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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皇-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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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巳分。

风势更弱,黄沙弥漫,驿道东侧,两头高近两丈、栩栩如生的石雕辟邪怪兽,将无声行进的车骑,引向了宽逾十丈的石砌“神道”。王车驰入神道时,一阵锣钹声从东头传来,车停了。李猪儿领着一列十六、七岁的乌纱绿袍侍从,跪在车门前。

“迎请王爷下车!”

驭伕将车门打开,扶着冠冕巍峨的安禄山踏在李猪儿背上,下了车。这时,从那迷茫的黄沙里,闪出两个头戴长角异犬盔、面涂金粉、浑身缠着赤色绢帕、光着双足的突厥巫师来。他俩一人仗剑执符,一人拈着三炷香。拈香者将香递给安禄山,安禄山合掌敬接。李猪儿和另一近侍忙一左一右,搀着他随着那仗剑执符的巫师继续向前走去。递香的巫师两臂仰伸向天,跟在他们身后。

宽阔的神道旁,又闪过一个个两丈大小、神情狰狞可怖的青狮,白象,长角异犬等石雕。前方,亮起一片烛光。黄沙障里,充满了焚香的香味。

“嘎……嘎……呀!……”

仗剑执符的巫师,猛地尖声扬剑,向前怪讴起来。锣钹声止,却见一队头戴奇形怪状面具、身穿黄裙的巫婆,手拿火把,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熊熊火焰,似将黄沙障也烧得发红了……

“神光生,亡魂归来兮……”

迎护安禄山的两名巫师,指天划地地吟唱开来。安禄山忙俯首捧香,跪了下去。

“呼!呼!呼!”

“轰!轰!轰!”

应着吟唱,巫婆们向火把上喷着松香粉末,一团团溢着清香的火焰发出响声,燃烧起来。

“上香!”

巫师们再次吟唱,一边走向巫婆们,领着她们左右分开,让开前道。一级级石阶,一座座坟茔,一块块墓碑,被黄沙模糊了轮廓,映入安禄山的眼中。他捧着香,上石阶,来到安氏祖考的大墓前,将香插入碑前的供榻石炉中。

“跪祷辞祖……”

安禄山应着巫师的吟唱,跪伏在祖宗墓前,一动也不动。恍惚中,象一头石雕虾蟆,放置在这土冢前。

“亡魂归位兮……辞祖礼成!……”

听到吟唱,安禄山缓缓立起身,对李猪儿道:“传孤之命,不得误孤午时三刻誓师吉辰!”

李猪儿飞也似地奔下石阶,向守候在神道口的安庆绪、高尚、严庄传谕王命。

归还范阳的禄山辞祖祭墓车骑,搅起漫天黄沙,于午时前抵达范阳,进入雄武城。

王车刚入城门,驭伕便勒住缰绳,李猪儿等一拥而上,搀出安禄山,改乘黄骠马,急驰入节度大帐。辕门前,先驱赶到的安庆绪,将安禄山扶下马来,悄声道:“诸将皆传至帐中,方午时!”

安禄山这才立于门前,吁出几口热气。然后由庆绪、猪儿扶着,步入辕帐。数千将官已在帐前躬身相迎。虎座左右,高尚、严庄已整冠端带,垂手侍立。安禄山直入帐中,坐于虎皮座上,朗声道:“圣人使高大将军前月到范阳,有密旨谕我众将!”

数千将官一听,齐齐跪了下去,屏息静听安禄山传旨。安禄山待众人跪好,这才徐徐起身,向众将大声道:“右相杨国忠图谋社稷,圣人密敕我等,带兵入朝,以平祸乱。诸君宜随禄山入京救驾!”

自听说高力士奉旨来北疆宣慰,众将便感觉到史思明亲督各军,操演攻守,磨砺戈矛,大甚往常,早已窃窃私语。这时听安禄山宣出这道“密旨”,虽觉前事可解,但仍感到惊诧莫名。以至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或呆望着帐上,或互相交换着骇然的目光。

“为解君亲急难,”安禄山走出帐来,环视着愕然的众将,道,“孤已遣大将军、北平太守史思明率军先行。昨夕史大将军报说:彼军于乙丑日抵太原,一战而捷,捉得国忠心腹、太原尹杨光翽!……”

“呵……”

众将一听,惊呼出声,但随之又止:只见史思明属将高邈仗剑从帐中大步迈出,接着,一队刀斧手,押着一个绳捆索绑的人,缓缓走了出来。被押之人年约五十,半白的头发散披肩上,一袭绯袍已破烂不堪。两只赤足和脸、肘处,鞭印重叠,血垢斑斑。

这便是乙丑日被史思明所擒、昨夕送回范阳的太原尹杨光翽。

安禄山所宣的“密旨”,被押解帐后的杨光翽听得明明白白,但却糊糊涂涂。“什么一战而捷?!从何说起?!”

乙丑日史思明和高邈却也抵达太原,只是说依常年惯例,向朝廷进“射生手”二十名,请太原尹转进。杨光翽闻报,自然出迎。谁知刚出城门,史思明却顿时沉下脸来,叫道:“有密旨着拿国忠党羽杨光翽!”就这样,他便被夺冠上绑,押来范阳。

“哼哼!光翽今已就擒,国忠岂能更久!”杨光翽正在茫然,又听安禄山冷笑着下令,“将这附逆背君之贼,即推于帐外斩首示众!”

杨光翽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高邈押出大帐去了。

“诸君既已领旨,即当整饬部属待命!今,孤特命范阳节度副使贾循守范阳,平卢节度副使吕知诲守平卢,别将高秀严守大同。孔目官、太仆丞严庄、掌书记屯田员外郎高尚随孤军中居左右以筹划。各路人马,于今夜发范阳!”

大约因为事出突然,众将皆回不过神来,故禄山下令完毕,众将仍呆跪帐下,无人应声。

“嗯?”安禄山似乎吃惊地后退了一步,用鼻音询问着众将。但他并不等众人回过神来,猛地朝众将中一指,候立身边的安庆绪,一下走到人群中,指着三个汉将道,“尔等前来!”那几人怔怔地匆匆走出,跪到安禄山足前。

“尔等在妄议何事?”安禄山大声喝问。

“末将等……末将等……”似被闷棒当头击来,三个汉将发昏还来不及,哪能回答什么?

“哼!定是国忠爪牙无疑!杀!”

“吼!”应着禄山之命,三个回纥刀斧手,一拥而上,手起刀落,三个汉将连哼也未哼一声,便倒在血泊中。

“尔等听着!”安禄山指着尚在冒着热气的血泊里抽搐的三个汉将,威严地逼视着众将道,“有如彼三人以异议扇动军人者,斩及三族!”

“谨遵王命!”

被血泊中的尸体骇得清醒过来的众军,这才齐声回应起来。

这一日,是大唐天宝十四载十一月九日。

是夜,安禄山出蓟南城,大阅誓众。发所部兵及同罗、奚、契丹、室韦凡十五万之众,号二十万,以讨杨国忠为名,引兵而西。

第十章

大唐天宝十四载十一月庚午,时近凌晨,华清宫内,骊山诸绣岭的冬至“头贺”爆竹、鼓乐之声,才归于寂然。但飘浮于苍松翠柏间的雾气里,却仍含着爆竹炸裂后刺鼻的焦火味儿。骊山北麓的华清宫墙外,龙武大将军陈玄礼,一则因年事已高,二则自力士奉使范阳离京后,禁中安危,系于一身,操劳过度,虽仍亲驱坐骑,巡查防务,但他显然已十分疲乏,半伏马项上,勉强打起精神,支撑着自己。亲随们曾多次劝他不须事必亲躬,就在日华门左右屯营视事即可。他却并不依从。亲随们知道他担忧什么,却又不愿挑明,免得给他们崇敬的老元戎增添不快。

原来,就在冬至节前,已有蓟城、太原、东受降城等处急驿十万火急传递密奏,言安禄山已兵反范阳,并说太原尹杨光翽已被逆贼诛杀。那天,皇帝正于九龙湖畔、朱栏回廊洞门处,携着贵纪,赏看倒映于湖波中的绣岭丽姿。奏事官由陈玄礼引入宫禁,步向洞门,向皇帝跪呈急奏,皇帝愠怒地打量着奏事官,道:“生阳养神之节,百官依例亦不视事,何以求谒,扰朕清神!”

“臣罪该万死!”奏事官伏地道,“事关社稷,臣不敢有误,故冒死求见大家!此乃河北、河南诸道十万火急传递之密疏,请大家御览!”

皇帝为贵妃将貂裘绣领提了一提,道:“交西门宰臣们处置去吧!”

“哟!”贵妃忽然拍掌惊叫起来,“大家你快看呀!”

陈玄礼当时惊了一跳,不知出了什么意外之事,待他稳住心神朝贵妃指处看去,并未发现什么,倒是皇帝一声赞叹让他明白过来:“这片流霞,映入湖面,真可谓瑰丽奇绝矣!哈哈哈哈!”

“度曲来!度曲来!”贵妃扯住皇帝肘袖,娇声奏请着。

知道奏事官所奏事由,陈玄礼才把他引入宫中见君急奏。见皇帝毫不介意,贵妃又将皇帝心思引向那该死的湖光霞影,这位深知利害的老将军,急得一头跪到皇帝面前,呼道:“陛下!”

“呵?”皇帝回首应之,不解地问道,“卿,还未将奏事人引往西门?”

西门,又称月华门。随驾来到骊山的宰相们,便在门内起居伴君,处置朝政。但如此重大之事,自当即奏皇帝知道呵!陈玄礼恭跪急奏道:“臣启陛下,奏事人所奏者,北疆大事,恳望陛下接本一阅!”

“到底是何‘大事’?”皇帝很不耐烦了。

“安禄山逆贼兵反范阳,已将太原尹杨光翽杀于雄武城内!其贼将史思明、高邈,已率贼兵十万,逼近恒州!……”

“啊?”贵妃吓得一抖,一下靠在皇帝身上。皇帝见爱妃受惊,一面扶持爱妃,一面朝奏事官皱肩阻止道:“定是恶禄山者诈为之!尔等不察虚实,便来奏告,西门亦不须闻此事了!玄礼,卿将其引出禁中!”

陈玄礼见皇帝已露怒容,知再谏无益,只得领着魂不守舍的奏事官离开九龙湖畔。

三天过去了。

陈玄礼见皇帝仍沉浸于冬至大朝贺的欢乐气氛中,并不以北疆之事为虑。而可与言其事的高力士,却仍无消息。一天,在巡查第三峰、路经遇仙桥时,他和太子李亨偶然相遇。领着诸王去老母殿上香的太子,下令停舆道间,向下马揖拜桥头的陈玄礼寒暄。陈玄礼那时真想把北疆险情奏告储君。然而禁军将领不得与储君谋国事的敕令,使他犹豫起来。就在他犹豫时,太子的乘舆和诸王的骑从已过了遇仙桥,徐徐向山道陡峭的老母殿行进而去。他叹息着重上银鞍。“但愿真如圣人所料,是恶禄山者诈为之奏呵……”连日来,他强迫自己这样想。只有这样,自己才稍得安宁。但伴君近五十载的老将军任凭怎样自欺,也难以想象北疆诸道数州之官,会皆在此时此刻敢以恶禄山之故,谎本密奏禄山谋反;并言之确凿地皆说杨光翽已成了禄山刀下之鬼!连日来,他提心吊胆,夜不能寐。一夜刚阖目,即惊起。他披着战袍,手扶佩剑,走出辕帐,不觉向皇帝寝宫的长生殿宇顾盼着。使他意外的是:长生殿依旧灯火辉煌,人影绰约,弦歌隐隐可闻。而笼罩这座不夜宫阙的夜空,冷月如钩,寒流潜荡。一种不祥之兆,袭上他的饱尝忧患的心头。他颤栗起来,赶紧退回辕帐中。

庚午一过,本度冬至庆典也就结束了。陈玄礼盼望着西门宰相事厅堂开衙视事。他预感到,宰相只要开衙视事,北疆险情定会使杨国忠惊骇异常,他自会向皇帝急奏。不论皇帝怎么看待,已知国势之危的他,只期望现在有人向皇帝奏报。

“哚哚哚哚……”

陈玄礼正要领着亲随,转向华清后宫巡查时,却听从汉槐石径上,传来一阵急促而响亮的马蹄声,他和亲随们立即勒过马头,同时伸手接过亲随呈递过来的铜柄大刀,领着众人向汉槐石径迎去。

那队人马愈来愈近,不过五、六骑,前驱者头戴簪缨铁盔,身着绯袍,后随者皆头戴铁盔,身穿锁甲。这行人除马首悬灯,手中执鞭外,别无器械在手。敢于禁地内挥鞭催马,且这么早便匆匆驰入禁中,其来意已被陈玄礼猜着大半:“看来等不到庚午了……”

“啊!陈老将军!”

这一行人临近道口,才发现有人马停待。前驱者急勒马缰,稳住坐骑,看清了陈玄礼,急呼一声,蹬脱铁镫,一下跳下马来,跪地致礼:“安西节度封常清,参拜老将军!”

“常清?”陈玄礼一听是封常清,连忙放开大刀,跳下马来,上前搀起封常清,“将军急驰来此,难道北疆……?”

“逆贼安禄山已于本月九日反于范阳,”封常清揖手急禀道,“连陷定、恒诸州!”

“啊!”

“老将军,贼兵起于范阳,所至郡县皆无兵御捍。唯有恒州诸郡惊闻凶变后,忙开甲仗库,谁料库中器械,朽坏无遗,皆不可执用!兵士只得持白棒以应贼兵,焉得不败!各郡守长史,或闻风走匿,或被擒杀,或自缢路旁,降者不可胜计……”

“唉!”陈玄礼以拳击掌,哀叹一声。

“高大将军尚暂留潼关,与哥舒郡王议御敌事,特遣常清急驰诣京,奏报陛下!”

“力士尚在呵!”陈玄礼又叹息一声后,忙说,“快随老夫去长生殿见君!”

“老将军!外职官不懂禁中规矩,难道连你也不懂禁中规矩么?”力士奉使北去后,禁中侍寝之事,由牛贵儿替代。当他从侍寝耳房被宦官请出房来,站在御阶上,大不耐烦地听着陈玄礼要他向皇帝奏报安西节度使封常清有急情奏告时,沉着脸说道,“大家和娘娘方才入寝,何人敢去擅扰圣安!”

“河北流血成河,若误军国大事,谁人又敢担待!”封常清见区区绯袍宦官,竟敢这样训斥大唐老元戎,上前一步,怒斥驳诘。

“常清不得无礼!”陈玄礼已察觉到安西节度使小看了御阶上这位绯袍宦官,怕牛贵儿因其驳诘,更加纠缠不休,误了面君之时辰,故一面向封常清以目示意,一面喝止他。

“哟!你这跛犬居然敢在龙门狂吠!嘻嘻,”那牛贵儿果被常清声色所激怒。但他见常清行走一跛一颠,便叉腰俯身,盯着常清双腿,嬉笑着骂道。

“汝这阉猪老大无状!”常清最讳人说“跛”,更未受过人如此嘲弄,早已气得满脸通红,猛地扼紧双拳,冲上御阶,飞起一足,把毫无防备的牛贵儿踢了个仰面朝天,“让汝知道常清铁足厉害!”

“呵!殿廷卫士何在?”倒在阶上的牛贵儿,恼羞成怒地呼喊起来。慌了手足的陈玄礼,正欲上前劝阻,但已来不及了。两队卫士从寝殿两廊应声冲出,挥动斧钺,向封常清劈头盖脑砍去。陈玄礼急了,一下抽出佩剑,虚挡一下,趁势将常清掀至身后,众卫士见是龙武大将军,也怔住了,不敢向前。恰在这时,贵妃院女官念奴、仙音挥着麈尾飞跑出来,齐齐喝问道:“何人喧哗扰乱寝宫?”

“烦请即奏大家!”陈玄礼趁牛贵儿被宫中小儿从阶上扶起、不及说话之机,赶紧向两位女官揖手回道,“高大将军特遣安西节度使封常清,回朝面君,有急情上达圣君!”

“老将军殿下稍候。”念奴、仙音回答陈玄礼后,疾忙进殿去了。

“哼!原来这跛狗依恃阿翁,竟如此羞辱于我!”牛贵儿听陈玄礼这番话,似乎明白过来,愤愤地想着,“这一足之仇不报,我牛贵儿是孙子养的!”他悻悻地示意卫士退下。只听念奴在屏墙后宣道:

“今上口谕:着牛贵儿速导陈玄礼、封常清载月堂见驾!”

牛贵儿听了,只得强忍怒气,朝陈、封二人僵硬地点点头,二人也忙正盔端带,重上御阶,垂手屏息,由牛贵儿导入长生殿门。一过绘着麒麟戏日壁画的屏墙,便见万树红梅,披红挂彩,显示着冬至头贺的热烈气氛。牛贵儿把二人引上梅林中的曲折花径,爬上十级石阶,来到了紧邻寝宫的载月堂前。牛贵儿用手指指阶下,二人会意地停下步子。只见他悄悄步上阶去,撩开珠帘,跪下唱告道:“龙武将军陈玄礼、安西节度使等二人奉敕见驾呀!……”

牛贵儿唱告毕,忙闪身退于堂门左侧。打帘宫女徐徐卷起珠帘。陈、封二人躬身上阶进门。抬眼望去,见皇帝头戴白纱皇帽,身穿锦缎皇袍,外罩金毛狐裘,足蹬丝绵衬中的长统黄绫朝靴,面南背北地坐于铺着猩红毛毡的御座上。二人紧走数步,一前一后地向皇帝跪下去,如仪叩祝。

草草梳洗了一下的皇帝,眉宇间睡意未消。过去曾远远瞻仰过圣颜的封常清,这才发现君王苍老得厉害。想到自己即将奏报之事,他暗自忧上添虑:“圣人能经受得起么?”

睡意朦胧的皇帝,一则因力士远去,为时不短,颇存思念,陡闻其遣人奏事,故例外允其面奏;再则他见自己的诸节度中,竟有这么一个跛脚之将,觉得有趣,感到清醒了些。他命二人平身后,拈须望着常清双足,问道:“卿系何处人氏?”

封常清复跪奏答:“微臣乃猗氏人。”

皇帝这才又一抬手,道:“力士遣卿钦奏朕何事?”

封常清忙从皮袋中取出力士奏疏,双手呈上,道:“请陛下御览!”

皇帝接过,徐徐展开,离面尺许,半眯着眼看了起来。一行大字,首先跃入皇帝那有些模糊的双眼:

老奴几不得见大家……

这一行字,终于使皇帝一下瞪大双眼,看了起来。不及终本,皇帝一下将那疏本卷合起来,扼在手中,两眼却向堂中花鸟金屏、鎏金炭炉、玉栏金柱、陈玄礼、封常清、捧盂持巾的宫侍……一一望去。陈、封二人见状,交换着惊诧的目光。只听皇帝低声喃喃道:“今日何日?”

“十一月庚午。”陈、封二人惶恐答道。

“呵。庚午。十一月。”皇帝象个痴呆的老者,下意识地应着,陡然间,又惊觉过来,复展开力士疏本急看。仍未终本,他猛地一拍御座扶把,“这禄儿,真反了!”

陈、封二人随即听见一阵抖索声,从御座上发出。他们惊恐地一头跪下,封常清含泪慷慨陈奏道:“臣恳请大家万勿以逆胡为意!今太平积久,故人望风惮战。然事有逆顺,势有奇变。臣请走马诣东京,开府库,募骁勇,挑马箠渡河,计日取逆胡之首献阙下!”

陈玄礼虽知常清此言,出于宽慰圣心;但言语间却分明露出轻贼之意,令陈玄礼惊虑不已,正欲对常清略作提醒,不想皇帝已抚着常清肩头道:“壮哉,常清!朕有将如斯,何虑逆胡!”

陈玄礼万不料皇帝在震怒之时,因常清此奏,竟也舒眉解颜,如此轻视汹汹而来的叛军。他正欲奏告君王,莫存轻贼之心。谁知皇帝不待他谏奏,便敕道:

“玄礼即去西门,传朕口诏,着宰相率文武百官于东大殿朝集议讨贼方略!”

陈玄礼只得领诏去往月华门。

陈玄礼去后,皇帝又命牛贵儿将封常清引向东大殿。接着,便命传敕尚衣奉御,即送朝服来堂中更换。

在等待更衣时,皇帝又展开力士急奏欲览,刚看数字,便又揉成一团,“叭”地声扔到书案上。想到安禄山反叛确成事实,他的心情变得恶劣不堪。

“朕从九龄批斩的刀下,将汝赦免!从那以后,十数载来,恩外施恩,例外升擢,直至封汝为王,开我大唐边将封王之先例。汝,负朕极矣!……”忿忿然思索到此的皇帝,又想到力士疏中所奏,安禄山据床发问,拒不跪拜迎旨,力士险遭不测的种种情况,更气得直咬牙关,“以朕之圣明,亦被汝恭谨之貌蒙蔽甚矣!……细思我自统大宝以来,恩外重用者,唯力士、林甫、逆胡三人。林甫方死,反迹昭露。今逆胡复叛于朕……唯我家老奴,忠心不改,晚节尤佳……”他长叹一声,恍然大悟地想到,“朕对林甫、禄山,甚父对于子,然彼终叛之。拟此,满朝文武,皆不可深信矣!如早悟此情,逆胡怎敢……”

“请大家更换冠冕!”

正这时,尚衣御奉领着尚衣局人役,将朝服箱笼抬入堂中,跪请道。他点点头,听凭他们为他戴上武弁冠,穿上大裘朝服,换了九龙拥宝朝靴。忽然,封常清悲壮陈奏的模样,浮现在他的眼前。这一次,他却皱眉沉思:“对这跛子,朕有何殊恩予他,他竟肯如此示其忠于朕?……哼!‘臣请走马东京,开府库,募骁勇……’任其取朕钱财,募我赤子,未必又不存逆胡貌忠而心奸之志!?……东平郡王既反,那西平郡王哥舒翰,又安不妄作非分之想?朕万不可听凭此辈为所欲为了!欲防不测,朕当广遣监军为朕耳目!”想到这里,他才发现靴已换好。他迈步急踱着,继续思虑道,“朕当急召力士归来,为朕细心挑选北门奴中,堪当监军重任者,即遣往各军视事……那封常清之奏,朕自当允准;然东都防务,事关重大,朕当亲选监军,随彼出京!”

陈玄礼到月华门宰相侍驾院向诸相宣敕,但右相杨国忠却不在。问当值的中书舍人,回答说右相与三国夫人相约,今日要去饮鹿槽比试驰马射生。故右相昨夜令长子、户部侍郎杨暄依虢国夫人暖篷设帐,就宿于帐中。陈玄礼一听,急忙出了月华门,上马急向三国夫人暖篷所在地的紫云阁下碧瑶池畔而去。离碧瑶池畔尚有百步之遥,陈玄礼便听见右相那洪亮的笑声,从翠柏林中传来。陈玄礼恼怒地朝坐骑猛抽一鞭,雪驹似乎从未受过主人如此对待,不知自己出了何种差池,竟遭此重笞?它委屈地长嘶一声,前蹄腾空跃起,象一道白色闪电,向碧瑶池畔冲去。

陈玄礼在紫云阁西下了马,将缰绳放到坐骑鞍鞯上,便朝翠柏屏障的碧瑶池畔走去。穿入柏林,即听见虢国夫人的笑声。他下意识地停下步来,又听见右相放肆的狂笑。

“瑶儿也太逞强了!”韩国夫人声音传到玄礼耳中,“与其如此,何不如将牛皮剥了,给它换上赤金嵌玉的‘宝皮’,岂不更能显示你这天子三姨的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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