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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牧云录-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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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此。”
  牧云闻言,恍然大悟:
  “是因为这样,你才跌倒的吧?”
  转念一想,牧云甚是慨叹:
  “唉!原本只知道妖族的内丹汇聚日精月华,没想到若放在手中摸玩,却还有分筋错骨之效!”
第九卷『白云乡里惊血魂』第二章 舌锋巧计,立窥月火真言
  张牧云心思果然灵透。与绿漪初学汲取日精月华之术,略有小成,便去藏幽阁中阅览书籍,想找出其中的道理。道家藏书,自然没有对妖族灵术的记述,不过从别处只言片语中,牧云似有所悟。
  一番冥思,牧云忽然想到,恐怕这世间万物生灵的能量都来自于日月光华。草木荣枯,禽兽繁育,随四时而动;而春夏秋冬四季,只看日升月落。仔细想来,恐怕这世上一切的风吹草动,都与日月光辉大有干系。
  牧云这样的念头,懵懵懂懂,但已然近道。不管如何,有了这样念头,他修炼起妖灵的望月之术来,更加理直气壮、得心应手。
  不语崖的岁月清幽,也无多少俗务;往日活泼跳脱的少年,这些天倒也专心修习之事。只是。纵然望月之术似有小成,牧云还是特别记挂他的《天人五召》之书。毕竟之前他已从水灵之术修习中,知道这本书的妙处。
  『溟海水神之章』,已成,但接下来书中记载的『洞阳火神之章』,百般揣摩辗转,却依旧毫无头绪。每一回手抚泛着火焰霞光的书页,牧云心中似有感悟,但始终好像隔着一层窗户纸,终究寸进也无。
  话说一日清晨,崖前静坐,观云海苍茫,日光返照,白云如火,牧云目睹忽然灵机一动,心想道:
  “上一回遇到的月火教徒,他们教门不是叫‘月火’么。既然有‘火’字,怕是对火灵法技甚是精通。我何不去他们那边请教一二?”
  一升起这念头,牧云顿时坐不住,跟绿漪、幽萝打了声招呼,便一个人径自下山去。少年鲁莽,上回明明跟月火教徒交恶,这时心血来潮,却不管这些,拔起腿来说走就走。
  依着上回原路,沿坐忘峰盘曲的小径迤逦下山,经十里草海。入鸣玉涧的流瀑山谷。已近盛夏,此时的山谷中却绿荫成片,空气清凉。靠近鸣玉涧的山潭水瀑,仰看着白练般的瀑布从高空跌落下来,在碧澄的潭中飞珠溅玉,不时便有水花飘到自己脸上,清凉爽寒,十分惬意。
  上一回牧云听说这山潭引出的清溪,乃是月火教的灵溪,专门打水用,那想来沿着这条溪水顺流而走,定然能碰见月火教众。打定主意,牧云便沿着潺潺的溪水一路往南走。
  清溪蜿蜒,随水左右,中途有林,沿溪行于林下,则日影筛金,印衣斑驳。
  “咦?这溪水流甚急,乃是活水,不知有没有肥鱼?”
  走得一阵,肚中有些饥饿。牧云脑海里不免升起逮鱼念头。
  情不自禁地,他放缓脚步,不住朝旁边山溪中望去,那目光敏锐,只想从流动的溪水中找出蛛丝马迹。
  正在走神,却忽听前面有人叫道:
  “来人止步——呀,又是你?”
  牧云抬头一看,只见前面两三个月火教徒正站在溪边,朝他不住盯看;他们旁边的草地上,还放着两对水桶。再拿眼仔细一瞧,看清最前面那个满脸愤恨之色的为首之人,张牧云忽然忍不住笑了。
  “原来是毕大哥,真巧哇!”
  牧云赶忙快步走上前去,对这熟人拱手抱拳,十分亲切热切地说道。
  “嗯。”
  毕真没精打采应答一声,在心中怨道:
  “好个小贼,上回将我们师兄弟几个害得如此之惨,这时却跟没事人儿似的!”
  虽然心里不爽,不过表面丝毫不敢流露出来。他还记得上回临末了张牧云将他们双足禁锢冻结,那一块冰坨子好大,他们在没人处日头底下,晒得好久才化。
  想起往事,饶是大太阳天底下,毕真仍止不住打了个寒颤。再瞅瞅眼前少年,满脸堆笑,见此情状,毕真倒真摸不清少年在打什么主意。这时,有个知情识趣的师弟,见平日趾高气扬的师兄如霜打的茄子。虽然不知内情,也估摸出大概怎么回事。于是他立即说道:
  “师哥,等着用水呢,我们快担回去吧。”
  “好!”
  此言如久旱甘霖,毕真快活地答应一声,转身便要走。
  “毕哥哥请留步!”
  “何事?”
  纵然千般不愿,毕真闻声还是收住脚步。他转过身来,眼睛只敢盯着牧云的鞋帮说话。
  “师哥!”
  牧云久在市井谋食,也是个自来熟,求人之时,更是不一会儿功夫就把“大哥”、“哥哥”、“师哥”全叫了个遍。他也不嫌寒碜,上赶着说道:
  “你们教既然叫‘月火’,那师哥对火灵法术颇有精研吧。不知是个能否将心得告知一二呢?”
  牧云没正经拜过师门,根本不把门户之别放在心上。听他一问,那毕真脸上却是一阵红、一阵白,心中更是恼怒,忖道:
  “好泼贼!法力如此高强,今日却来这般询问,只管羞辱于我!”
  心中又恚又怒,却还不敢如何表露,不作声了片刻,毕真才不情不愿说道:
  “你高抬本教了。在下其实对火灵之术一无所知。”
  “真的?”
  “真的!”
  “这样啊。”
  见他如此,牧云一琢磨。眼珠一转,大声说道:
  “原来如此,我看月火教也是郎当。明明不知火法,却还以月火为名。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徒有虚名!”
  牧云当着几个月火教徒的面激将,十分真切地叹了一口气,道:
  “唉也怪我笨,要不然早该想到,那月亮乃是太阴之星,火又是至阳之物,这两样怎么捏合到一起?原来堂堂月火教之名。却也只是胡编乱造的。”
  “胡说!”
  饶是上回吃了大亏,听牧云说出这些话来,那毕真再也压不住火。其实上回碰上牧云和绿漪也算他倒霉,平时毕真绝没这么窝囊。想那月火教久居洞中,最重水源,能让毕真带着师弟出来取水,那在同辈之中也是受看重之人。于是到这时,他便再也忍不住,浓眉一扬,梗着脖子,鼻子喷着粗气,气呼呼说道:
  “休得胡言!本教尊名,正合天地至理。”
  “是吗?”
  牧云乜斜着看他,尾音上扬,似乎十分轻蔑。一见如此,毕真彻底搂不住火,一下子如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说道:
  “哼!俗人不知,月为太阴,只为表象。阴阳二气,相生相伴,阴中有阳,阳中有阴。至阳而阴,至阴而阳,月为太阴,自然蕴含至阳之火。不闻三五月圆,晃光无涯,掷火万里,扫荡阴邪。阴晶赫辉,耀目银牙,太上火轮,破云开光。东灵上弦,瑞光之家,玉华太极,离火成葩!”
  “”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牧云留意火灵之术已久,近来常在藏幽阁中钻研,又精研至阴之道的水灵之术。最近还在绿漪的指导下汲取太阴月华,对此道已然浸润已深。于是,毕真对本教真义的背诵讲解,落在旁人耳中只是诘屈聱牙的难懂之言,但对牧云而言,却是振聋发聩,打破玄关,一下子茅塞顿开,豁然开朗!
  “嘻嘻,见教、见教,多谢、多谢!”
  方才还不服不忿、大放厥词的少年,这时参破灵机,却忽然变了嘴脸,笑嘻嘻跟毕真作揖道谢。
  “你!”
  见他如此,毕真马上明白怎么回事。他顿时气结,拿手指点牧云,脱口叫道:
  “好小贼,竟敢使诈,骗取本教法技真义!你你”
  之后他便气得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哈哈!何来骗取之说?”
  对毕真这指责,牧云断然否定:
  “我最多对贵教名称不敬而已,那也是一时不解,现在懂了,抱歉,抱歉。至于骗取法技真义么——”
  牧云促狭一笑:
  “你方才之言,我根本不想听,谁叫你偏偏要说。晦气晦气,我得赶去鸣玉潭,洗洗耳朵,再会!”
  说罢便转身扬长而去。
  “你你你——哇呀呀!”
  久居洞府之人,何尝见过这般手段?于是在牧云身后,那毕真气得哇哇暴叫,在原地跳脚大骂。
第九卷『白云乡里惊血魂』第三章 碧水丹山,翻为立尸之场
  张牧云略施小计,便跟月火神教的毕真套得月火真义。只是,就在七天之后,这毕真,却死了。
  还是六月底前的一天清晨,毕真被发现躺在鸣玉溪的溪边,已经奄奄一息了。当小师弟们发现后叫来师长,众人施救不得,便反复询问究竟何人施害。这时可怜的青年人,竟是面带微笑,口中嗫嚅了许久,才嘟嘟喃喃说出四个字:“冰蓝之瞳”。说出这句后,他便含笑九泉了。
  死者已矣,生者却对死因莫名。顾不得污秽,教中长老检查了毕真的遗体,却发现其下身一片狼藉,看来是精关尽失,昨晚竟行男女之事。再看看他的脸色,虽然微带笑容,但面目苍白,毫无血色,好像被吸尽精血一样。
  月火教的长者们什么没见识过?一看毕真如此情状,便知一定是他昨夜不知何故来到鸣玉溪边,受到山精妖魅的引诱,最后被吸噬精血而亡。
  月火教出得这样惨事,丢脸还在其次,当务之急便是找到那祸根,务必速行报仇。长老们不敢怠慢,在报告给月火教主洞玄神君得知之后,便开始在教众中仔细排查,看是否有知情人,或是什么线索。
  兴师动众的调查之中,毕真死前那一句唯一的遗言,自然是重点线索。虽然临死之时,语音含糊,终究经不住反复的分析询问,终于有曾和毕真一起与牧云几人冲突的小教徒,犹犹豫豫地跟长老们报告,他们说,这句话,却好像是那回妙华宫的人说过。
  得到如此重大进展,长老们如获至宝,立即仔细研诘,没费多少功夫,就把当日毕真几人的倒霉事,给问得一清二楚。获知此情,包括洞玄神君在内,月火教的长老们个个脸色铁青。同辈之人,月火教的弟子却被妙华之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固然十分不光彩;而让他们尤其生气的是,以前两教或有心结,都还只是修行之人内部的意气纷争,没想到妙华宫竟然如此善恶不分,竟把妖类当成了宾客!
  恼恨过后,稍稍冷静,这时候又有长老站出来说,近些日来,每当月明之夜,在委羽洞天外行走炼气,往往能感应到北方妙华宫的方向有隐隐妖气。如此一说,众人再无疑虑,接下来便是面如满月、色如重枣的洞玄神君,和几位长老商议兴师问罪之事。
  月火教暗流涌动,张牧云却一无所知。这一日夜晚,当明月一钩升于天际,他便端坐于不语崖上思索毕真所言月火真义——只不知此时斯人已然亡故。
  明月缥缈,辉彩华曼,四顾广阔天地,俱笼轻纱一样。眉眼观月,冥然入定,不知凡几,蓦然心动。若有所得,急取怀中天书之卷,翻至『洞阳火神之章』,只见其书页已是一片通红,光影红艳,宛若火燃。
  牧云见状,忙以手抚书,只觉滚烫。而刹那之间,恰似一道闪电当空劈下,他整个人突然变得光辉灿耀,笼在一片火焰之中,不语崖霎那间宛若火场。
  身周猛烈燃烧着真火,内心却是一片混沌。宛如天地初分,周天一片黑暗,忽有一点火苗,自幽暗中生,整个天地乾坤便因为这第一缕的光明猛然分崩离析。高山崩塌,坚硬的岩石流淌成岩浆八方蔓延,海水沸腾,万年的古波蒸腾成带火的彤云九州翱翔,一切的空间、一切的时间都被熊熊的火焰填塞,鼎革之魂的烈焰神苗自此在宇宙永燃!
  正自切身体会着洞阳火神的真义,却冷不防当头一瓢冷水浇下——是真地感觉到有一大瓢凉水兜头浇下!
  “莫非这是天书在演化天一生水、地二生火的天地至理?”
  “哗啦!”
  又是一片水浪浇来,急睁眼看,却原来真是绿漪和幽萝拎着大小两只水桶,正急急忙忙往自己身上泼水!
  “别浇啦!”
  满天的神通一时烟消云散,湿淋淋的少年一边抹着脸上的水,一边跳脚大叫:
  “不是失火!不是失火!是我领悟了火灵法术啦!哎呀、咳咳——”
  原来一言未完,那泼水泼得顺手的小女娃,却又是一瓢清水甩来,正好冲进少年张口说话的嘴里,直呛得他不住地咳嗽,又“噗噗”地往外吐水!
  “别玩啦!”
  已看出那调皮少女趁机把这当泼水节,牧云忙冲了上去,一把将她手中的水瓢夺下!
  委羽山中打打闹闹,此时那北国之中却又出了一件大事。连遭挫折、却在血魂晶王帮助下转败为胜的关外侯,却又遇到了一件大麻烦!
  就在居延军扫平了豕韦族之后,北方忽然又崛起了神秘的部族,号为“九幽”。九幽人肤白,身长,干瘦,面目阴森,如鹰隼夜枭。九幽人有召尸大法,能将死尸或者白骨召唤成攻城略地的大军。
  当鬼魅一般的幽灵大军、白骨亡灵的步兵骑兵,在九幽族的驱驰下铺天盖地地涌来,本已扫平北方豕韦等蛮族的夏侯勇部,一经接战,节节败退,死伤无算!
  面对九幽大军,夏侯勇倒是依然发现血魂晶王的神力恰能克制幽灵军团,只可惜亡灵大军无穷无尽,以一己之力,依然回天乏术。
  进入七月,突如其来的灾难继续蔓延。本来已深入北疆的汉族王朝军队,在七月初已退到了离狼居胥山不远的地方。七月初四,狼居胥山无常谷一战,关外侯军团遭到开战以来最沉重的打击,夏侯勇向来视为最精锐的血海法师团和夜煞骑兵旅,在此役中几乎全军覆没!无常谷狭长的谷道里尸横遍地,血流漂杵。
  关外侯的大军大伤元气,而九幽族的亡灵军团,也终于逼近了居延城北方的天然屏障涿邪山脉。阴森恐怖的亡灵军团,并不着急穿越涿邪山脉,而是开始不慌不忙地屠杀已占领地区的平民村庄和军事要塞。
  局势糜烂至此,桀骜不驯的关外侯也不得不向朝廷低声下气地求援。到了七月初八这一天,居延城中发出的告急文书,一天之内便连发了五份!
  在此军情危急如火、形势危如累卵之际,那个一向对关外侯忠心耿耿的宠妾贺兰媚儿,却在无人处露出诡秘的笑意。
  “哦哈哈哈!”
  漠北的荒野之中,一人独处的妖媚女子冲着苍天戈壁忘形地大笑。
  “女娲!曾让你胜得一筹,却不知此事尚未终局!”
  血色夕阳下,身材俏媚玲珑的纤小女子,口中说出的却是这等莫名其妙的狂言大话!
第九卷『白云乡里惊血魂』第四章 厨下春语,迤逗才女销魂
  七月初,南国已入盛夏,但位于坐忘峰高崖上的无定草堂,现在却温暖如暮春的时光。这天上午,藏幽阁的女弟子屈梦湄又来无定草堂,给牧云带来几本经卷。
  将书匣交给牧云,才女未如往昔一样清谈几句经籍的义理。她一提裙裾,转身竟一头钻进无定草堂的厨房里。这时候,辛绿漪正在厨房中准备午饭,幽萝则不知又跑到哪儿疯玩去了。
  新得了书卷,牧云翻了翻,见其中有一册乃是诗词联语,颇为喜欢,便去堂前石坪外侧的绿茵草坪上坐下,在青草和野花的芬芳气息包围中,开始流连于优雅的诗卷。随手翻阅,竟发现有不少关于家乡洞庭湖的诗句,便更加沉浸进去了。
  此时草堂厨房里,两个女子正在打理炊事。绿漪仔细地清理着一只肥美山鸡内脏,屈梦湄则用清澈的山泉水帮忙清洗着翠绿的山蕨菜。
  揉搓着山鸡肉,辛绿漪听着屈才女“哗哗”洗菜的声音,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屈妹妹,你向来只惯读诗书的,怎么今天一定要来帮我做午饭?”
  “唉。”
  屈梦湄叹了口气:
  “连你也觉得奇怪吗?”
  清俏的容颜有些黯然神伤;她说道:
  “辛姐姐,以前有人跟我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君子远庖厨。这两句话,虽然是书上讲的,我却不信。十几年来,我只顾阅览诗书,一来喜欢,二来也想在经义文章上为我们女子争一口气,证明我们女孩儿读书不仅不会输给男子,还能压过他们。”
  “哦?”
  鲤龙妖灵眨了眨眼睛,道:
  “那为什么今天却入了厨房,操持起女子之务?”
  “唉”
  这一回屈梦湄叹息颇长,有些落寞地轻语:
  “女子无才,便是德,果然书上讲的,都是没错的。近日我心生一念,却觉要达成念头,十数年来读过的万卷诗书,丝毫无益。反倒是”
  望一望眼前幻丽玲珑的女子笑颜,屈梦湄有些无奈地说道:
  “辛姐姐,你不觉得么?张公子跟你在一起时,常常开心地大笑可你,却从来不读书的”
  “嘻!”
  辛绿漪闻言,本就灿烂的笑靥变得更加开怀,一时也没想太多,毫无顾忌地说道:
  “那当然!与他相比,碧奴只是沧海中一芥子。能得他青眼,恩准我追随,乃是万世修来的缘法。为了感谢他,我宁愿处处曲意逢迎!嘻嘻,你还不知道——”
  妖精如花笑靥上,忽然浮现一丝微含狎意的笑容,跟这位算得闺中密友的女孩儿说道:
  “你还不知道吧,也就是现在天气暖了。前些日,天气尚冷时,每天晚上我还帮他上床先暖被窝呢!”
  “啊!!!”
  屈梦湄一声惊呼,表情复杂,迟疑了半晌,才胀红了脸,尴尬说道:
  “那你你被张公子他破瓜了吗”
  “死丫头!”
  辛绿漪这时却变得无限娇羞,两靥飞霞若火,笑骂一声,脱口而出的却是:
  “我倒想呀,可是仙师持心清正,我只能先暖被,在他安歇前都要下床的。唉”
  羞急撇清,临末了时语气转幽,学着屈才女那样叹了口气,有些哀伤的说道:
  “我却还是仙缘不够呀。”
  “呀!”
  听她这话语,瞧她这模样,屈梦湄却也笑骂道:
  “还说我是死丫头,却是你不要脸。你还想跟他有什么什么仙缘呢!”
  “嘻嘻,嘻嘻嘻。”
  面对屈梦湄如此笑骂,辛绿漪却未反击,只是笑个不停。
  热聊一阵,两个楚楚如画的女孩儿,又忙了一阵手头的活儿。略等清闲,这次却是屈才女忍不住,先开口跟辛绿漪说话:
  “辛姐姐,我跟你说句话。”
  “嗯?”
  “非是我自夸,姐姐你说,以我们这人品这相貌,怎么、怎么那个张公子一点都不动心呢?”
  “哎呀,你真是——”
  辛绿漪一听,本来想抓住这话头,趁机叱她一句“不要脸的死丫头”,报刚才笑骂之仇。只不过话刚到嘴边,一看见眼前女孩儿神色,后半截话儿便又缩了回去。
  她这一迟疑间,屈梦湄又说道:
  “辛姐姐,会不会是张公子已有心上人了呀?”
  “这”
  听得梦湄问话,辛绿漪眼前猛然便闪现出那一晚长江夜行船中自己看到的那个少女。国色天姿,优雅如仙,当时立在仙师身边,娜丽妙曼,举世无双,后来幽萝常常诉说的那个月婵少女的身姿容颜,忽地栩栩如生地浮现在眼前——就在这一刹那,恰如一道闪电倏然耀亮夜空,回想近来的种种,辛绿漪的心中便升起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
  “莫非仙师他,真地已经喜欢上那个月婵姑娘?”
  浮起这个念头,她有些惊诧,有些迷惑,还有些悲伤。
  而从自己几百年来的经验来看,自己的直觉往往惊人的正确。愣怔半晌,定了定神,集衡山清灵之气的女子却舒展了容颜,跟还在等她答案的妙华女弟子说道:
  “妹妹,不能吧。隐居深山,近来何从认得和喜欢其他女子呢?”
  “哦啊!那会不会他喜欢的是幽萝???他、他、他怎么会这样”
  “哎呀死丫头!你瞎想啥呢!”
  辛绿漪终于忍不住走过来,拿刚洗净的手在才女的玉臂上推了一把,开口嘲笑她:
  “小妮子,春已逝,却在这里发什么春情?快,快去!帮我把米淘了!”
  “诶!”
  这时清醒过来,屈梦湄也觉得不好意思,赶紧拿过灶台上辛绿漪已经装好的米篮,出门去旁边山泉淘洗白米了。
  只不过,出了门,姗姗而行,她却忍不住朝南边草坪上那个少年瞥了一眼。只见他,白衫如雪,英姿磊落,正站在绽出满条绿叶的迎春花丛前,书别在背后,面朝着苍莽群山,一动不动,俨然在沉思着什么。见此情景,屈梦湄胸膛中那颗心又猛然动了两动,然后便止不住,如小鹿乱撞怦怦怦跳个不停了。
  于是可怜的屈才女,往日傲视群侪,目无余子,这时却犹如做贼,想看,却害怕,不知道怕什么,只好最多偷偷又瞄两眼,然后捂着心,提着篮,往附近那处石壁山泉快步行走。一边走时,这饱读诗书的才女脑海中,在那纷乱如麻的思绪里,却有一句话份外分明地在反复吟诵:
  “凡为女子,大理须明;温柔典雅,三从四德”
  感关睢而念好逑,竟绕春婆之梦;怨摽梅而思吉士,遂离倩女之魂。博览群书的美貌才女如此的心动时节,却不知那个独立山坪、悠然出神的少年,此时在想什么呢。正是:
  此际衷肠难具述,心知谑笑且开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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