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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皇-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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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稀罕他们的臭钱!呜呜!”谁知王旭听燕钦融这般劝慰,反而一头跳下榻来,怨恨更深地嚷起来。

燕钦融虑到面君之日已近,怕王旭酒后失言,闹出什么乱子来,坏了大事,忙把他拖到床上,说:“王大人,你是当朝幸臣,切莫孟浪,有失官箴。”

“哎!”一听“当朝幸臣”四字,似乎唤起了王旭的一种稀有的自尊心,他果然乖乖地上了榻,拭去泪水,但仍旧愤愤地告诉燕钦融,“燕兄!今日午后,京中的几位同年,邀我赴宴。席间,他们告诉我:我们用钱买的官,大不了也就是个同正。要是另有一件宝贝,讨得当今皇后陛下喜悦的话,不但一文不出,还可以列鼎封侯呐!”

“……那是何种宝贝呢?”

王旭把手指往自己脸上一指:“这个宝贝!”

燕钦融十分不解:“什么?”

“乖乖的脸蛋呀!”

燕钦融一听,惊得直摆手:“王大人!……”

“怕什么哟!”王旭却瞪着布满血丝的眼,“朝中谁人不知?那光禄少卿杨均,散骑常侍马秦客是皇后的宠臣,与其说皇后陛下喜欢他们的烹调和医术,不如说她更喜欢他俩的这个宝贝!”王旭又指下自己的脸,“可我那该死的娘老子,却把我养得象他娘的一只猪啊!我就是吃硭硝大黄刮肠,三日五日也是瘦不下去的呀!呜呜!你看这有多气人哩!……”

王旭说着,又捧着脸抽泣。在他那榻前的挂钩上,一把腰剑,被他抽泣时的蠕动引得悠悠直晃。

“国之耻呀!”燕钦融被这话气得两眼直冒金星。他心中在燃烧、在怒吼!他伸出手来,扼住了剑把:“抽出来,杀死他!杀死这群玷辱皇唐君父的鼠辈……”

“……他娘的!后日到了定昆池边,我倒要看看那两个宝贝,是个啥乖劲儿……”

“后日,”“定昆池边”……王旭梦呓般的怨恨之辞,立刻打消了燕钦融的满腹杀意。他松开按在剑柄上的手:“匹夫之怒,于君父社稷何益?且待后日……”

他怕王旭真的闹出事来,当夜只好在他的房中守护。但在他波澜汹涌的胸中,却无时无刻不传出一个愤怒的提示声:“祸根不仅仅是宗楚客这种佞臣,还有那窥测神器的韦氏!不除韦氏,国无宁日啊!……”

他,重修了上言本。

面君的时日越近,燕钦融就越不放心王旭这个草包独自逛荡。他的心无时无刻不想手刃这个滥官,但他的志向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要保护好这个滥官!就是在这种矛盾状况中,他今日半哄半拖地把他弄去游大雁塔。真想不到,竟遇上了公孙大娘!也正是为了需要他,才不得不救他,自己反倒结结实实地挨了大娘的几棒。

回味起白日里王旭在慈恩寺受到的惩罚,和他那种种狼狈相,燕钦融不由得开心地大笑起来了。

街鼓响了。望窗外,路断行人。

燕钦融挑了挑烛芯,弹去结垢,小小的客房顿时明亮了许多。他掩好房门,在长案上展开了素笺。

他缓缓地磨着墨,却感到一阵阵心痛如刀绞。仿佛磨的不是墨锭,而是磨着他的心。当他调好笔,在素笺右上方恭敬地、一笔不苟地写好“母亲大人……”这行字时,泪水夺眶而出;一管羊毫,擎在他的手里也重如千斤!他频频拭泪,伏案欲书,但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使他不得不把擎起的笔放了下来。

景龙四年六月初五之晨,碧空万里,红霞满天,预示着“老母节”的祥瑞。

今日,位于西京西南角上的定昆池,以其千顷碧波、万株芙蓉、珍禽奇兽,迎接着皇唐天子、皇后、宗亲、群臣的到来。

就在晨曦初露的时候,平日便堪称车水马龙的定昆池石雕拱形门外,今日更是马蹄声急,香车云集。正门及两道侧门前的司阍官员,一个个冠冕肃整,神情威严。奉敕晋京的上千名身着同正,试、摄、检校、判、知官官服的“斜封官”,挨班向司阍官呈递着内夹金银“门包”的官资履历附本,捧着受封谢恩表,按品流官阶,分别自中、侧门而进。礼仪官则将他们导入定昆池畔、新搭的受贺御座两廊,随班立候。这些斜封官员,被有幸一觑天颜,能和今上度“老母节”这一浩荡皇恩,使他们激动非常。不少人激动得血冲脑顶,脸面如同隔夜的猪肝。不少人一边庆幸,一边盘算,怎么去搜刮民脂民膏,得到更大的恩宠……

燕钦融虽说一夜不眠,街禁一除,他便急忙去王旭的下榻处催促王旭。这个斜封官倒也早早地起来了,天色大白,他们俩上马经延寿坊、西市、群贤坊出了金光门,顺着漕渠,赶到定昆池石雕拱门前。

司阍官员看了看燕钦融的履历附本,一挥袍袖:“尔乃许州兵曹司兵参军,到此则甚?”说罢,将他的附本,“啪”地一声丢在地上!

“尔竟敢如此!……”燕钦融勃然大怒,一边拣起附本,一边回斥门官。他目睹斜封滥官个个昂首而入,而堂堂皇唐正员却不仅受阻,还大受其侮,那一腔怒火,此刻实在再也忍不下去了!他撩袍挽袖,朝那门官逼去。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谁知就在这时,王旭却挤了过来,奴颜婢膝地向那昂头睨视燕钦融的门官,连连施礼、赔罪,“他虽是朝廷正员,却是下官的……表亲!嘿,他也是按敕备办,讨斜封来的……”说着,忙递上自己那沉甸甸的附本。

门官见到塞到手中那分量不轻的附本,脸色顿时和缓下来;同时听说燕钦融也“按敕备办”,自然是公主的财神菩萨,就再也不敢造次阻挡了。小人的机智,表现在他的怒、乐都能随着主子的好恶而变。这门官儿陡然变得和气可亲,他笑眯眯地把王旭和燕钦融放进了石雕拱门。

燕钦融转过芙蓉回廊,听见从定昆池畔传来鼓吹之声时,他的恼怒才稍稍平息了些。怒火的平息,立即又使他想起了少时上书的重任,不免对自己刚才在门前的匹夫之怒,差点坏了大事的举动有些不满。不过一想到那门官竟因他是来“讨斜封”的,才放他进了定昆池,立刻又升起一股受了奇耻大辱的怒火!就在这时,前行的王旭,突然放缓了脚步,畏怯地转过身来望着他。燕钦融担心再迟一步,难见今上,忙示意他快走。

“这,这些武士……”王旭悄声对燕钦融说出自己畏缩不前的原因。原来愈近池畔御座前,那石阶两廊的武士愈多,一个个执矛立钺,张目如电,令他胆颤心寒。

“随我来!”燕钦融轻蔑的一声嗤笑,整好衣冠,大步在前急行;王旭却勾着头,浑身还微微发着颤,跟在燕钦融身后。转瞬间,他们来到肃立池畔的群臣之中。

“啊!今上!……”挤进人群中后,王旭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他朝众人目光所注的御座上望去,只见正中坐着一位身着龙袍的白须长者,立即意识到那便是万乘之尊的当今皇上了。他禁不住想大呼一声,而这种感觉又把他骇得差一点没晕倒在地。他越来越感到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了,说不定会发疯地叫哇,闹哇……他想求燕钦融把自己管束住。可是四下一望,燕钦融却不知到哪里去了!……就在他惊惶不已的时候,却听御座上传出一阵笑声。顿时,碧波万顷的定昆池畔,立即回应出一阵又一阵笑声。他被这笑声稳住了咚咚乱跳的心神,并喃喃自语道:“在皇上面前,是可以笑的哩……”这一来,他完全清醒了。这才看到,御座前的地面上,有一个花白胡须的紫衣大臣,正随着一阵羯鼓声,摇头转目,手摆股颤,好象是在跳舞。

“怎么?宫里让大臣跳舞,不准歌姬们跳么?……就是叫大臣跳,也该找年纪轻点的呀!这位大人万一中了风,可怎么是好!……”王旭虽说深感有趣,却不解其中奥妙何在?也真巧,一位他在京认得的斜封判官正在他身前,他忙悄悄打听。

“啊!王大人!你难道没有听见刚才中使宣告么?这跳舞者是我朝大儒学家,国子祭酒祝钦明祝大人呀!这是他自编自作的八风舞,专为今日向今上祝福的!”

“哟……原来是这么回事!”

“你看,今上好高兴!好高兴呀!……”

就在满园笑声越来越高时,王旭忽见从御座左侧边的人丛里走出一位绯服官员,他手执朝笏,大步跨到御座下,一下跪伏在地!把个正在旋转摆动的祝钦明一下给弄愣了。羯鼓声戛然而止,御座前出现一阵骚乱,满园的笑声顿时变为惊诧之声!两队羽林卫士如临大敌,执矛横钺涌到那绯服官员身边。刚刚松弛了一下紧张心情的王旭,又吓得浑身颤抖起来。

御座近侧,冠带肃整的宗楚客,厉声喝问:“尔是何人,胆敢冲犯御座?”

全池园内,鸦雀无声,都把目光齐注到那跪伏在地的绯服者身上。

中宗猛受此冲犯,也手捋白须,怒目视之。

那绯服者见问,缓缓从地上抬起上身,恭执朝笏,朗声禀奏道:“臣,河南道许州兵曹司兵参军燕钦融,为君父社稷,有本上言!”

“燕钦融!”

“许州一个小官!”

“想讨封赏,发了疯了吧?……”

池畔人丛中,有人嘘了口气,悄悄议论起来。而仍在右侧人群中的王旭,一听“燕钦融”三字,早惊得魂飞魄散,连自己是谁也弄不清楚了!

第五章

“燕钦融!尔知罪否?”盛怒的中宗,不待宗楚客再问,自己便厉声喝问起来。

“小臣知罪!”

“哼!尔竟敢目无君父?冲撞朕的御座,尔罪极矣!”

“小臣冲犯御座,死有余辜;然罪臣有两不可耐,故犯此死罪。”

“尔有哪两不可耐?”中宗对败他兴致的燕钦融,恨不得立即腰斩杖下,但燕钦融那毫无畏惧的神情,相当镇定的口吻,使他暗暗称奇,故耐着性子问下去。这时,偌大的亭园别无声息,唯有这一君一臣的问答之声在亭园上空回荡。听见皇帝令自己说下去,燕钦融立刻跪地侧身,以右手中的木笏,直指宗楚客,高声奏道:“中书令宗楚客,营结私党,把持朝堂,致使臣有腹心之言,无从上达圣聪,徘徊京都达数十余日,亦无计可施,此罪臣冒犯御座之第一罪因!”

“哼哼!二呢?”

“罪臣虽一介参军,但确系十载寒窗,三遭考铨、大家钦定,两省正宣的堂堂大唐官员,万不想今日却只能附骥尾于斜封滥官,方得觑见天颜!虽然,罪臣亦想依班而晋,三呼九叩、舞蹈而奏;然不料国子祭酒祝钦明,不顾国体官仪,所作八风舞,备诸丑态!真可叹五经扫地,儒学蒙尘!此即罪臣之二不可耐也!臣,罪当万死!”

燕钦融这两不可耐,直将那站于御座近旁的威风凛凛的宗楚客,指斥得目瞪口呆;把那以儒学著名于天下的祝钦明,说得满脸通红,赶紧整冠理袍,退回近臣班中。许多熬了无数夜晚,写下世间最肉麻的赞颂皇恩帝德的诗篇的近臣、大吏,刚才还在埋怨祝钦明老奸巨猾占了先;继而又恨他舞个没完,使自己不能博今上一笑,讨得封赏,此刻却忙着把那些诗文辞章塞回袍服里层或夹进腰带中去,暗暗讥笑祝钦明讨赏心切,不料遇上了这么个对头,触了霉气。也有的痛心疾首,在肚里大骂燕钦融死有应得,更不该阻碍他们的青云之路:今上被他顶得这么恼怒,哪里还有心思封赏谁呢?还有那专门研究钻营之术的,甚至暗自琢磨燕钦融此举,是不是一项邀功讨赏的新办法……只有那班深知国事日非的臣僚,对燕钦融的两不可耐,又赞同,又敬佩;同时,知道燕钦融此举,是招死之举,灭族之举。他们不由得观看着那坐于惨紫帐后的韦后,为燕钦融担心,发愁。有几位多次伴君,目睹过皇后及其党羽的残暴的老臣,预见到燕钦融的结局,竟至吓得站立不稳,瑟瑟地发起抖来。

虽说中宗觉得燕钦融所答也有些道理,但见他厉色疾言,斥责宰相、殿阁大臣,又十分不悦。中宗铁青着瘦削的脸,喝道,“尔面对君父,指斥大臣,大肆狂吠,岂是知罪的模样!”

燕钦融听见中宗这样训斥他,竟毫不畏缩,反而抬起头来,直视中宗:“臣固狂吠犯颜,罪已极;然罪甚于臣者,在君之侧!”他那利剑般的目光,向惨紫帐后的皇后和蛾眉倒竖的安乐公主,以及宗楚客等人扫去。

“嗯?”

“陛下!你看这定昆池畔,还有举国之中,竟有数千不经两省而凭贿赂所得的斜封官!臣闻古之建官设职,不求完备,称职者授;故士有高尚的德行,官有廉明的操守,朝廷有积金的俸赐,百姓家有余粮。今陛下百倍行赏,十倍增官,使府库空竭,流品混淆。纵小人牟利以求官,得官则害民误国!陛下又以爱女故,竭人力,夺人财,破人家!仅此定昆池,即破家千户!陛下因爱子而取三怨:三军怨而不尽力;朝士愤而不尽忠;百姓怒而萌异心!……”

一直端坐在惨紫帐后的韦皇后,听到这里,猛地一声斥喝:“逆贼住口!”

这声斥喝,不啻雷鸣海啸!连权倾朝野的宗楚客,也不禁心尖颤动,忙恭执朝笏,屏息敛声。其余百官,更是噤如寒蝉,恐惧异常。

“陛下!”谁知燕钦融却并不畏惧皇后倾山覆海之威,更加挺直上身,抗言上奏,只担心难以尽谏:

“陛下复位以来,本应革除伪周弊政,解民倒悬,谁知陛下却更增民之苦而逐佛!近年来天下营造佛寺,情若疯魔!臣虑一旦边事滋生,沙弥不能为陛下操戈执矛以卫国;灾荒之岁,寺塔并无存粮可赈饥!更兼皇后淫乱,与宗楚客等图危社稷……”

这时,那惨紫障帐被气恼异常的韦皇后拂袖掀开!她朝仍在惊慌失措的宗楚客喝道:“灭此逆贼!”

宗楚客这才如冰坠颈中,一下清醒过来。他朝御座近旁的羽林卫士大声喝道:“陛下敕旨:杖毙逆贼!”

中宗听宗楚客竟敢当面矫制敕旨,不觉大为震怒;但他尚不知该如何处置时,羽林卫士已一涌而上,撕去了燕钦融的袍服,摘去了他的纱翼冠,燕钦融却护着上言谏本,想朝御座前掷去,安乐公主一眼看见,竟从面前的描金漆案上,一把将一个刻花金碗拿起,连碗中果品,朝燕钦融头上砸去,恰好和燕钦融掷出的谏本相撞,“当”地一声,碗和谏本,一齐掉在御案之前。燕钦融被卫士们架住胳臂,朝池畔石栏处拖去。燕钦融见谏本落在地上,回头拚命朝中宗流泪呼道:“臣死不憾!只求陛下……”不等他把“一览表章”几个字说出口,宗楚客早抢上一步,抡起朝笏,朝燕钦融劈面砍去。那朝笏立即打得燕钦融肉绽血飞,连惨叫也未叫出一声,便垂下了头,被卫士们扔在石栏之前。立于栏杆旁呆若木鸡的斜封官,惊慌万状地朝旁边退闪开去。就在此时,寂静的定昆池内,突然传出天崩地塌似的一声爆响,一股红尘在卫士们挥舞的铁箍刑杖下冲天喷出……

“哈哈哈哈!畅快!畅快!”宗楚客翘首望见池畔被打得血肉横飞的燕钦融,不觉出了一口恶气,竟朗声称快起来。

“哼!”中宗拂袖站了起来。他这明显不满的表示,使全场再次为之一震。百官,连皇后、公主在内,都大为诧异。脸上阴云密布的中宗,离开御座,径直朝前面走去。直到他那淡黄绣金靴尖触到猩红地毡,銮舆执事和宫嫔们,才从呆望中惊觉过来,慌张地跟了上去。

中宗怫然离开定昆池,对于韦后、安乐公主、宗楚客、杨均、马秦客、韦元等人,好似炸雷贯顶,肝胆俱裂!但是,就在韦后等魂飞魄散之际,国舅韦元向数千被皇帝盛怒吓得呆如木鸡的斜封官朗声宣敕道:“众官听着!逆贼燕钦融,目无两位陛下,谩骂百官,已被今上下敕立毙杖下;陛下口敕今日盛会百官,毋以此逆贼为意,各各畅意游乐。今上小有不适,暂返驾大内。定昆之宴,请皇后赏赐!”

在韦元再次伪造皇帝口敕的宣告过程中,韦后才慢慢回过神来,愠怒的眼光扫过瞪着眼、张着口还在发呆的安乐公主、宗楚客、杨均、马秦客等人。这些人在她的目光示意下,纷纷故作镇静,回座归班。直到这个时候宗楚客才感到在中宗拂袖而去之后,自己本应想到韦元这一招的,可是自己偏偏一味发昏,差点引来大乱子。从皇后的眼光中,他意识到皇后陛下对他的无能、昏聩极度的憎恶!得赶快扭转这个败局,竭尽全力为皇后下一步的举动作出周密的策划。他一面归班,一面竭力收摄心神,细细琢磨、回味从该死的燕钦融突然闯出,到中宗愤怒拂袖而去,这其间的点点细节,他要从中找出它的内涵,作出相应的对策来。这一来,痛击燕钦融的不可名状的快感,如浮云陡遇轻风,刹时消失殆尽!尤其是燕钦融那句“更兼皇后淫乱,与宗楚客等图危社稷”的谏言,这时竟如四海啸声一般向他耳里扑来,使他刚刚站稳的身子,又不停地摇晃起来。“燕钦融虽死了,却留下了致我于诛族的大祸根!……这,这该怎处?……”

宗楚客陷于恐怖的思索中,没有心思去管定昆池园中数千斜封官在听了国舅韦元的宣诏后,所出现的可笑、可恼场面。这些着绯穿绿、腰佩鱼袋的官儿,大概是离御座尚有一定距离,故燕钦融的话语只能听个一鳞半爪;待到燕钦融被拖到栏畔,打得脑浆喷溅,碧血涂地,这些人才吓傻了眼,骇软了腿,有的甚至尿了裤衫!眼下听国舅喝道:“谢恩!”这些斜封官儿,学过一点朝仪的赶紧朝御座方向跪下,哆嗦着呼了一声:“万万岁!”那些根本不懂规矩的,见有人跪下口呼“万岁”,也就胡乱地跪下,也不管自己面向什么方向,跟着乱喊起“万岁”来;还有那些还在发昏,听不清韦元在说什么的,忙着向左右的人发问:“那上头的爷们在说什么?”“是不是还要把谁抓去砍头呀?”……这一来,发呆的发呆,跪地的跪地,呼喊的呼喊,乱问的乱问,成了一锅粥了。这种新的混乱局面使得韦后的脸色由煞白变成了铁青。她忙对弟弟韦元吩咐:“国舅,先将这些不知朝仪的人引到‘朝乐圃’去赐宴,省得在这里碍事。”韦元没有去引开众官,他忙着走到皇后身后,悄声给韦后密奏,只见韦后频频点头,转身对安乐公主道,“儿哪,事出非常,儿且先去大内,‘伺候’父皇!”

“儿臣领旨!”安乐公主从母亲“伺候”二字的特重语气和严厉的眼神中,省悟到了这两个字的千钧分量。正当她要带着侍从离座而去之时,韦后却陡然将她叫至身边,密谕道:“入大内前,先去大国舅韦温处,传本后口敕,今上小有不适,朝官无本后懿旨,不得入大明宫——对相王、太平、临淄三府之人尤须加意防范!”

安乐公主一转灵动的眸子,跪拜领谕,率着本府侍从,出园而去;韦元则率着礼仪各司官吏,将斜封众官引向“朝乐圃”赐宴。

定昆池畔,很快只剩下韦后、宗楚客、杨均、马秦客等人及近侍、卫队了。刚才喧嚣一时的池园,转瞬间静得连小针落地,也能闻其声响。

“将司阍众奴才带来!”至此,一口恶气直贯脑顶的韦后,才大发雷霆,朝座下卫队厉声谕道。

“喳!”众卫士拖钺在地,跪地齐声领了她的口谕,朝定昆池快步奔去。一到园门,众卫士一涌而上,把正在园门议论皇帝突然返驾大内,安乐公主匆匆率人出园的众门官,掀翻在地,撕去袍服,朝池畔拖去;另一批奉韦皇后口谕赶到园门的卫士,横刀执钺,杀气腾腾地把守在门前。

“尔等失于职守,擅自放逆贼燕钦融入园,败坏老母圣节,这还了得!押往宫人斜!”

一听“宫人斜”,这埋葬宫中侍从的场所,众门官被突然降临的没顶之灾吓得瘫倒在地!卫队一拥而上,早将他们捆成一串,推出园门去了。

“臣请凤辇移驾‘蓬莱岛’!”见韦皇后大开杀戒的宗楚客,怕耽延时辰,忙跪地请驾。韦皇后听了,铁青着脸一点头。杨均、马秦客忙对銮舆执事喝道:“摆驾‘蓬莱岛’!”

见韦皇后一脸杀气,宫侍们人人自危。一听杨、马二人的宣诏声,她们忙将韦后扶上肩舆,张起黄罗华盖,摇着孔雀翎扇,捧着香鼎、镜台、花瓶、首饰盒,背着、扛着皇后的坐卧具、衣裙,将皇后及其伴臣们,送入建于池中的经九曲珊瑚桥方可到达的“蓬莱岛”上。在“迎仙亭”阶前,韦后被杨、马二人扶出了肩舆。奉御们赶紧张榻铺座,把韦皇后扶坐于榻上。这时,安顿好众官的韦元,也匆匆返回池畔。见銮舆仪仗正行经九曲珊瑚桥上,他绕池畔来到蓬莱岛。韦后见他到来,即向众宫侍谕:“尔等各去桥头池畔侍候。”众宫侍听了此谕,有如死囚遇赦一般,赶紧过了九曲珊瑚桥,在池畔列队呆立去了。

“今上盛怒而去,尔等有何计策上奏本后?”皇后屏去众人后,急切地朝心腹们降旨询问。

听了皇后这声问话,宗楚客、杨均、马秦客不约而同地一头跪在她的座榻前,颤栗不止地都要抢着回奏。韦后将眼光盯着宗楚客:“宗卿奏来!”

杨、马二人只好把到口的话咽了回去,竖起耳朵静听这位首辅有何奇谋,救此危难。

“臣启陛下!”宗楚客用右手将笏拄地,以稳住自己的身躯,急忙回奏皇后,“逆贼燕钦融之狂言,似已蛊惑圣聪!臣虑今上天威一作,则乾坤失色,尸积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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