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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皇-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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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拿刺客!”

前后卫队中百名武士这才回过神来,发声狂喊,横枪跃马,扑向桥身两侧的斜坡,朝茅丛里搜索着。与此同时,桥身两侧,响起了无数炮仗,霎那间,在呛人的硫磺烟雾中,飞叉,短镖象雨点般朝桥上泻来!仪仗和州佐们乱成一团,胡乱朝桥两头狂奔逃命。

“当!当!当!”

下得马来的钦差,却从一名侍从腰间拔出佩剑,扫荡着飞叉、短镖,并朝护卫在他身边的使旋刀的武土命道:“毛仲!速去率众捉拿!”

“陛下!……”

“哈哈哈哈!”以钦差名义察视河南等道的皇帝,此时却笑着,催促王毛仲,“一小股刁民作逆罢了!速去!”

“倪大人!”这时,扮作卤簿的姚崇,也忙对倪若水下令,“速速关闭城门,把守出城要道,务将逆贼生擒严审!”

倪若水急应一声,飞身上了坐骑,前往衙署传令去了。

城内的百姓,远远听见街中桥前杀声震天,吓得纷纷弃了香案,关了铺门,躲回房内。使原本变得萧索不堪的汴州,更如死城一座。不久,无数队人马从汴州军营狂驰而出,奔向各城门及迩关要口。死城上空,回荡起一片马蹄声。

王毛仲飞身上了坐骑,领着护驾武士,潮水般涌下了街中桥。

“官军住手!”

突然,就在王毛仲所率护驾武士和汴州官兵漫布汴河两岸,向街中桥围拢时,离桥身最近的一丛芭茅间,站起一个人来,他挥着手中弩弓,对桥上喊道:“要斩要剐,有我二十八子在!”

王毛仲和众官军见了,先是一怔,接着便呐喊着,向二十八子逼去;无数的刀、枪、剑、钺,举向了他的头,对准了他的胸……

“住手!”

立在桥前的李隆基,朝桥下喝了一声,然后将手中之剑顺手递到身边的姚崇手里,这才铁青着脸,朝桥下静静望着他的兵将们说道,“带回刺使衙署!”

“呵!”王毛仲暴怒地狂吼一声,一转手中的旋刀,照着睥睨他的二十八子的膝部,就是一击!被那刀背猛击一下的二十八子,一下子扑倒在坡边,王毛仲将自己腰上的铁箍板带解下来,躬下身子,把二十八子的双臂反翦,恶狠狠地绑起来。

随驾御医给皇帝用药酒擦了背脊和项部,又在寝房四周点好安神香,便悄悄地出了房门。在通道上,他被王毛仲拦住,低声问:“大家伤得很重吧?”

“将军放心,”御医满脸堆笑,拼命掩饰着内心深处对这护驾凶神的无名恐惧,仍不无怯懦地回答王毛仲,“只是坠马时,擦伤了一点皮肤,圣体安康哩。”

王毛仲放心地垂了垂眼帘,松开手,放那御医去了。他重新拔刀在手,向布在皇帝住房四周的卫士们缓缓走去。时近黄昏,衙署内灯稀烛疏,更需他加倍留神。步下通道石阶时,他下意识地用大拇指和食指在李守德遗留给他的旋刀刀刃上试了试锋芒:不错,十分锋利!明早,他要亲手砍下二十八子那伙逆贼的头来,象劈瓜那样!

依在榻上,那药酒烧得背脊和颈项一阵阵发木;四周是这么静,静得真象是在深山旷野中一样。

然而,恍惚间,李隆基却分明觉得自己被宋王成器,岐王隆范,薛王隆业簇拥着,在宫娥们的踏歌声中,进了新修的兴庆官金明门,在龙池前的龙堂上坐了下来。宋王正喜滋滋地指着龙池对他说:“那便是汴州花鸟使新近携回的中原奇禽:鵁鶄、鸿鹜。”

随着宋王的奏禀声,他朝龙池望去。只见罩子池上的用竹丝和纲绳织成的池向下面,一种大脚、高冠、青胫的五色锦羽的鸟儿和一种比鸭略小,尾羽似船舵,纹彩亦鲜艳多姿的鸟儿,正在水面嬉游。

“陛下细审之,”又是大哥那兴致盎然的声音在继续奏禀,“那大脚高冠的鸟儿,就是《尔雅》中所说的鵁鶄。你看它那双旋动的圆睛,靠得那么近,好象要交叉传递似的!江东人几乎户户养它,据说它能禳厌火灾哩!那比鸭儿略小的,就是鸿鹜。世传凡有这种鸟儿栖止的地方,就气朗风清,没有邪毒之气……”

……

“呵……呵……!”

突然,一阵娇媚的号子声,将宋王的奏禀声掩尽了,宋王和龙池中的奇珍异禽也悄然逝去,李隆基恍惚觉得自己正立在白日经过的汴河街中桥上,看着汴河风光。映入他眼中的并不是荒凉惨景,而是旌旗招展,鲜花遍地,岸上,上万锦花妆饰的少女,正拉着彩球浮坠的纤索,缓缓地喊着口号,沿岸前行;汴河中,一座高达四层的龙舟,和一座稍小于龙舟的翔螭舟,随着纤索,正徐徐向街中桥驶来,望后看,一艘接一艘的高约三层的大舟,上造金碧辉煌的宫殿,悬着“漾彩”、“朱鸟”等名号的大船,也泛波而采,似乎永远也望不到尽头。

那龙舟和翔螭舟越来越近了,使李隆基惊异不已的是:虽说他和此二舟距离尚远,但他却分明看见那并肩而行的双舟舷窗前,一边坐着隋炀帝,一边坐着皇后萧氏。并且分明听见隋炀帝醉意模糊地对萧皇后说:“卿以为朕不知道天下不少百姓在骂依、图依么?朕才不管他呢!活一天,就得尽兴醉游一天!……”李隆基听到这里一怔,接着,又听见隋炀帝对萧皇后叹息着说:“好头颅,不知该谁来斩它!”

“呵!”李隆基听到此处,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摸摸自己的脑袋。

“好头颅,不知该谁来斩它!”

……

“昏君!你害苦了天下百姓!今天也吃天下百姓一刀!”

就在隋炀帝那句使他惊骇万般的话一声大于一声地回荡在他的耳畔时,突然一声大喝,如炸雷般响起,他分明看见,那汴州猎户二十八子,变得象中岳般巍峨高大,他那遮去半个天日的脸上,目光如电,一手提着血淋淋的隋炀帝的头颅,一手仗着寒光夺目的长剑,飞身跃向街中桥,向他逼来!他惊得大叫一声……

“大家!大家!”

“请醒来!大家!”

在一片焦急的呼喊声中,他醒过来了,却见王毛仲和几个近侍正围在榻前。

李隆基神志异常清楚。刚才恍惚间看见、听见的一切,此刻都那么清晰地一一浮现在眼前、耳中。他勾着头,借夜色来掩住满脸羞赧之色,低声问道:“朕刚才怎么啦?”

“奴婢们听见大家睡得不安稳,”一个近侍额头上挂着豆大的汗珠,颤声答道,“奴婢们就急请毛仲将军进室来了。”

“哦。”他放心了。心想,“没有呼出什么声音来……”

“大家此时安否?”王毛仲却发急地奏问。

李隆基一时不去回答王毛仲,却屏息静气地思虑着什么,好一会,才抬起头来问王毛仲:“什么时辰了?”

王毛仲身后的一个近侍忙回答他,“亥时刚过。”

“召倪若水速来见朕”

“大家……”王毛仲担忧地要劝谏他。

“去吧!朕有要事相询。”

“领……敕。”

厢房内增添了灯烛,显得十分明亮。倪若水应敕走到厢房门前,便一头跪下,伏身奏道:“臣、汴州刺使倪若水,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早已由近侍伺候着,从榻上起来,戴好白纱帽,穿好黄绫夹袍,腰间不箍玉带,却扎着银白色的、三指来宽的衬底半硬绸带:这样可以使他那微有不适的背、项舒服些。他听见倪若水的朝奏声,便从厢房内侧踱到门坎前,沉着脸,细细打量这位四十来岁的汴州长官。眼光在那瘦削的双肩处停了一会,这才移开目光,却不叫倪若水平身,唤道:“倪卿!”

“臣在。”

“谋刺逆贼,可审理明白?”

“启奏陛下,已经审理明白。”

“奏来。”

“领诏!”倪若水抬起上身,目光里掺和着相当复杂的情感,恳切地望着门坎内那年轻的君王,说,“经臣审讯,二十八子等,尽系臣治下猎户……”

“哼!”

“彼等本是良民百姓。”倪若水象没有听见皇帝那一声不满的鼻响似的,说下去,“确因穷途末路,才逼出今日之逆举……”

“此乃何意?”李隆基倏地倒悬剑眉,大怒难遏地诘问倪若水。

“陛下!”倪若水眼里泪光闪闪,嘴角纹路向下拉去,反映出他内心的极度痛苦。他高揖两手,辞意刚直地回奏说,“今蝗灾方急,而陛下却频遣花鸟使,前来本州,督捕禽鸟,以供新建离宫龙池!水陆传送,食以梁肉,道路观者,莫不以陛下贱人而贵鸟!而被督猎户,其怨毒尤深!今,陛下方总万机,以中兴之志昭告天下,正当以凤凰为凡鸟,麒麟为凡兽,况鵁鶄、鸿鹜,曷足贵乎!以游乐害民,昔炀帝丧国取死之道!臣言不逊,望陛下三思……”

“啪!”

“哗!”

应着踱回榻前的李隆基这猛击几案的一声响,王毛仲及近侍们,一齐拔出佩刀,环逼在倪着水近前。

但那面对九重震怒、众刀直指的州官,眼里却只有悲哀和失望,并无半点怯色。

把这一切全看在眼里的李隆基,不动声色地问道:“对这伙逆贼,汝将如何处之?”

“臣请陛下谢而放之?”

“‘谢而放之’?”大出意外的李隆基,似乎没有精力去生气了,只惊异非常的反诘。

“陛下!‘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彼等既敢谋杀‘钦差’,则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今若斩彼等,世人更知陛下重鸟而贱人,重游乐而无意天下兴亡!陛下若因汴桥惊驾,怒不得息,则请罪臣一人,斩臣一人,臣死而无怨!只求陛下,莫失天下百姓之心!”

“‘莫失天下百姓之心!’……”故作盛怒的李隆基,喃喃地、领会颇深地重复着倪若水的这句话,他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其实感情了。他急行几步,进出厢房门坎,亲自将倪若水扶起。就在那州官感动之极而热泪长倾的同时,他听见皇帝对王毛仲在严肃地下敕:“速敕姚崇,即命各花鸟使回朝,不得再于各地烦扰;已得之鸟,纵散之!”

王毛仲等急收回佩刀,出了厢房。

李隆基撩起袍袖,亲为倪若水拭去泪水,并抚着倪若水的楞棱耸然的肩头,喟叹甚深地道:“朕当手敕谢卿,并赐帛四十段以褒奖之!”

倪若水一头跪伏在他的足下,违反常仪地呼奏着一句话:“臣与天下……确遇明君!”

第七章

“哐当”一声,双重镶铁的青杠木栅牢门上的大铜锁,被狱吏打开了。

蓬头垢面的二十八子及主谋行刺的另外三个猎户,虽然戴着插地足镣,在一面重枷之上,又用狗齿铜铐铐着双腕,但四个人的眼里,却没有沮丧、畏惧,当狱卒们推开牢门时,他们向狱吏、狱卒们射去火辣辣的仇恨的目光。

狱吏和狱卒的脸上,却荡着盈盈笑意。

“呸!”那尖脸猎户将那笑意理解为奸人得逞的反映,从枷洞里,拼命伸直项脖,朝这伙人啐了一口,同时嘶声骂道,“笑你爷个屌!你老子这次未把那皇帝老倌收拾掉,等你老子少时魂归阴曹,也要变成厉鬼干掉他!”

“兄弟,和这等人罗嗦什么!”二十八子那间距较宽的双眉一扬,制止尖脸猎户;然后,目光一转,直射狱吏,厉声问道,“官长,我转告倪大人之话,可有回答?”

“二十八哥,休再提起!”

“要去弟兄们一同去,何等痛快!”

“依我看,这阳世又有何贪恋处,还不如早去阴曹……”

尖脸猎户及另外两个人,一听二十八子又在询问狱吏回音,一齐嚷起来。原来二十八子在被倪若水提审返牢后要狱吏传话给倪若水,说本次行剠系由他一人主谋、指使,要杀要剐,他愿一人承担,皇帝应放走其他猎户。

狱吏待尖脸猎户等三人无力再嚷时,才笑着回答二十八子说:“好汉们,快感谢上苍吧!真是皇恩浩荡啊……”

“哈哈哈哈!”二十八子一听,鄙夷地仰首大笑起来,“感谢上苍!皇恩浩荡!那冥冥上苍,惯会放出飞蝗,夺我口中之粟,谢它何来?皇家逼得我们小民百姓家家户户空空荡荡,什么皇恩浩荡!哈哈哈哈!”

“老子恨不能射塌那鬼上苍,杀尽那鬼皇家!”

“那才解恨哪!哈哈哈哈!”

“哎!众位好汉,”狱吏一听这些有天没日的话,吓得脸色大变,连连摆手阻止;又急急地向他们宣告道,“真是苍天保佑、皇恩浩荡……”

“哈哈哈哈!”

“你给老子罢啦!”尖脸猎户猛地沉下脸来,朝狱吏厉声喝道,“老子知道时辰已到,快来给老子四人开镣开枷吧!大碗的酒,大块的肉,端来!喝足吃饱,不用绑不用按,老子们也会痛痛快快,吃你们那一刀的!”

“众位好……”

“住嘴!来呀!”几乎与此同时,二十八子等异口同声地朝狱吏猛喝着,并用力将被镣铐紧锁后又固定在铁桩上的足举起来,招呼着狱吏、狱卒,“快来给爷们打开!”

狱吏嘴唇又动了一动,终于没有再出声,便朝狱卒们下令道:“开枷下镣松铐!”

“喳!”狱卒们一声答应,分别走向四人,一时间,牢房内响起一片“咔嚓”“叮当”声。

被镣铐、铁枷紧紧地束缚了一天一夜的四个猎户,被解开枷锁后,都本能地支撑起麻木的身子,甩着双手,蹬着双足;待血液稍稍流通、麻木感大大减轻时,二十八子朝牢门口的狱吏说,“尔那官儿,还在磨蹭什么?”

“是呀,老子早就不耐烦啦!”

“众位好汉可以走动了么?”狱吏却朝四人那发肿变乌的双腿望着,问。

“放心,我等绝非贪生怕死之辈!”二十八子以为狱吏怕他们会在走向刑场、斩桩时迈不动步子,冷冷地,但却豪迈地回答说,“早就能走动了!”

“既是如此,”狱吏忙朝狭窄昏暗的牢中甬道进口处唤道:“呈——来!”

“来——啦!”

二十八子四人,顺着应声望去,却见四个狱卒手捧着一迭东西,急急地走向牢房,近了,他们才看清:每人手里捧着的是一袭青布衣裳,上面压着一条白色的缠头布料。

“你们这是捣的什么鬼?”处决前发给这么一身衣帽?四人疑惑地互看一眼,性急的尖脸猎户嘟囔出声,同时,他伸出手去,一拖那缠头布料,“砰!”地一声,一锭二十两纹银的银锭,掉落在地。

四人由疑惑变为迷茫。

“哼!”二十八子似乎猜出刚才狱吏说“感谢上苍、皇恩浩荡”的意思了,不禁冷笑着朝狱吏道,“休想用这小恩小惠,来显示他‘明君’之‘仁’!黄泉无客栈,岂用他这害民钱!”

“拿开!”

“滚他的假惺惺!哼!”

“众位好汉,你们误解今上之心了!”狱吏一听,急切地解释说,“今上赦尔等无罪!”

“赦我等无罪?”二十八子等一听,一下子怔住了。

“并赏赐衣物、银两,以谢今上扰民之罪!”

“谁谁谁?”四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齐声追问。

“是今上自己,谢扰民之罪!”

“今上自己?……谢扰民之罪?”二十八子听到这里,一下子从面前狱卒的手里,拿过衣物银两,紧搂怀中,死死地看着。

“呵……!呵……!”

这是什么声音?分明是鼎沸的人声,透过高高厚厚的牢房围墙,传入牢中。二十八子等人抬起头来,仄耳细听。

是随驾之后,押送救赈之物的卢老相国,在奉敕发放衣物、米粟。狱吏忙对四人解释,“百姓们在高呼‘万岁’呢!”

对,是的!听清了!万岁!万……万岁……喊声如潮!

突然,二十八子双眼中涌出了滚烫的热泪!他拉起尖脸等三人,朝狱吏跟前一下子跪了下去!

“众位好汉请起,请起!”狱吏慌张地去扶四人。

可是四人却仍如镣钉钉着似的,任他如何拖、扶,也纹丝不动。他只好躬身长揖着,道“众位好汉为何行此大礼?切盼明言!”

“官长,“二十八子含泪急答,“我等求……一见万岁!”

“众位好汉,“狱吏一听,大为为难地说,“且不说我区区小吏,不便代呈此请;即能,今上亦无暇召见众位好汉呵!”

“官长……”

“众位好汉,今上昨晚召两位相爷、本州刺史大人商议蝗害之事,到此刻……尚未进膳呢!”

正如狱吏所说,李隆基从昨晚召见汴州刺史倪若水后,只在榻上假寐了不到一个时辰,终因蝗灾惨景搅扰心境,便又披衣而起,命高力士将姚、卢二相及倪若水宣到刺史衙署二堂商议蝗灾治处之事。

紧靠正衙的二堂,面南背北,开间宽敞,招风通气,颇解人愁烦。只可惜阶下院中的梧桐,叶卷色黄,在悬于檐前的一溜绢灯照射下,给人一种沮丧衰败之感。心事重重的皇帝,偶睹此景,便又想到沿途所见的极其荒凉凄惨的情状。他心如火焚,急不可待地叫爱将王毛仲,尽快将姚卢二相、倪若水催来!

难怪皇帝焦急失态,矢志中兴大唐的年轻君王,亲眼目睹飞蝗将山东之苗,扫掠俱尽;一路之上,河南等道,飞蝗铺天盖日,远胜洪水猛兽,吞噬着千万顷稼禾。千村萧瑟,万户室空,白骨横炼,哀鸿遍野!你教他怎不焦急?

“……朕也曾提三尺莹锋,两度涤尽宫闱妖氛,可面对这小小飞蝗,难道朕真无计可施么。”踱步、叹息、愤然。然而却仍无计可施!

不错,神武明皇,能以其睿智、宝剑、神骥,除毒甚蛇蝎的韦氏,灭凶胜虎狼的太平,却不能一举而除这小小飞蝗。是因其多么?否!即使聚如恒河沙数,也可纵火,可扑杀,可埋灭。以倾国人力,能不将其灭尽除绝?

可是,蝗虽明明危害稼禾,与人争生存,但自古以来,朝野广为传说:“蝗兴则皇兴!”

因之,历朝各代,官民只能于田边地角,摆设香案,顶礼膜拜,祈其飞升,绝不敢纵火、扑杀、埋灭。

本度蝗灾,堪称罕见之灾。然而,“蝗兴则皇兴”,岂非正应了今上中兴大唐皇室社稷的意愿么?这,就更不能焚、扑、埋杀飞蝗!“蝗灭则皇灭”,岂不要断送万世基业。

仍设香案“拜”除?

且不说“不语怪力乱神”的宰相,一路而来,对此大不以为然,啧有烦言;连皇帝自己也看出那袅袅香烟,飞蝗并不领受;僧道的祈求,岂能有所闻焉?那香烛纸钱,竟成了招引蝗群的诱饵。仅靠“拜”除,只怕河南、河北、河东、京畿、淮南等道,不出一月,皆如一苗不存的山东了!一念及此,皇帝顿觉脊背生寒,头晕足软。

“拜”除不能,杀灭不敢。“不独朕无计可施,只怕连宰相,也无策可想了……”

“臣,姚崇,”

“臣,怀慎,”

“臣,河南道汴州刺史倪若水,——”

“奉敕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伫立堂阶,手攥衣襟,愁苦沉吟的皇帝,在二相及汴州刺史的叩拜声中,转过身去,口吻间透着疲乏不堪的意味,谕道:“卿等平身。”

大约考虑到计议之事甚难,且二相又已年高,皇帝特命在二堂上,自己的御座两旁,安放了三个席垫矮墩,让姚崇坐居其右,卢怀慎、倪若水坐居其左,以便长议。

急急将三人催召而来的皇帝,对归座等待垂询的三人,却又迟迟难以启齿发问。良久,他才叹息一声,发话道:“朕夜召卿等,欲定一消灾救民主策。卿等可一一奏对于朕。”

素来举止沉着的右相,这时听皇帝话音一落,便急冲冲地捧笏奏道:“臣以为,眼下山东之苗,被飞蝗扫掠俱尽,只好尽国之力以赈给;但河南、河北,尚有可救之苗,请陛下遣御史督此二道州县官员,捕而瘗之!”

“呵……”被宰相回奏之计弄得大惊失色的汴州刺史,忍不住惊呼出声!这时,素来依从右相政见,从无自己见地的卢老相国旷却一反常态,颤声驳斥姚崇道:“姚公此计万万不可施行!自古以来,蝗为天象所示,只可祭祀。捕杀埋灭之议,恐伤天意、恐伤和气!怀慎以为,万万不可造次!”

“卢老相国之言差矣!”姚崇紧接卢怀慎之话,语气沉重地驳回,“今飞蝗已损尽山东稼禾,日近所邻各道,河南、河北之人,流亡殆尽,岂有坐视任食禾苗而不救之理!人气被其伤尽,和气安存!”

看来,姚崇“人气伤尽,和气安存”之语,深深触动了玄宗的心,只见他剑眉一舒,似欲答语。偏倪若水不肯稍安,离座跪在御座近前,失态地摇着双手,焦急地说道:“臣有本奏!”

“卿且归座奏来!”

“陛下,蝗虽成灾,亦属天意,非人力所及也。宜修德以禳之,庶可不违天意、不祸社稷!”

本来已被右相游动的皇帝,听汴州刺史之奏,又收敛双眉,沉吟苦虑起来。

“刺史长治汴州,清廉忠直,颇识大体,此时却怎么面对今上,发此迂论!”见皇帝态度重新犹豫起来、不禁暗自恼怒的姚崇,向倪若水投去责咯的目光,语锋十分锐利地训斥着汴州刺史,“人力虽难胜天灾,但即使除之不尽,犹胜养患成灾。要说扑杀飞蝗,便要祸及皇家社稷的话,那楚庄王吞蛭之事,又当作何解释?”

“楚庄王吞蛭?”听姚崇说及此典,除老相国卢怀慎而外,皇帝和汴州刺史都不甚了了。倪若水尚未发问出声,皇帝却已朝宰相发起问来了,“快与朕讲来!”

“陛下,”姚崇侃侃而谈,“蛭,外形似寒菹,体长而扁平,分二十七节,附鱼体而生之,世传为司鱼族之神虫,诚如飞蝗,受人世敬奉。

“一日,楚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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