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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清凉记事-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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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有限的记忆中,从小,他就是个狠人。
  这是把他捡回去的那个男人说的。
  柴容声已经记不清自己的父母和家乡了,能记事的时候已经被那个男人领回家了。那个男人说他是他花五块钱买回来的,柴容声却认为他是这个男人骗回来的。
  男人和他的妈妈还有妻子一起养着三四十个孩子,有大有小,都喊他爹。不过柴容声觉得这些孩子都是他骗来的,而所谓的母亲与妻子,说不定也是骗来的。因为谁见过儿子毒打母亲?只是因为没有做肉给他吃?
  在那个年代里,人不如狗。能有一口饭吃,有片瓦栖身,哪怕是做猪做狗都有人愿意。
  男人每天都会领孩子回来,有男有女,有大有小。偶尔会有小的被他送去做养子,大的女孩子也会被他认成干亲,或假托是老家的女孩子,送她们去做丫头、使女。不过大部分的都不知道被他送到哪里去了,这些人再也没有回来。
  在男人的家里,年纪大的男孩与女孩每天都要做工,小的孩子每天都要去街面上“干活”,做乞丐、小偷,或等在饭店、剧院的门口替人送消息。
  不管他们被男人怎么打骂,一到晚上还是会乖乖回家来。因为这里可以睡觉,而睡在大街上会被人杀的。
  柴容声却没有像他的“兄弟姐妹”一样可怜。
  首先,他长得好。唇红齿白,男人说他一看就像个小少爷。
  其次,他聪明。男人会教小孩子们掷骰子摸牌,他学得又快又好,天生就会装样,脸上从来没被人看透过他拿的是什么牌。
  男人对他更加疼爱,认了他当干儿子,每回去赌场都会带着他去,到了牌桌上,他装做一个纨绔子弟,带着才四五岁的儿子出来逛赌场、烟馆,抱着柴容声上桌,然后哄儿子“替你爹摸张牌”,“替你爹扔一把”。
  柴容声学会了换牌掷骰子后,更是成了男人的宠儿,不但每天不必挨打,每顿饭都能跟男人一块吃,去赌场还能吃一客冰淇淋。
  最后,柴容声的心特别狠。
  这是那个男人说的。
  那是有一次,柴容声偷牌被人发现了,赌场的人立刻抓住了那个男人,然后喊柴容声回家叫大人拿钱来赎“他爹”。
  这个男人以前的家里估计是确实有钱的,他的一些行头都是老物件,西装、鞋、礼帽、怀表、扳指等,全都是真东西。而男人从来没有把这些行头拿去换钱,用男人的话来说,这叫倒驴不倒架。
  所以赌场就真以为这男人是个败家子,抓了大的,放了小的。他们跟柴容声说,一个小时内必须要带着钱回来,不然晚半小时,切一根男人的指头。
  那个男人唬得脸煞白,满脸冷汗,是他给柴容声起的大名,也随了他的姓。凭良心说,这个男人或许对别人不好,对柴容声并不算差。
  他抖着声音对柴容声说:“容声,去找你妈,让你妈来。”
  柴容声点点头,跑出去了。
  可他跑回家后,并没有告诉那个女人和她妈妈说男人被赌场抓了,要她们去赎人。他知道,男人是想把这个女人赔给赌场,如果不够,家里还有好几个他的“女儿”。赌场总是需要小姐的。
  他跟那个女人说的是男人在赌场赌输了,要把她卖给赌场,让她和她妈妈赶紧逃。
  女人和她妈妈哭了一场,不敢耽误时间,偷了一些男人的钱就逃了,家里的孩子一个也没带。
  柴容声没有管其他人,趁机也偷藏了一些钱,然后等天亮才去赌场。
  而男人已经被剥光扔在了街上,他的十根指头只剩下了两根,牙全被打掉了,脸被打得像猪头,整个人浑身没一块好皮。他还有意识,看到柴容声就哭了。
  柴容声说女人和她妈都逃了,钱也都给偷走了。
  男人要骂却没力气,让柴容声在街上寻个人把他给送回了家。
  柴容声走时故意开着门,他晚上跟那对母女说的话,这院里的孩子大多都听到了。所以当男人回到家后就发现家里被人搬空了。
  男人大怒,可生气也晚了。他伤得太重,家又让人偷完了,连捡回来的孩子也只剩下了柴容声一个。他只好哄着柴容声去替他请大夫、抓药。
  男人藏钱的地方不止一处,他让柴容声出去后又从别的藏钱的地方掏出一些钱来,交给柴容声,让他抓药、买饭、买柴、买水。
  他不能动,当然也无法打人,除了拿药碗扔柴容声外,别的什么也做不了。而当他的病快好的时候,柴容声就换了他的药。
  这样,这个男人就在床上躺了四年。
  在最后,这个男人也明白了,知道柴容声不想让他好,他避着柴容声藏钱,就算夜里也不敢睡着,生怕最后的保命钱被柴容声偷走。
  而柴容声正在慢慢长大,当他十二岁时,已经像个在街面上混熟的成年人了。
  男人却在这几年里老得厉害。他当时被人切掉的指头,虽然后来都养好了,可当时实在疼得厉害,大夫当时就让他抽鸦片烟来止疼,好烟土男人抽不起,他就抽几块钱的那种,那种烟味儿不好,烟大呛人,可便宜,男人当时就在床上天天抽烟,连饭和药都懒得吃。柴容声就由着他不吃饭不吃药只抽烟。如此几年下来,男人的身体已经毁了。
  男人并不是不懂,在缺钱的时候,他只能硬熬,拿头撞墙也不是第一回,可撞完之后,只要有烟一抽,他就什么都忘了。
  直到现在,他连床都起不来,大小便都拉在被子里,生不如死的时候,他对着柴容声哭求“你饶我一条命吧”
  “容声,容哥儿……你的名字还是我起的,你管我叫爹!你这么对我,不怕报应吗?!”
  “容哥儿,你的心真狠啊……我对你不坏啊……别人家的爹还打孩子,从你到我手里,我动过你一指头没有?你那么多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连你妈我都一天照三顿的打,你就这么害我……”
  直到他死,他都恨柴容声。
  可在街上,柴容声的名声却非常好。
  街坊都知道男人是个什么东西,从他被人扔出赌场后,老婆、拾回来的孩子都跑了,就剩一个柴容声侍候他,一侍候就是五六年,直到把男人侍候得归了西,这还不是好人吗?多好多忠厚的一个孩子啊。
  柴容声在男人死后,从他睡的床下掏出来一个旧的瓷尿壶,上面全是黄黑色的尿垢,他把这尿壶砸了,里面却藏着五六块金子和两个玉扳指。
  那个男人为了骗他没有钱了,能熬上四五天不抽烟,直到柴容声从外面拿钱回来养他。
  柴容声都知道,男人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反正折腾的都是他自己的命。
  男人死后,柴容块光明正大的继承了男人的姓氏与家族,他替男人修了家谱,将他的名字写在男人的子孙那一代,至于母亲,就是那个跑掉的女人了。
  他没有去学堂,而是请了个老秀才为他上课,习得一手好字,开始出门招摇撞骗。
  柴容声在很久以后才承认,那个男人还是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影响。所以他当时明明有机会去学校上学,出来找一份工作,堂堂正正的做人。可他还是走了下流,满肚皮鬼主意,一心只想不劳而获。
  他一开始也是像男人一样,装个落魄的大家公子,专骗当时受新时代精神影响而逃出家门的大家闺秀,吃她们的喝她们的。像他这一类人,在当时的上海是非常多的。不过他比那些男人好的是他不骗色,只骗财。而且不骗本地人,专骗外地姑娘。兔子不吃窝边草嘛。
  这份谨慎让他的“职业生涯”持续了很久,直到他撞上了一位打算上岸的红小姐。
  当时他才十八岁,被老秀才打磨读了一肚子古文,看起来简直像不食人间烟火的旧式公子。红小姐爱他爱得入骨,见他“不慕富贵,安于清贫”,怕他嫌弃,从不敢在他面前露出真面目,装成一个少年守寡的小寡妇,又偷偷接济他,两人正经好过一阵。直到红小姐想嫁他,而他又不想娶,两人才分开。
  结果既出乎预料,又在情理之中。
  红小姐找了另一个人上岸,被人骗光钱财,吞鸦片自杀了。
  柴容声得知此事后,头一回生出冥婚的念头来。他从街面上买来香烛红纸,写下两人八字,烧给冥君,跟红小姐结了一门阴亲。
  他不肯娶红小姐,说白了也是一个很无聊可笑的坚持: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父母,没有来历,柴容声这名字是骗子给他娶的,他娶了妻子就等于是在骗人。
  红小姐当晚就来入梦了。
  她满脸晕红唤他:容哥儿……
  柴容声道:我替你报仇,一定要他死!
  红小姐悄声说:我告诉你个秘密,他把钱藏在灶王爷的画像底下,足有十几根金条,你去取出来。
  柴容声将那人的事告诉了他正在骗的这家小姐的家人,果然不久就见此人死在了街上。之后,柴容声搬到了那个人生前租住的房子里,挖出了金条。
  然后,他就发现了一条新的财路。
  柴容声发现发死人财比发活人财简单,便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他替鬼报仇,然后将死人的钱悄无声息的一扫而空。渐渐的入了门,之后借着这一手,转而借鬼之名,找活人骗钱,竟成了一位大师。他专骗有钱人,因他能招鬼,与鬼交谈后说出私密之事,十有八九都能唬住人。也有因为这个被人追杀的。
  红小姐做了他几年的鬼妻,也替他招揽了不少鬼仆,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那时柴容声已经有数十鬼仆,对红小姐的感情早不如以往,但对这些鬼,他真正投注感情的还是红小姐,自红小姐之后,在他眼里便于猪狗无异。
  为了御鬼,他学了不少手段,恩威并施。如不合他心意便要魂消魄散。鬼本懵懂,不及生人,就是消散了也不会怨恨。也有恶鬼让他吃尽苦头。
  转眼就是一辈子。
  柴容声前半辈子恶事做尽,后半辈子却反倒要做个好人。他娶了妻子,因为这个妻子与红小姐一样在眉梢有个小痣。
  生下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十分疼爱。子又生孙,在他闭眼前,看到子孙后代全围着他,真是心满意足了。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留下的那些鬼煞有多可怕。他又舍不得自己的血脉走这条路,特地在死前再三交待。结果等他一闭眼,子孙竟然没有一个按他的话做。
  鬼煞不散,也拘着他的神魂不能动弹。
  他亲眼看着子孙后代受苦却束手无策。
  最糟的是,这些傻孩子竟然找了别人来镇墓。
  这镇的正是他啊。
  他当时留下的东西不是镇的,而是养护他的灵魂的。这一颠倒,可叫他吃了不少苦头。
  直到这次,来镇墓的人送来一条灵蛇!
  灵蛇天生自带煞气,又纯净无比,它一被放出来就把柴容声身上的鬼煞给冲散了,也解放了柴容声。
  可柴容声此时却不怎么好。他本应早入地府,早归阴间,却在阳间被鬼煞所拘浪费了好几年,如果不找到别的办法,他很快就会消失了。
  他现在,其实也是一个鬼煞。
  见到灵蛇时,他就心中一喜。人蛇不属,他没想过吞了这蛇,他想的是将这蛇拘在身边当个护法,然后借蛇灵的气养养自己的魂,拖延一下时间,看能不能再想点别的办法。
  结果这蛇太凶了,他降服不了。本想找到主人取个巧,不想这蛇的主人竟然能找到一个懂行的人制住了他。
  柴容声无奈放掉这蛇,却对底下这个女孩子起了兴趣。
  很明显,这女孩子已经入了门,通了道。
  可说她心善,她却显然并不在意那蛇主人的死活;说她不善,却又插手这与已无关之事。
  说她好说话,与他对话毫不客气;说她不好说话,又这么简单就放了他一马。
  柴容声对这个女孩子是又怕又爱,既畏惧她的凶恶,又爱她的能耐。
  如果能得她相助,说不定他这一线生机,就系在她身上了……
  

☆、第 255 章 猎人与猎物

  柴容声是很大胆的。
  发觉秦青不会因为小事要他的“命”之后就堂而皇之的跟在了秦青后面。
  只是秦青晚上睡觉前发现他还在就把他给“抓”过来了,很有礼貌的问他:“柴先生是想升天找不到门路?”
  她也不知道人死后的升天路是不是跟公交车一样有时间限制,过时不候的。这句问话虽然带着一丝丝的威胁痕迹,但另一边也确实是在真心问他。
  但谁叫柴容声自己经历复杂呢?一下子就脑补出满清十大酷刑来了,这句的下半句不就是“要不我送您一程?”
  他虽然现在连个身体都没有,但一时半刻也看不出要死啊。当年他咽气时如果不是真的寿命到了,谁让他死,他都要让别人死的。
  所以,换句话说,柴先生此时此刻想什么都有可能,就是不想烟消云散。
  偏偏他面前这位姑娘还真有能耐让他去“死”。
  顿时客气了不止八百倍:“小友有礼,老朽久未出世,一下子连路都不认识了。”
  “连血脉亲人都找不到吗?”秦青好奇的问。
  柴容声受了自家血脉的牵累,以魂魄之体受了多年折磨,再多疼爱也要消磨光的。何况他本就不是什么慈悲人物,以前疼爱子女,也是因为前半辈子做多了恶事,怕报应,所以后半辈子才想做个好人。只是还是小心眼,那一点善心不舍得给无关的外人,全舍在自己的子孙后代身上了。
  无奈子孙不肖,反牵连了他这个祖宗。既然他们不肖,他又何需慈悲?
  柴容声好不容易脱得樊笼,另有一番新天地,或者还能得一份新的机缘,自然要将前世因果尽皆掀闪。
  所以他跑出来后,一面为自己还有意识而惊喜,一面就是为了怎么变得更强大而费脑筋,儿子、孙子?早就不在他的脑海中了。
  听到秦青这么问还愣了下,半晌才悠悠叹了声:“物是人非啊……”
  人在弱势时打感情牌通常都是有用的。何况他还是个老人。
  柴容声是很期待对面这个女孩子露出一点同情之色,他好打蛇随棍上。
  不想秦青拿眼睛上下一打量他,突然变冷淡了。
  “我与柴先生分隔阴阳,就算我不爱管闲事,但也容不得像柴先生这样的东西在我周围转悠,您再待在我身边,我可就对您不客气了。”
  被人指着鼻子说是“东西”,柴容声从十几岁后就没受过这份屈辱了,一时就要变色,可瞬间便如泰山压顶,让他连身形都开始溢散了。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像一个小纸团,被人轻轻这么一抛,就远远的飞走了。
  秦青用气一送就将柴容声送了出去,把它推到了她的气场范围之外,保守估计怎么着也有个七八十里远了。
  她会对柴容声留情是因为想起了代教授。虽然柴容声跟代教授不能比,但都是死了几十年灵魂仍得不到安息的人。而且柴容声隐约有形体,意识逻辑都很清楚。她怀疑他已经不是单纯的鬼了。
  一个鬼能在人间留上十几年,或者也会有变化。是不是像小青一样成了灵也不知道。
  既然已经有神智,那就不能随便判断他的善恶,不能轻易取了他的“性命”,不然当时她就会消灭小青了。能留小青一命,就能放过柴容声。
  除非他又害人。不过一般的鬼想害人,也没那么容易,没有关系怎么害呢?
  柴容声初做鬼时,感受到了全是种种便利之处。比如身随意动,一个念头就跨过千山万水;比如能入梦传信。这都让他激动不已。如果不是心知自己仍是个朝不保夕的孤魂野鬼,他都以为自己这是成仙了。
  可惜成仙不易。
  但虽然不容易,柴容声却没有把这个念头放下。
  因为他现在不是人了,如果想更上一层楼,除了成仙,还有什么别的路给他走吗?
  可怎么成仙,怎么修行,这个他是不知道的。
  现在又体会到了另一种滋味:原来他啊,就跟他以前当做工具的小鬼是一样的。随便一个有点能耐的人都能将他搓圆捏扁,他还无法反抗。
  柴容声之前想缠着秦青,是因为觉得她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好哄骗。哄骗小姑娘这种事他又不是没做过,他哄过的女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是熟练工。
  不想这个小姑娘说翻脸就翻脸,还一下子把他给扔出来了。
  只是就算被扔出来,柴容声还是在心时叹气,果然是年轻,心软,如果是他,不能为他所用,直接就灭掉,也省得留下后患。
  柴容声虽然是头一回做鬼,以前却是专抓鬼的,现在易地而处,当鬼也当得颇有心得。他昼伏夜出,专在阴暗小路游走。也曾撞见别的游魂,他却都远远避开了。以前他抓鬼,知道鬼里也有恶鬼,他现在变成跟鬼一样的东西,不敢跟别的鬼硬碰。心里却想如果此时小青还在身边,不知省了他多少事。可惜小青那样的灵可遇不可求,只遗憾不是他的机缘。
  他在外面游荡多日,感觉自己正在慢慢变淡,就想找个庇护的地方。如果他能哄好秦青,此时也不用发愁了。这让柴容声又遗憾了一阵才平静下来。
  这天夜里,月色正好。柴容声正在满足的晒月亮,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让他浑身发毛的气息在靠近。
  他迅速躲到了旁边行人的影子里,又感觉到浑身刺疼,只好一个影子换一个影子的躲。
  躲避间,他看到了一个……人牲。
  一个活的人牲。
  就算柴容声当过人又做了鬼,经历丰富得很,也不由得看直了眼。
  所谓人牲,就是以人为祭的祭品。在以前特别流行,柴容声就受托替那些有钱有势的人选过不少人牲,不过他选出来的人后来都丢了命,能侥幸活下来的,当然就不再是人牲了。
  人命只能取一回,祭品也没有当个十年八年的。
  可眼前这个人牲却是活的。
  除了这点奇怪,还有一点不对:这个人牲年纪太大了。
  人牲都是选幼年或青年的男女,这个人牲少说也有七八十岁大。
  柴容声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个人是自己把自己献祭的。
  这个有趣。
  虽然这个人身上三魂七魄都不全了,全都像是被人啃了一口的样子,可他还能走,还能动,说话做事都跟以前无异。
  柴容声想靠近瞧瞧稀罕,可刚靠近一点就感觉不对!
  简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把送上门的都咬一口!
  柴容声不想被咬,只能再缩回来。
  可他又想跟着这人。
  他现在也找不到自己的活路在哪里。这人能将自己活祭,必定是个懂行的。才在那个小姑娘身上落了空,不想又送上门一个老头子,这个人说不定能助他!
  柴容声对秦青是想哄骗,对着这个老人,想的却是趁火打劫。
  既然他都这么老了,又成了人牲,跟上去!说不定就能捡些便宜!
  所以柴容声就远远的跟在了这人的身后,看着他走进一间老旧的旅馆。
  开旅馆的霍大头很头疼,他开的这间小旅馆一直以来就只有街面上的女人要开工时会来开个房,两边也说好了分成,很少有普通人进来住的。
  结果前一日他不在这里时,打工的小男孩就放了个老头子进来住。
  老头子年纪不小了,穿得破破烂烂,不知是不是被孩子赶出来的。但每天的房费从不拖延,一到早上六点换班时,他就等在柜台把钱给他。
  霍大头倒也不是不想赚钱,他是怕这老头子哪天悄没声死在房间里,他就要叫警察来,那不就很麻烦吗?
  有心把老头赶出去,可老头没行李,要偷他行李都找不到借口。
  把门锁了不让他进吧,老头子不知年轻时是不是贼王,空手开锁比拿钥匙开得还快。
  几番试探后,霍大头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他对着这个老头,总是会心里发寒。
  黄久回到旅馆房间,坐在发黄有味的床上。这间旅馆的老板不想让他住,已经偷懒几天没给他换过床单了,说反正是他一个人住,不用换。
  他也不在乎这个。
  他把手伸进兜里,掏出两个大圆木球,摸着木球说:“你什么时候让我长生?”
  【……】
  【……还我……】
  黄久摸着木球,淡然的说:“你让我长生,我就把你的头还你,我还会给你弄一个身体,把你放在庙里受香火。”
  【还我……还……】
  “不然……”黄久摸着木球,“我就毁了你。你知道我能做到的。”
  这两颗木球是他挖出的佛头的眼珠。而佛头则被他巧妙的按五官分成了五份,他只把眼珠带在身上,其他的则是放在了别的地方。
  “你听我的……”黄久说,“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他又怎会不知这东西是怎么起作用的呢?只是它太小看他罢了。
  他毕竟干这一行已经干了一辈子了。
  

☆、第 256 章 猎物?猎人?

  柴容声不敢靠得太近,他跟了这个老头好几天,发现这个老头可能还真有一些秘密。
  一般人会把这个垂垂待死的老头当成真正的老人,而柴容声却能发现他每一天都变得更强壮。
  背似乎越挺越直,皱纹似乎越来越少。
  难道这个人以前是人牲,现在他祭的神快要消亡了?而他原本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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