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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罗河日月-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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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丫头。”我好笑地用食指点她的脑袋,“秘灯又不管你了,让你到处乱跑?昨天我还听奈德丽嬷嬷说,你已经开始上课了。”
  语毕,我就忍不住想翻白眼。秘灯忙着在后花园算计我,怎么有空管阿莲卡?
  “今日原本我来不了的,可是塔比安被派往卡纳克神庙去了,秘灯大人才让我过来陪他。”阿莲卡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纯真,“我总在大人面前念叨你,他早就知道我想来参加加封仪式了,自然也是愿意的。”
  “哦……”我再三压抑自己想要戳穿秘灯的冲动,坐在四脚雕成天鹅头形状的红杉木椅子上,“阿莲卡,婚礼举行前,我必须留在哈索尔神庙。你在秘灯身边……一定要注意安全。”
  阿莲卡十分不满地看着我:“姐姐这是什么话?大人对我一直都很好,你若不信,可以随便去问宫殿里的阿蒙祭司们。他们每天都和我一起参加早上的祷告,大人对我的偏爱可让他们嫉妒得要命!”
  我违心地扯出一个笑容。“你觉得好就好。”我说。
  阿莲卡见我笑了,便也咧嘴朝我笑起来,毫无心机地露出一排洁白贝齿。与我不同,她的笑容是那样灿烂,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股莲花般的娇嫩清新。
  “姐姐大婚那天,正好回都日结束,祭司们都要赶去底比斯。我可以想象到仪仗队伍会有多么庞大,姐姐与陛下的婚礼,一定是有史以来最壮观的。”
  不仅如此,也一定是有史以来最复杂的。表面风光无限,实则暗流涌动,一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
  一想起这些,我就满腹心事地叹了口气。阿莲卡奇怪地问我:“怎么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啊?”
  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我欲言又止,猜想阿莲卡这些天一直呆在秘灯身边,说不定知道些什么,便问她:“你可有听说过除秘灯以外的先知?”
  阿莲卡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在埃及能称之为先知的,还真的只有秘灯大人一个。”
  这个答案明显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放弃地又问:“那你可听说过尼罗河水迟迟没有变绿一事?”
  “当然。最近有些地方闹得厉害,听说这几天已经有请愿书递进谒见厅,要求哈比神祭司去尼罗河做祷告。”阿莲卡靠近我几步,站在我旁边,“过去也常有推迟的时候,可是今年大家都很紧张,因为觉得哈比神被惹怒了……”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我立刻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惹怒神明的罪魁祸首。
  她忙又安慰我:“只是推迟几日而已,等河水涨潮,那些谣言就不攻自破了。姐姐别担心。”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有人居心叵测,利用平民的无知迷信推波助澜。在古埃及,口水绝对是能淹死人的。
  “怎么你担心的事比我还多?”
  门外忽然有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拉美西斯戴着尼美斯王冠,用手里的权杖支开房门,信步走进来。
  从小到大,拉美西斯在神庙里一贯嚣张跋扈。他可不担心自己的行为举止会不会惹怒哪位女神,按照祭司们的说法,古埃及但凡有些地位的女神,都是法老的母亲。
  “赫努特米拉说你丢下她来见一个叫阿莲卡的祭司。”他两手撑着椅子扶手,俯身贴近我,“我倒想知道,是哪个祭司如此神通广大?”

  ☆、法老的婚礼(二)

  阿莲卡在一旁犹豫了半天,才谨慎地行礼道:“陛下……”
  和大多数埃及平民一样,法老的威严总是让她战战兢兢,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我看着拉美西斯近在咫尺的面孔,下意识往后躲闪,立刻把阿莲卡拿过来做挡箭牌:“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阿莲卡可是上天赐给我的贵人,在宫外,她帮了我不少忙。”
  拉美西斯目不斜视,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贵人?”
  他直起腰,一手挥动权杖,轻轻拍打另一手的掌心:“看在秘灯的面子上,我就不再过问了。下次,宫外若再有人敢帮你,我定让他永世为奴。”
  阿莲卡的肩膀明显瑟缩了下。我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竟被吓出一头冷汗。
  我拧眉责备地瞪着拉美西斯。法老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因为生得好?这要是搁在我们安德里,我一定让父亲治他一个恐吓未成年的罪名。
  然而我也只敢暗自腹诽,这些话拉美西斯一个字都没听见。他又对我伸出手:“走吧,今天去花园里用餐。”
  我抗拒地抿着唇,迟迟不肯把手交出去。拉美西斯干脆捉住我的手腕,不轻不重地一提,直接把我从椅子里揪到身旁:“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听话这两个字到底怎么写?”
  我没好气地反驳:“我一直都明白。”
  一旁不合时宜地传来阿莲卡强忍的笑声。待我看过去,她又把头一个劲儿地往下垂。不管如何掩饰,她身体颤抖的幅度还是出卖了她。
  这简直就是□□/裸的幸灾乐祸。我刚要感慨一声世态炎凉,就被拉美西斯给拖了出去。
  ******************************************
  当晨光再次降临孟斐斯,人们从一整夜的酣睡中苏醒,纷纷走上街头。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年轻的法老将要迎来他人生中的第一场婚礼。
  被布置得华丽非凡的斯芬克斯之道,如同白色宫殿建筑群中红金相间的河流,一端连接着法老所居住的宫殿,另一端则连接着尼罗河的皇家码头。
  八匹赫梯骏马分列两排,齐头并进,驮载着金车底座。站立在金车前方的拉美西斯,全身上下都戴满了珠宝。除了用真金白银点缀的王服,和代表着上下埃及的红白双冠,他的拖地斗篷自肩部的荷鲁斯纹路结环,到尾摆上光芒万丈的拉神图徽,无一不是巧夺天工的精心设计。
  人们热烈的欢呼着,金车快要被道路两旁投掷来的鲜花淹没了。所有人翘首以望着隔岸的哈索尔神庙,与法老共同等待新娘的出现。
  不多时,铜号声遥遥吹响,盛装的赫努特米拉公主首先走出神庙。紧接着,将要返回阿斯旺的哈索尔祭司们排着整齐的队伍,一个接一个地跟着最高祭司走向河岸。
  整个队伍显得神圣安静,在场所有人都不禁为哈索尔祭司出众的素养赞叹不已。那些走在最外侧的仆从手挎柳条篮,将莲花油的气息带入途经之地。
  我耐心地等待着最后一个人离开。当我在奈德丽嬷嬷的陪同下走出神庙镀金的门槛,我仿佛能听到人群中传来的阵阵抽气声。
  大多数平民都只是道听途说,并没有真的见过我。但我能想象得到,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会把我形容成什么模样。我猜测这些抽气声是惊讶于我的相貌,虽然有一头金发和一双蜜色的瞳孔,却并不让人觉得可怕。相反,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美丽。
  我一手提起金纱,端庄地向前迈步。就算演戏,起码也得有几分敬业精神。更何况,这可是一场昂贵至极的婚礼,足够我好好享受一番。
  头上沉重的金色秃鹫羽冠似乎在提醒我,我已经不再是潘塞家族的小姐了。我抬起头,去看河对岸的拉美西斯。彼时的他站立在金车之上,保持着王者的姿态,高高在上地俯瞰四周。当他看见我,波澜不惊的眼神顿时散开一圈涟漪,随后,便噙着笑意温和地勾起唇角。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么柔软的表情。柔软到我一瞬间就跌了进去,半晌都没找回自己的思绪。他再也不是那个冷冰冰的法老了,而只是一个温柔可靠的丈夫,一个遮风避雨的港湾。
  鬼使神差地,我竟然也对他缓缓绽放出一个微笑。待我回过神来,我已经那样做了。我心中又是一阵懊恼。菲狄安娜,难不成你也跟着脑子进水了?
  两个出生日期相差足足有几千年的人,还指望能共同谱写美好结局?假如有一天我回到了安德里——我是说假如,难道要我对着拉美西斯的木乃伊缅怀过去?
  光是这样想想,我就感到绝望。我摇摇头赶走纷乱的思绪,平复心情,专心朝河岸边走。
  登上金车之后,车子便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驶向码头。斯芬克斯之道挤满了平民,他们争先恐后想要一睹法老和王妃的风采。更多的鲜花被抛掷在路面和马车曲卷的金顶,祭司队伍与最外围的侍卫踩着鲜花,井然有序地守护在马车前后。
  当我与拉美西斯终于在众人的簇拥下登船,我已经觉得脸上的表情快要僵硬了。我揉揉面颊,拎起斗篷过长的尾摆,毫无美感地瘫坐在躺椅上。
  船内只有我和拉美西斯两个人,以及一些必要的仆从。我本以为终于摆脱了众人的视线,却不想刚坐下,身后便传来奈德丽嬷嬷的一声惊叫。
  “我的阿蒙拉!你现在可是法老的王妃,怎么能这么随便?在哈索尔神庙,公主难道就没有教教你宫廷礼仪?”
  “嬷嬷别闹,我真的很累。”我有气无力地敷衍一句,直接用披风蒙住脸,打算小睡片刻,“我是在结婚,又不是受罪……”
  奈德丽忙不迭想要伸手阻止我,却被一声宠溺的低语打断了。
  “随她吧。”
  堂堂法老发了话,奈德丽也无可奈何了,只得任由我四仰八叉地陷进躺椅里。拉美西斯复又转身,眺望着紧随其后载满祭司朝官与王室成员的船队。
  紧接着,我半睡半醒的一句话直接就把奈德丽给吓傻了:“拉美西斯,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所有人包括奈德丽在内,都露出堪称夸张的表情,面面相觑。而更令他们感到震惊的是,拉美西斯竟然毫不在意,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宽容。
  “需要很久。久到你一觉睡醒为止。”
  我忽然就笑了,嘟囔着碎碎念:“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睡过去?又怎么知道我何时会睡醒?说不定我一觉睡到明天了……”
  话音未落,便觉有东西落在我身上。我掀开披风睁了睁眼,却发现是拉美西斯把自己的外套解下,盖住了我的腿。
  努格白什么都好,唯一的坏处就是太过贴身,稍不留神就会走光。拉美西斯仔细地把外套展开,确定不会滑落下来,才又退回原来的位置。
  他命令一旁的奴仆:“把帷幔撑开。”
  我就那样盯着他看了半晌,像完全不认识他一样。我一定是太累了眼前出现幻觉了吧?
  “再不睡,就要到卡纳克了。”他提醒我。我这才收回视线,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重新靠回椅背上猫一样开始打盹。
  没有人再说话,船上安静得只能听见流水的声音。我很快就睡了过去。
  *
  伊西斯奈芙特的船行驶在船队后方。她独自坐在船尾,隔着大大小小的船只眺望领头的太阳金船。
  她脸上没什么过多的表情。她想起半个月前,斯卡摩克的达官贵人还曾经送礼给她,对她百般讨好。如今,才短短几天,一切都天翻地覆了。
  她嫉妒。当法老对着那个异族微笑的时候,她感到自己嫉妒得快要发疯了。如果阿波非斯真的有什么巫术,能让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法老的宠爱,她愿意立刻就和它交换身份。
  “祭司大人……”
  随着女仆的一声呼唤,伊西斯奈芙特猛地抬起头,眼神像刀子一样投射过去:“滚出去!”
  女仆大惊失色,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地把手里的东西呈上去:“大、大人,这是、这是秘灯大人让我转交……”
  伊西斯奈芙特完全没有耐心听她结巴,看了眼她掌心小巧的陶瓶,便一把拿起来举到眼前。
  瓶口封合严密,似乎因为里面的东西极易挥发。身为蓝衣祭司,她直觉地感到这东西绝非善类。
  她捏起细小的瓶身晃了晃:“秘灯大人可还说什么了?”
  “没、没有……”
  “下去吧。”
  女仆小心翼翼地退出船舱,不敢再发出一丝声响。伊西斯奈芙特盯着她,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才开始研究手里的瓶子。
  她轻轻打开一条缝,扇动瓶口的气流,立刻闻到一股欢/糜的味道。

  ☆、法老的婚礼(三)

  吉特埃哈梅尔。一种传说中的秘药。邪恶,污秽,力量强大,同时也是致命的。
  伊西斯奈芙特只在古老的壁画中见到过,它出现在纳芙蒂蒂统治期间,更早时候,甚至出现在美尼斯王朝。它的发明者不详,但它的效用却十分惊人。
  伊西斯奈芙特从来没听说过,现在还有人能调配出这种药物。并且,是效力与底比斯第一先知的某人。
  或者,这根本就是秘灯自己做出来的。
  她不想去探究那么多,秘灯之所以把这东西给她,自然有他的用意。冰雪聪明如伊西斯奈芙特,又怎会不懂。
  她下意识握紧了手中小巧的陶瓶。拉美西斯已经有了第一位王妃,如果她再不有所行动,等待她的就只有失败。她只能放手一搏了。
  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研究好吉特埃哈梅尔的用量。放在食物中需要多少,放在水中又需要多少。最重要的,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
  船行速度果然比我预想中快很多。当太阳落在尼罗河西岸,底层的仆从们把金盏油灯挂上船栏,卡纳克神庙人头攒动的码头已经映入眼帘了。
  睡醒之后,我用过简单的午餐,便一直站在甲板上看风景。拉美西斯一个人呆在船舱里,我时而看上一眼,发现他正在研究一副巨大的地图。
  那地图画的很是精细,上面写满了古老的象形文字,当我仔细地盯着去看,竟然发现自己慢慢地就能看懂那些字的含义了。
  譬如赫梯,亚述,夏苏,这些简单的词汇。文字的一笔一划在我脑中逐渐清晰明朗,不多时,就变成了我自己的语言。
  我顺着拉美西斯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一直盯着的地方,正是奥伦特河畔的卡迭石城。
  拉美西斯表情凝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丝毫没有发现我的到来。我也不想去打扰他,便又重新回到船栏周围。
  眼看金船马上就要靠岸了,我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了塔比安的身影。
  他高大魁梧的身体牢牢裹着阿蒙祭司才会有的黑色披风,首当其冲站在红毯边缘。他很显然也看到了我,目光立时变得深不可测。
  我想起昨天在哈索尔神庙撞见秘灯与妮特茹私会一事,以及阿莲卡无意中所说的一句话——“今日原本我来不了的,可是塔比安被派往卡纳克神庙去了……”
  他提前被派往神庙,真的只是为法老的婚礼做准备吗?
  我低头看了眼奔流不息的尼罗河。干燥的空气无论如何也不像是即将涨潮的前兆。孟斐斯好歹就在法老的眼皮子底下,人们就算不满,也不敢有所举动。底比斯就不一样了。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神庙里正有一场灾难在等着我。
  待我回过神,塔比安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我三步并作两步走进船舱,直接横在拉美西斯与地图之间:“给我一把匕首。”
  拉美西斯被我蛮横地打断,眼神不禁愕了愕。他认真地端详了我好一阵,确定我不是在开玩笑,才问我:“做什么?”
  他这个问题可把我难住了。我搜肠刮肚老半天,才憋出两个字:“……保命。”
  拉美西斯一下子就笑了,黑曜石似的眸子盛满光彩:“你是我的女人,埃及的王妃,谁敢对你不敬?”
  “可是……”我看着拉美西斯欲言又止。难道让我在这个时候告诉他,他们埃及的最高祭司从一开始就处心积虑要把我除掉吗?
  “马上就要进入神庙了,你带着匕首是对阿蒙神不敬。”拉美西斯接过话来,顺势捞起我的手,放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我不会让任何意外发生。”
  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拍打着我的指尖,炙热的体温在我掌心晕染。出乎意料的是,我心里竟然涌起一股不可思议的安全感。
  见我没有反抗,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享受这一刻毫不设防的亲昵。如果不是奈德丽嬷嬷突然出现,打破了船舱内的寂静,恐怕我们会一直这样面对面站下去。
  “陛下,纳芙塔瑞殿下,卡纳克神庙已经到了。”
  拉美西斯嗯了一声,把我的手裹进掌心:“走吧。”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金船终于靠岸了。拉美西斯与我一同走下甲板,登上码头,立刻就有年轻的祭司将我们团团围住。他们边诵唱边摇动手中的叉铃,不时将圣水泼洒在我们头顶。
  我看见秘灯带领着黑衣祭司从另一条船上走下来,行至红毯尽头。他先是恭敬地向阿蒙神行礼,而后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昂贵的乌木匣子。
  赫努特米拉曾经告诉过我,那里面装着刻有家族徽章的金戒指,是每个王妃都会有的身份的象征。当法老将它戴在我的无名指上,便是向众神宣示,我从此永恒地归属于他了。
  于是,拉美西斯松开我的手,耐心地等待人群为他让出一条道路,才不紧不慢地向秘灯走去。
  我原本打算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等他。叉铃在我周围接二连三地响着,让我感到有些聒噪。我不由地用手捂了下耳朵,犹豫着要不要往前走几步。
  突然,我的手腕不知被谁狠狠攥住。我大惊失色,扭头看过去,却只看见祭司们被风鼓动的黑色披风。它们挡住了我的视线,混乱中,我只知道那是一只男人的手。
  我还来不及挣扎,就被拖进了拥挤的人群。
  “拉美西斯!”
  我尖叫起来。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那人一把堵上我的嘴,拖着我越走越远。
  红毯两侧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那些祭司和朝官眼睁睁看着我被劫持,却没人施以援手。我知道指望别人来救我是不可能了,便拼命反抗起来,试图从男人手里逃脱。
  他被我激怒了,顿时停下脚步,粗糙的大手猛地扼住我的脖子。他毫无怜悯之情,一寸一寸收缩手掌。
  我感到一阵濒死的窒息,眼前景象跟着变得模糊不清。好半天我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为什么……”
  “阿蒙神在冥冥之中指引我。”男人声音沙哑,带着错乱的癫狂,“法老已经被你蛊惑了,承认吧,你就是阿波非斯!”
  他无所畏惧地朝众人喊道:“想想纳芙蒂蒂,想想阿卜杜大瘟疫!那绝不是最后一次,神灵将会永远背弃埃及!”
  我很想质问他,如果我真的是阿波非斯,此刻还会这样被他掐住脖子吗?
  但我已经说不出话了。我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扒开他的手,却只感到那像铁钳似的手指越收越紧。
  人群骚动得厉害,在男人煽动的言辞下,有人开始随声附和:“他说得没错,大家想想看,为什么今年尼罗河迟迟不肯涨潮?这一定是众神的警告!”
  “是啊,我记得阿卜杜发生瘟疫之前,尼罗河也一直没有涨潮。”
  “前些日子伊西斯神庙的事都听说了吗?这个女人真的会巫术,很多人都亲眼看见了!”
  “异端,她是异端……又一个纳芙蒂蒂!绝不能让她成为王妃!”
  ……
  四周的吵嚷声越来越大,最终汇聚成一个声音。即便我马上就要断气了,也不难听出那是人们在异口同声地喊着“杀了她”。
  那么,拉美西斯在干什么?难道他又像上次在神庙里一样迟疑了?
  一想到此,我就不由地心灰意冷。好吧,都去误会我吧,反正自从我穿越过来,也没过上一天安生日子。你们以为我想嫁给法老吗?我也是被逼的啊!
  如果有选择的权利,我宁可死也不会来这个鬼地方!
  一声撕裂长空的“嗖——”,我听见耳边有鲜血迸溅的声音,紧接着,窒息感消失了,空气争先恐后涌进我的口鼻。
  我双膝一软瘫倒在地,捂着胸口开始剧烈地喘息。身后的男人眉心插着一支金箭,扑通一声就倒在了蔓延开来的血泊中。
  很快,便有杂乱的脚步声向我逼近,恍惚间是拉美西斯在冷声下令:“可疑人等,格杀勿论!”
  士兵,祭司,平民,穿着奢华的贵族和朝官,人们乱成一团,其中不时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刚刚还热闹非凡的码头,此时却变成了人间地狱。
  拉美西斯抱起我,让我靠在他结实的臂弯,以便他能第一时间查看我的状况。然而我只看见他俊美无俦的面孔上凝重的阴冷,他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嘴唇一开一合,我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意识逐渐涣散,神智仿佛游离在明晃晃的半空。我很想在昏过去之前跟拉美西斯道个别,万一这次我能回家了,也算有始有终。毕竟,我和他在古埃及是合法夫妻啊。
  话说回来,婚礼当天就翘辫子的王妃,我是第一个吧?
  我脑子里胡乱地想着无关紧要的东西,逐渐被潮水般的黑暗淹没。

  ☆、法老的婚礼(四)

  孟斐斯的王宫竟比不上玛尔卡塔一分的奢华壮丽。作为新都的底比斯比孟斐斯年轻许多,商贸更加繁荣,人口也更多。虽然孟斐斯已经有了上百年历史,埃及的贵族们也更喜欢居住在那儿,但底比斯的蓬勃生机却是别的城市无法比拟的。
  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宴会厅了。隔着长长的走廊,我依然能够听见杯盘碰撞而发出的清脆响声,以及无限循环的欢快古老的弦乐。
  我试着从床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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