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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长安-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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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铛!”
    正值阴雨天,这清脆的金铃声与风雨混在一处,一声高过一声,似是在一较高下。与此同时,贴着门画的那扇院门忽然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一张一合间几乎要将门板甩到外面去。
    “铛……铛……”
    这铃音在雨声中仍是清晰可闻,虽不至于震耳,可那清脆的响声却仿佛荡进了心底,撞得人心慌。
    姬敏显然也察觉出了会发生的事情,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几步,只是还未等他将手伸向腰间的长剑,面前的院门已经在一张一合之间分别重重的甩在两侧院墙上,霎时间撞成了碎片。
    木屑飞溅,门画也悠悠的自门板上脱落了下来。多年过去,那泛黄的纸张仍然仿佛一碰就会变得米分碎,而当它终于落在地上之后,纸上却闪过了一道刺眼的金光,不同于往常,这金光渐渐吞噬了整张门画,直到上面那寥寥几笔勾勒出的图案彻底消失不见。
    而在这道光芒深处,一个庞然大物突然从其中一跃而出。
    龙首、鹿角、狮眼、麋身、虎背、蛇鳞……天地诞生之初,飞禽以凤凰为首,走兽以麒麟为尊。
    端午日雨,鬼旺人灾。正值长安城小鬼遍地走的时候,魑魅魍魉皆聚集于此,可当这传说中的瑞兽之首现身之时,一身至阳正气,单单站在那里边足以震得整个长安城的小鬼们都齐齐哀嚎。
    似乎还嫌不够,它再次跺跺脚的时候,便有一道金光从它脚下荡了出去,所到之处,恶鬼的嚎哭声也因此越加凄厉。
    楼上的引商怔怔的看着下面的场景,就连手中捧着的香炉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姬敏的脸色终是变了一变,他抽出那把长剑,寒光一闪,剑尖已经到了那庞然大物的眼前。可也就在这眨眼之间,他面前的麒麟在退避时已变作了少年模样,看起来不过是凡人十七八岁的样子,俊俏又英气十足,发带上垂着一个精巧的小金铃,随着高高吊起的发丝来回晃动,不时发出一声清脆的铃响。
    风雨潇潇,少年眉目间带着不驯,桀骜而锋利,“姬敏,我最后说一遍,离开长安城。”

  ☆、第166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玉京金阙(5)
    姜引和姜西渡的第一次争执是在燃灯道人离开玉虚宫前的那一夜。
    除了大道君之外,他们玉虚宫另外一位老师便是燃灯道人了。师父他老人家已经很少亲自教导弟子,近些年都是由燃灯道人代劳,故此大家也会称燃灯道人一声“老师”。
    而众所皆知,世间原有三盏灯,分别是天、地、人三灯。其中“天灯”是玉虚宫的玉虚琉璃灯,“人灯”则是燃灯道人手里那盏琉璃灯,又因燃灯道人久居灵鹫山而被称为“灵鹫宫灯”。
    据说灵鹫灯中有一团灰色火焰,此火可直通幽冥,有显现亡魂一生情景之能,也算是一件天地之宝了。而燃灯道人此番下山是为一桩要事,不便将此灯带在身边,便将其暂时放在玉虚宫里,托苏世代为保管。
    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姜引并未多想,因为这点小事确实不值得一提,可当那日她偷听到了却邪与住墨的对话后,却自此多留了一点心思,提防着那两个不安分的少年人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第一次与姜西渡争执了起来,起因便是姜华鸢想趁着这个机会随燃灯道人下界游历。
    “游历?你当真不知道老师他此次下界是去做什么吗?”她急得连嗓音都有些哑,生怕这个老实又不知洪荒险恶的小师弟去送了死,“你想尽快离开麒麟崖的话,也不必跟着老师他一起走。”
    燃灯道人此次是去蓬莱降服一作恶多端的妖兽,此前已经不知有多少人丧命那妖兽口中,而那妖兽的背后,则是与他们玉虚宫对立已久的一门仙人。这次的事情涉及到了两门相争之事,远不是他们这样道行尚浅的弟子对付得了的。
    事关生死,不是小打小闹,她绝不能让姜西渡牵扯其中,尤其是当她得知他此去的真正目的之后。
    “那把灭魂神剑,在那边……”在她的百般逼问下,他总算是说了实话。
    有传说四海八荒之中有八把神剑,一名“掩日”、二名“断水”、三名“转魄”、四名“悬翦”、五名“惊鲵”、六名“灭魂”、七名“却邪”、八名“直刚”。
    灭魂者,挟之夜行,不逢魑魅。
    姜西渡很希望得到这几把神剑中的一把,尤其是“却邪”或是“灭魂”。而那把灭魂神剑,就在另一派门中。
    “若说宝物,比起玉虚宫这些法宝来,那几把神剑倒也算不得什么了。”姜引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便也耐心的劝着,“这件事莽撞不得。”
    姜西渡一向乖巧听话,偏偏只有这一次,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就执着了起来。无论她说什么,他也不听。两人争执到夜深,性子太急的姜引气得连师父的打神鞭都拿了出来。
    “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事?说还是不说?”她知道他现在的性子一向温和,如若没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他定是不会如此执拗非要什么灭魂神剑。
    可是这次姜西渡却是铁定了心不肯实言相告,他老老实实的站在她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手里那根打神鞭,声音虽轻却极是坚定,“你还是打我一顿出出气吧。”
    言下之意便是,只要姜引今夜没能打死他,明日他一定会随燃灯道人下山。
    就算两人并无亲密的关系,他这样的态度也算得上是忤逆尊长,太过放肆了。姜引第一次被气得连话都说不出了,狠了狠心,她手腕一动,终是一鞭甩在了他身上。
    姜西渡双腿一颤,踉跄着几乎跪倒在地,可是除了后身那一瞬间的痛感之外,他却再未感觉到任何不适,连道伤痕都没有。
    好奇之下,他不由大着胆子抬眸望去,却见面前的女子飞快的扔了手里的鞭子将他拥入怀中,双臂攀在他的脖颈后面,微凉的唇印在他的唇上。
    一时间,他也把心中困惑和不安全都扔在了脑后,将对方揽在怀中,一双手从其肩膀滑到了腰际,一路向下……
    深夜的麒麟崖四下无人,静谧得没有一丝动静。不知过了多久,姜西渡才趴在崖边的那块巨石旁边,小声说着,“你还是舍不得我。”
    刚刚那哪是师父的打神鞭,不过是根寻常的鞭子罢了,连半点法力都没有。
    听他这么一说,姜引总算是笑了,“打神鞭可是真的会打死人的。”
    就算再怎样恼怒,她也绝不会真的伤他,更不要说伤及性命了。可是不舍归不舍,有件事她还是要与他说清楚,“你当我真的不知道你想做什么?那灭魂神剑于你用处不大,你其实是想拿给我是不是?”
    一句话便戳破了他的心思。
    姜西渡懊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紧接着又露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你早就知道还要问我。”
    “我看穿了你的心思是我的事,你说不说就是你的事了。我一直在等着你对我说实话,可是你偏偏要我问下去。”姜引叹了一声气,也不知怎么才能劝一劝眼前的年轻人。自相识起,她便总觉得他心中藏着许多秘密,可是两人已经亲密如此了,他却还是不肯将自己真正所想的一切告诉她,半分也无。这样虽然还称不上疏离,可是总归让人有些不好受。
    她向来没有太多奢望,只求一个心安,可是在这样一个乖顺听话的男人身边,却又很少心安。
    “不说这个了。”她摇摇头,然后提起了眼下这桩事,“我也是听你说起我与大师兄的时候才想通这件事的。”
    当日姜西渡为了掩饰心中的悲戚,拿了她与大师兄的传言做幌子来说,而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这几日姜引也从姬敏口中听来了不少事情。
    其实,说起来无非就是经了前些日子那事,许多人也在质疑她这个大师姐。虽说她早在丧命时便承了苏世的恩情,变得与寻常凡人不同,可是终归也曾是肉体凡胎。如今在玉虚宫地位辈分虽高,又有威信,最重要的是,与大师兄之间的关系,难免招人嫉恨。只是她入门太早,道行远胜一些师弟师侄,嫉恨归嫉恨,不服气的倒是少有。
    而姜西渡对这些事向来敏锐,早就将这事记在心底,听说了灭魂在蓬莱之后,便一心想要为她取那把神剑回来送她傍身,好歹也算是件宝物,总好过她现在一件称心的兵刃也没有,叫那些手握无数法宝的师侄们笑话。
    这心意虽好,可是他总不能仗着燃灯道人也在,便觉得自己可以安心的去闯敌营。就算是想要借此机会修行法术,也无需选择如此危险的法子。
    姜引为了提防着住墨他们闯祸,自然不能跟着燃灯道人一起离开,又怎能放心他此行呢?
    她苦口婆心的劝了他许久,劝到最后还以为他当真将这些道理全都听进去了,便放心的睡下,谁知翌日一早便发现身边的人不在了。
    慌张之下,她本想去寻燃灯道人一行人,可是走到半路便发现苏世和姜西渡朝麒麟这边走了回来。苏世的手里还拿着那盏灵鹫灯,两人像是在吵着什么。
    自从入了玉虚宫的大门起,姜西渡便从未顶撞过谁,更何况对方是大师兄了。姜引连忙迎了过去,本想问问他们两人到底在争执些什么,可在苏世说完原委之后便将矛头全都对准了姜西渡。
    如她所猜到的那样,姜西渡其实还是想随燃灯道人一起离开的。他想要那把灭魂神剑,也想借此机会修炼,哪怕这法子太凶险,可是他真的不想再输给住墨他们了。
    这理由听起来太心酸,一度让姜引不忍心责备他不顾安危,可是他的委屈终究大不过性命。担忧之下,她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而被苏世拦了回来的姜西渡本就满心焦虑,如今见她全是帮着苏世在说话,也深思不了许多,竟真的与她争执了起来。
    话说得多了,眼下这桩事其实早已算不上大事,曾经堆积于心中的忧虑和不痛快,尽皆被宣泄出来。一时间,两人竟忘了被苏世暂时托付在此处的那盏灵鹫灯。
    “咣!”轻轻一声响。
    许多年之后,姜引早已不记得姜西渡失手打破的那盏灵鹫灯的模样,却仍是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一瞬间两人脸上的慌乱与惊惧。
    依着玉虚宫的规矩,打碎了老师伴生的宝物,一死也难辞其咎。
    *
    任大雨倾盆而下,平康坊的街上,那两个少年人仍是相对而立,谁也不肯让步。
    小楼里的引商忍不住有些担心,“若是真的打起来了,谁会赢?”
    直到现在,她还未从亲眼见到麒麟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说话时神情都有些恍惚。
    而华鸢却满不在意的笑了笑,“若论辈分,阿敏还比那只小麒麟高上一辈,只是……”
    这话未说完,他的脸色便僵住了。
    引商有些不解,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结果看到街上的两个少年都放下了手中兵刃……他们都在担忧的望着同一个方向。
    那是长安城的东面。
    引商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正想着问一问身边的人,却见华鸢突然伸手揽过她,一闪身间两人便已从西面出了这长安城,可是待到他们站定脚步时,身前也多出了一些装束各异的男女。
    这些人神色凝重,从四面八方而来,眨眼间便将他们两个围在中央。紧接着,人群中便有人开了口,“千世之期已到,奉师尊之命,捉拿玉虚宫逆徒。姜引,叛出师门多年,也该回去悔过赎罪了。”
    这番话将引商说得一头雾水,她忍不住皱了皱眉,脱口而出,“什么罪名?”
    “打碎燃灯道人伴生宝物灵鹫灯,叛出师门……”

  ☆、第167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玉京金阙(6)
    大错既已酿成,现在想要补救也无用了。
    灵鹫灯已碎,连带着这麒麟崖都跟着晃动了一阵,玉虚宫里的人很快便会得知这个消息,已经没时间再去想一个毫无破绽的对策了。
    “师……师姐,这……”姜西渡试图去捡起那已经被打破的宫灯,可却险些背其所伤,只能无助的看向面前的人。
    “听着!”姜引连手都是颤着的,可在抓起对方的胳膊时还是稳稳地没有动摇,“前些日子你才与住墨闹了那么一场,现在若是再闯祸的话,师父一定不会再饶了你的。这盏灯与其他的宝物不同,灵鹫山不能没有这件镇府法宝……你……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
    姜西渡的手颤得比她还要厉害,这时候也没了主意,只等着她说出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一会儿无论是谁来问起,你只说自己是与我争执起来,被我推下麒麟崖之后就不知其他的事了……”
    “什么?”虽然心慌得几乎已经无法细思利弊,可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姜西渡还是愣在了那里。
    “我知道这下面凶险,放心,我会叫阿敏过来帮你……”姜引兀自解释着。
    可是姜西渡却已经将手臂从她的手中抽了出来,他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的望着她,“不行,我不能让你……”
    “这事你只能听我的。”原本心里还有些忐忑,可是被他反驳过后,姜引反倒坚定了心思。她遥遥忘了一眼玉虚宫的方向,听着那边的动静,然后趁着最后这点工夫尽快向他解释着,“这件事就算是罪不至死,可是一身修为定是从此被废,我可以舍得下,你呢?”
    她知道这个小师弟心中素有名扬四海八荒的志向,她也很清楚他心中的不甘与落寞。而在自己的凄凉与对方之间,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他。
    最后那一句话终是让姜西渡犹豫了一瞬,而就是在这一瞬间,姜引突然抬起手冲着他的胸口推了出去。在这玉虚宫里,她的资质虽不算高,却胜在入门早,又有大师兄帮持,所以道行远超一些师弟师侄,这一出手,猝不及防下,姜西渡毫无防备的被推了个正着,向后掠出十几丈远直至跌下山崖。
    跌下麒麟崖虽然会受一些轻伤,可在现在这样的情形下已经是最好的法子了。姜引知道自己必须让即将赶来的众人相信他们两人之间是真的起了争执,不然姜西渡若是眼睁睁的看着她逃走的话,也是一桩罪过。现在他跌下山崖,崖下又那么凶险,大家都会相信他是无力阻拦她逃走。
    已经隐隐约约能听到远处的动静,姜引最后看了一眼这麒麟崖,便拾起了脚边那破碎的灵鹫灯,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逃了去。万幸的是,今日的姬敏刚巧是一个人在修炼,她匆匆寻到他,便吩咐道,“去麒麟崖底,西渡不小心跌下去了,你帮我带他上来。”
    “不小心?”姬敏觉得这话着实是可笑,他怎么不知道姜西渡何时如此无能了?
    “一会儿定会有许多师兄弟寻到那里,可是他们指不定会如何待他,我只信得过你了,你去帮帮他。”她言辞恳切,也是第一次这样恳求这个小师弟。
    而姬敏一向聪敏,听着听着,便听出了她言下的深意,“你做了什么?或是,要做什么?”
    她哪是托付他一时,明明是托付了一世?
    “姜引,你听着,我认识他太久了,我知道他到底是……”姬敏本想劝她几句,可是已经来不及说完便听到了不远处的动静。
    姜引暗道不妙,顾不了许多遍匆匆逃走再没回头。
    除了大师兄之外,她算是在这玉虚宫住的最久的人了,昆仑山的地势称得上凶险,可是难不倒她。
    仗着自己对这里的熟悉,她一路向西逃去的路上几乎没有碰到半个追兵,直到快要越过半山腰的时候,原本平坦无阻的路上却突然多出了一个身影。
    “你这样做,算不得明智。”苏世像是早就料到她会从这条路逃走,手里的长剑已经出了鞘。
    姜引不由站下了脚步,抓着灵鹫灯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她咬了咬唇,最后还是选择实言相告,“师兄,我可以为了他放弃现在的一切,可若尚有一丝希望,我也不愿多年修为毁于一旦。”
    她是该老老实实认下这罪过没错,可是不是人人都能在刀斧面前认命的闭上眼睛不做挣扎。她不愿姜西渡的前程被毁,所以将过错全部揽了过来,但当这过错全部由她背负了之后,她也可以选择再为自己博一次。
    而这唯一的办法便是逃离这昆仑山,无论是东海也好蓬莱也好,逃到一个足以庇身的地方去,再做打算。
    “这样为他,真的值得?”不顾那越来越接近的追兵,苏世仍是一副镇定模样,非要问清楚她的心思不成。
    “大师兄,今日若是天上那轮明月陷于险境,你会不会以身代其受难。”说到此处,她只是平静地指了指天空。
    苏世身形一震,久久没有说话。
    “何况今日他本该是随着燃灯道人离开昆仑山的,若不是我担心他的安危,硬是将他留了下来,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说完这句话,姜引便绕过了身前的人,继续向山下走去。
    而就在这时,玉虚宫的追兵也终于赶了过来,她在前面听到动静,还没来得及将身上带着的法宝拿出来挡他们一挡,却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了兵刃相撞的声响。
    她警惕的回过身,便见苏世竟以剑尖指向了追至此处的那些弟子们,“回去吧。”
    “大师兄!”
    “大师伯!”
    这样惊异的喊声此起彼伏,苏世却不为所动,他持剑而立,没有半分退却之意,只是淡淡道,“回去,暂且放我与你们大师姐离开昆仑山的地界。或是继续追下去,与我一战。”
    两个艰难的选择摆在了众人面前,大家面面相觑,都有些为难。虽说不尽责的追下去实在是有负这玉虚宫的规矩,可若是真的追下去的话,谁又能与大师兄一搏?
    最后,是领头的三师弟先退了一步。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就算放大师姐和大师兄离开这昆仑山也逃不远,可若是现在便与大师兄相抗,谁也没有把握占了上风,得不偿失。
    何况,若是大师兄为了袒护大师姐而一起叛出师门的话,这玉虚宫可就只剩下他们这几个弟子辈分最高了……
    再也无人上前一步。
    苏世抬眸瞥了他们一眼,不再多言,转身便拽起姜引闪身离开了此处。
    半路上,在震惊中久久未能回神的姜引半天才喃喃道,“师兄,你不能如此。”
    她是为情而不得已为之,苏世却是无辜的,他没必要为了一个关系亲近的师妹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叛出师门,非死难赎其罪。
    “若只有你一人,定然逃不出这昆仑山,回去是什么下场,你也清楚。”苏世并未与她多说,可见她仍是一脸的忧心,才浅浅的笑了下,“你何时见我怕过什么?”
    若是真有畏惧之事,曾经哪来的那逆天而行的名声?
    这时候再推脱便实在是对不起他刚刚为她拦下追兵的事情了,姜引也勉强笑了笑,未再多言。
    两人在快要逃出昆仑山的时候,遇见了二师妹饶莲。
    对着这个二师妹,莫说是背其苦苦倾慕着的苏世了,就连姜引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逼迫其让路。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竟不是来阻拦他们的。
    “我跟着你们一起走。”那女子说话时还死死盯着面前的苏世,神情分外坚定。
    这一次,姜引是真的要拦一拦她了,“你知道我们这是在做什么吗?”
    此前她怎么不知道玉虚宫里有这么多不要命的人?
    “知道,所以才要跟着你们。”对着这个师姐说话时,饶莲向来都是不肯退步,而且她这次也是打定了心思要跟着苏世一起,“若是独独放你们两人离开,谁知道你们会去哪里!”
    她这话听起来虽然像是在担心苏世与姜引之间会发生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是那神情间隐隐透出的担忧却也暴露了真正的心思。
    身为玉虚宫的第三个弟子,饶莲入门极早,又因为同是女子,与亦师亦姐的姜引情分不比寻常。何况这一次还有大师兄在……
    最后,竟是苏世松了口,他淡淡睇了一眼面前的女子,“走吧。”
    仅仅是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便让饶莲欣喜得几乎笑出声来。
    三人最后看了一眼这昆仑山的模样,终是头也未回的转身离去。
    *
    麒麟崖底,因从上面跌下来而受了些轻伤的姜西渡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咳……咳……”
    这声响在空荡荡的崖底一声接着一声的荡了出去,半天都未听到回响。
    而他慢慢坐直了身子,捂着嘴的手在几声咳嗽之后也终于放了下来,露出了唇边那一抹笑容。
    全无落寞与郁郁不得志。
    就在那掌心里,一小团火焰正在闪烁着灰色的光芒,一眼望过去的时候,却仿佛能被那火光燎到心底,再坚实的枷锁都拦不住它一探究竟。
    能够直通幽冥的鬼火,到底是不同寻常。
    听着上面传来的动静,姜西渡将那火苗弹在指尖,然后轻轻一甩,便将其甩在了怀中那个精巧的玉净瓶里。
    这瓶子便是姜引第一次主动来与他说话时,送给他的宝物之一,这火焰被装到里面之后,就算是大道君也无法察觉其所在。
    做完这一切,他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第一个下来的人。
    不出意料,第一个寻到此处的是心急的住墨。对方一见了他便扯住了他的衣衫,语气不善,“那灵鹫灯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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