大义,凛然不屈,你这个哥哥,却连血海深仇都忘了,一心抱着南蛮的大腿,说!你从南蛮那领了多少银子!?”

另一个年轻人咆哮道,这人徐茂林认了出来,县里丝绸大商人何家的儿子何凤,以前他还在何家那买绸缎料子,这何凤跟弟弟还是县学的同窗。

“我家是从中原迁过来的,一直都没祖祠,早前父母过世,没处安葬祭告,只好去天庙。天主会也就是领着大家一起祭祖,这没犯什么忌讳吧?”

见着这一帮人都像是读书人,而且还服色光鲜,徐茂林被吓着了,赶紧辩解。他的确是天主会的人,四年前,南北议和之后,天庙也入了江南。第一件事就是帮着料理松江府城遭难的尸骸,也消减了不少江南人的忌惮。

至少在生死事上,天庙行的都是华夏人的老一套,唯一不同的只是变族葬族祭为公葬公祭。而且以叶天士为首的江南英慈院,在江南内外科分得很严,没怎么搞开膛破腹那一套,也让江南人渐渐习惯了天主教和英慈院的存在,不少老百姓为图丧葬事省心省银,也都入了教。

但这两桩事,在江南读书人眼里都是大逆不道,尽管官府不敢为难,读书人却经常挑事,因此徐茂林面对这帮人,依旧觉得自己心虚理亏。

为首那个还带着点书卷气的年轻人咬牙骂道:“忌讳!?你犯的忌讳,已经多得什么都不忌讳了!你居然把你弟弟卖到南蛮去作苦工,连良心和廉耻都不忌讳!”

那个何凤接口道:“秀林是咱们大义社的人!你说你犯了什么忌讳!?”

原来是替他弟弟来讨“公道”的?不,他弟弟,怕就是被这帮人拖下水的……

徐茂林怒气渐渐升腾,不甘地回嘴道:“我犯没犯忌讳,自有官府管着,倒是你们,凭什么蛊惑我弟弟,跟南边的人作对?”

“汉奸!”

“败类!”

“无耻之尤!”

这帮书生顿时愤慨了,怒声唾骂着。

何凤脸肉狰狞地道:“为什么跟南蛮作对?你到底还是个人么?朝廷养活了这一国人,大家都该为朝廷尽忠!眼下朝廷有难处,跟南蛮暂时议和,可不妨着咱们子民为朝廷效力!除掉你们这种背恩忘义的汉奸,教导大家明大义,忠皇帝,但凡是大清人,都该……”

见得徐茂林脸上浮起鄙夷之色,领头的年轻人止住何凤,“看来你已是被南蛮的歪理邪说蛊惑了,觉得自己不是什么愚民,这种圣人大道已经耳腻了?我林远傅最恨的就是你这种人!可我林远傅也是讲道理的,就要让你心服口服!”

这林远傅沉声道:“为什么不跟南蛮作对?咱们不谈君,就谈民。你扪心自问,南蛮开龙门之后,咱们江南民人的日子,苦到了什么境地?南蛮商货汹汹而来,米,害了农人,他们的米再卖不起价。丝绸棉布,害了织户,他们织的丝绸棉布已经卖不出去,只能供生丝棉花,受南蛮盘剥。咱们的苏钢本来很有名的,可南蛮的钢铁进来,苏钢的钢场一夜之间全部关张!”

他盯住徐茂林,冷笑道:“你弟弟的遭遇,你该是很清楚了。再说你,作帽子的,你可知道,南蛮的帽坊,不仅后就要开遍江南,到那时,一顶帽子不过二三十文钱,看你还怎么过日子!”

第六百三十三章 私仇与公仇

负手环视这座破烂屋舍,林远傅悲悯地摇头:“这屋子,也是被南蛮害的,就算不是他们点着了火药,也是他们来犯江南引出的祸害。咱们江南人,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他们广东福建人,凭什么来管!?”

眼见徐茂林神色有些恍惚,林远傅再加了一句:“对了,你这个自以为懂世事的聪明人,恐怕不知道八十年前的旧事吧。当年嘉定三屠,江南血流漂杵,是谁干的?是当今朝廷么?不是!是李成栋!他被南蛮尊奉为什么人 ?'…99down'抗清英雄……南蛮的圣道皇帝,就是他的孙子!”

林远傅深吸一口气,笃定地总结道:“明白说吧,我知道你们这种人的想法,觉得南蛮是来搭救你们的,是来复华夏的。可事实果真如此吗?刚才我已说得很明白了,南蛮根本就不把咱们江南人当自己人。今日还只是用商货来压榨江南,勾连官府中的败类,逼江南人为工奴,异日陷江南,江南人人都要成南蛮的牛马!”

徐茂林只是有点见识的小人物,如果他读书再多点,“大义”再强点,说不定也就被后面这些话给说“通”了。而如果他脑子能再灵活点,脸皮再厚点,装作大彻大悟,也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林远傅是来发展社员的,如今他是诸葛际盛手下的干将,诸葛际盛又是江浙总督李绂手下的干将,担着暗中聚敛江南人心的重任。这“大义社”就是诸葛际盛所掌的秘党,而林远傅负责大义社在松江府的发展。

徐秀林虽是大义社的人,却没什么能耐,也没什么背景,这种苦傻之人在松江比比皆是,只能当大义社的外围成员用,林远傅之前不怎么注意。甚至被活动成了囚力,他也没理会过。

可没想到,徐秀林竟然在囚力一事上表现出了足足的“气节”,被金山卫退回了华亭县,这让林远傅注意到了他。再由徐秀林查到他哥哥徐茂林入天主会的事,林远傅觉得这是一个打入松江天主会的机会。

南北两面议和,大清的江南官府跟英华的江南行营维持着表面的和睦,但私底下却另有一番来往。林远傅由诸葛际盛告知,李制台视天主教为眼中钉,不好在面上动手,但唆使民人在这事上作乱,让民人通过天主教,更深刻地“认识”到“南北不两立,英华非华夏”,这事关系重大。

所以林远傅带着大义社的人来了徐茂林家中,此刻见徐茂林脸色变幻不定,林远傅还自得地暗道,没多少人能顶住他这一番深刻的诛心之论,这个帽匠也不会例外。如果通过他混入松江天主会里,造出诸多“业绩”,污了天主会的名声,不仅上司诸葛际盛会更青睐于他,说不定还能入总督大人的眼耳。

徐茂林开口了,还带着一丝怒气:“天下就是被你们这种读书人害的!道理进了你们嘴里,就全变了模样!在这江南,到底是谁在害我们民人 ?'…99down'是谁在收那么高的钱粮,是谁在一路关卡在收商税厘金!?我们老百姓挣十文钱,八文钱都被官府剥去了,江南的官府,是南蛮的官府?”

“听你那话,好像南面的人没来之前,咱们江南老百姓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似的。我徐茂林靠着一门手艺过日子,还算是好的,那些乡间民人,交了钱粮税赋,不也就是刚够吃穿?遇着年景不好,还不得卖儿卖女?如今南面的人把米价降下来了,盐价降下来了,甚至丝绸棉布什么的价钱都降下来了,我们江南人的日子难道不会更好过一些?”

“南面的商货确实碍了我们的生意,可只要下力,只要有心,南面也给了更多的机会。如果朝廷和官府不再拦着,让南面的人能直接到松江府来设帽厂,我徐茂林怎么也能当个作坊的班头吧。”

徐茂林看向何凤等服色光鲜的书生,眼中满是鄙夷:“你刚才说的那些被南面害了的老百姓,怕都是何大老爷那种人物吧?往日他们定着行规,定着商货价码,吃得满嘴流油,如今被南面的商货和商代们挤垮了。他们跟早前被抄了家的盐商一样,倒真的跟南面有仇。”

何凤顿时跳脚:“贱民!好胆!敢说我爹的坏话!”

徐茂林昂首挺胸地道:“有仇报仇,这没得说,可你们不自己去跟南面打杀,挑唆着咱们老百姓出头,这算什么好……”

砰的一声,一把椅子砸上了徐茂林的头,正是那何凤。将人撂倒在地还不罢休,抡着椅子继续猛砸下去,嘴里还骂着:“大字不识的贱人,你懂什么道理!?爷爷说什么,你就该听着办!跟爷爷犟嘴,还敢数落我爹!心都被猪狗吃了!”

“这不止是贱人,就是无可救药的汉奸!”

“打死这汉奸!”

其他书生也冲了上来,板凳拳脚一起上,林远傅原本还想说话,可回想刚才徐茂林那股跟自己正面对视的眼神,一股狂怒也在胸膛里冲刷着,反手扯过旁边的扁担,重重地挥了下去。

“贼人!抓贼人啊!”

徐茂林的妻子一直在门角里缩着,紧张地看着丈夫跟对方理论,眼见这帮文绉绉的书生猛然变身暴徒,惊得高呼出声。

再是嘭的一声,林远傅下意识地一扁担过去,想要止住呼号,血花飞溅,这妇人一脑袋撞在墙上,血团从墙染到地面,像是没了声息。

杀人了……

看看地上的徐茂林,墙角的妇人,书生们猛然清醒。

“汉奸夫妇,就是奸夫淫妇,人人得而诛之!”

林远傅目光爆亮,涌起强大信念,将心底那股恐慌压住。

“官府在面上还是得向着南蛮的,要是这帽匠牵出南蛮什么人,诸葛先生怕也护不住咱们……”

“终究是杀人了啊,还不知是多大的麻烦。”

接着众人纷纷议论起来,背景都是富豪之家的书生们,还没怎么经历这种阵仗,有些慌了手脚。

“你我都是大义社的人,为了大义,个人生死算得了什么?只是这事不能牵扯出大义社,免得南蛮注意到诸葛先生,甚至李制台,所以还是得收拾一下……”

林远傅咬牙说着,将个人安危跟大义拧在了一起,终于让众人镇定下来,眼中再度升起决然的暴戾。

“救……救命……”

妇人的低低呻吟又让众人一惊,见着她勉力朝屋后爬去,所有人都看向了林远傅。

“舍小仁,卫大义,看你的了!”

林远傅将扁担塞到了何凤的手上,如交托神圣的事业一般凝重地道。何凤目光闪了两下,接过扁担,两步就冲到了屋后。

屋里的人就听到一阵噗噗闷响,起码二三十下,隐约还有骨裂的脆响,当何凤回到屋里时,整个人气色一新,竞相是立地成佛,换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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