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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城灯-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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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我自是想过，你不必担心。”启戈摇摇头，一脸自信。
薛倾姒“咦”了一声，方想询问，启戈却已将话题岔开：“我打算后天攻打祈城，若攻取成功，那我便和弈朝平分景州了。”
“嗯。”薛倾娰淡淡应一声，虽如今她也算得上启家军半个首领，不过这些军事计划都是由启戈定下的。
“ 前段日子……”启戈顿了顿，似乎想着该如何措辞，“前段日子舟轻昏迷不醒，你也一直在床前照顾，未理军中事务。”
“启公子是在责怪我空占着‘将军’之位？”薛倾娰眉一弯。
“是。”启戈极认真地点头。
薛倾娰笑容一僵，自己本是玩笑之话，怎么这家伙这么不留情面就说“是”了。
启戈侧头看薛倾娰一眼，语气冷冷：“本以为凭借一笛遏云的武功定能在战场上大显身手，没想到这一个多月来你只顾着叶舟轻，根本不曾上战场，而那七万月枝士兵见你不在，都不曾听我的话，我等于白养了七万张嘴。”
薛倾娰脚步一顿，眉一挑，再一挑，终于颓然叹了口气：“小女子真是罪大恶极。”
原以为薛倾娰至少会诡辩几句，没想到方才还英姿飒爽的女子此刻竟低头认错，启戈连忙抵唇咳嗽几声，硬是把笑声憋回去了。
“所以……”启戈看着薛倾娰的眼睛，沉声道：“后天和我一起上战场。”
“哎？”薛倾娰抬眸眨了眨，毫不犹豫地戳破了他的话，“你想让我陪你上战场可以直接说啊，绕那么一大圈，又不是外人。”
启戈面色一僵，显然被猜个正着，不过他立刻回过神来：“你刚才说什么？”她说……又不是外人？
“我说什么……”薛倾娰一愣，侧首看向一旁，触目皆是硝烟的痕迹，她微微蹙眉，眼中便蒙了一层薄雾，“我说……我们不是外人。”
相比薛倾娰的淡漠，启戈却是欣喜若狂，那泰然冷峻的面容也不由绽开一抹笑容：“你答应了？”声线依旧沉沉，只是微颤的声音泄露了他心中的狂喜。
我答应了？！那一刻，薛倾娰只觉心头冷刀划过，撕心裂肺地疼。
一个月前的对话倏忽从脑中掠过，直震得她耳畔生生痛楚。
………
“七万兵士换我十万精兵？”
“那你还要什么？”
“我要你……我要你的一生都与我并肩作战，都与我不离不弃。我要你做我的妻子，做我的皇后。”
原以为，自己已可以抛弃一切，不是连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妺儿也可以当做棋子来使用么？那么，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可是那一刻，她犹豫了。
“给我一些时间……至少，等舟轻醒来。”
“等他醒来，你要给我答案。”
“我会的。”
………
那么，如今，这就是答案了么？
她需要军队，震得非 常（炫…网）非 常（炫…网）需要。不过是嫁人么？不过是嫁人罢！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从很早很早开始，她就已经决定，这辈子不再爱任何人，不是么？
可是那句“我答应你“为什么会一直卡在喉咙里，涩涩的疼。
“……倾娰？”启戈见薛倾娰久久不语，眼中的狂喜一点点冷却下去，“我可以再给你一些时间，你再……”
“不用了，我答应。”
那一句极轻极轻，薛倾娰垂眸掩去眼中茫然，下一刻，身子便被启戈拥入怀中，陌生的男人气息铺天盖地涌来。那是迥然于叶舟轻身上的气息，这种气息陌生、冰冷，让人平生一种厌恶。
“你知道么。我等你的答案等了好 久：炫：书：网：。”启戈在她耳畔轻声道。
薛倾娰蓦然一颤，本想推开启戈的手缓缓放下，放下，最终垂在身侧——她已经答应他了，她会成为他的妻子，如果幸运的话，她还会成为他的皇后，一国之母。
越过启戈的肩膀望去，薛倾娰看到天边正飞过一字大雁，要入冬了啊。
“启家二郎们！”启戈恋恋不舍的放开薛倾娰，抓住她的手，朗声道，“听着！我！启戈！不日便将迎娶薛倾娰为妻！”
薛倾娰身子一颤，勉力站定，耳畔已是如潮的贺喜声，一波一波涌来，可是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她只是抬起头来，看到他们周围里里外外围满了人。有启戈的人，有月枝的人，有景州的人，嗯，那么启公子将迎娶薛姑娘为妻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半个景州，嗯……也会传进他的耳朵。
那么，薛倾娰忽然笑起来，她不知自己为何要笑，只是唇角忍不住便勾起。
那么，叶船夫，你知道了这件事，向来儒雅如玉的你，会露出什么表情呢？
第二十二章·未完
第二十二章（3）
那一日，十万启家军都在为他们的首领即将成婚而沸腾。
启戈亦是心情大好，只叮嘱了他们不得喝酒，其他的，便也随他们去了。
就那么闹了一日，当寒夜侵蚀大地的时候，半片景州已陷入了沉沉睡梦中，只主营帐的灯还燃着，在漆夜里便有了一份孤寂的意味。
………
“祈城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三面环山，只南面可入。我们此刻处于祈城北方，若要从正面攻打，势必要从两侧绕过去。”
桌上放着立体舆图，祈城静静躺在三座峻山的保护之中，叶舟轻伸手点在两侧的山峰上，微微蹙眉，“且不说这山道狭窄，行军困难，易遇伏兵，便是能绕过山去，祈城怕也早得了情报，备好军马只等我们前去。”
启戈本是坐在案后，闻言，抬眸看向桌边玉身而立的男子：“照你的意思……”
“易守难攻。”叶舟轻轻笑摇头，“暂时不宜攻打。”
“不行。”启戈断然拒绝，起身走至桌前，他正对着祈城城门，伸手作了个攻打的姿势，“如果能攻下祈城，剩下的一些小城池便容易多了，我们一定要在左重明赶来之前拿下整个景州！”
叶舟轻眸中波光一动，拿了一旁的椅子坐下——在紫芍夫人的调理下，他的双腿很快便能站立了，只是站得久了，不免还是有些酸疼。
“那么……”叶舟轻指向祈城两侧，“我们可以先攻打两侧的云城和墨城，一来切断祈城的粮草供应，二来也方便大军绕至祈城正面。”
“不错，云城和墨城都是小城，不多时便可拿下。”此时，主营帐里除了启戈和叶舟轻，还有启戈手下的林豹和高访两位将军。他们听得叶舟轻的分析，自觉有理，起身附和道。
启戈看了看他们，沉默半晌，忽而转首道：“倾姒，你怎么看……”他话未说完，便是一怔，林豹和高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都愣住了。
薛倾姒依然只着了白色的中衣，似乎是很冷，双臂抱着双腿，整个人都蜷进椅子里，竟是旁若无人的睡着了。
“这样也能睡着啊……”高访喃喃了一句，在他看来那样的姿势很是难受，何况旁边一直 有人在说话，偏偏那女子像小猫般睡得香甜而满足。
只有叶舟轻一人还看着舆图，他不用回头也能猜出薛倾姒现在是怎样一副模样，不由得勾起唇角：这女人，就是本性难移。
可是下一刻，他蓦然想起了什么，眉心紧紧皱起。轻吸了好几口气，叶舟轻才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既然她睡着了，便不要吵醒她了。”
启戈侧首看向叶舟轻，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可是他神色淡然，只是凝眸看着舆图。
是我多心了？启戈微微蹙眉，便也不管薛倾姒了，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舆图上，“云、墨两城自然是要攻打，只是怕等我们攻下两城，左重明的军队也该到景州了。”
“怕什么？”林豹哈哈一笑，“上次帝都十万精兵不是一下子被我们打跑了？”
想起帝都上一次派来的军队，启戈依然倍感诧异，赢得实在太过轻松，反显得疑窦重重。
“毕竟是左重明，我们还是警惕些好。”启戈微微蹙眉。
“嗯。”叶舟轻应了一声，颔首，“左重明虽从未出征，不过此人武功极高，城府极深，是个少见的对手。”
听叶舟轻这么说，林豹不由讪汕摸了摸鼻子：“有这么厉害……”
“自然，他……”叶舟轻方想解释得详细些，忽然一阵冷风从营帘处吹入，叶舟轻便听得身后的女子“嘤”了一声，那声音极轻极轻，其他人都未注意，叶舟轻却是面色一变，霍然站起，差点带翻了椅子。
“怎么了，舟轻？”启戈诧异的看过去，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
“我……”叶舟轻愣了一下，避开启戈的目光，“我口渴。”
说罢，转身便去倒水，眼角无意瞥过蜷在椅子里的人影。她将自己 抱得更紧了，秀眉微微蹙起，面纱下的樱唇动了动，似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叶舟轻慌忙别过脸去，只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她的容颜，就要忍不住冲上去将她扣在怀里。
叶舟轻有些木然地拿起杯子，却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颤抖。她穿这么少，现在一定很冷……可是，她冷不冷，又与己何干呢！
叶舟轻扬头一口将茶饮下，又负气似的一连倒了好几杯。
可恶！为什么是茶？为什么是茶而不是酒？！
启戈看着叶舟轻一杯杯将茶饮下，神色闪过一丝异样，便漠然转首看向舆图——薛倾姒是他的了 ，可不知为何，心里却已无一丝欣喜。
一时，帐中寂静下来，林豹与高访苦苦思索着破城之术，却殊不知另两人早已心不在此。
许久，高访才叹了口气：“这城实在是难攻。”
林豹早已看得头晕眼花，一拍大腿，忍不住爆了粗口：“妈的，这城建哪儿不好，非要建在这种鬼地方？”
高访无奈瞥他一眼：“照你说，难道要建在一下就能攻破的地方，等着别人来占领吗？”
“啊，这个……我这不是气的吗……”林豹干笑几声，又气恼起来，“那我们只能先攻打云城和墨城了？”
“也不是。”一直静默的叶舟轻转过身来，默然从薛倾姒身前走过，走到舆图前，坐下。脸上已不见任何异色，甚至还匀了抹淡淡的笑容，“也许我们可以直接攻打祈城。”
启戈微微蹙眉：“你有何计？”
叶舟轻伸手指了指祈城三面的山，又指了指祈城：“祈城深陷山坳，鲜有大风，一旦有雾气积聚，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消散。”叶舟轻顿了顿，见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便缓缓说下去：“白日的时候阳光照在山顶，山顶会比城里来的热，这般一来，山上的风就会往城中吹。”
话音刚落，高访便醒悟过来：“叶公子是说，我们可以在山顶放迷烟，自然有风帮我们吹入城中，而城中鲜有大风，迷烟很容易便可在城中积聚。”
“哎呀！此法妙极！”林豹一拍桌子，赞道，不料叶舟轻却是摇了摇头……
第二十二章·未完
第二十二章（4）
叶舟轻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那你们打算用多少迷烟？”这一问，两人皆是哑然，毕竟是一座城池啊，怕不是几千几万支迷烟能了事的，恐怕能不能熏倒人也是问题。
启戈看着桌上的舆图，蹙眉道：“你是说……火攻？”
叶舟轻微微一笑，伸手在山上划了一圈：“我们在山坡上放火，借山风便可将火引至城中，到时，三面皆火，城中百姓自然会从……”
叶舟轻修长的手指从城中一路划到城门，启戈伸手狠狠在城门口切下：“民慌兵乱，我们只需一小队人马便可将祈城拿下！”
说这话时，启戈眸中光芒如剑，仿佛已看到了沙场上的刀光剑影。
“只是……”叶舟轻微微蹙眉，“只怕到时，军士和妇孺混杂在一起。”
“哪一场战争没有流血牺牲？”启戈目光灼灼，“愿投降的投降，不愿投降的 ，杀！”
帘外寒风朔朔，似千军厮杀，万马嘶鸣，当启戈那个“杀”字冷冷落地，林豹与高访已掩不住兴奋之色，毕竟是军人，一说到战争便是热血沸腾。
“林豹愿领兵至祈城门前埋伏！”林豹上前一步，抱拳请缨。
高访见他如此，也忍不住上前：“高访愿领兵自山中放火烧城！”
启戈看着两个得力手下，心中甚是欣慰，却摆摆手道：“不了，林豹，高访，你们明日带兵在此护营，我与舟轻、倾姒三人领兵前去便可。”
叶舟轻闻言，眉峰几不可察的一动，林豹与高访却是颇为失望，这一仗想来精彩至极，不由得心生痒意：“公子……”
启戈抬手制止他们：“我倒是不怕攻不下祈城，只担心左重明的军队会悄然迂回到我们后方，乘营中空虚之际发兵毁营。”
启戈声音一沉，正色道：“所以，我让你们带兵在此，任务并不轻松，知道吗？”
林豹和高访闻言一怔，立刻明白了其中轻重，连忙抱拳道：“属下定不负公子重托！”
启戈颔首，转而看向叶舟轻：“后天我与倾姒绕至祈城城门前，你便领兵至山中放火……你的脚可方便？”
叶舟轻一怔，淡然勾起笑容：“启戈你小看我。”
“那便好。”启戈点点头，复又将目光落在舆图上：“明晚亥时，我与薛倾姒领兵一千趁夜绕至祈城南面，叶舟轻领兵五百于山上设下埋伏。后天辰时，以箭为令，于山中放火烧城，逼迫祈城大开城门，届时我与薛倾姒领兵攻入，与叶舟轻里应外和，务必在巳时之前攻破祈城，拿到城印！”
启戈伸手在祈城上方紧紧一抓，仿若那城池已尽在掌中。叶舟轻听着那独属军人的肃杀语气，心中一凛。此人当真有帝王风范，只是古今作战往往劝降不成才引兵进犯，如此不顾百姓生死突袭城池，若他真坐上帝位，怕也难免有残暴之时。
那么，作为此人谋士的自己，又会给史官如何记载呢？还有此人的妻子……叶舟轻心中暗暗一酸，急忙回过神来，启戈已将营中事项布置好，正将舆图收起。
“舟轻，林豹，高访你们今晚好生休息，后日，只胜不败！”
“是 ！”林豹和高访齐齐应道。
叶舟轻微微点了点头：“若是无他事，我们先回去了。”
叶舟轻站起身来，径自往外走去。
“等以下，舟轻。”启戈却是唤住他，“你送她回去吧？”
启戈侧首看向睡着的薛倾姒，方才还厉如剑峰的眼神此刻已是柔和下来。
叶舟轻一怔，淡淡道：“我……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启戈上前推了推薛倾姒，眼神中的情绪一闪而过，“你正好与她说说我们的计划，你们是朋友，不是吗？”
“朋友？”叶舟轻垂眼看向地面，唇角勾起一抹笑，“嗯，是 ，朋友……”
“嗯，怎么了？”薛倾姒稍稍醒来，下意识的想站起来，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双脚都放在椅子上，身子一个不稳，差点摔下来。薛倾姒急忙扶住一旁的桌子，惊疑不定的往四周看了看：“咦？你们谈好了？”
对此，叶舟轻和启戈习以为常，林豹和高访却瞪大了眼睛：这女人可一点也不像女人，何况她一直带着面纱，该不会是个丑八怪吧？公子要娶这样的女人过门？
“我们谈好了，我让舟轻送你回去，他会告诉你。”启戈忽然觉得薛倾姒刚睡醒的模样煞是可爱，不由得伸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
薛倾姒神色一动，却是没有避开。
那双凤目刚刚醒来，还盈盈流着光，启戈忽然有些痴了，手不由顺着的面颊划下，去挑她的面纱。
“哈哈，好痒啊！”薛倾姒笑嘻嘻的避开，从椅子上轻轻跳下，目光遥遥落向叶舟轻：“叶船夫，你要送我回去？”
叶舟轻默然点了点头，便挑帘出去，薛倾姒目光一黯，只轻轻道了声“我回去了”便跟着他出去。
还是没看到她的脸。见着薛倾姒出去，启戈微微有些失望。不过……总有一天会看到的。启戈看着自己的手，唇边漫起一阵笑意，手上，还残留着那人幽冷的香气。
………
方一走出营帐，一袭冷风迎面打来。薛倾姒不由得打了个颤，刺骨的寒意几乎是顷刻侵入骨髓，薛倾姒忍不住低低呻吟一声，急忙调整内息，尽力驱赶着体内窜流的寒气。
叶舟轻回头看时，那个衣着单薄的白色人影撞进眼帘，也撞进心里的疼痛处。
他跑到薛倾姒身边，脱下外袍就想往她身上披去，但是，手，忽然在半空顿住。
北方比南方更早的感受到了入冬的萧索，寒风并不割面，但行于风中已有了侵身的寒意。
薛倾姒微微弓着身子，背上、颊旁垂落的墨色长发随着她单薄的身子不断颤抖，不时有喘｜息声从她嘴边溢出来，显然是极痛苦。
第二十二章·未完
第二十二章（5）
名震江湖的一笛遏云，为什么要向他露出那么脆弱的一面来？如果她永永远远是个坚强骄傲得不可接近的人，也许他心里还可以好受些。可是……她明明是一个时刻需要别人保护的女子。
叶舟轻忽然想起红莲之惑的情景，彼时他可以将受伤的她拥入怀中，此刻，他看着她痛苦，一分一秒也挨成了千年万年。
也许只过了一小会儿，叶舟轻却觉得沧海桑田也无如此难熬，那样可望，但不可及。
他轻叹一声，将外袍搭在臂上，伸手放上薛倾姒的背。一股暖流从掌中流入体内，很快便把那股寒气压力下去，而暖流还在源源不断地输入，薛倾姒渐觉身上的刺痛在迅速退去，然后化为安慰人心的暖意。
她侧首，凤眸里漾起轻轻的笑意：“男女授受不亲呢——温文儒雅的叶公子怎么犯这样的错误？”
这话好甚熟悉，在滨州的吴三伯家，那时刚从寒冷和恐惧中回过神来的她也是这么无所谓的一句玩笑话，虽然，眼中氤氲的水汽还未完全褪去。
叶舟轻下意识的接口道：“我还以为你被狐仙鬼魅勾了魂去。”
薛倾姒怔了怔，只弯眉一笑：“谢谢。”
她指的是叶舟轻为她压制了体内的寒气——那是极耗内力的。
叶舟轻微蹙了眉：“没有办法么？”
“不，师傅用了很多办法也没能治好。”薛倾姒摇摇头，抬步向前走去，叶舟轻的手仍旧搭在她的背上，将暖意源源不断输入。
薛倾姒侧头看他一眼，欲言又止，叶舟轻只作未见，薛倾姒微微一叹，便由了他去，只是心中某根弦却被隐隐拨动，无法言明的酸与疼。
“后日攻打祈城的计划，我与你说说吧……”叶舟轻一时无法适应俩人间的沉默。开口道。
“不用了，方才我都听到了。”薛倾姒的头偏向一侧，声音听起来有些忽远忽近。
“嗯？”叶舟轻一怔。
“我方才没有睡着。”薛倾姒抬手一捋额前的碎发，面纱下的唇似乎弯了弯，可声音却是闷闷的 ，“小时候养成的坏习惯，一点小声响就会被惊醒，何况你们方才说的那么大声。”
叶舟轻眼神微变，想问什么，最终却化成一声悠长的叹息。
心照不宣的，两人不再说话，只是那样不远不近，不急不缓的并肩走着。
月色淡淡，星意蒙蒙，而四周灯火已歇，只凭黑暗勾勒出朣朦的房影。
薛倾姒本是不喜寒夜，可这样阒静无声的夜晚却让她有一份莫名的心安。是因为身边的人？还是因为这样的夜色里，她可以放下一切，只是安安静静，安安静静的走……
薛倾姒微微垂眸，只觉眼中水汽蒙蒙，明知他看不见，可还是不自禁的想避开他的视线。
背上不时有暖流传入，携着一抹熟识的男子气息流入四肢百骸，薛倾姒恍惚觉得，就与他这般并肩走下去，也未尝不好。人生在世百年，不过求一份心安，她当然也想过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归宿：一位如意郎君，十里红装铺地，然后头顶一间屋瓦，膝下一双儿女，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只是那样的生活……她自知奢求不得，也不屑奢求，可是这一刻的心痛是那般清晰明了，一痕一痕，生生划出淋淋的血口子。
竟是，真的动了心了。
背上的手忽的微微一颤，薛倾姒抬眸看去，营帐已近在眼前。
两人不约而同的放慢了步子，仿佛这样，这条路就可以永远走不到尽头。然而那营帐，只是越来越近。
薛倾姒轻叹一声，不着痕迹地避开叶舟轻的手：“我到了。”
“嗯。”
“你回去吧。”
“嗯。”叶舟轻应了一声，却是站着没有动。
薛倾姒微微抬眸，正对上叶舟轻的视线，两人都是一惊。这是他们第一次那么认真地看着对方，对方的眼睛都是干净、澄澈。这一刻，没有隐瞒，只是尽力将对方的容颜映入脑海。
只这一瞥。花落。风止。泽竭。星灭。
世事已是转眼千万年。
最终，还是薛倾姒移开了目光：“我骗了你。”
她望向虚空，神色怔怔：“为了得到启戈的十万大军，我不仅答应他将月枝的七万大军给他，也答应……嫁给他。”
“嗯。”
“我现在是他的未婚妻了，待拿下整个景州，我就会与他完婚。”
“嗯。”
“……”薛倾姒微微恼怒起来，“你没有要说的么？”
叶舟轻抬眸看向眼前的白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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