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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亭会-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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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必会联手对付他,两个受伤的好手,仍是可以抵得上一个没有受伤的高手,他没有必胜
的把握。

    故此,他很有理由不去冒这个险。

    奇怪的是、当他一想到不必去作卑鄙暗算的时候,全身就不再抖嗦,又气定神逸了起
来。

    “那么,”只听蓝元山沉声道:“明日正午,人止关前一决雌雄。”其实他心里也在
想:殷乘风核了他两掌,虽以绝顶轻功藉力卸力,但受伤必然甚重,月内难以复元,一旦动
手,势必因内伤大打折扣,而他只要有机会拔掉断剑、止住流血,凭高深浑厚内力逼住创
伤,定可击败殷乘风。

    是以他也已不得越早决战越好。

    殷乘风转面过去跟周白宇道:“明天,还是劳白宇兄作个仲裁。”

    周白宇此际已不颤栗了,用一种疲乏但又出奇平定的声音道:“好的。”


第二章 关刀溪决死战

    一

    周白宇回到舞阳城,好像被充军千里一般疲惫。

    白欣如不敢惹他。她知道他甚少愁闷发怒,每一时每一刻,他总会为一些新鲜事物而兴
高采烈,很少像此刻的一脸刻划大漠风砂般的沧桑神色。这男子一旦刻上愁闷,任谁也抹不
去那痕印。

    除了等待时间

    白欣如却见窗外一株绯寒樱落了几瓣。

    忽听周白宇沉声问:“谢红殿的案子怎么了?”

    “谢红殿是措手不及毫无防备下被人刺死的,她毕竟是女捕头,临死前还在地上血写个
‘雨’字。”

    “‘雨’字?”

    “嗯。下面的字还未来得及写下去,就断了气。”

    “是‘雨’字吗?”

    “可能是‘雨’字,也可能是‘雨’字开始的字”

    周白宇心头一动。“追命三爷已到了‘翁家口’了吧?”

    “到了,黄堡主也来了,黄堡主夫人白花花也要加入我们的组织防卫呢。我就笑说,加
入了黄夫人,我们的‘七姑’代号要变成‘八姑,了。你道追命三爷怎么说?他哈哈笑道:
‘不如改成八婆更好。’你听,追命三爷还是武林前辈哪,他多缺德!我们几个姊妹,可笑
闹了他一顿——”

    白欣如虽是这般说着,却发现周白宇没有望她一眼,只是看着窗外云山缭绕,她不知为
什么,只是觉得很伤感。

    “连一向少在外头露面的白花花也来了。”周白宇仍然认真地问。

    “是啊。”

    “有查到什么端倪么?”

    “据客店的掌柜说,曾有个女子,来找过谢红殿,两人在房中相谈甚久,那女子,身材
婀娜,但蒙着面,两人正在房中叫酒菜上来,看来谢红殿是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这女子所
杀。”

    周白宇心中又是一动。

    “现在追命三爷正在衙府打探,究竟有没有人知道谢红殿跟谁在翁家口的客栈约见,她
到底为了何事到翁家口,以及她正在查办着什么案子。”

    “哦。”

    “周白宇偷窥正在幽幽望向窗外的未婚妻侧影。那段好清秀的侧影,仿似在云花窗前剪
影下来,而那一张恰似鹅蛋的脸,欺霜胜雪的肤色,曾是他所最钟爱的。但是,而今他却不
敢与她柔和的眸子对望。

    他心里一阵阵绞痛,犹如花落枝头。

    白欣如看见那缠绕多情的一抹腰带似的云雾,终于飘离了山腰,悄悄叹了口气,不经意
地问:“今天殷寨主和蓝镇主之战如何?”

    周白宇突然焦跺了起来,只说了一个字:“和。”

    因为听得出来语音的不悦,白欣如眼前一片雨湿似的模糊,没有再问下去。

    沉默了半晌。周白宇问:“追命三爷知不知道我们决战的事?”

    “他只知道蓝镇主与你之一战,他很不开心,说黑道白道都一样,争什么名夺什么利,
送出去的是性命热血,换回来的是沽名钓誉!”

    又一阵子的沉默。

    白欣如舐了涨唇,用比较快乐的声音道:“元夫人、敖夫人、奚采桑、司徒夫人、江爱
天、彩云飞明天这干妹妹会来这里,商量擒凶之计。”

    元夫人是市并豪侠元无物的夫人,闺名休春水;敖夫人是幽州捕头敖近铁的夫人,小名
居悦穗;奚采桑是落魄文武双全秀才奚九娘的姊姊;司徒夫人是丐帮幽州分舵主司徒不的夫
人,本名梁红石;江爱天则是幽州名门世家江瘦语的嫡亲妹妹。这五名女子,本身都有过人
的武艺,而她们的夫君或亲人又是武林艺坛有名人物,单只这五个女子,联合起来的力量绝
不在舞阳城之下。

    何况她们本身的亲人都是武林中的好手,而她们也是武林中罕见的端凝自重、努力向上
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像一株株裂石而茁长的花树,总令人觉得难得、不易。

    彩云飞就是伍彩云,伍彩云的轻功、剑法直承乃父“三绝一声雷”伍刚中,除了内功稍
稍不如之外,伍彩云还是青天寨的向心力所在。她亲切温柔,使得很多南寨老将新秀,都心
甘情愿死心塌地为南寨青天寨效命。

    周白宇点点头道:“她们能来这里最好,我要去主持蓝元山殷乘风之战,你有人陪着,
我也放心一些。”

    白欣如听得心里一甜,眼睛的远山却愈模糊了,她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一遇感动总是易
泣。人说这样子的情形,要不是大吉,就是大凶,如是新婚或是有孕,则是喜。她望着枝头
的绯寒樱,蜂花蝶蜜,悠悠阳光。

    “听说白花花和霍银仙也会来。”

    “什么?!”

    “是黄堡主夫人和蓝镇主夫人啊!”

    “哦”周白宇不安如阴影一般掩上了心扉。“你是什么时候见到霍蓝夫人和黄
夫人的?”

    “她们为这连环八案的事,也很关心,决意要跟大家联成一气,今天是居悦穗、梁红
石、江爱天、休春水、奚采桑跟她俩一起来找我赴翁家口的。”

    周白宇猛醒起一事:“伍彩云伍姑娘呢?”

    白欣如怔了一怔:“她今天不知怎的,没有来。”

    周白宇霍然站起:“没有来?!”

    白欣如诧道:“怎么了?”

    周白宇道:“今晨我与殷寨主出发之前,伍姑娘已动身来找你同赴翁家口。”

    白欣如惶然道:“这,这怎么办?”

    周白宇的目光重新闪动着兵刃一般的锋芒:“我要到南寨一趟。”

    二

    青天寨内,一片愁云惨雾。

    周白宇和白欣如并辔进入青天寨内,就完全怔住、也完全震住,因为南寨所有的子弟,
眼眶里有泪,拳眼上有血,脸容上有一种极度的悲愤。

    这些江湖上的汉子,向来是流血不流泪的,而今他们既流了血,也淌了泪,更且因为极
度的愤想哀伤,流露出一种已不准备再活下去的决死之心。

    周白宇和白欣如跨进寨里大堂,就听见一片哭声,看见一群人围着。

    两人的心沉了下去。

    人群围着的,是一个人,从这些寨里好汉及妇孺脸容上,仿佛对那人物感情已到了宁随
地府也不愿生分。

    确确实实的死了。

    死了的是一个荏弱如花的女子——“彩云仙子”伍彩云。

    三

    周白宇看见伍彩云苹果心似的一张圆脸上,因为挣扎而留下的伤痕,那原本绷紧如一张
生气活泼的脸,已经失却了欢欣的生命。

    他的怒火,也随着伍彩云冰冷的小手,埋在她的腹间,因为这样,他也发觉到伍彩云身
上的衣饰只是披上而已,根本没有穿着,从这点可以推断她死的时候

    白欣如的泪,像珠子滑过鹅蛋壳上。

    她霍然而起,厉声问:“这是什么回事?!”

    “今天早上,寨主跟白城主出去后,伍姑娘也随出去,后来,有人来报发现发现伍
姑娘伍姑娘裸尸在枯竹林间,我们就,就去接了伍姑娘回来,她”这寨里头目说至
此处,已泣不成声。

    周白宇怒问:“是谁干的?!”

    众皆哑然。一名分舵主恨声道:“要是我们知道哪个王八辱了伍姑娘,我们还会站在这
里像一截截木头么?!”

    周白宇忽然想起殷乘风,负伤中的殷乘风。“你等我回来,我把打赢后的路上第一朵见
到的花,撷给你。”这是殷乘风赴战前对伍彩云说的一句话。

    伍彩云的胸前,正伏着一朵小小的但香气四溢的,沉哀的沈丁花。

    周白宇悚然:“殷殷寨主呢?”

    一名南寨高手道:“今午寨主他他回来过,似受了伤,嘴角还淌着血一见到伍
姑娘这样子,就,就怔住了,然后把花放在伍姑娘身上,喃喃的说:我知道了,我知道
了然后就冲了出去——”

    周白宇猛地揪住那名高手,厉声道:“你为何不拦住他?你为什么不拦住他?!”

    那名高手因衣襟被紧箍,答不出话来,旁边三四名寨里的头目和妇孺,忍不住纷纷陈
说:“我们也想拦阻寨主啊,伍姑娘的事,就是大伙儿的事,要报仇要流血,决不能少算我
们这份!”

    “可是谁敢拦止寨主啊他那时候,眼露凶光”

    “寨主我是由小看着他长大,从未见过他这样子怕人的”

    “这也难怪,唉。”

    “要是我们知道谁是那天杀的凶手,谁愿意留在这时作缩头乌龟!”

    周白宇放开了手,沉痛地问:“你们有没有追蹑寨主往何处去?”

    那被周白宇揪住的南寨高手也不以为忤,喘息道:“我们追出去,殷寨主已似一阵风般
走远了,叫也叫不应,追也追不着。”

    周白宇了解,就算身受重伤的殷乘风,他的轻功也几如剑法的“急电”,这些人是断断
追不上的。

    他也明白殷乘风的心情。

    那名高手又说:“殷寨主一面飞狂奔出去,一面嘶喊着:“是你!是你!一定是你!”
我们不知道他是指谁,周城主,你跟寨主熟,可知道

    周白宇倏然掠出大堂;向坚外的枣骝马扑去,抛下一声:“照顾白姑娘!”

    他已无及解释,不知道自己可以不可以及时阻止这一场流血。就算及时,也恐怕没有力
量阻止这一场厮拼。

    四

    蓝元山在清晨无阳城城门之战后,自然回到伏犀镇。

    伏犀镇侧山拗中,有一条溪流,水流汹涌浑浊,两岸俱是大小不一的卵石,广阔的荒地
里只有一两撮草丛,野鹧鸪常在深夜飞过此地,在溪上断柯枯枝上栖止。

    由于这溪流掠过伏犀镇一带时作一个弯弯如弓的弧度,所以一般人叫做“关刀溪”。

    溪边丘上,有一块比人高的大石,上粗下细,到了底层,仅一块掌大石尖与兵相连,但
又不致倾倒,人说风猛时那大石还会微微晃动,似欲乘风飞去,所以就叫这一块石头做“飞
来石”。

    蓝元山在“飞来石”上。

    关刀溪的一片扩野,风大而宽,蓝元山认为这是以内息调养剑伤的最佳之地。

    一般习武者若受了伤,当尽可能避免露风沾水,但功力深沉如蓝元山者则不同。蓝元山
正要藉罡风灌入体内,以“远扬神功”纯阳元气,促化伤口的痊愈。

    断剑他早拔了出来。

    血也止了。

    伤口仍阵痛着。

    溪口一阵又一阵的风,吹得他发尾、鬓襟、衣袖、袍据、缎带,俱往后飘飞,飞来石也
像漂在风中,没有重量,蓝元山在深吸着劲风,又徐吐出。

    也许,在上天的眼中,他这身骇人的内力,只像一受伤的蛤蟆在养伤吧。想到这里,他
不禁自嘲的一笑。

    就在这时,他胸骨的刺痛突然消失,紧随的是背肌绷紧。

    他霍地回首,就见着一人,散发扬着、剑光闪着恶毒的白牙,人咆哮如一个穿着胄甲的
战神,向他以箭的速度奔来,而手中的剑如矢。——殷乘风!

    蓝元山不觉张大了口,想喊出话,但他已来不及出声,脸肌扭曲睚芒欲裂的殷乘风忽向
他猛下杀手。

    ——不是决战在明日吗,怎会?!

    这问题只来得及响在蓝元山心中,他的双手引蓄了巨力的天风,飞卷殷乘风。

    蓝元山的“远扬神功”加上天地间的劲风,原本是素乏内功的殷乘风抵受不了的,但从
来没有一个人,像殷乘风那样被复仇的斗志烧痛了他每一寸骨骼,他的剑闪动着绝望的白
牙,每一招每一式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这样的打法,不行

    蓝元山边打边退,他早已离开了“飞来石”,正退人湍流的溪中。

    ——这小子敢情是疯了

    蓝元山双掌发出澎湃的巨劲,推却着殷乘风的追迫,溪水已浸过他的双膝,溪底的石
头,长期被水灌洗得像鱼皮一般清。

    ——这小子不要命了

    殷乘风愤怒的狂吼着,剑花刺入水中,蓝元山退人溪中,全身因水气而冒出烟气,内力
也发挥到顶点,自然的风向与水势,全变作他的掌力。

    ——这小子不要命,自己可还要命的!

    蓝元山用掌劲溅起水花,水花溅在殷乘风脸上,殷乘风顿失蓝元山所在,只见蓝衫在每
一颗水珠中闪动。

    殷乘风却在水花中念起伍彩云。

    他以牙齿衔着发尾,把全身的创痛化作剑的夺命,就算有千个百个蓝元山,他也要他死
千次百次。

    蓝元山一到水里,本来借水花扰乱殷乘风视线,又藉风势加强掌力,更以水流来使殷乘
风马步嚣浮,本正欲全力反击,但情势的发展却并不如愿。

    水花闪闪中,殷乘风看不清楚他,他也看不准殷乘风的剑。

    溪水里已泛浮几点红色,但旋即又被溪流冲淡。这血有殷乘风的也有蓝元山的。

    关刀溪的殊死战,湿透了的青衫蓝袍,在他们膝间卷起激溅的水花。

    五

    殷乘风用的是剑,蓝元山使的是一对肉掌,那是因为殷乘风练的是剑,蓝元山精长的是
内功。

    清晨之夜,殷乘风本身的“决阵剑”,已被蓝元山震断,现刻他手上的剑,是劈手夺自
一名想拦阻他的青天寨弟子的。

    这只是一柄普通的剑。

    普通的剑绝对承受不了蓝元山“远扬神功”的压力。

    是以剑折飞,粉碎于半空。

    剑片有些射在蓝元山身上,有些打在殷乘风身上。

    两个人都忘了痛楚,正要全力把对方杀死,然而没有剑的殷乘风就等于失去一半以上的
武功,蓝元山蓦扯住他,一掌要劈下去。

    “铮”地一声,殷乘风腕上忽多了一柄小剑,这是殷乘风的“掌里剑”。

    蓝元山发现殷乘风掌里有剑的时候,要躲,已经躲不及,也躲不开了,只听殷乘风一面
刺出“掌里剑”,一面凄声道:“我就是要跟你同归于尽。”

    蓝元山暗叹一声,闭起双目,一掌劈下去:他实在没想到自己会如此不明不白,跟殷乘
风夹缠扭打,一块儿死去的。

第三章 “就是她”

    一

    蓦听一声叱喝:“住手!”

    “呼”地一声,一幢意料不到的巨影,撞了过来,同时撞中蓝元山和殷乘风,两人都被
大力撞倒于水中。

    两个因拼斗而身负伤痕的人,被猛灌进耳鼻的水,像指天椒一般刺激,他们剧烈地咳呛
起来。

    撞倒他们的是那颗“飞来石”。

    “飞来石”是被人脚踢过来的。

    来人像一只大鹏般扑到,一手揪起殷乘风,一手揪起蓝元山,将脸俯近殷乘风面前吼
道:“你要跟蓝元山拼命,是为了替伍彩云报仇,假如蓝元山不是凶手,你却死了,谁来替
伍彩云报仇?!”

    殷乘风掩位嘶声道:“他杀了彩云!他杀了彩云”

    那人一松手,正正反反,给了他几记耳光,又一把揪住他,殷乘风耳际嗡嗡乱响,人却
比较清醒过来。

    那人冷笑着问:“那你是高估了蓝元山了!你也受了伤,他也受了伤,他早上还跟你决
斗,下午就赶去桔竹林杀了彩云飞,再回到关刀溪来等你报仇——”

    他冷笑着加了一句:“如果他能这样,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殷乘风仿佛全身都脱了力,那人放开了他,他软瘫地坐在溪流中,怔怔地道:“是
他是他叫人杀死彩云的”

    那人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转首望向蓝元山。

    蓝元山像一只淋湿了的鸭子,垂头丧气,向那人望来,忙不迭道:“我没有,我没
有。”蓝元山全身每一根骨骼浸在寒澈的水中都剧烈疼痛,“我不知道伍伍女侠已遇
害”

    那人重重地哼了一声:“不管怎么说,你们几个人,为了点虚名,在这里拼得愁云惨
雾,还害了自己所爱的人,助长了伺伏在暗处敌人的气焰,实在是愚昧之极。”

    他长叹一声道:“殷寨主,蓝镇主,你们是聪明人,难免也一样作糊涂事。我们先到黄
堡主那儿共商大计吧,不管杀害伍姑娘的凶徒是谁,总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你们这一
仗,就碍在我姓崔的面子上,再也不要打下去吧。”

    追命一面说着,一面提着二人往岸上大步踱去。

    殷乘风和蓝元山都想自己奋力而行,但在追命扶持下直似足履点水而行一般,丝毫不必
着力。

    溪床上有四匹马,一个白衣人。

    白衣人是周白宇,是他通知追命,来阻止这一场本来不死不休的格斗。

    三人到了岸上,才知道亡命拼斗中留下来的冷冽和伤痛。殷乘风微蹲下来,只见一簇在
石堆里茁生的野草丛中,有一朵五彩斑烂的花,寂寞无人知的开到近谢的光景。他想起对伍
彩云说过的话:“好,你等我回来,我把打赢后的路上第一朵见到的花,撷给你。”

    殷乘风轻轻采下这朵花,目送它随水流送去。追命和其他二人都勒着马,默默的看着他
哀痛的手势。

    二

    在“撼天堡”的“飞云堂”堂上,有一席酒菜,精致雕刻着龙翔凤舞的红色大理石桌是
如此之大,使得原已坐上七个人的位置,只不过占了圆桌沿的三分之一不及。

    居首席的人年逾花甲,神威八面,白髯如戟,却脸黄若土,笑起来震得桌上杯碟碰登碰
登地作响,如果他一拍桌面,只怕是钢铸的桌子才抵受得住。

    这是身罹重病的“撼天堡”堡主“大猛龙”黄天星,本来相随黄天星的高手还有邝无
极、尤疾、姚一江、游敬堂、言之甲、李开山、鲁万乘这些人,但全在苦拼“姑、头、神、
仙”那一役中牺牲了。

    只剩下一位总管“椎心刺”叶朱颜,不到五尺高的身材,但浑身肌肉结实间直似纯铁打
造的弹丸。他也在席上,只居末座。

    在黄天星右侧的是追命;其余便是殷乘风,下来是霍银仙与蓝元山,以及周白宇,周白
宇和黄天星身边都空了一个位子,白欣如和白花花还没有来,至于殷乘风身侧,也空了一个
位置给永远不会来的人。

    “撼天堡”本是“四大家”之首,跟北城“舞阳城”是三代世交,与南寨“青天寨”前
任寨主(殷乘风的师父亦是养父伍刚中?”相交莫逆,甚至彼此的堡号与寨石,都有个
“天”字表示同属一心,而黄天星也屡次提携西镇,甚至在某次“伏犀镇”遇困时,不惜调
度大批人手运粮食给蓝元山。

    本来南寨西镇北城,对东堡都十分服膺,只是撼天堡人手折损,黄老堡主重伤难愈后,
其领导地位便告消失,谁也不服谁,才致使有这几场龙争虎斗。

    此刻黄天星、追命、周白宇、殷乘风、蓝元山、霍银仙、叶朱颜都在等人来。

    ——他们在等谁来?

    三

    “怎么他们还不来?”黄天星虽然内伤未复,但脾气不因此而敛。

    “堡主多虑了,”叶朱颜忙道:“凭敖近铁敖捕头、奚九娘奚秀才、元无物元大侠、江
瘦语江公子、司徒不司徒舵主、还有六位女侠,江湖上,谁挑得起这十一人来着?”

    来的原来便是六扇门高手敖近铁及其夫人居悦穗,市井豪侠元无物及其夫人休春水、名
门世家江瘦语及其妹子江爱天,丐帮分舵主司徒不及其夫人梁红石,文武秀才奚九娘及其姊
姊奚采桑,另外一个,便是“仙子女侠”白欣如了。

    这十一个人,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江湖上惹得起他们的人确实不多,在幽州一带,除
了“四大家”,大概没有谁挑得起这些人。“四大家”的宗主黄、殷、蓝、周全在席上,又
还有谁会去捋这十一高手的虎髯?

    黄天星哈哈笑道:“我倒不担心,担心的是周世侄,他那如花似玉的白姑娘,可不能有
丝毫闪失啊。”

    黄天星这个玩笑显然开得甚不是时候。殷乘风的眼睛骤抬,射出白剑一般的锐芒。周白
宇却急忙把眼光收了回来,他本来的视线正绕过蓝元山的蓝袍,凝在霍银仙乌亮发色底下的
悒郁上。

    追命忽然问:“黄堡主,黄夫人呢?”

    其实白花花也不是黄天星的原配夫人,只是黄天星中年丧偶,直至晚年,才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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