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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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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步……

吴崖悄悄对身边贾昊嘀咕道:“四哥儿是把咱们当瞎子了吧?这点距离,我吐痰都不会丢了准头……”

贾昊皱眉道:“你吐痰能吐死人么?”

吴崖无趣地撇嘴,举起鸟枪,按照刚学到的三点一线瞄准法,偏头闭左眼,右眼找着照门,对上准星,调整着手臂,让这两点跟木板上的人头对齐。

“第一枪,我要来个一鸣惊人。”

他在心里这么念叨着,却没注意到,前排接近二十个少年,包括贾昊在内,枪口都举得老高。显然都和他一个心思,全瞄上了靶子的头部。在他们看来,这样的距离还要射失,那可是没了天理。

“四哥儿,按常理应该先把装药练熟悉了,再练空弹射击,最后才是实弹。”

在这三排鸟枪阵后方,萧胜正对李肆这么唠叨着。

“装药二十多环,不练得精熟,前环坏了后环就得乱,得练到最多三十息内完成才算合格。接着以空枪射击熟悉手感,最后才是实弹射击。按这个套路练出来,一般一个鸟枪兵打十发实弹就可以上阵了。瞧你这路数,莫非是想让他们打上一百发?”

萧胜长叹口气,在为某人的钱包心疼。

“三百两通关系,三百两买枪药引药铅子,把镇库的存量掏了一半,那管库的还问我是不是打算备足左营十年的量,你这钱花得……”

李肆嗤笑道:“常理?按常理十天能练出来鸟枪兵?”

他摇头道:“一百发可不够,这十天里,我要他们手不离枪,时刻不停,每人打上一千发!”

萧胜翻白眼:“一千发?人能受得住,枪可受不住。”

李肆轻笑:“所以我只让他们装三分之一药量。”

他挥了挥手,队伍左右两侧,张应和梁得广得令,一声令下,片刻后,蓬蓬爆响响起,还混杂着哆哆的硬物击木声。

硝烟散开,瞧着前方那木靶,少年们发出了一片哀叹。几乎没一人打中木靶的人头,好一些的将铅弹留在了躯干位置,还有不少木靶干干净净。

就算只装三分之一药量,不过十米的距离,怎么也不会打偏。少年们之所以丢了准头,都是没顶住两道干扰。一是火绳点燃引药的时候,不少人就开始手抖,二是引药引燃枪膛内的枪药时,没能稳住枪身,枪口再度被震偏。

后世玩惯了枪,李肆更注意到了这些细节。在他看来,装药是固定流程,火绳枪射速本来就慢,只要熟悉流程就好,也不指望能快上多少,把时间花在这上面可没意义。

他要练的鸟枪兵,不是那些指望用枪声吓退敌手的绿营鸟枪兵,而是能实实在在射杀人的鸟枪兵。虽说这个愿望更多还靠鸟枪,可人如果连基本的准头都没有,那么排枪也没什么威力。

现在他自己的鸟枪还没造出来,除了缴获的十来枝,剩下的全是借萧胜手下营兵的吃饭家伙,每枝租金三两银子,营兵自然乐意。火-药铅子也通过萧胜的关系,私底下从镇库里买来。这十天里,整个山谷都要被枪声笼罩。

鸟枪形制不一,质量有好有坏,这没关系,只装三分之一药量,等于是田大由所说的铁鞭炮,基本不会炸膛,真不堪用了,萧胜还有渠道能借到,事后李肆保证归还一枝,甚至质量更好。至于口径大小不同,铅子的游隙难以掌握,这也早有解决方案,那就是用油纸裹铅子入膛。装量少了,实弹射击没意义,也没关系,把靶子挪近,只要保证在十米的距离上能命中瞄准点,就能练出基本的准头。

李肆这套训练方案其实就一条:每人在十天里打满一千发!平均下来每人要花十多两银子这事,他根本就不在乎。现在他又跟彭家“勾搭”上了,腰包再度鼓了起来。

“啥时候我也能有这条件训手下的兵……”

萧胜满眼艳羡地看着这些少年,他这个鸟枪把总,这辈子就没见过用银子堆出鸟枪兵的训练手段。

“你也挑六十个信得过的鸟枪手,跟我的人一起训练吧,药粉铅子还有鸟枪的损耗,我都包了。”

李肆一开口,萧胜那张老脸顿时灿烂如花,搓着手掌说:“我自己也算一个!”

左右张应梁得广一声呼喝,前排的少年退下,从行列缝隙走到末尾,开始重新装药填弹。第二排的少年前进两步,踩在了地面用石灰洒出的界线上。

两轮蓬蓬枪声响过,第一次射击完毕。李肆召集了所有少年,开始讲解他们的问题。同时自己亲身上阵,向少年们演示该如何稳住枪身,顶住那两道干扰。和后世枪械不同,鸟枪从扣下扳机到子弹出膛,整个过程不是以毫秒计而是以秒计,所以枪身的稳定更为关键。

“这该死的枪托和该死的火绳!”

李肆充满信心的示范险些搞砸,铅子浅浅嵌在木靶人头的脸颊线上,引来萧胜和少年们鼓掌欢呼,他自己却是暗叫好险。

有萧胜带着张应梁得广的指导,后面还有六十名鸟枪兵加入训练,李肆也不必继续一直呆在训练场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监造那自己的鸟枪。

他自己造的鸟枪,枪托当然得改,但是火绳却不能丢掉。这是跟着官兵打贼匪,要让官兵看到批量自造的自来火枪,在朝廷眼里,或许是比贼匪还要揪心的存在。

问题不止是枪托,就说刚才枪口不稳的事,原本李肆还想用上解放军叔叔的绝技:在枪口上吊砖头,由此来练习持枪射击的稳度。可看看这些鸟枪,这个念头不得不放弃。这个时代的鸟枪,枪管都是用麻绳扎在枪身上的!讲究一些的也不过是用铜箍,砖头上去,枪管多半就要跟枪身说拜拜……

李肆这才明白,为何刺刀没在清代鸟枪上出现,这东西根本就不具备上刺刀的条件!原本早期的明代鸟铳,有不少是在枪管下方焊上几个底座,然后用铆钉横穿枪身和底座,这样拼合起来,枪管才跟枪身浑然一体,由此发展到燧发枪时代,装刺刀拼刺绝不会搞出枪管分离的窘况,欧洲和日本的火绳枪也基本是这么干的,技术延续下去,这才有装刺刀的基础。明朝为应付战事,大批量制造鸟枪,为了省钱省工艺,才改成以麻绳和铜箍固定枪管。

绿营兵的鸟枪都是当地自造,枪管的质量还勉强能保证,可整体设计就再没动过。完全是按照怎么便宜怎么来的思路,用麻绳扎还是惯例,甚至在乾隆时期,甘肃绿营还“发明”过以纸裹药代替火绳的招术,让李肆不由自主地想到后世国人的种种“发明”。

拐出山谷,走一两里路就是训练场,可现在李肆有了代步工具,不再是徒步专家,在他胯下是一头毛驴……

原本有了钱,他想买几匹马用作代步和传讯,却被关田等人提醒,没身份骑马,那可是汛兵衙差的绝佳压榨对象。

所以李肆只好骑上了这匹老是哼哼哧哧的小毛驴,他是觉得很丢脸,村人和少年们的目光却是仰视。仔细想想,李肆也释然了,马就像后世的小汽车,他胯下这毛驴,也能勉强算台QQ……连自行车都骑不上的乡巴佬村人,自然是满眼星星。

还没进矿场,争吵声就从铁匠铺里传了过来。

“拼接法才是正路!你的双卷术那是邪门歪道!明朝的时候,那些打不到三五十发的鸟枪,全都是你这双卷术造出来的!”

“米炉头,老归老,理归理,这事可得说清了。你自个用拼接法那该是没问题,可就你一个人能造多少杆?还不得其他人造?其他人用上你这拼接法,那出来的可都是次货,说到明朝,兵仗局产的鸟枪可有不少都是拼接法,那些货色别说三五十发,十发就废了!”

原来是田大由和米德正在吵架,毕竟是要造一百枝鸟枪,田大由一个人可不够。正好米德正也属于枪炮都通的铁匠,他手下还有一批徒弟,李肆就将他也划拉了过来,一起来搞这鸟枪大跃进。

李肆忙着推动鸟枪兵的训练,造鸟枪的事,他先只给何木匠画了枪身的图纸,让他把枪身,这时候叫枪床先作出来,同时准备着造鸟枪的另一项关键技术。田大由和米德正负责的是造枪管,今天李肆只让他们先拿出一个协同作业的计划。磨刀不误砍柴工,不把人力理顺了,再多人也发挥不了效益。

可没想到,这两人撞在一起,却引发了一场关于枪管锻造技术的剑气之争,两人的技术流派不一样,都坚持自己才是正宗。

李肆头痛,怪不得华夏大地出不来工业化呢,这知识产权就跟武林江湖一般,先别说交流了,那就跟儒家学术一样,必须得有个正统和不正统的区分。

等他进了铁匠铺时,双方的争执已经从枪管锻造的基础工艺发展到了锻台工具的区别上。

“我的月牙台才是最精深的技术!要让枪管内外浑圆,就得靠这月牙台练出技术!”

米德正五十多岁,须胡全白,之前带着矿丁匠人们来找李肆时,态度还颇为恭谨,可说到这技术,他却是神气勃发,有如帝王一般,绝不居于人下。

“咱们可没时间再去练上三十年!我的云沟台才最合适!”

两人连锻枪管用的锻台都不一样,似乎其中还有着复杂的说道。田大由的技术是另一流派,他也不肯向米德正低头。

李肆听得鬼火冒,现在他是没搞出水力锻锤,否则你们两个全都滚蛋,当这是华山论剑呢?

:火药颗粒化技术在明代就已成型,不要以为那是西方专利。只是在细节上,比如颗粒细密度、混合均匀度和表面光滑度上,不如西方工业化后的水准。颗粒火药被用作发射药,粉状火药用作引火药,在鸟枪上前者叫枪药,后者叫引药。清代中前期还是比较讲究的。到了中期后,火器荒废,这方面的讲究也就粗疏了许多,甚至还出现了直接将引药当发射药用的情况,以讹传讹,后世很多人都认为颗粒化技术是从西方传来的了。】

第八十二章 我有金手指

米德正和田大由的两条技术路线,李肆都有所了解。

米德正是传统的拼接法,《天工开物》的记述就是如此。以几根熟铁条锻打出一根短管,再以两三根短管焊打为一根长管。这条路线的优点是可以造长枪管,而且分段枪管冷却相对均匀,坚实程度有一定保证。但缺点也很明显,枪管的质量由分段的焊接决定,而这焊接手艺全靠经验,没个十年以上的积淀,可出不来合格产品,这是所谓的精工路线。

田大由的流派与戚继光在《纪效新书》上说的鸟枪造法相近,也就是以双层熟铁板直接卷合。这个技术的优点是枪管不必焊接,但缺点是造不了长枪管,而且整管锻造时的冷却不够均匀。造成管身前后质地有差别,冷却差异太大的话,也很容易炸膛。

原本李肆在十来天里造出百枝鸟枪的计划,难点只是在钻枪管上。可现在两人这么一争,连造枪管都成了难题。如果两人分开各干各的,米德正拍胸脯说十天能拿出三十根枪管粗坯,田大由也报了同样的数量,可瞧两人如斗鸡一般互相瞪着的眼神,就知道这数目完全是斗气的结果,就算他们能拼出来,李肆对枪管的质量也没办法放心。

“我只有十来天的时间,没功夫给你们的技术流派作什么正统不正统的评判,现在只需要借重你们最基本的知识,大家结成一个整体来做这事。”

李肆看看围着铁匠铺的一圈汉子,心说既然没有蒸汽机,也没有水力锻锤,那就拿人力堆好了。

听了李肆的安排,米德正和田大由两人心里都是一半火焰一半冰,在这之上还被疑惑的浓雾重重包裹着。

“不堆人力,那叫什么大跃进……”

李肆再次检查过自己的方案,同时从两个炉头那确定了没技术上的明显问题后,心里这么说着。

他的方案是不让田大由米德正分头自己打造,而是围着一套工具携手合作。而这套东西很野蛮很暴力,以前在凤田村造炮的时候,何贵曾经作过炮芯的旋转提取架,就用这个架子改造成人力锻锤。用几百斤生铁当锻锤,以人力推杆借助齿轮提升锻锤,由此来整体锻打枪管。这样做的好处就是避免了枪管的冷却不均,同时为后面直接转用水力锻锤打下技术基础。

计划里,得用四五天来改造这套人力锻锤,包括熔炼生铁锻锤,给传动齿轮加上铁皮,提升传动效率,以及调整和加固架子,这部分工作有关凤生和何贵来负责。

而具体的枪管锻造技术,乃至锻台,都用了田大由的技术。那就是双层卷筒,外加中间有一个凹槽的平直锻台,而不是米德正的圆弧内凹形锻台。枪管在凹槽内翻卷锻打,可以直接成型,这点小技巧,欧洲和华夏人都会用。

田大由不觉得是自己占了上风,因为李肆没让他负责细节执行。米德正有数十年经验,让他负责翻卷枪管,查看套在枪管内的钢骨状况,适时抽出钢骨冷却,等于是让米德正负责品质监控。米德正自然更是不爽,他的技术路线被否定了,只能像烧烤师傅一样,负责照管火候。

可两人瞅了半天李肆画的工艺流程简图,终于找回了心理平衡。田大由不说,他的技术路线得到了肯定,是最大的赢家。米德正也发现,不用自己挥锻锤,每根枪管的质量都是自己在把握,这自然是承认了他在锻枪管上的造诣胜过田大由。

“四哥儿……是从哪学来的这办法?”

米德正不像田大由他们,已经习惯了李肆带来的惊奇,他越看流程图越觉得心惊。这套办法,不仅将锻打和卷滚分开了,还是连续不断的作业。比如钢骨需要冷却的话,就换一根继续,不像之前那样停下来。而枪管锻到冷下来的时候,就回炉加热,继续锻打另一根。总之有炉工分班推动人力锻锤,制造过程根本不需要停下来。

“有这套人力锻锤,一百根枪管,还真是小事……”

米德正这么感叹着。

“四哥儿的学识,那是仙人传的。”

田大由也早服气了,这套流程转起来,别说一百根,一千根枪管也是小事。

两人不再争执,也就在技术上撞出了火花。当李肆听到他们俩想着在第一层枪管卷好后,裹上一层铁丝多锻一次,再卷第二层,李肆很是吃惊,这可是把造炮的工艺用在了造枪上啊。】

这建议李肆当然是点头不已,等熟悉了这一套东西,未来用钢丝缠径造炮的技术,也就算打下了基础。

田大由米德正都是专业人士,李肆将这套东西展示出来,他们就已经能看到,除开改造人力锻锤的时间,锻出一百枝枪管粗坯估计最多也就两三天,算算这就是七八天……

“四哥儿,你只留下了两三天的时间来钻枪管?”

在这事上,不说米德正,田大由的疑虑都还没有消去。

李肆嘿嘿一笑,竖起了一根手指。

“我有金手指,三天也许不够,可最多五天就能搞定。”

田大由米德正看着他那根手指,心想莫非四哥儿学了什么神功,真能用手指头来钻枪管?

接下来的七八天里,是李肆来到这个世界上最忙碌的一段时间,他甚至恨不得分身三处,一处跟着少年们进行鸟枪训练,一处指导铁匠铺的进度,一处去照看何木匠那边的进度。每天都忙得脚不旋踵,吃饭都没时间。毕竟整套东西是全新搭起来的,特别是人力锻锤,还出过好几次状况,险些伤了人,李肆不得不在现场改进,及时调整。

好在这都是极简单的东西,以李肆那点机械知识也能应付,外加何木匠已经对齿轮机械有了基本的认识,问题很快都迎刃而解。当然,支持这种进度的,也有李肆洒出来的银子。一方面是需要什么物料就马上采购,一方面也给所有工匠们开出了特别津贴,还允诺完成之后有重赏,将工匠们的积极性全都激发了出来。

不管是在训练场还是在矿场,枪声、打铁声、开枪的呼喝声和推锻锤杆的吆喝声响成一片,还真有一番大跃进的热烈景象。

七八天时间一晃而过,萧胜带着那些跟少年司卫们合训的鸟枪兵撤了回去。临走的时候,萧胜对李肆展开手掌:“五天,估摸着就是五天。南雄协传来的消息,杨春的大队在韶州城外和曲江晃了一下,没能勾动官兵,劫掠一番后,正朝南方来。施军门已经得了赵制台指挥所有标营和地方协力的正式钧令,正给各标营下令,看来是有了全盘的打算。估摸着最多五天,就要在北面有大动作。”

杨春有大计划,李肆早就从牛十一那知道了,拜李肆所赐,萧胜这个代理小营头也对大局有所了解,所以能将时间估计出来。

据牛十一说,杨春之前两番打猎都尝到了甜头,在浛洸一战里,更是名利双收。不仅在贼匪里的威望立起来了,还在浛洸搜刮了大量物资,足以将整个南连韶道的贼匪聚集起来。他接下来的目标是到韶州曲江一带打猎,想要解决掉当地以南雄协为主的官兵。

杨春这人很有心胸,他没想着攻下韶州城。这时候督标提标三江口协的营兵都已经围追而去,六七个营的官兵,只按剿匪的动员级别出动,战兵总数不到三千人,这是他的目标,颇有“不纠结一城一地,以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为目标”的战略头脑。

这时候施世骠的人马已经到了英德,不可能遇匪而逃,大战之地应该就在县城以北,算算路程,萧胜有了五天的估计。

眼下这局势,萧胜的镇标左营必须出动了,李肆也跟彭家达成了协议,彭家出名义出银子,李肆出人,将县里的练勇重新撑起来。等于是李肆在这段特殊时期,实际行使练总的职权。所以他也得带上“练勇”,跟着左营出动。但这会贼匪还未临城,不算紧急,有萧胜帮忙,李肆自己也找点借口,拖个几天不算大事。

“五天……嗯,应该是没问题。”

李肆点头,萧胜放心地上船而去,至少在人上面,萧胜是放心了。这七八天下来,那些少年司卫们每人都打了五六百枪,枪法已经远胜一般的绿营兵。虽然在他看来,阵法还很欠缺,毕竟时间太短,可要跟贼匪对阵,应该是足够了。

那么剩下的就是鸟枪,萧胜对此也不担心,就算李肆没造出来,他还可以让营里其他鸟枪手把鸟枪换给李肆。

可李肆却不乐意,这七八天的训练里,那些鸟枪破了十多枝,不是装药很少,只是枪管开裂而不是炸膛,他可要损失不少人。真到实战里,他可不敢用这样的家伙。

送走了萧胜,田大由和米德摸着汗水找了过来,两人挺直了胸膛,欣慰地报告说一百二十枝枪管锻好了,多出来的二十枝是备品。

“四哥儿,咱们都等着看你的金手指呢。”

田大由和米德正一样,脸上那迫切之色再也明显不过。

李肆指了指远处那正顺着河水嘎吱嘎吱摇着的水车说:“就在那呢,昨天就立起来了,你们都没注意到?”

田大由皱眉:“那不是水车么……”

接着他一呆:“这里是矿场,又没田需要灌,怎么建起水车来了?难道四哥儿要在这建磨坊?”

不等李肆回答,米德正抽了口气:“莫非……”

李肆点头:“是啊,是个磨坊,不过磨的是枪管而不是米麦。”

水力锻锤需要的齿轮载荷系数太大,眼下时间太赶,来不及鼓捣,李肆对水力的应用,就只指望着水力钻床。

身为木匠的何贵,对水车自然早有概念,而之前李肆也跟他讲过水力锯床刨床的构造,其实核心就是一点,怎么把水力传过来,然后变成可以干很多事情的机械。具体细节李肆说不太清楚,毕竟不是机械专业,但道理却很明白。当李肆对何贵讲了这水力钻床的原理后,何贵很快就拿出了设计。

“试试吧,反正我用着堕子钢钻头在生铁上钻洞都能扛住。”

何贵这几天明显瘦了,说起来他才是这场鸟枪大跃进运动里的头号功臣。人力锻锤是他具体改造的,还要指导徒工做枪身,同时还在矿场一侧建起了这套水力钻床。可他此刻却是一脸兴奋,就想着检验自己的成果。

看着正在呼呼转着的水车,田大由和米德正怅然若失,先是人力锻锤,接着是水力钻床,他们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身的本事,估计有不少得废掉了。

“以前懂得再多,不也活不下去?现在靠着四哥儿的东西,只用出几分,就能让日子好起来,还有什么好叹气的?”

关凤生过来安慰两人,他们的感觉,他早在铸炮的时候就感受过了。

:铁丝也就是铁线,康乾时期是佛山铁场名产,远销海内外。】

第八十三章 谁是大赢家

“自己还真办到了……真是有些不敢相信……”

夜晚,李肆迷迷糊糊往自己的小院走着,之前他根本就是以一腔热血在推着村人办这事,也没敢相信自己有绝对把握办到。

钻枪管的关键,除了动力和钻子的坚硬程度之外,更重要的是钻子的冷却。有水力钻床,动力解决了。钻子靠堕子钢作表面渗碳处理,应付这事还算凑合。而在冷却上,加硬的钻子有导槽,带着枪管全浸在流动的油里,原本要一个月的钻管】,半个多小时就能完成。速度之所以会有如此惊人的提升,还在于锻造枪管时的钢骨作了特殊处理。有之前磨制劈山炮内芯的经验,这些钢骨的表面都非常光滑,圆度也能基本保证,使得后期钻枪管的工作也减轻了一大半。

李肆前世身为记者,对这些东西都有一些粗浅了解,在报道先进数控车床的新闻时,工程师对他讲解的机械加工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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