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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景明-风消散-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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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人这么跟着,你也不察觉,有没有脑子啊你。”
  孟河言抬头,绷着脸,杨煦心里默数三个数,她果然笑了。
  记得,她老爱笑。
  她呵出了层层白雾,在雾气中,看清楚了他的眉眼。
  他已是可以安她心神的人了,一看见,一听闻,便觉心安。
  “河言,我们,回去吧。”杨煦走在她身侧,轻声细语地说。
  说完之后,他还有些不知所以的懊恼,低着头,一直牵着她的手指。
  不分了不分了,他可比谁都无耻,惯会出尔反尔,所以能不能,不分了。
  孟河言抽出了食指,杨煦怔了一瞬,她却已经反握住了他的手。
  杨煦拉起厚围巾遮住口鼻,只有眼睛露在外面,滴溜溜地转。
  不消片刻,已经弯成了月牙。

☆、第 28 章

  
  时光会泛黄,记忆有差池,可是,还有一样东西,在大江东去的时间河流里,不管多少浪花淘尽,只要你想,便可安然。
  四岁生日,孟河言得到了一件礼物,新鲜劲儿正在。
  乔玉陪着她跪坐在地板上搭积木,花费半天,按照图纸上的样式,一分不差地建了出来,乔玉满意地点点头,甚是得意,后来她手痒,便伸出一根手指稍稍用力,大厦轰然倾倒。河言还没欣赏够自己的杰作,见此情形,怔怔地看着,眼睛鼻子泛了酸,乔玉趴到地毯上翻看杂志,朝天勾起小腿,悠悠闲闲地摇晃,小人儿鼻子一抽,她抬眼,警觉,立刻尖了嗓子,干嘛干嘛,不许哭。
  这一嗓门是催泪剂,河言的眼泪应声而落,啪嗒啪嗒个不停,乔玉最烦心这个,立马隔空扔来杀手锏——巧克力糖,平日里她的甜食被控制得很紧,关键时刻,糖果的作用便立竿见影。
  孟河言抱着锡纸啃,口舌甜蜜,心满意足,把忧伤抛到了脑后,等到泪痕风干,她的小脸变得跟花猫一样。
  乔玉的目光从杂志里越过来,时不时偷瞄,渐渐忍不住,肆无忌惮地嘲笑。
  孟河言吃糖之余,看看自家妈妈,万分疑惑。
  门锁响动,她大喜过望,蹦起来飞奔至门前,是爸爸,他开门,有大片的金黄阳光随之洒了进来。
  暮色将至,灯火接替了阳光。
  常常有大人逗她,河言,你更喜欢妈妈还是爸爸
  乔玉在一旁使眼色,孟河言笑了,抬头答道,都喜欢。
  皆大欢喜,只有乔玉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尤其是那些不正经的大人们总是一脸宠溺地捏捏河言的脸蛋,并且道破——是不是你妈威胁你这么说的。这孩子一提到爸爸,眼睛可是放光的。
  乔玉的白眼快翻出天际,极其不服,她这个唱白脸的,亏可吃大发了,把河言拎回家里,摆在面前,她打算好好教育一通——什么打是亲,骂是爱,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云云。余光瞥到专心致志看球的孟期,乔玉猛然噤了声,自个儿说得慷慨激昂,倒把这一茬给忘了,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好好先生孟期,唯有这一处软肋,这么多年,她再跋扈,对此也是小心翼翼地避之护之。
  河言被拱着上前,刺探虚实,爸爸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嘴角却是偷笑的弧度,不等她投递暗号,他就将河言一把揽至腿上,抵着她软软暖暖的头发,几乎有泪,不是伤悲。
  乔玉自告奋勇去做拿手好菜,把厨房弄得乒乒乓乓。
  她一度以为,时间是长长没有尽头的。
  后来时光老人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慈颜爱目,告诉她,这话,多么正确,多么无可奈何。
  小人儿,沉于睡眠,还紧紧攥着小拳头,几乎透着粉色的光,孟河言拿出自己的手掌来比,发现这位宝宝,可是真正的小豆丁。
  他的妈妈,柔柔相貌,温润性子,不忍心让河言白来,在宝宝刚醒来,抻胳膊蹬腿正打算闹一场时候,就对他小声呼唤着:“叫姐姐,这是姐姐呀。”
  孟小清凑过来,哼哧一声:“他才不会叫呢,他很笨。”她有时候挺喜欢这个会动的小家伙,有时候吧,因为忧虑自己的地位,就不肯给他好脸色。
  孟河言估计他连妈妈也没叫过,他蹬腿蹬得欢,不理会外界分毫,她不禁莞尔,这就是弟弟呀。
  “弟弟。”她轻声说这第一句,当作见面礼。
  宝宝听到,眼睛转了过来,看着她,好一会儿,不知道看出了什么所以然,他嘬着手指之余,笑了。
  纠结在自己地位如何的乔玉大腿一拍,抖着报纸欢呼,娱乐报落在孟河言跟前,她好奇地拿起来翻,尚分不清正反,报上的画也不晓得是什么意思。
  调查显示。乔玉背着手来回踱步,女孩随爹男孩随妈,哈哈,正是如此。她停下脚步,捞起河言到怀里,慈爱无比地询问,给你个小弟弟怎么样啊?
  河言下意识地点头之后,还在转着脑筋想,小弟弟是什么。不过她的意见并不重要,乔玉畅想着生一个自己上辈子的情人,贴心的小棉袍子,继承自己全部美貌与智慧的豌豆王子。
  这计划搁浅后,乔玉再也没有提起过,孟河言却记得很分明,这是她朦胧的幼时记忆里最清晰的其中之一,因为妈妈曾真的期望着,真的期望,眼睛里亮晶晶的憧憬。
  妈妈畅想得很完美,所以她也曾认真期待过,是不是哪一天,家里就会多一个,据说是全世界最好的宝宝。
  眼前的小豆丁抱着奶瓶拼了命的吸,险些呛到,没等给他擦干净嘴角,吧唧吧唧,继续拼命。
  孟河言认真地看他吃饭,掺着记忆,心都软了。
  长命锁挂在颈上,唯愿他长命百岁,健康安乐。
  吃完汤圆,又到返校的时候,孟河言背着大旅行包在公交车上坐稳,前往车站。那么尖利的一嗓子,她依稀听出了杨煦的音色,车已经发动了,她趴在窗子上看,那个张牙舞爪的身影,飞奔而来,又轻易地被甩出了很远。
  司机先生和蔼可亲,打着方向盘,本着助人为乐的精神插了一嘴:“这站老远了,要不给你走个后门?”
  孟河言纠结了,玩着手指,内心争斗,最后还是理智败下阵来,不就是走个后门,那个,无妨吧。
  司机先生想是心情好,且很无聊,戏弄乘客,自得其乐。“想什么呢小姑娘,我爱岗敬业着呢,不到站不停,坚决不停。”
  孟河言呵呵赔笑,背起包站了起来,擦擦汗,问题是到站了呀,他那话音未落,就到站了。
  司机先生许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后,脚踩油门,接着去爱岗敬业。
  她提起精神,背着沉重的零食特产,往回走。
  相对飞驰而来的某车窗里,又响了一声哀嚎。
  过个年,鞭炮放多了,连带这人也随性了。
  出租车转回来,将她拦下,车门打开,属炮仗的杨煦钻了出来,像见了火引子一样,在冬末的寒风里熄灭,暗涌存留在内里,又被春风化。
  闹了半天,他就是想同她坐一列车,如愿以偿后,也就翻翻零食,再翻翻她的零食,消停了。
  孟河言打算欣赏欣赏灰蒙蒙的风景,再小憩一会儿,谁知那位仁兄填饱了肚子,略微调整了呼吸,来了精神,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前两天孟河言被支出去,乔玉往她手里塞大把的钱,警告她不花完不许回来,这等差事,江越上赶着一手包揽,陪着她花天酒地,洞天福地,欢天喜地。
  这边,杨煦在家打坐,镇定心绪,鸿门宴请帖,烫手得很。
  饶是备战充足,杨煦跨进孟家的时候,还是被眼前的七大姑八大姨给震慑住了,不说气场,单是数量上他也镇不住啊,后来他得知,里边甚至还微服隐藏着什么专业鉴男师。彩虹在上,架起了狂风暴雨,杨煦仰天狂笑,一瞬间无念无想,妖蛾子刁难,没有想不到,只有,打死也想不到,他是真想不到。
  敌人不断挖坑结网,就等着他往里跳,他不负众望,陷阱什么的一踩一个准。
  等踏出大门,他望着天地间每个角落无不承蒙的阳光,仿佛重返人世。
  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天。
  杨煦把自己的斗智斗勇吹嘘地上天入地,好不得意,孟河言擦掉脸上的唾沫星子,连连制止,意思意思就行了,这好一会儿。她戳戳他的脸颊:“这是什么?”
  杨煦撇嘴:“脸呀。”孟河言笑:“咱爱惜着点成吗。”
  杨煦本想点点头,想想又硬生生捏住下巴,勉强做思考状。
  孟河言实在搞不清楚,在大街上遇见位二姨的某个干儿子的干妈,对方还能拉着她聊到杨煦的某某女朋友是她的同事的女儿,干妈一口气说太多,大喘气——的小学同学。
  她顺顺气,晓得了,杨煦啊杨煦,他这是把啥也给抖搂出来了。
  杨煦喀哧喀哧啃薯片,也看起了风景,估摸着可能会有场春雪。
  他灵光一现,抱着手臂回过头来,盘问:“河言啊河言,我这才知道,原来我跟你爸一天的生日,我就说嘛,你接近我绝对有目的,哼哼。”
  孟河言嘴里的可乐差点喷出来,他这是没茬可找了。“纯属巧合。”她懒洋洋说,不甚在意。
  杨煦倒激动了,情绪上来:“好啊,还真是这样,枉我一世英明,竟然被当成了替代品,还不自知!”
  孟河言顺着他的情绪更上层楼:“你还敢替代我爸?”
  杨煦又乖了,略微不服,但也弱了下来:“您别激动。”
  孟河言才不激动:“关键是你跟我爸一个公历一个阴历,也不能算作同一天吧。”反正这类问题,她当真没有刻意过。
  杨煦笑笑妥协,欢快磕瓜子,殊不知,因为这一丝半缕的牵强关系,有句话正在前方等候着他,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尤其是求儿多年的乔总的半个儿,总之一句话,妈呀,他承受不来。
  

☆、第 29 章

  车窗外有了海,泛泛金光,很好看。
  杨煦倚着靠背,打起了呼噜,孟河言有一眼没一眼地偷瞄,他的睫毛挺长,扇扇而动,她看着看着,突然百味淡去,心肠一紧,像是幸福了。
  从前幼儿园的老师问,幸福是什么?
  孩子们的回答五花八门,却无一例外,他们的幸福,离不开世间最简单的快乐。
  每天吃鸡腿,不写作业,变形金刚,还有课间点心能不能换个样,求妈妈别再拧我耳朵。有个小家伙指着粉红裙子的小女孩说,将来我娶她。课堂哄然一片笑声,老师也笑了。
  孟河言没有举手,也没有回答。他们笑,她也跟着笑,老师走了过来,蹲在她跟前,河言,你怎么不说呀?
  她把本子攥皱了,也没能吐出一个字,老师为什么偏偏今天问这个问题,她一点也答不上来,她第一次伤心得,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发这么大的脾气,孩子还在家,你怎么有脸做这种……乔玉和一个人从楼上走下来,与他遥遥相望,望出了一条,永隔的距离。
  小朋友们都走了,老师陪她站在园外等家长,孟河言等得腿发酸,终于等来了姥姥。
  姥姥牵着她慢慢走,逛遍了街市,给她买东西,她什么也不要,只是乖乖跟着,后来看到一只风筝很好,羽翼翻腾,特别漂亮,她只想看看,姥姥还是给她买下了。
  那天风很大,风筝拿在手里,也像马上要飞走一样,簌簌作响。
  姥姥说,你妈妈,是被我惯坏了。
  什么都要依着她,一个不顺心,就要耍性子,你爸爸是个好孩子,向来迁就她,可这次,他是铁了心,要离开了。
  可你妈妈她呀,刀子嘴豆腐心,她喜欢你,舍不得你。
  河言。姥姥俯身蹲在她面前,看着她,你妈妈不和你说,可私下里,很怕你不跟她了,她说你肯定要你爸爸,不要她了。
  孟河言听不明白,一点也听不懂。
  姥姥告诉她,他们离婚了。问她将来想跟着谁呢。
  家里那么多人进进出出,乔玉躺过的浴缸里,水是红的。姥姥的惊叫声中,孟河言的眼泪终于决堤,等妈妈醒了,她一定告诉她,我要你,我只要你,永远也不离开了,她发誓。
  爸爸什么也没拿走。
  只有他自己走了。
  走了,再也不回来。
  孟臻出生的时候,他们都刻意瞒着乔玉,生怕她的抑郁症发作,其实,纸包不住火,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怎么样,一个人也该长大了。
  孟河言去看弟弟,活泼可爱,还有他的妈妈,还和从前一样,温婉美丽,是怎么看都能让人想到岁月静好的那种人,她也知道,娶妻当如此。
  只是她的妈妈,还在家里等着自己。
  她起身告辞。
  有一天,我也老了。
  儿孙绕膝,乔玉的身子依旧硬朗得很,只是神志有时却是不甚清楚的,经常清明片刻又糊涂片刻。
  与孟期一家,经过数次搬迁,早已隔了一半天涯。
  人上了岁数,念着点前尘,就放不下了,她在紧糊涂的时候,常对哭闹的小曾孙念叨着,听话,你爸爸就快回来了。
  你爸爸要给你带糖葫芦。
  下雨了,你爸爸没有带伞呢。
  小朋友继续玩,又看看窗外,天,晴天,这天好着呢。
  她病重的时候,孩子们彼此商量着,要不要让她跟老爷子再见一面。
  老爷子的妻子过世了好几年,他也整日清闲。他们考虑了几天,终于下定决心,对他提了这个要求。
  他们当年一别,也快六十年了,从不曾相见。
  那边来了信,应下了。
  孩子们小心翼翼地告诉她,爸爸,要回来了,这回真的要回来了。
  乔玉平平静静,像是没有听见,端地高贵冷艳,可是他们还是看到她,偶尔也侧头望向窗外,张望着大洋彼岸。
  那日来的,是孟臻,老爷子临上飞机前,就支撑不住了,后事要办,可他的心愿也万万耽误不得,他替爸爸前来,来看望她。
  若她还糊涂几分,也能蒙混过关。
  孟臻来到乔玉的面前,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乔玉睁开眼睛,尚在半梦间,看了他半晌,才嗫嚅道,我是在做梦吧。
  不是。
  她笑笑,你怎么这么老了,我都认不出你了。
  我们都老了。
  她叹口气,可惜不是白头到老。更像是,一觉醒来,就是这副模样了。
  这么多年,你怎么样,孩子们,孝不孝顺。
  她拉着他的手,自顾自地言语,我梦见你那么多次,这次是最清楚的了。她咳嗽,你总不来看我。
  其实没有多少话可说,只是她握着孟臻的手,总不肯松开,睡了,又醒了,再说上两句。
  孟臻坐在她的床边,守了她一整夜。
  乔玉又看到了他,眉目一如初见,他们一同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仿佛什么都还没有开始。
  她脑中只有那句诗——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他们两个相对而卧,他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流了泪,说得没错。
  她问,前半句,是真的吗?
  然后她醒了。
  白色的月光透到床头,那个人还趴在床沿,头发掺着灰白,无论如何都不年轻了,她望向窗外,望着看着。
  瞒着乔玉,孩子们和孟臻一起,要去给老爷子处理后事,家中留下孙媳照料她。
  孟河言看着打扫房间找出来的那个尘土厚厚的笔记本,还是决定拿着它,拿到爸爸的面前,让他看一看。
  那是小女子的日记,各样的烦恼与甜蜜,是在父母离婚的时候戛然而止的,里面有些话,是专门写给爸爸的,只有他能看,只有他知道。
  孟臻俯身告诉她,他会经常来看她的,要她保重好身体。
  临走前,她叫住了他。
  下辈子,下辈子……她一阵猛咳。
  孟臻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眼睛有些湿。
  下辈子什么?
  她不再说话,倒是真的哭了。
  

☆、第 30 章

  苏阿影躺在大片的碧绿草地上,一眨不眨地看天上的风筝飞,蓝格子连衣裙的少女款款而来,风扬裙角,浅笑嫣然,不可谓不美好。
  杨煦不屑:“一有他镜头就起音乐,就是个主角光环呗。”孟河言都快把头伸进爆米花袋子里了,杨煦胳膊肘戳她:“哭着闹着来看,你这是来看爆米花呢吧。”
  “别说话。”孟河言低声应他。
  杨煦叼住可乐杯,倚了回去,不说就不说。
  这部号称看了就立马会荷尔蒙飙升产生恋爱冲动的电影,场美景美人美,忽略演技不说,确实是那么个意思。
  孟江钟情无匹的乐队解散了一年多,主唱放下吉他,踏上荧屏,电影首映,她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片尾的主题曲还是他唱,只不过这次是单打独斗,听在耳里,多少都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孟河言叹口气,觉得自己已经不复当年痴狂了,老了老了,变了变了。
  她想起了江越:“她不接电话不回短信的,干嘛去了?”
  杨煦想了想:“一般这种情况,指不定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墙边的小黄灯虽然亮了,个别角落依旧晦暗,某片阴影里,江越的手指随着那两人移动:“看着没有?就是那对狗男女,我们打小一窝长起来的。”
  纪小章点点头,不过,到底哪对?七夕档,狗男女本就浩浩荡荡的。
  为了个约定,他抽空大老远专程来陪江越看了一场电影,他家教甚严,下午就要赶场赶回家,江越思忖半晌,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共享二人世界好了,若是跟那些个家伙见面厮混,甭想安生了。
  于是乎江越敛起性子,头枕在人家纪小章肩头上,实打实地小鸟依人了一把。
  纪小章心里像是打翻了酱油瓶子和蜜糖罐子,开心之余,也是实打实的别扭加惊悚。
  等到他被送了走,江越才恢复了精气神,连番轰炸孟杨二人,同志们,快点出来,花好月圆,良辰美景,共度七夕啊。
  狗男女衣衫不整,江越定睛又看那脸,更是面泛桃花,她当即红了脸,悲愤了,虽说这对她也曾一手撮合过,不过等看到他们真的,那样了……她着实有自己孩子当着自己面儿乱伦的感觉,这感觉……
  俩孩子立马对她拳脚相向,人家正好好地拉小手扯笑话,要不是她催命似的催催催,人家用得着抄近道,被小树枝小荆棘划拉成这样吗?
  江越屈服,化悲愤为委屈,有了媳妇忘了娘,这话一点儿没跑。
  乔玉这时来了电话,紧急呼叫,催魂似的催,孟河言热情地招呼他们一起去,不过他们有阴影,拨浪鼓似的摇头。
  尤其是杨煦,前些日子他送了乔玉一只见面礼,这会儿怕不是它又闯祸了。
  不过这事儿不怪他,他从乡下奶奶邻居家那儿抱回一只刚睁眼的小土狗,本打算养着玩儿,但它不争气,死活学不会上厕所,第十二次在沙发上尿了之后,吴琪勒令他赶紧把小家伙扔回去。
  孟河言知道了这事儿,然后乔玉也知道了,然后她勒令杨煦把小狗呈上来。
  杨煦仰天长悲了大半天,并不敢违抗,一路上抱着小狗嘀咕:“大汪啊大汪,你是不知道,那人啊,对我有成见,这回她肯定是要……”他不忍心再说下去,煎炒烹炸,红烧清蒸,还是涮火锅,他拿不准啊。
  行了,他心里打谱,要是见着菜刀,他拎起大汪就跑,大不了这辈子先不娶河言了,他被自个儿的伟大情怀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唉,话说回来,娶了河言,他可能,可以开心一辈子,不娶的话……他就说不准了,嗐,谁说不娶了,我偷偷娶,大不了撺掇她私奔。
  哈哈哈……
  乔玉见了他怀抱里的大汪,乐不可支地接过去,对它宝贝长宝贝短的,杨煦冷颤个不停,这是哪一计,为了吃条狗至于吗?
  到了孟家门前,他的思绪飘回,听到狗叫,突然大喜,拉着孟河言的手摇摇扯扯:“这么说我家大汪还活着?”
  “它现在叫玛丽,谢谢。”
  杨煦窘:“人家正儿八经的一公的。”
  “全名是玛格丽特,玛丽是简称。”
  江越插过头来:“它姓苏?”
  乔玉咣当打开门,忙不迭地扯他们进屋:“快看快看,玛丽吐奶了,你说怎么回事?”她紧紧盯着杨煦。
  杨煦头皮发麻,大汪奥不是玛丽,现在油光水滑的,他都不敢认它了,而且这个白眼狼见着他连白眼都不翻了,娇弱地蜷缩在乔玉的腿上,他由此联想到了纣王妲己是怎么回事。
  “咳咳,那个……”杨煦看看它:“奶吃多了吧应该是,哈哈……哈。”
  宠物医疗大队上门,杨煦闪一边去,躲在孟河言身后瑟瑟发抖地看着这一切,这什么情况?豆瓣也受不了了,蹭到他们脚边,寸步不离,誓要离家出走。
  玛丽吃了药打了针哼哼唧唧半死不活的,它像是真的忘了自己的性别。杨煦脑袋灵光一动:“阿姨,您不会把它……”他比划着那里,“咔嚓了吧。”
  “你怎么知道?”乔玉流露出些微赞许,这孩子倒机灵。
  三人石化,杨煦更是吓得要死。
  乔玉理所当然地表示:“不然呢。”她指指豆瓣,“他们整天呆在一起,万一整出个啥事来,那可还行?”
  孟河言嘀咕:“豆瓣可是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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