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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罗河日月-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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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没开口,米潘西斯突然在那边感慨了一声:“……太不可思议了……简直是个奇迹!”
  他激动地向众人展示他手里的莎草纸:“你看,我用这个方法计算了神庙的高度,答案和卷轴里的记录一模一样!”
  我看着他那副样子差点笑出声。当然是一模一样的了,你以为那些名垂青史的数学家都是吃素的?
  我还没来得及收敛笑意,米潘西斯就冲过来一把抱住了我。他轻松地把我拎起来原地转了一个圈,嘴里还在激动地喊着,像个孩子一样:“奇迹,你一定是阿蒙拉派来的!”
  他的笑声明朗开怀,黑色的双眸透亮如星。有那么一瞬间,我也很想说服自己,他只是一时得意忘形……
  我略显尴尬地咳嗽一声,拍拍他的肩膀:“先放我下来……”
  米潘西斯几乎戛然而止。在众多祭司围观的目光中,他的脸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攀红。他触电似地松开我,一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搁了:“殿,殿,殿下,我……”
  他又看向普塔何瑞。他越是急着辩解,就越说不出话了:“大祭司……”
  看得出来,普塔何瑞对自己的这位爱徒足够偏心。他摆摆手,十分明智地一笔带过:“米潘,注意你的言行。这可是在塞斯哈特神庙。”
  “我看,我们还是来说说比例尺吧。”我顺势转移话题。在我走近米潘西斯,从他手里拿走那张莎草纸的时候,我压低声音警告他:“如果你不想有人说闲话,就赶快把你的脸颜色变回来。”
  他条件反射伸手去摸自己的脸。他的眼神很无辜:“……我,我尽力……”
  “……”我彻底无言以对了。
  *
  卡纳克神庙。
  夕阳西沉,暮光照耀着装点一新的神庙,整座建筑就像漂浮在尼罗河上的海市蜃楼。法老即将在此迎娶他的第二位王妃,神庙里所有人都在为王室婚礼紧张地筹备忙碌。
  秘灯正在为日落做最后的祷念。当他沉浸在奇斐的烟雾中,用身心去感应自然万物,他能听见祭司们的唱诗遥遥传来,在他脑海中荡起一圈圈细碎的涟漪。
  他十分熟悉这些流程。这样的仪式他几乎每天都会做。有时候,他紧闭的双眸前会闪过一些奇妙的画面。那是神明对他的指引和馈赠。
  然而,今天的祷念已然接近尾声,他也没有看见任何别的东西。
  正当他决定结束仪式的时候,无尽的黑暗中忽然有模糊的人影显现出来。起初只是些勾勒形状的简单线条,他很难辨认清楚是什么。渐渐的,画面越发鲜活丰富,仿佛在被谁细细地填充上色。他看见了蜿蜒流淌的河畔,天边残阳如血,那颜色只需看上一眼,就再也无法从脑海中抹去。
  那是不详的征兆。秘灯挪移视线,看向更远的地方。披甲执矛的军队,相互厮杀的士兵,宽广无垠的荒漠血流成河。有埃及人,赫梯人,努比亚人,贝都因人,最多的还是埃及随处可见的希伯来人。他皱起眉,在定格的画面中急匆匆地寻找。终于,在一处高地上,他看见了拉美西斯。
  那个坚毅俊美的少年,黑发在红白双冠下飘飞,金色的盔甲完美地勾勒出他结实健美的古铜色身躯。他宛如高高在上的太阳神,坚定地目视前方,向一辆战车伸出自己的左手。
  然而,回赠他的却是一支黑翎金箭。拉美西斯被射中胸口,直直向后倒去。伴随着他的身躯轰然倒地,战车里的女人得以显露出真实面目。
  那双凝聚着月光的蜜色瞳孔。及腰的浅金色长发。她头戴藤叶状的王冠,长裙飞扬在夹杂黄沙的寒风中。她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寒意从她眼底肆虐蔓延,仿佛来自冥界。
  忽然,她朝秘灯的方向看过来。秘灯顿时感到自己的咽喉被牢牢锁住,他猛地睁开双眼,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他苍白的面颊憋得通红,项圈上玉质的吊坠叮当作响。“塔比安……”他不顾一切地唤道。
  “主人!”守候在门外的塔比安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秘灯身边,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您没事吧?我这就去找蓝衣祭司!”
  “安静下来,听我说!”
  塔比安从没见过这样的秘灯。他脸上笑意全无,神色无比严厉:“告诉我,陛下现在在哪儿?”
  塔比安不自觉地迟疑了下:“在……谒见厅。”
  秘灯一把揪住他的领子:“还敢欺瞒!”
  “主人,塔比安不敢!”塔比安扑通一声跪下来,头重重磕在地上,“确实有仆从说,陛下出宫去了……”
  秘灯皱起眉。“出宫去哪儿?”
  “塞斯哈特神庙。”
  塞斯哈特神庙。
  虽然早有预感,秘灯还是忍不住失望地叹息。难道一切都注定无法挽回了?
  他眼中忽而闪过一丝寒意。“去通知伊西斯奈芙特,让她来见我。记住,要在午夜过后。”

  ☆、奸细(一)

  塞斯哈特神庙是个很神奇的地方。虽然住的房间比起玛尔卡塔又小又简陋,但住习惯了,竟然会觉得舒适自在。
  我在浴房洗了个舒服的澡,抱着狄安娜往卧室走。阵阵花香伴着晚风袭来,让我不由地心情舒畅。
  然而一切美好都是那么短暂。当我推开房门点上油灯,我立刻呆在了原地。
  没错,我看见了拉美西斯。我夸张地揉了好几遍眼睛——真的是他。
  他总喜欢站在远离光线的角落里。他的面孔一半隐匿在黑暗,一半折射着光明,使得侧面的轮廓棱角分明。
  我很快调整情绪:“你是来找大祭司的吧?我现在就帮你叫他……”
  我感觉我的脑袋快要锈掉了。人都站在我的房间里,还会是来找大祭司的?能不能编个靠谱的借口出来?
  然后我就那样别扭地站在原地,一时间各种各样的想法都涌了上来。
  终于下决心处死我了?还是找到了新的证据,发现我是无辜的?
  长久的对峙。一片静默中,拉美西斯纹丝不动地盯着我的脸,好像第一次遇见我一样。
  狄安娜懒懒地从我们中间跳了过去。它轻盈地跃上窗台,在盛开的蝴蝶兰旁边伸展懒腰。然后,它就那样若无其事地躺下睡觉了。
  我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我决定率先打破沉默:“我要休息了。明早还有必须参加的会议。”
  拉美西斯终于动了动瞳孔。他拖着长袍一步步走过来,坐在椅子上,“我需要你看看这份密报。我信不过文官的翻译。”他把一封卷好的莎草纸放在我面前,“这是亚述的间谍们送来的。阿卡德语你比我在行。”
  我突然就笑了。笑得很大声:“你让我帮你看密报?”
  拉美西斯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是严肃地朝我点点头。他不是在开玩笑。
  “我的王宫里有各个地方派来的间谍。就算是祭司,也不能全都信任。毕竟,他们看不见自己的阿克胡,却能看见一箱港口运来的金子。”
  他说的很有道理,我简直无以反驳。但我还是难以置信地重复:“你让我帮你看密报?你确定?”
  他突然微微侧头,薄凉的嘴唇弯起一抹弧度:“假如第二天哈图西里知道了亚述的事,那我就可以确定,你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奸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那么,我就为哈图西里感到悲哀了。他选了个傻子来为他卖命。”
  他在对我进行人身攻击。他绝对是故意的。
  我坐下来,拿起那卷莎草纸,借着灯光打开阅读。读着读着,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我觉得拉美西斯并不是为了密报才来找我。如果他信不过文官,他总信得过秘灯吧?秘灯可是出了名的语言万事通。
  难道他终于在冷静下来之后发现,那天他对我做了多么过分的事?
  我偷偷瞄了他一眼。他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看上去丝毫没有愧歉之意。相反,他的姿势显得他很像这里的主人。
  我果然是高看他了。我在心中暗自腹诽,随后低下头,专心致志地研究手里的密报。
  其实这份密报没什么看头。对我来说,这上面的信息没有任何价值。因为我早就知道了。
  我告诉拉美西斯:“亚述的使节回去之后,劝谏阿达德尼拉里国王保持中立。他们都能预感到埃及与赫梯马上就会为了卡迭石发动战争,支持各种观点的人都有。”
  “愚蠢的亚述人。”拉美西斯嗤之以鼻地轻笑了声。
  从他的神情中不难看出,他对卡迭石胜券在握。我忍不住问他:“你就那么相信埃及的实力?”
  “赫梯之所以骄傲,不过是因为他们的铁器。但要知道,金子能买来一切。”他向后靠在椅背上,“行贿一向是最具诱惑力的。不管是对埃及人,还是赫梯人。”
  我没再说话。接下来的事也不应该由我来操心了。我现在主管阿布辛拜勒的建造。
  我站起身:“那太好了。我想我可以休息了。”
  拉美西斯完全没有动身的意思。他突然说:“听说你不仅没有逃走,还在神庙里教他们测量。”
  我想也不想地反问:“我为什么逃走?”
  拉美西斯高深莫测地看了我一阵。
  “你出宫的时候,我没有让任何人跟着你。连一个间谍都没派过去。”拉美西斯淡淡地说,“我原以为你会逃走。”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我脑子里首先想到的是,拉美西斯放我出宫原来别有用心?
  假如我真的是奸细,然后就那样跑掉了,拉美西斯图什么?
  这可不像是他的作风。
  拉美西斯见我不说话,只是木讷地盯着他看,又风轻云淡地转换话题:“比例尺?对吧?你从哪里学到的?”
  “……我的父母给我请了算数老师。”
  话音未落,拉美西斯就溘然浅笑。他的语气中隐隐有股无奈:“你对我说十句话,不见得有一句是真的。”
  我一时语塞。我很想告诉他,我之前说了很多真话,可惜他一句都不信。
  房间里再度陷入沉默。一只蛾子扑棱着翅膀飞进来,不停绕着油灯打转,发出阵阵窸窣。
  我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就在这时,拉美西斯突然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将我打横抱起来。
  他的动作很快,臂弯健壮结实,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像猫一样警惕地挺直脊背。
  可他没有强迫我做什么。他把我放在床上,然后抻开凉被为我盖好。他显然不精通如何给人盖被子,几个被角都是堆在一起的。
  我突发善心安慰他:“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回你的房间吧,你是睡在客房还是?”
  他不紧不慢地说:“我睡在这。”
  在我呆滞的目光中,他慢条斯理地褪去长袍和凉鞋,侧躺在我旁边。亚麻小床顿时陷下去好大一截,我都有些担心翻个身床就要塌了。
  我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在抱怨:“神庙里倒处都是空房间……” 
  他扣住我的肩膀,不由分说往怀里压过去。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牢牢裹起来了。
  “看在塞斯哈特的份上。”他压低声音说,“快睡吧。”
  *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猛地从床上坐起身。第一反应就是检查自己的身体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紧接着,我就发现身边空无一人。拉美西斯好像早就走了,他躺着的位置是凉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到底是怎么睡着的?
  我带着这个困惑穿衣洗漱,然后来到神庙主殿参加他们的晨间祈祷。很奇怪,我没有看见米潘西斯。
  米潘西斯可是循规蹈矩的好学生,轻易不会缺席。我问侍立一旁的仆从:“米潘西斯殿下在哪里?”
  仆从的脸色变得很别扭。他犹豫了半天,才唯唯诺诺地开口:“殿下一大早就去厨房了……”
  ……厨房?
  我惊愕地啊了一声,“你确定?”
  前排几名祭司立刻不满地朝我扭过头。我不好意思地向后退开些:“他去厨房干什么?”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于是,几分钟后,我出现在了神庙的厨房门口。我看见几个发福的黑皮肤厨娘正用她们肥硕的臀部欺压板凳,而我们细皮嫩肉的王子殿下正趴在那里艰难地生火熬汤。
  厨娘们一看见我,吓了一跳,立刻站起身朝我行礼。她们交头接耳起来:“今天真是奇了怪了,主人们都往厨房里跑?”
  我感慨道:“确实很奇怪。米潘西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这里研究什么?”
  我打量着他手里的工具,还有他身上狼狈的烟灰:“你是要把这儿拆了吗?”
  “我想试着做点吃的。”他喃喃辩解,“我今天在集市上买到了一条金色的鲈鱼!”
  看着他少见多怪那副模样,我有点儿不忍心泼冷水:“你可以让厨娘帮你烹饪。在这方面,她们都比你有经验。”
  他立刻反驳:“必须要自己亲自动手。金色的鲈鱼是有魔力的。”
  是有魔力。我在心里说。味道更鲜美,价格也更昂贵。
  “好吧。”我说,“别忘了柱厅的议会。”
  冗长的唱诗结束以后,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我忙着给狄安娜梳理毛发的时候,门外的女仆为我端来了早餐。
  我一眼就看见了那只黄金鲈。看样子米潘西斯最终还是向厨娘寻求了帮助,这罐鲈鱼汤才算做得拿得出手。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是给我吃的?
  我正疑惑,米潘西斯就从外面走了进来:“纳芙塔瑞殿下!”
  我站起身:“你来得正好。这只鲈鱼是怎么回事?”
  他仔细地看了看汤罐,又闻了闻里面的味道:“怎么了?不好吃吗?” 
  “那倒不是。”我敲了下汤罐的边沿,“我以为你是做给自己吃的。我可没那么大面子,让王子殿下为我做早餐。”

  ☆、奸细(二)

  “这没什么。”他说,“如果殿下不嫌弃,就尝尝吧?”
  他脸上的笑容太过真挚,让我根本无法拒绝。我坐下来,试探地端起碗抿了口汤。
  竟然出乎意料的鲜美。
  “谢谢。”我说。我拉开旁边的一张椅子,请他坐下,“你也没吃东西吧?”
  他诚实地点点头。有女仆立刻走上来为他盛了碗汤。
  “多吃点。今天还有得忙。”我感慨一声。
  *
  然后,拉美西斯再度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卧房。
  我刚刚沐浴结束,头发还在湿漉漉地淌着水。我站在油灯前,颇为无奈地抱臂看向他:“如果我没记错,明天就要举办婚礼了吧?”
  拉美西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他在我面前坐下,将一卷和昨晚一模一样的莎草纸推过来。
  “这是今天临时呈给我的。原本这不是传送密报的日子。”拉美西斯一本正经道,“也许有突发状况。这很重要。”
  我也坐了下来。我懒散地翻了翻莎草纸:“那真是不巧。我今天心情不太好,看不大懂阿卡德文。”
  这话明显有失礼节。但我看见拉美西斯眼底溢出来浅浅的一层笑意,虽然他脸上还在不怒自威的端着架势。
  “菲狄安娜。”他的语气像老人在教训顽劣的孩子。
  我靠在椅背上,朝他摊开双手:“人人生而平等,拉美西斯。我有权利拒绝你。”
  他耐心地提醒我:“别忘了你是我的王妃。拿出点王妃该有的样子。”
  这个时候想起来我是王妃了?
  我笑起来:“我记得玛尔卡塔还有一位王妃吧?能歌善舞,美貌聪慧……啊,对了,她还提醒过我要为她准备贺礼。”
  但事实上,外交使节递上来的请愿书,伊西斯奈芙特一封也读不懂。她不擅长学习语言。
  我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竟然还有些期待拉美西斯接下来的反应。可他突然站了起来。
  他不温不燥地走到我身后,金色的袍子像流淌在地面上柔和的阳光。他俯下身,将我整个人裹进怀里,自己动手展开了那卷莎草纸。
  我看见他瀑布般的黑发倾泻而下,一寸一寸滑落肩头。他的鼻息带着冷冽的温度,扫过我的侧脸,便消失不见了。
  他用十分娴熟的阿卡德语将整段文字念完,那微妙的卷舌音带着他独有的桀骜优雅,在我耳畔散开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我的心跳忽然停滞了半拍。就在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当中,我感到呼吸越发不顺畅,手脚也跟着变得僵直。他念的字我竟然一个都没听进耳朵里。
  他停下来,视线落在我身上:“关于赫梯的部分,把你的想法告诉我。”
  我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莎草纸:“……赫梯?”
  拉美西斯耐心地保持沉默,等我说下去。
  “……贵族们主张继续与赫梯结盟,必要的时候给予……”我皱起眉,快速地扫视那段文字,“给予……武力……支援?”
  可是这个图案,好像还有别的意思?
  我回过头:“这封信只有这么多……”
  话音未落,拉美西斯就突然寻着我的唇,准确无误地吻了上来。
  想想来到古埃及之后的经历,我也不算是完全没用经验。可当拉美西斯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落下他的吻,我还是只会瞪大眼睛发呆。
  这种感觉,太差劲了。
  他唇角似有若无地挽着笑:“知道吗,你的唇色就像盛开在尼罗河上的睡莲。每次看见,我都会忍不住幻想它的味道。”
  我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当中,久久不能回神。我摸索着碰到那张莎草纸,断断续续地开口:“……我觉得我们应该先讨论正事。亚述很有可能……”
  他就这样半垂眼帘再次吻了上来。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密报,什么阿卡德文,全是借口。恐怕他在来这里之前,早就把这张莎草纸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
  我猛地推开他,站起身:“醒醒吧拉美西斯,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你明天就要迎娶别的女人了,而我到现在还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在这座神庙里,我从来不用担心明枪暗箭,或是某天早上一醒来,就变成了赫梯的奸细。我生活得无忧无虑。难道你连这点仅有的平静都要破坏吗?”
  拉美西斯定定地看了我许久。他眼眸中隐忍着自己的情绪,终于大步靠近我,将我牢牢拥抱在怀。
  “是我的错,菲狄安娜。我请求你的原谅。”他音色暗沉,低声向我诉说,“我会用生命去保护你,我向拉神起誓。”  
  我有种天塌地陷的错觉。拉美西斯在向我道歉?
  拉美西斯二世,第十九王朝最傲慢自负目空一切的法老,那个天天叫嚣着“埃及的一切都是我的财产”的少年,竟然在请求我的原谅?
  我露出怪异的眼神:“……你刚刚说什么?”
  “我会用生命去保护你。”他笃定地回答。
  “不,前面那句。”
  他明显迟疑了下。“我请求你的原谅。”他一字一顿地重复,眼神带着少见的诚恳认真。
  我忍不住感慨了一声。这句话落进耳朵里有种莫名地畅快。
  “你介不介意再说一遍?”我问。
  拉美西斯的整张脸都黑了下来。他故技重施,轻松地拎起我把我扛在肩上,向角落里那张床走去。
  我反感地朝他喊:“你这是道歉的态度吗?我还没有原谅你!”
  “我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等你原谅。”他把我往床上一扔,粗鲁地扯住凉被盖严实,“睡觉。”
  不等我挣扎,他便轻易放开了我,朝那张桌子走去。灯光下,他稳稳地坐回原来的位置,拿起手边的卷轴,开始细细研究。
  那是一座方尖石碑的图纸。神庙里每个祭司都会有一张。遗憾的是,自从它被放进我的房间,我就没再看过它第二眼。
  “你实在睡不着的话,我不介意陪你一起。”拉美西斯突然开口。他甚至都没有抬头,也没往我这里看一眼。
  我没好气地翻过身,背对着他。窗外月色皎洁,星辰稀疏却闪亮,一颗一颗在稀薄的云后绽放着光彩。
  我不由地在心里叹息。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啊。
  *
  同样热闹非凡的斯芬克斯之道,底比斯却比孟斐斯奢华辉煌百倍。鲜花仿佛要淹没天空一般涌向法老与王妃的婚车,我站在属于王室成员的高台上,目睹拉美西斯走下梯板,体贴地转身去迎接他的新娘。
  与昨天一样,当我醒来的时候,拉美西斯已经不在了。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一整晚他有没有睡觉。来的路上,米潘西斯才告诉我,阿布辛拜勒的方尖石碑要更改壁画内容。
  “是法老的命令。”他说,“今早才从玛尔卡塔传过来。”
  我想起昨晚拉美西斯看图纸的背影。
  “改成什么?”
  米潘西斯顿了顿,一脸高深莫测:“您。”
  ……我???
  我指着自己:“把我刻进壁画里?亏他想得出来!”
  这下子,换成米潘西斯不解了,“在埃及,没有比这个更高的荣誉了。过去只有多子的王妃才有机会被刻进壁画。”他似是在感慨,声音听不出情绪,“陛下真的很爱您……”
  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打断了我的回忆。那位传说中全心全意爱着我的法老,正牵着别的女人走向码头。
  伊西斯奈芙特化着艳丽的浓妆,一袭努格白缀满珠宝。当她朝围观的平民微笑着挥动手臂,人群再次沸腾起来。
  他们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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