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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散尽-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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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几个人的住宿安排好之后,陆云培借由告辞。

老陈送走了陆云培,回来这一路上他也没个笑模样。本来就不太英俊的脸,这下阴得更像个锅底。他始终没有理睬那个亮亮,而是直接走进了母亲的房间。此时的亮亮,鞋子未脱直接趴在铺着雪白床单的大床上“呼呼”沉睡。那鼾声震得隔壁收听新闻的客人不得不加大了音量。

“崽啊!你到底是为甚?咋不高兴嘞?”老太太看着闷坐在床头的陈沂生,心里有些放心不下,“是不是队伍上的事不顺心?”

老陈摇摇头。

“那你是为啥?你这孩子,啥事也不和娘说。写信总说平安,要是平安咋又伤了?”

“娘!”陈沂生委屈道,“你带谁来不好?怎么偏偏带上这位......”他伸手一指隔壁,“......这么个......人呢?”

“啥?亮亮怎么啦?亮亮的人又本分又勤快,哪点不好了?倒是你们那些当官的,面相上都客客气气,可是俺看他们可没有这么实在。”

“娘!你说什么呀?我们团长政委有什么不好的?噢!你那个亮亮就好吗?你瞧瞧他这德行......”老陈咬咬牙,怒气冲冲地说道,“......他居然在饭桌上放屁!你说说,这传出去以后还叫我怎么有脸见人?”

“啥?你见不得人?”老太太仔仔细细重新打量着自己的儿子,“你凭啥就不能见人?你是偷是抢啦?放个屁就不能见人啦?你以前吃饭就没放过屁?”

“娘!那都是以前的事情!现在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老太太火了,“是不是作了官,人就不一样啦?哦!你是县太爷还是驸马爷?是不是俺以后见了你也要下跪?是不是作了官就连俺这亲娘也是多余的?”

“娘!你说什么呀!我不过就是......”老陈酝酿了一下语气,可是无论大脑里怎么套词儿,总觉得这些话一出口就会伤了娘的心,急得他都快要一头碰死。

“崽呀!”老太太盘腿坐在床上,叹口气缓缓说道,“你变了,变了......”

正文 第九十七章
(更新时间:2006…9…28 21:34:00  本章字数:5176)

母子二人不欢而散。当陈沂生回到病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江素云拖着疲惫的身躯来给他换药。
“谢谢你!”老陈说道。

“你谢我什么?”江素云感觉很奇怪。

“谢谢你今天帮了我的大忙。”

“帮你忙?”江素云摇摇头说道,“这种忙我以后再也不想帮了。”

“为什么?”

“太辛苦!”

“噢!”

“你娘住得还习惯么?”

“还行!”

“你的伤口快要愈合了,有时间多陪陪你娘,她大老远出一次门很不容易。”

“是!”

“你怎么象块木头?”

“啥意思?”

“我说了这么多,你能不能多说几个字?”

“行!”

“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

“没胃口。”

“不理你了!”江素云生气了,转过身去不理他。

“对了!前几天在我旁边的人是谁?”

“你是说......霍保生?”

“霍保生?”

“是啊!是他,你怎么啦?”

“没......没什么......”老陈嚅动了一下嘴唇,随后就再无声息了。

“你这个人......”江素云摇摇头,“你可真笨......”

“噢!”老陈躺在床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二人就此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江素云在值班室的办公桌上发现了一个保温瓶。瓶上还贴了一张纸条,示意值班的医生将它转交给陈沂生。江素云打开盖子一看,里面装的是玄米红枣粥。

“她来过了......”江素云有些发楞,“她为什么自己不送呢?”正想着,月月、亮亮陪着陈母一同过来看望陈沂生。月月的手里还拎着个蓝布包裹。

“大娘!您来啦?”

“是啊!大夫你也早!”陈母和蔼地笑笑。突然,她发现了江素云手中的保温瓶,“大夫!你还没吃饭?”

“啊!不不,这是给陈排长送的早饭。”

“给崽子的?你做的?”

“嗯!算是吧......”江素云偷偷将纸条团了团......

“噢......”老太太没说话。月月的眼睛紧紧盯着保温瓶......

陈沂生今天的心情本来还算不错,可是当他看见亮亮那一嘴黄牙时,这种内心的和谐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彻底被打破了。“你们来啦?”他象征性地和这几个人打打招呼。

“崽......哥,这是俄给你买的......”月月颤抖着将蓝布包裹递给陈沂生。

“放在这吧!”老陈指了指床头的小柜。月月如同捧了火盆一般,放下包袱就飞快地闪到一边,兀自心跳脸红不已。

“崽啊!大夫也给你弄了吃的。”老太太含笑看着江素云。江素云倒是很大方地放下保温瓶,轻轻揭开盖子......

“这是啥?高粱......”亮亮伸头瞧了瞧,“咋还放了红枣?”陈沂生叹口气,他现在才算弄明白:论见识,他并不比眼前这位令他很讨厌的黄牙汉子高明到哪里去,说白了,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米。

“来吧!趁热喝,一会就要凉了。”江素云取出勺子,舀了一勺在嘴边试试温度,随后送到陈沂生的嘴边。

“俄来!”月月走过来。江素云连正眼都没瞧她一眼,继续举着手中的勺儿。

月月的脸更红了,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尴尬地矗在众人的目光之中。

“我自己来吧!又不是小孩儿,喂什么?”老陈接过勺子,正要喝的时候,老太太突然说道:“崽啊!包袱里有月月给你买的白面馍,趁热吃,别凉了。”陈沂生点点头,一手端着勺子,一手去解包袱节。

“我来吧!”江素云边解边说,“你先喝粥,凉了就不好喝了。”

“你做的?”老陈问道。

江素云的脸颊一红,没说什么。陈沂生看看江素云,笑一笑,也没再问什么。他将勺子里的粥轻轻送进嘴里......

“你怎么啦?”江素云看着目瞪口呆的陈沂生,心下茫然。老陈嘴里叼着勺子,眉头紧锁,仔细地品尝着,久久不肯抽出勺子......

“崽啊!你这是干啥?”老太太也奇了怪。陈沂生摇了摇头,随后又点点头、目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向远处的群山深邃地望去......

“他这是怎么啦?”江素云也是一头雾水,她找根筷子,蘸着玄米粥的汁液尝了一尝。不料尝过之后,她的眉头也慢慢锁起......羞红和尴尬渐渐呈现在了脸上......“巧克力味的......”江素云痛苦地闭上眼睛......“赵静......你真是我命里的冤家......”江素云只觉心中一片凄凉。好似三九天被迎头浇灌了一桶冷水,从里向外刺骨地冰凉。

老陈默然无语,一口接着一口地喝起了粥,眼前的白面馍他看都不曾看上一眼......“农村兵......你真傻......”赵静那含羞带臊,娇羞委婉的话语又浮荡在他的耳边。喝着喝着,眼圈就红了......

“这到底是为啥?”老太太越看越糊涂。此时的月月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瞧着陈沂生,还不时和自己的哥哥对望一眼。

江素云一脸的失落,她默默看了陈沂生一眼之后,含着委屈的泪水,慢慢走到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秀发。

“崽啊!你这是为啥?”老太太心里藏不住事情,焦急地追问着。

陈沂生摇摇头,也不说话。直至一口接一口地将玄米粥全部喝光......

饭后,老陈的情绪已经跌到了历史最低点,江素云扶着陈沂生慢慢在院子里散步。老太太和月月兄妹被一辆挂着军车牌照的丰田轿车接走了,不知去了哪里。听传达室的老于头说,可能是被某位首长请去做客。还告诉陈沂生叫他不必紧张。陈沂生没有心思追问这些事情,他在江素云的搀扶下,静静地眺望着远处的群山。

江素云强压自己内心深处的烦躁,尽管这种排泄方式无异于饮鸩止渴。陈沂生没有理会江素云的异常变化,他只是歪着头问道:“你说,我和她会有结果吗?”

“我不知道!”江素云竭力回避这个问题,即便是她知道,也不想再和这件事情纠缠不清。

“我和她是没有结果的......”陈沂生凄然一笑,“我早就知道,官家的小姐,是不会嫁给一个一无是处的乞丐的。”

江素云舒展了一下眉头,接过话来说道:“你的意思是想说什么人找什么对象是吗?”

老陈点点头。

“都什么时代了你还满脑子的封建思想?你要是喜欢你就去追求嘛!”江素云反驳道。

“你不懂!”老陈默默摇了摇头,“我和她是做不成夫妻的。”他的眼神暗淡下去......“就算我们之间心里都有着对方。”

“你们真是的,既然彼此之间都喜欢对方,还想那么多干什么?”

“我和她一个站在楼下一个站在楼上......”

“地位悬殊!”

“对!所以,就算我们彼此都想着念着对方,可是她不可能下楼,我也不可能上去......”

“就是门不当户不对!”

“是的,还是你有水平。”老陈觉得自己的嘴太笨,心里想的事情就不能象人家那样用文绉绉的语言表达出来。

“你是在夸我吗?”江素云生气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我只是想说我和她是不可能了......”

“都八十年代了,你怎么还想什么门当户对?你还是不是年轻人?”

“是!”老陈沉重地说道,“我算是想明白了,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当官的,还有穷人;只要你的日子不想过得太辛苦,想要对等地交流,那就永远存在门当户对的问题。”

“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吗?”

“不是严重,这是事实。我想二十年后,年轻人找对象也一定会看重门第,看重家财的。”

“我可管不了二十年后的事情,我现在就想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方。”江素云说到这里,脸色微微一红。

“如果你再见到她,麻烦你替我向她说声谢谢,谢谢她这碗粥!”

“好吧......你为什么自己不去向她道谢?”

“见了面我会说什么呢?”老陈叹口气,“何况我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弄得好像要生离死别似的......”

老陈紧紧握住江素云的手,不说话了......江素云轻轻将手掌抽动了一抽,却又感觉到浑身无力心跳如鼓。

“谢谢你江护士!”陈沂生举起手臂给她敬个礼。

“你......你谢我什么?”

“你对我的好我会记住的。”陈沂生说道,“我要走了。”

“要走?你的伤全好了吗?谁批准你啦?”

“不用别人,越南人批准了就行!”

“你瞎说什么?”

“这里我呆不下了,一天都呆不下。连里还有三十几个弟兄等着我。前线并不太平,你叫我这个排长窝在医院算是怎么一回事?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不行!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

“求求你了!”

“不行!再说,你走了,你娘他们该怎么办?”

“我会和娘商量,叫她赶紧回去,这里并不适合他们。”

“那......你那个月月怎么办?”

“她也一起走!”老陈想了想说道,“我不可能娶她,趁早叫她死了这份心吧!”

“那......那你走了,我......”江素云想说“我该怎么办?”

“我们是哥们儿对吗?”陈沂生问道。

“哥们儿?”

“不是吗?”

“是......”

“那好!哪有哥们不帮哥们的?你帮我一次,我会永远记住你这位哥们的!”陈沂生说罢,转身而去,只留下兀自发愣的江素云。

“哥们儿?怎么听着有点耳熟?”江素云喃喃自语。

当晚,陈沂生见到了被罗副军长送回来的母亲,他把三张回程车票塞进了母亲的手中。母子俩长谈了一宿之后,第二天,就在大家的一片“哗然”之下,把心满意足的母亲送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

月月也走了,她是一声不吭地随着陈母和哥哥一起走的。临走时还回头深深地看了陈沂生一眼......

一个星期后,陈沂生也从医院消失了......离开医院的那一天,江素云将他送出了城,在一片互相“珍重”的道别声中,江素云站在山岗上默默地流着泪,久久不忍离去......这一切发生的是那么突然,但随后的事情却更加突然——三个月后,江素云同志的一份《恋爱报告书》被郑重地摆放在了医院领导的办公桌上......

随后的几个月里,陈沂生和他的二排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不但如此,就连整个侦察连也在一夜之间从驻地消失了。有人说,他们去了云南,至于去干什么,没有人能说清楚。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换防驻军的到来,人们在暂短的躁动中渐渐恢复了正常......

距离岚山市西南600公里之外,有一座南高北缓主峰海拔1442米的劳山,很久以前山上长着原始森林,山高坡陡,野兽出没,以大、陡、深、险而著称,地理位置十分险要,生活在这里的瑶族同胞习惯地叫它大劳山。中越两国的边境线,正好从劳山的海拔440高地的山脊平行穿过。

我军在这一带本来是没有驻军的。可是自从1983年越军进入劳山,占领了劳山440高地以及中方一侧461、462高地的山脊时,这块在全国不算起眼的小地方才渐渐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越军的小心谨慎使他们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们不断地用炮击我方平民的住宅和公共设施来试探着我军的底线。他们陶醉于我方平民的伤亡数字和财产损失状况而不能自拔,完全忘记了“打人者注定要被挨打”的古训。

寂静的深夜中,一辆辆熄灭车灯的军车源源不断地向西南开去。随着起伏的路面剧烈地颠簸,车内的士兵已经将神经绷到了最高点。

没有人说话,就连微弱的呼吸也听闻不到。

陈沂生率领的侦察连和别的部队不太一样。其他的部队是无论路途远近,都要大包小裹带上全部家当。老陈的兵很简单,干粮水壶枪支弹药必不可少,行李碗盆统统丢掉。就连开车的司机都说,“拉这个连最省油。”

一晃三年过去了,陈沂生从一位排长,荣升为连长,就连他手下的士兵,有的已经被提升为军官。接替他担任二排排长的是杨雪龙,金玄和也在去年被提了干,成为了侦查连一排排长。周小米混得官运不佳,到目前为止,算是超期服役,不过也光荣地成为了六班班长。陈东考入了军校,这是从二排走出的第一个大学生。为此,老陈乐得一宿没合眼。比他自己娶上媳妇还要高兴。陈东临走的那天,老陈开车将他送到了岚山火车站。买了站台票送上火车不说,还送给陈东一把他使用多年的飞抓。

“你小子!别给咱二排丢脸!”这是老陈憋了半天,才说出的临别赠言。

正文 第九十八章
(更新时间:2006…9…28 21:35:00  本章字数:4995)

火车开动的时候,陈东探出头去向站在月台上的陈沂生挥舞着手臂。就在火车驶向弯道的一瞬间,望着陈沂生那转身离去的模糊身影,陈东突然发现排长的背微微有点驼......“排长才24岁啊!怎么看上去像个老头?”
陈沂生看上去真的有点老了,不是年龄的问题。为此,他的婚姻大事也就成了了连、营、团各级首长们的心病。就在大家正为陈沂生物色合适对象的时候,丁宝国为提供了一个重要的线索——总院的护士江素云一直暗恋着陈沂生陈大胆。(霍保生牺牲之后,称呼陈沂生为陈二少的人越来越少,直至再也没有人能够想起他那曾经流行一时的美称。)于是乎,在和医院有关的领导取得联系并且经过证实之后。各级领导同志纷纷找陈沂生同志进行“政治思想工作”。两个月之后,原本及其固执矜持的陈沂生终于崩溃了防线,不得不在领导的面前表示愿意和江素云在同志的基础之上进一步发展一下个人关系。

江素云终于如愿以偿。为此,她特别感激领导,感谢组织。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报答党组织和各级领导对她的关心——加班加点工作,脏活累活抢着干。一些好事的战士见到江素云就主动改了口,称呼她为嫂子。“嫂子来了!”成为侦察连战士们和江素云打招呼的固定用语。江素云也没辜负这一声嫂子,每次她去侦察连的时候,总是将那些平时不太注意个人卫生的战士所“珍藏”的脏衣服,统统从里到外洗个干净......

陈沂生对江素云是什么感情,他从来不对外人说。有时被战士们逼急了,就跳到凳子上嚷嚷:“别问啦!什么他奶奶的鸟感情,能在一起过一辈子,那就是最好的感情!”接下来,他准保会在“嘘”声一片的起哄声中抱头鼠蹿......

老陈说的话很没品味,但是沈自强却听出了其中的意味。的确,在中国的农民当中,许多夫妻过了一辈子也不知道什么是感情,但是他们却能够平平安安终生厮守。这不能不说是中国几千年来最特殊的一种家庭文化。

老陈说不明白的事情,沈自强想明白了:既然老陈说出了这番话,那就表示他和江素云是天生的夫妻相。因此,从沈自强开始,连、营的军官纷纷称呼江素云为“弟妹”。

这对名义上快成为夫妻的未婚夫妻,就在她们都已经做好了要喜结连理的准备时。越南把目光投向了劳山......

大军开拔的前一天,江素云特意请了半天假来看望陈沂生。当她揭开陈沂生的衣服,数完了他身上的伤口时,她认真地说道:“我记下来了,大伤小伤一共是十三处。就到此为止,不许给我再添上一块!”

“瞧你说的,打仗哪有不受伤的?”老陈被她逗得“呵呵”直乐。

“陈沂生同志!我不是和你开玩笑!我是很认真的!”江素云严肃地说道。

老陈乐不起来了......

“你要是打起仗再那么不顾一切......看我今后还理不理你!”江素云说完就哭。

“别别......”老陈六神无主了,“我记着还不行吗?”他抱着江素云好生安慰,“我小心就是。”江素云趴在他的怀里,用力捶打着他的胸膛。老陈感慨道:“不过,我是带兵的连长,打仗的时候你要是不叫我冲在前面,那让弟兄们以后还怎么看我?”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你活着回来。”江素云第一次变得如此不讲理。

“素云!你再这样我可就要批评你了。战场上,只想着自家小日子的军人还能打仗吗?你这不是叫我老陈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么?”

“呜呜......”江素云把脸贴在他的怀里,痛哭不已。

“亲娘啊!”老陈头痛了。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举手投降”,连声说道:“好好!我自己小心就是。不过,我只能保证活着回来,可不敢保证一点都不会挂彩......”

江素云气得推开他,捂着脸转身就跑......女人对待自己心爱的男人,往往会突然变得不可理喻。

后来,在陈沂生的左蒙右唬连番保证之下,江素云这才破涕为笑。使劲拧着老陈的胳膊。一边拧一边责骂道:“疼死你,看你以后还乱说不?”

二人和好之后,老陈问江素云到底喜欢自己什么?江素云想都不想,张口回答道:“就喜欢你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负责任的男人。有没有钱当不当官无所谓,至少你能顾家!”这几句话老陈是一句都没明白,他从来也没想到自己还有如此优秀的品质。不管怎样,不管这些优点到底属不属于自己,总之任何一个男人被女人如此夸奖,那就是一件幸福无比的事情。所以,老陈就带着这些幸福——幸福地走上了战场。

头发全被剃掉。战士们坐在丛林中倾听着远处炮弹的爆炸声,喝着水吃着干粮。有的人还很专注地数着一旁雷区的树上和草丛里地雷裸露的个数,并仔细地辨认埋藏已久,乒乓球大小的挂雷其颜色模样和李子有什么区别。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照射在地面的枯枝烂叶上。一股股青烟薄雾,将甘蔗田百米之外的丛林笼罩得格外神秘。

刚刚结束了战前动员,侦察连的战士们开始给自己的家人写信。团里来的于干事就坐在老陈和几个连领导的旁边,一边说着话,一边耐心地等待着战士们的提交。

“陈连长!你这次的入党审查没有通过。看来你还要再加把劲儿才行啊!”

“还加劲儿?”老陈看看身边的指导员——从保卫部门刚刚下放的白继武和副连长——史松涛,不解地问道:“我递交入党申请书已经两年多了吧?怎么还要考验我?”

“没办法呀!”于干事摇摇头,“团里倒是没少替你使劲儿。可是一送上去,就被卡住......”

“为什么卡我?”

“据说......”于干事压低声音,小声说道,“据说是罗军长发过话儿,他说你的档案里还有一件事情没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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