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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主公要臣死 作者:南山有台-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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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湛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宁晋回来的这么快,更没想到宁晋一回来就连名带姓地喊他。
    不好!
    小厮给宁晋行礼:“参见睿王。”
    “出去。”
    等到小厮退下,宁晋撑着心神走到床侧来,看着面容倦懒的何湛,拳头握了又握,咬着牙半晌没说出话来。
    “你…回来了?”何湛开口,还想用惯笑蒙混过去,“可给臣带了什么?”
    宁晋冷不丁道:“辞官。”
    “主公…?”
    宁晋语气很是强硬:“本王要你辞官!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想,这次本王不会再依着你了!叔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将所有的事情都瞒着,非要自己一个人扛。”
    “臣…能扛得住。”
    “你扛得住,本王扛不住!”他一把抓住何湛的手,逼近他的脸庞,“权如金石,握在手里,是要受累一辈子的。你知道不知道,每次你说你老了,本王都恨不得将自己的寿命都换给你!你发誓与我同死,如今却连病都不好好养,何湛,你怎么总说话不算话?”
    ——叔,辞官不好吗?握着手中的权力,你都不累的,对吗?
    何湛眼瞳颤抖着看向宁晋,忽地想起前世宁晋曾对他说得这句狠话。
    难道那时候…
    宁晋不是忌惮他手中的权力,只是担心他吗?
    “臣知罪。”不知为何,何湛眼里蓦地涌上热泪,他怕让宁晋看见,俯身将头抵在他的肩上,颤着声音说,“臣…知罪。”
    宁晋将他拥到怀中,抱得紧紧的,何湛身上的药苦味一路苦到他心里去。
    何湛难得开口求他,求宁晋去查一查金钗馆的事。宁晋怎么会不答应?除了遇见大火那次,纵然何湛是再苦再疼,他也从未向宁晋展示过如此软弱的一面。何湛肯求他,宁晋高兴都来不及。
    宁晋陪着他,何湛不敢再不喝药。黑漆漆的药汁苦得他直皱眉,何湛却也一滴不剩地尽数灌下。
    宁晋在道观中很久,常常会与药为伴,他从不觉得一碗药汁能有多苦,见何湛苦成这样,不禁印上唇去,将他口中的苦味尝了个遍,才方得其中滋味。
    不苦,甜的。
    宁晋知道何湛心中忧虑着金钗馆的事,没有再耽误时间,亲自去岚郡王的府邸要人。
    入夜,星子落天。
    白马停在岚郡王府,宁晋孤身立在马上,手持弯弓,盯着岚郡王府的牌匾。
    岚郡王府的管家见睿王阴霍着一双眼,着实被吓得不轻,几乎是屁滚尿流地将岚郡王请到府门外。
    拜宁晋所赐,岚郡王的一只手是废的,耷拉在一边,走得快了废手还会晃荡。他形容怪异,一张原本看得过去的脸上全是戾气,瞧着让人心里发颤,任谁都不敢靠近他。
    见宁晋来,岚郡王怪异地笑了笑:“睿王,有何贵干?”
    “金钗馆。”
    “小王有些不明白睿王的意思。”
    宁晋弯弓搭箭,岚郡王还未来得及反应,耳旁忽生一阵凉风,箭穿过他的耳侧,直打入半开未开的府门当中,击得一扇朱门豁然敞开,其中力道已不用言说。
    赤裸裸的示威。
    岚郡王瞳孔紧缩,脚下打颤,刚刚竟无一点防备之力,若是箭再偏一分…
    一干家丁从他身后涌出来,依次排开,刀对着宁晋一人,警惕地盯着他。
    岚郡王拔高声音:“睿王,你别放肆!小王我还是大靖国的郡王,你无缘无故要夺小王性命,信不信我到皇上那里参你一本!”
    宁晋冷声说:“郡王若非要如此,本王奉陪到底。郡王与罪臣符世明勾结一事,想必父皇很感兴趣。”
    话语刚落,从拐角处跑出一众铁骁骑的士兵来,手中持刀,与家丁相对,整装的铁骁骑如同黑云一般,笼了半边天,将岚郡王最后的气焰死死压下去。
    岚郡王强撑着气势,扯出笑来:“好啊好啊,小王受奸臣蛊惑一事算得了什么?王爷您居然敢私自调兵,好大的胆!”
    宁晋却笑得从容,手指勾弦,将锋利的箭头对准岚郡王:“本王奉旨清查符系余党,岚郡王抗旨不尊,欲行刺本王,本王被逼无奈,只得…先斩后奏。”他的声音放得很轻佻,眯着眼说:“郡王觉得这样的理由,如何?”
    “…你!”岚郡王怒笑道,“好!王爷亲自来要人,小王岂有不放的道理?”
    反正他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
    睿王要拿捏他曾与符世明交好一事给他扣个大罪名,岚郡王就算再气,也知进退。他扶着自己废掉的胳膊,强压下怒火,反复告诉自己不得逞一时之快,黑着脸令人将金钗馆的几位姑娘带出来。
    宁晋收下弓箭,令人将她们护送到金钗馆中。
    “岚郡王是个聪明人,”宁晋执起马缰,侧头看向岚郡王,说,“将心思花在岚郡王府的基业上,莫要令你们世代声誉蒙尘。”
    岚郡王冷脸送走宁晋。
    宁晋亲自去金钗馆安顿好凤娘,问了问岚郡王抓走她们的缘由。
    凤娘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岚郡王与何湛素来交恶,上次何湛护着金钗馆的兰君姑娘,与岚郡王结下了梁子,岚郡王要拿金钗馆的人撒气也在情理之中。可岚郡王抓了她们,并未施以重刑,只问了凤娘几句关于何湛的事。
    宁晋拧起眉,将姑娘叫过来,挨个儿问了一遍。几个问题拼凑起来,让宁晋的眉头越皱越深。
    宁晋没作懈怠,匆匆赶往秦方的府宅,将手中关于岚郡王和符世明勾结的人证物证全都呈上,请他立刻缉拿岚郡王归案。
    宁晋来时已是凌晨,秦方几乎是被这位祖宗从床上拖起来的,宁晋令他连夜写好奏折,明日早朝,即刻发罪岚郡王。秦方迷迷糊糊地还没睁开眼,一听宁晋这是要令他办事,如此大好机会,怎能不利用一番?
    他从书案上提了笔来,展开空折子,同坐在椅子中央的宁晋说:“为何如此着急?”
    “不要多问,做好你该做的即可。”
    呦呵,还有小脾气。秦方挥墨,顿下笔:“听说杨英招杨姑娘是王爷的师妹?”
    “是。”
    秦方兴冲冲地抬起眼,宁晋皱着眉催促了句:“快写!”
    秦方说:“杨姑娘平时都在道观中么?”
    宁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秦方,问:“你对英招很感兴趣?本王听她说过,你们之前曾一起共事?”
    秦方大喜地疯狂点头:“她还提起过我?她说我什么了?”
    宁晋想了想,毫不留情道:“说你很烦,婆婆妈妈,除了办案,什么都不会。”
    叫外人听了去,定要纳闷秦方的为人。在外人看来,大理寺卿为官清正,做事光风霁月两袖清风,气质绝佳,断案如神,所有关于清官的词都可以往秦方冠上加,怎么在杨英招看来,却是个婆婆妈妈只会断案的烦人精?
    三道利箭直插秦方心窝,他含着泪,执笔的手动如风,一封奏折却叫他写成绣章文字,字字血泪。
    章成,秦方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展开递给宁晋看。宁晋匆匆扫过一眼,端着大家长的架子点点头。秦方小心翼翼地问:“王爷可是满意?”
    “此番劳烦大理寺卿了。”
    秦方行事妥当,宁晋自是满意。他将秦方上下打量了个遍,冷不丁地问了句:“你知道英招的小字吗?”
    “…下官…不知?”秦方试探性地回答道。
    “景容。淮南人氏。”
    秦方亮了亮眼:“王爷…”
    宁晋起身理了理袖口,淡声说:“算作奖赏,劳烦你明日做得漂亮些。”
    秦方难以自禁地上前:“多谢!多谢师兄!”
    宁晋:“……”
    宁晋怕何湛忧心,连夜赶回忠国公府中,果然如宁晋所料,何湛一夜未睡,就窝在床头看书,却连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凤娘是他亲生母亲的姊妹,也是知情何湛身份的人,是何湛在京都唯一的亲人。如今岚郡王拿凤娘开刀,何湛不用想也知道岚郡王要对付他。
    他深怕因为自己的事会连累凤娘。
    见宁晋来,何湛长松一口气,将书卷放下:“怎么样了?”
    宁晋抚了抚他鬓角的发:“没事。怎么还不睡?”
    “白日里睡太多了。”何湛往里挪了挪身子,拍着床榻说,“来。”
    何湛卷到被子里去,宁晋杵着头看他,低声说:“辞官的事,考虑得如何了?”
    何湛往被子里缩了缩,藏住半张脸:“回头我要怎么跟何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以后…”宁晋挑起他的发,在手指中反复捻玩,“命你当摄政王。”
    何湛回味了他“以后”这两个字,微微笑道:“摄什么政?”
    “君上摄政,为摄政王者摄君。叔届时只需陪在我身侧,就是你每日要做的政事。”
    何湛说:“假公济私,非君子之道也。”
    “君子?”他低低笑出声,将何湛揽在怀中,吻上他的唇,肆咬一番,手抚上何湛光滑的背,“本王不是。”
    【形势都那么危急了,他们还是在黑暗中实现了生命的大和谐。】

    第100章 鞭笞
    
    原本何湛是不用去上早朝的,没想到晌午,宫里来人宣何湛入宫。
    来宣旨的宫人似乎是宁晋的人,警惕地环顾四周,宫人附在何湛耳畔,将宫中的情况悉数告知。
    今日早朝的第一本参得就是岚郡王,大理寺卿秦方将岚郡王素日里的大错小错,成文的不成文,统统揪出来。
    原本景昭帝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直到大理寺卿将岚郡王在大鹰旗购置兵火一事的铁证呈上,景昭帝终于微皱眉头,龙颜不悦。
    岚郡王没想到睿王一派竟会先下手为强,一时口不择言,直说此事是有人要陷害于他,并将昨晚宁晋率兵围吓岚郡王府一事禀给皇上。
    睿王沉定道:“郡王不解释购置兵火一事,却要告本王一个私自调兵的罪状。看来郡王是想让本王与父皇之间心生嫌隙,其居心叵测,实在令本王惶恐。”
    原本不轻不重的话,叫景昭帝一听,意会到岚郡王一方面购置兵火,一方面意图他们父子离心,如此难道是想要“颠覆朝权”吗?
    岚郡王惹景昭帝恼得不轻,说了几句重话后,下令让左右将岚郡王押入天牢,静候发落。
    原本是大胜的局面,谁知岚郡王到最后竟拼了个鱼死网破,还想博得一线生机。
    他在朝堂上呼天扯地,如同鬼哭狼嚎:“臣忠心可鉴,不过是捉住某人的把柄,却被如此陷害!如今就算皇上疑心臣,臣也要将实情说出来!”
    岚郡王将他得知的消息一并抖出,一句“何湛的母亲原本是长公主身边的婢女瑛娘,父亲乃是时任鹿州郡守的孟元德”将在场所有人震得不轻。
    当年孟元德因向废帝进献仙丹一事而被召入京,机缘巧合之下与刚刚离宫待嫁的瑛娘结成连理。不料孟元德知晓自己身世后,将鹿州拱手让给姜国,更名谢惊鸿,叛逃到姜国去,还成为了姜国的三府总督。
    瑛娘不肯离开,可她当时身怀六甲,无以为计,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去求助于宁华琼。宁华琼念旧日情分,收留了瑛娘。在这之后没多久,瑛娘难产而亡,当时的宁华琼刚刚因失了第二胎,故将瑛娘其子收为养子,赐姓为何,名为湛,而且一直瞒着他的身份。
    所有人都以为何湛是宁华琼的亲生儿子,却不想他只是一个落入凤凰窝的野鸡。
    “这个人正是当今太师,承忠国公爵位的何湛!敢问皇上,这样的人如何能承袭爵位?如何有资格为我靖国效力?上梁不正下梁歪,谢惊鸿是叛国贼,何湛在靖国位极人臣,说不定心中正打着跟他爹一样的主意,意图瓜分我国土地。罪臣刚刚查出这件事,如今大理寺卿口口声声要治臣的罪,未免太巧合了些!”
    端坐在一侧的宁右冷笑了声:“好一个‘说不定’!郡王不仅要挑拨父子,还要挑拨君臣?太师自小在忠国公府长大,靖国予他的是生恩,太师感念于心,身先士卒,曾以己血肉之躯为父皇挡箭,如此,你一个‘说不定’,就要往太师头上安叛国的罪名。”宁右死死握住扶手,怒声说:“岚郡王,你好大的胆子!”
    景昭帝眯了眯眼。
    岚郡王惊得冷汗直流,原本他就没做好万全的准备,如今宁晋将他压制住,逼得他临时起意,将此事抖出,妄图以此挽回局面,却不想竟将自己置于如此劣地。
    他伏地高呼:“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挑拨之意。”
    景昭帝没有再议何湛身世的事,只问了句:“秦爱卿言你私自在罪臣符世明那里购置兵火,你认,还是不认?”
    “…臣…臣知罪。臣当时只是觉得…”
    景昭帝没有再听他解释,挥挥手,令人将岚郡王关押至天牢,等候再审。
    岚郡王的鬼哭狼嚎很快就消散在天际之间,原以为这件事算是平息了,不想在早朝末尾,景昭帝宣何湛入宫,显然是要问一问他关于谢惊鸿的事。
    宁晋的人将此事告知他,何湛只觉得可笑,虽然时间线有点不太对,但这顿打倒是没少。
    文武百官在场,景昭帝含糊其辞地问了问何湛,何湛皆一问三不知。
    问询没有结果后,景昭帝令何湛站到一侧,继续同百官议政,硬是将早朝拖到暮色沉沉,最后峰回路转,以何湛玩忽职守的罪名发落了何湛。
    赤身鞭笞三十,立即执行。
    简直是无妄之灾。
    文武百官退朝后,如同洪流一样涌出大殿,何湛被左右两个太监推着,一路推到午门外。
    这一路走得格外艰辛,他能听到那些人的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一瞬间还以为又回了前世那种窘迫的境地。秦方为了避嫌,没有敢跟过来看他。
    听父皇下令后,宁右急着求情,却得景昭帝一记眼刃,他知自己再求情,只会让三叔受更多的罚,随即闭了口,担忧地看着何湛的背影,说跟上不是,不跟上也不是。景昭帝下朝后就传他到御书房去,宁右连看一眼何湛的机会都没有。
    鞭笞三十,三叔如何能受得了?
    何湛却十分坦然,知道他必须得受着这场无妄之灾。
    何湛褪去上衣,跪在午门前,抬眼就看见巍峨的宫殿玉宇。官员鱼贯而出,经过一侧时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多是“卖国贼”“叛国”“图谋不轨”的字眼儿,何湛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这么多年,台词也不见有个新鲜的。
    说新鲜的,还真有——“可怜”、“穷奢极欲”、“人品极差”、“行为放荡”。
    何湛:“……”
    呦呵。落井下石的还真不少。
    执鞭子的小太监将鞭子扔给另外一个小太监,尖着声音说道:“国公爷,别记恨杂家,是朝上的人看您不顺眼。皇上念着您劳苦功高,这才只罚了您三十鞭。爷,您磕头谢恩吧!给杂家打!”
    毒辣辣的太阳烤得何湛背脊生热,他听着鞭子抽裂长空的声音,心脏一点一点收紧。
    娘的,要是他不怕疼,该有多好?
    落下的鞭子被一只手迅猛地抓住。宁晋将鞭子一扯,冷着眼看向太监:“你敢?!”
    何湛没想到宁晋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他出头,心中大惊,低声急道:“臣玩忽职守,理应受罚。臣谢过王爷的好意…”
    仅仅是接了这一鞭,宁晋掌心中间就磨出血痕来,可见这用了十足的力道。他不敢想何湛受了这等鞭笞后,身上该会是怎样的景象。
    “当初是本王举荐忠国公,父皇怪罪,本王责无旁贷。国公爷的这三十鞭,本王替他受了!”
    太监哪儿敢打睿王?哆嗦着一双腿说:“王爷,您别让奴才难办…这可是皇上的命令。”
    “若是父皇怪罪下来,本王一人承担。”他二话不说脱下外袍,露出精壮的肌肉,薄唇都快抿成了一条线。纵然要受鞭刑的人是他,可宁晋站在那儿,却像足了睥睨天下的王者:“打。”
    “万万不可!”何湛也顾不得礼节,上前捉住宁晋的胳膊,压着声音说,“宁晋,不许胡闹!”
    宁晋对他笑了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去一旁等我,听话。”
    他将何湛推到一边,似乎不将那夺人性命的鞭子放在眼中,沉沉重复道:“打——!”
    小太监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将手中的鞭子握得紧紧的,最终决定按照景昭帝的旨意去执行这场鞭刑。
    他对宁晋不敢下死手,即使是这样,足足三十鞭下来,宁晋背上已经是血肉模糊。
    何湛背脊僵直地立在不远处,看见宁晋轻轻皱起的眉头,一双手死死地握住。
    受够三十鞭,宁晋如失掉所有力量一般跪下来,面对他的小太监忙慌移到一侧。
    何湛去扶他,宁晋却拂开他的手。宁晋看向森森宫殿深处,喃喃了一句:“此次是儿臣举荐失察,儿臣定将此次教训谨记于心。”
    是他不够狠毒。
    倘若他能像何湛杀死贾灿那般利落地解决掉岚郡王,何湛不会落到如此艰难的处境。
    何湛陪宁晋回到睿王府,特意请了青霄来为宁晋看伤。小太监心里还是忌惮睿王的,没敢真打他,伤势的确触目惊心一般,但未伤及根本。
    从前只要何湛在侧,宁晋再小的伤口也会哼唧几声,见何湛担心,宁晋总会心情大悦。可这次他连吭都没吭一声,何湛反复问他疼不疼,他还安慰何湛:“不过是小伤。”
    何湛咳血的事后,宁晋才意识到一件非常严重的事——他的三叔是有可能突然消失的,没有任何征兆,任他手忙脚乱,都无法阻止“死亡”。
    他尝过这样的无力感,那种即使万分担心却束手无策的感觉,所以宁晋不想再让何湛为他忧心。
    青霄递给何湛一方手巾,让他擦擦额头上的汗:“国公爷不必担心,比起你来,师兄当真算个好病人。”
    今年气候有些反常,未入三伏天,外头的天气已是酷热,往外头一站就会汗流浃背。可尽管是这样,何湛的后颈一阵阵发凉,额上却是汗水不止,手中握着生凉的玉,也镇不住慌乱的心。
    “叔,过来。”
    宁晋低哑着声喊了他一句,青霄示礼退下,何湛将滚腾的热气掩在门外,慢悠悠地走回床边,苦笑道:“臣失职,不想连累到主公。”
    宁晋全是悔恨:“倘若这件事让叔去处理,或许…不会如此。”
    何湛摇摇头:“怎么会?”牵扯到金钗馆,何湛关心则乱,或许不会立刻察觉到其中的异样来,不会像宁晋这样夺得先机。宁晋已经做得很好了,无奈何湛身上的确流着谢惊鸿的血。
    假如何湛知道岚郡王会以他身世一事发难,他肯定会比宁晋做得狠,狠到能立即夺他性命。可宁晋终是不同的,他多年来于玄机子门下修道,手段再如何冷厉,心中始终都怀仁怀德。
    不像何湛。
    
    第101章 用人
    
    秦方左右踱步半天,惶惶不安,岚郡王一口咬定他是因发现何湛身份而遭人构害,秦方身为大理寺卿,万不能在此关头再与何湛有所交集,可见皇上无故发落何湛,一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秦方着急得不行。
    何湛…怎么就是谢惊鸿的儿子呢?
    谢惊鸿不是简简单单的凶犯,他是罪人,整个大靖国的罪人。若将此人载入靖国史册,那也要遭万世唾骂的,如此…皇上怎么会轻易放过何湛?
    秦方寝食难安,守着一方烛光坐了半天,没能想到好的对策来。
    “秦大人。”
    秦方背后蓦地响起声音,好听是好听,可着实吓了秦方一跳。他本能地去摸桌边的刀,可刀柄已经被一只手握住,秦方抬眼望去,来者竟是杨英招。
    秦方诧异地看向半开未开的窗,从不知杨英招“登堂入室”的功夫竟如此出神入化。
    杨英招木着张脸:“睿王吩咐我来提审岚郡王。”
    “这个时候?”秦方看了看窗外的夜天,“好像晚了一些。”
    “有一些事要确认一下,还请秦大人行个方便。”杨英招声音泠然,缓缓弯了弯腰,算作行礼。
    “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个的。”秦方厚着脸皮要去摸杨英招的手。
    杨英招瞥见他这个小动作,瞪了他一眼:“你敢?”
    秦方刚触到一点点,却似摸到炭火一样猛地收回手来,怯怯地看向杨英招,说:“走…走吧。”
    杨英招入牢狱,见到身着囚服的岚郡王,相比于朝堂之上的无状,此时的他却显得异常冷静。
    岚郡王静静地看向杨英招。杨英招隔着铁栏,问道:“幕后主使,是谁?”
    岚郡王弯唇笑了笑,眼神阴戾:“可惜了,景昭帝还念着何湛为他挡的那一箭,不然…他可不会放任谢惊鸿的儿子在朝为官。”
    “我问你,幕后主使是谁?”杨英招不由他引着走,冷着一双丽眸,“如果无人帮你,你没有胆子去招惹国公爷。”
    “大人让我告诉你们,他与何湛很快就会见面了,故友重逢,请他好好备上一坛酒。”
    “你不过是一枚被人驱策的棋子。倘若你肯说出指使你的人,王爷可以饶你一命。”
    岚郡王没有回答,抚上自己的废手,崩溃地笑了几声:“一开始大人就跟我说过,我仅仅是一枚棋子,可那又如何呢?”
    那个人抚着他的脸,他看进大人的眼睛深处,才知人间神祇不过如此。
    ——就算是个残废,就算是个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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