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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火-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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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顿了一顿,再加强他语调:“永远,永远也不要把自己的观念强加在别人身上,要把自己的习惯与要求强作别人的习惯与要求,又不能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就一定会造成误解与隔阂。。。”
  “这原本都可以避免的。”他似乎很有些感触。
  “可是”骆铃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可是,你把你的意见全告诉了我,而我又全听从了你的意见,这样”骆铃有点吞吞吐吐,“这样岂不是你也把你自己的观念强加在我的头上吗?”
  陈剑谁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你倒是活学活用,现炒现卖;”他笑着说,“我只是在劝你,你可以不听,也可以不理,但要是得罪了人,弄得别人不愉快,自己不开心,那也怨不得人哦。”
  骆铃伸了伸舌头。
  “您的话谁敢不听嘛。”
  “我有那么霸道吗?”陈剑谁笑说。
  “说起鬼,我们这儿倒有个真实的笑话”
  骆铃不想自讨没趣,正想转移话题,听温文又扯到别处去,正中下怀,连忙凑趣:“鬼也有笑话?说来听听。”
  “住在这儿有四大民族,分别是马来人、华人、印度人和孟加里人,当然,还有一些少数民族,例如锡克人、洋人、沙盖人、印尼人等。以前,我们华人常以大中华民族为本位,见他们多皮肤黝黑,便把他们叫做‘马来鬼’,吉灵鬼’,‘孟加拉鬼’等等,后来,他们也一样照板煮碗,称我们为‘支那鬼’。我这才想到,对呀,我们称他们为“鬼”他们也一样可以不把我们当人来办。我们自恃脸色白,但他们也可能自以为黑得漂亮!试看美国的白人,称黑人为黑鬼,认为黑色是肮脏的肤色,但在黑人心目中,却是越黑越漂亮,他们认为白肤色才是肮脏的呢!”
  他笑笑又说:“如果这样推论下去,黄皮肤的骂黑皮肤的是鬼,白皮肤的骂黄皮肤的是鬼,黑皮肤的也骂白皮肤的是鬼;再细分类:语言上的不同也可以彼此看不起。例和槟城住的多是福建人,怡保多住的是广东人,新加坡住的多是潮州人,大家你指我是鬼,我说你是鬼,到头来,只怕谁都不是人了。”
  骆铃听了,心中咒骂,知道温文是绕了一个人圈子,依然是对她冷讽热嘲,心中连骂:
  见鬼了!但碍着老大替这家伙“撑“腰”,不好当面发作,只在心里盘算:嘿,待有机会,看本小姐不好好收拾你!
  当下屏住了气,别过脸去,不去答理温文。
  陈剑谁笑说:“温兄。”
  温文对陈剑谁很尊敬,连忙问:“何事?”
  “不如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喝点水。”陈剑谁别有用意的说,“有的人大概已渴得在喝口水了。”
  “一定会去,包管有吃有喝的。”温文笑着说,“其实已快到市区了,近郊那儿有几档路边茶店,味道一流,我正准备去那儿,绝不能让你们远道来客第一顿就留下不好印象嘛!”
  “茶店!”牛丽生叫道:“只喝茶?我也饿了!一听吃的,他就不知在何时已醒了过来。
  “这儿一般的路边摊店都叫茶店,其实不止饮茶,从糯米鸡马拉糕虾饺烧卖到炒粉炒菜鱼虾鸡鸭,都应有尽有,且都价廉美味。”陈剑谁说,“你又忘了,别以台湾的‘茶馆’‘茶店’来看这儿的茶店。”
  “对,有些名辞一样,可是内里不同,正如“理发厅’,台湾和香港就是两回事了。”
  史流芳也加入了“陈剑谁阵容”。
  温文好奇的问:“理发厅?不是理发的?”
  “对!”史流芳调侃的说,“在台湾,可以把你修理得无法无天!”
  温文依然没有听懂,看史流芳暧昧的笑着,便打算私下再问个清楚,只说:“我们先去消夜,到市区我家旅社住一宿,明天再南下去找小蔡吧。”
  “旅社?”骆铃奇道:“我们找旅行社干吗?”
  “旅社就是香港所称的酒店,也就是台湾的饭店,中国大陆的宾馆。”陈剑谁说,“你看,光是Hotel就有这么多不同的译法。”
  “不过,这儿比较大的Hotel也多用‘酒店’了。”温文说。
  牛丽生也说:“大陆也开始用酒店了。”
  “其实欠通,”陈剑谁笑道:“酒店不卖酒,只租房间。”
  “饭店更不通,”史流芳笑说,“饭店不吃饭,只睡觉。”
  众人有说有笑,在车子还没有抵达吃东西的地方之前,大家都对温文这个“陌生朋友”
  热络了起来。
  所以俟温文发现他走错了路时,大家对他都又怨又骂,毫不客气。
  温文也不温不火,依旧笑嘻嘻的,把车子开到可以掉头U转之处,重新赶路,但依然是时速四十五里。
  史流芳看不过眼。“这么慢,不如我替你开吧!”
  “你不熟这儿的路,”温文不慌不忙的说,“难保不开到矿湖里去。”
  “你这么胡涂,”骆铃趁机帮史流芳这一边,“说不定又会把车子开回机场去。”
  温文笑了一笑:“我一向胡涂。”
  “你看来胡涂,”陈剑谁好一会儿不说话了,现在忽然插口:“但刚才说了好些并不糊涂的话。”
  “一次胡涂一次自在,”温文叹了口气,“有时,我倒希望自己常常胡涂。” 

 
  
  
  
   
第四章 一次挣扎一次打击

 
 
  1、掉进猛火里
  胡涂是福,所以难得胡涂。
  ——如果陈剑谁能像温文一般胡涂,那么就保准可以吃到一顿好消夜了。
  ——如果有人跟你说:有两个消息,一好一坏,你要先听哪一个?
  许多人都会是选“坏”的,那是希望“苦尽甘来”,“先苦后乐”己是一种美德;当然也有人先选“好”的听,因为既有苦的,不如先乐了再说,要不然,听了“坏”的之后,心情也“坏”,听“好”的也“好”不起来。
  ———其实还有一种方式。
  那就是两者都不选。
  反正好的坏的消息,迟早都会来的,等来时再说吧。不如现在不听,免得影响心情。
  温文似乎是这种人。
  陈剑谁注意到他看报纸只看副刊,大概就是因为其他版面都刊载着太多悲苦事之故吧。
  一个精明的人,就做不到这点。
  ——精明的人讲求先机,“料敌机先”使是在那个“先”字上,对一切有用的资讯,他们一定要比别人先掌握,才能在竞争中占优势。
  至于史流芳和骆铃,又是典型的两种人。
  如果叫一碗四宝粉,骆铃一定会把“四宝”先行一口气吃完,然后才来吃粉,史流芳则恰好胡反,先吃完粉,再来好好享受那些鱼丸、牛肉丸、鱼皮饺、墨鱼丸什么的。
  ——而牛丽生呢?则简单得很。他可是这四宝带粉,一齐骨碌碌狂风扫落叶长鲸汲溪水似的,全吞到肚子里去,只要还留着碗碟筷子已算是客气的,事后你问他哪样好吃,他可能还会反问你:“四宝?什么四宝?我刚才吃了什么?我吃过这东西吗?”
  一就算是吃一碗面,四个人都吃出不同的个性来。
  可是这次谁都一样。
  ——匆匆的把碗里的食物塞入肚子里,马上就动身了。
  而陈剑谁根本不想吃。
  因为失去了胃口。
  原因出在那一份报纸上。
  茶店中有小童兜销报纸,温文随便买了一份,正在阅读副刊。
  陈剑谁突然发现,温文手上拿的报纸的背页,正有这几个字:“四幸惨死/痛不欲生”,这两行字上面肯定还有句子的,但给温文折到另一边去了。
  除剑谁立即伸手夺过报纸,才把标题看个分明:“青年技击家饼店少东蔡四幸惨死/深夜黑火焚身女友日睹痛不欲生”,下面还有几个字的副题:
  “妖火再度肆凶
  婚事变作丧卒”
  陈剑谁皱着眉、迅速地,而且仔细地看报上的内容,知道那是两天前的事;但因为太耸人听闻,所以新闻继续追踪这件事。这时,旁边的人也都看到了标题:都震愕住了。
  史流芳呻吟了一声:“天!”
  骆铃失声道:“他,他竟死了!”
  只有温文在陈剑谁对面,还莫名其妙对方为何一把就抢去了他手中的报纸,也只有他看不见陈剑谁所注视的内容,奇道:“死了?谁死了?”
  然后他伸过头去。
  一个明了真相的人就会失去糊涂的福气。
  他也发现了是什么事。
  他已知道死的是什么人。
  他惊愕莫已的说了一句:“怎么会怎么会”
  然后他一直哭。
  一直流泪。
  骆铃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会哭成这样子。
  直到他哭得告一段落,然后泪流满脸的去买单,吓的那店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他却非常镇定,口到桌前,说:“我们走!”
  “去哪里?”骆铃问。
  “我们现在就南下。”温文悲痛的说,“去查明真相,替四幸报仇!”
  陈剑谁强抑难过,故意问:“你不相信四幸是死于意外?”
  “不可能,绝不可能。以小蔡的身手,哪有火沾得上他的身子?我担保连电都电不那他!一定是有人害他的!”温文大声地说,“我是他的朋友,我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自!”
  “你不相信那黑火就是鬼火?”陈剑谁紧迫盯人的问,“就算是人放的火,能烧死得了蔡四幸的,定非同凡响,你也要去惹他?”
  “如果他是人,他敢杀我的朋友,我就要他杀胎命!”温文理直气壮的说,“如果他是鬼,我就要把这魔鬼揪出来,问问他为什么要害人!”
  然后他气冲冲的说:“你们要是不敢去,可以不去!”
  牛丽生怒道:“你说什么!”
  史流芳冷笑:“我们会不敢去?”
  “就这么办!”陈剑谁说,“咱们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找出杀死四幸的原因,替小蔡报仇!”
  他们敌忾同仇,匆匆把食物扫入胃里,就敏捷的上了车,车门几乎是同一时间关上的。
  史流芳见温文仍泪流不止,情绪激动,便问:“你要不要暂由我来驾车?”
  “不必。”温文斩钉截铁的说:“四幸的死逼使大家跳迸猛火里,现在谁都不能死。我自会留着自己和大家的性命,不然谁替小蔡报仇!”他一面说一面倒车,车后头碰的一下像是撞上了什么物体。
  史流芳仍是有点不放心。
  “不要紧的,”陈剑谁说,“他刚才在猝闻噩耗时仍能先去替我们结账才行动,他还是清醒得很。”
  车子在黑夜的柏油道上狂吞着路碑。
  车灯在千障万重的黑幕中荡出两线黄芒。
  “也许,你得要在一面驾车,“陈剑谁凝重的说,“一面告诉我一些有关蔡四幸和可能与‘黑火’有关的事。”
  “可以。”温文坚定他说,“这儿离目的地还有九十多英里,至少要三四个小时才能抵达,我一路上会把所知的告诉你们。”
  他们本来兴高采烈的来,可是因为一个朋友的死讯,使他们都陷进了水深火热里。
  抵达“贝多”埠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上午的事,他们自然都无心睡眠,一路上还买了四五份报纸,一抵埠就想先到蔡四幸的家里去打探情形。
  陈剑准则认为:“先找个地方歇一歇,洗把脸再去。”
  牛丽生、骆铃、史流劳都很不以为然。
  “反正蔡四幸都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陈剑谁只好进一步解释,“人家正在伤心难过,咱们要是去得太过贸然,也未免太令四幸的家人错愕了。”
  听了这话,史、骆、牛三人才不情不愿的,在温文带领之下,随便找了家旅社落脚。
  温文也观察着他们,问亮着眼睛:“听说,你们之中只有剑谁兄见过四幸,你们都未见过他,是不是?”
  史流芳很有些黯然:“唉,缘悭一见。”
  温文说:“难得,难得。”
  史流芳“哦”了一声,不明白为什么“难得”。
  “要是你们跟四幸相知相熟,为他报仇自是理所当然的。”温文感叹的说,“可是你们素不相识,却为他的事这般焦切悬心,实在难得。”
  “蔡先生跟我们的老大肥鸭是结义兄弟,我们跟老大也是结拜兄弟,”史流芳断然的说,“那就等于我们跟四幸也是结义兄弟,结义义兄弟就算设见过,也是兄弟,他给人害了,咱们决不能坐视不理的、是不是?”
  他顿了顿,又说:“正如你的一个好友;曾经跟你有过一段欢乐时光,可是他后来离开你了,不再跟你在一起了,可是他若遇祸,或者遭劫,你总不会袖手旁观,相应不理的吧?”
  骆铃刚洗过了脸,一张脸像出水的芙蓉似的,只是一晚没好好睡过、很下呈现了两抹蛾翼似的黑眼袋。她嫣然一笑说:“人,不一定要相熟才能相知的,是不是?”
  温文望向牛丽生。
  自从听说蔡四幸丧命之后,这个一向贪睡的彪形大汉,迄今一直未曾合过眼皮。
  他瞪着牛一般的火眼,只等待出发。
  陈剑谁轻咳了一声:他的拳轻轻握着,放在唇边。
  大家都知道他要说话,立即聚拢了过去。
  “温文也靠了过去。
  “咱们来到此地是客,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万勿搞惹是非,切勿轻易出手。”他说得很慢,可是也很有力,“黑色的火白色的女人,自然都有古怪。我们是人生地不熟,而世间事又无奇不有,要查个水落石出,自然要胆大心细,谨慎从事,不可打草惊蛇。”
  温文问:“您认为该从何着手呢?”
  “张小愁。”陈剑谁回答。
  “一,她是蔡四幸死时唯一目击证人,二,她是四幸的亲密女友,她了解小蔡比咱们都多,调查应从她那儿着手。”陈剑谁明晰的说,“还有,四幸死后?据报载张小愁一直不肯向记者提供任何消息,听说警方也束手手无策,究竟她是不是受到极大的惊吓,还是有什么她不便说、不能说的?”
  “我见过她,”温文同意,但他也很同情:“小愁是个好女孩。”
  “所以我们更应从她那儿着手。”这就是陈剑谁的结论。
  2、打草惊蚊
  到了贝多埠蔡家,正好赶上蔡四幸的大殓之日。
  蔡四幸生前交游广阔,但葬礼来的人并不多,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当地的人迷信:给黑火烧死的人,说不定遭天谴,至少也是撞了邪,这种霉气还是不要去惹的好。
  所以灵堂甚为冷清。
  大厅当中,置放了一付棺木,寿木前一对蜡烛,一个铁皮桶是拿来烧冥纸的,想到这本来是个年轻有为的小伙子,而今在棺木里也只是具烧焦的尸体,就令人感慨不已。
  他们一踏进去,温文率先在灵柩前三鞠躬,然后转向一名身材福福泰泰、脸孔圆圆满满,连眼睛、眼镜,鼻头、脸胚、甚至连门牙、几粒脸上的青春痘都是圆形的汉子,说了几句话。
  那汉子不住点头,向他们这边望来,然后又去跟一对老夫妇说了几句。
  陈剑谁一进大门,就在厅内差不多二十人里,发现了一个人。
  一个令人一跟看去,就知道他是个充满叛逆性的年轻人。
  这人全身都充满了劲和力,而且几乎要溢出来了,这还不能完全抒发他的活力,所以就连一个眼神,也仿似是一记出击,充斥着无比的劲和力。
  他挑衅的望过这边,可是只要仔细现察,发现他眼里有抑制不住的好奇,这种令人感到有他在的地方,常事也会变成怪事。
  陈见谁则刚好相反。
  他向来都是个把怪事当作常事的人。
  他气定神闲,趋前上香,鞠躬,然后垂手而立,心里只向棺木里重复的念一句话:“四奉,我们来迟了一步,你安息吧,我们一定会为你报仇!”
  蔡四幸的母亲因为丧子之痛,没有心情说话,只表心情谢过这四位远方来客的吊唁之情。
  温文则把蔡三择拉到一边,问他详情。
  “四幸是怎么死的?”
  “他给火烧死的。”
  “什么火?”
  “。。。妖火。”
  “他好端端的,为何会给烧死?”
  “他开车载张小姐出去,车子引擎坏了,停在郊外,他下车去修理,结果”
  “张小愁呢?”
  “。。。。。。”
  “她在哪里?”
  “她”
  “干什么吞吞吐吐的!”
  “她没有来。”
  “什么?四幸是她的未婚夫大殓之日她都不来!”
  “也许,”蔡三择软弱的说,“也许她是有苦衷的吧。”
  “她大过份了!”温文忿忿的说,“不行,我们要去问问她。”
  “算了吧,别惹事了。”蔡三择连忙劝阻。
  “她住在哪里?”温文一点也不温文了,而且还很紧迫逼人。
  。
  “她”蔡三择儿乎是在恳求,“她有个很凶的哥哥呀,你还是别生事好吗!”
  史流芳叫了起来:“你也是蔡四幸的哥哥呀!”
  “可是”蔡三择苦着脸说:“四幸的不幸,跟黑火有关,听说,有妖孽缠身,才会沾上黑火我们就更不能得罪‘红毛拿督’的人啊!”
  ““红毛拿督”史流芳莫名其妙,“什么红毛拿督?”
  蔡三择显然不想多说。
  刚巧哺佬又要念经超渡,蔡三择连忙赶回去加入行列。
  骆铃却把他拦了一拦,灿亮亮的一笑,“蔡先生,我有一句舌要告诉你。”
  ——眼前是那么漂亮的女孩子,谁也不会介意听句话的。
  “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连暗疮都是圆的了,”骆铃说,“因为你的人太圆了——比在草场上给人踢的球还圆!”
  “你不告诉我们张小姐的住址,”骆铃扬长而去,“我们还是一样会找得到。”
  他们果然找到了。
  ——这山城本来就不大,只有不过几千户人家,张小愁又是这儿极为出色的女子,一打探便知道了。
  张小愁往的地方,是自大街转入黄泥道上。道旁尽是碧草,但因为常有人行,也不算高,有几个树头,显然是被砍过的,也有一段时时日了。树头都成了湿黑色,其中也有一两棵长出了嫩绿的新芽,有几棵白兰花树,鹤立鸡群的屹立着,风一来时,花大如手,旋呀转呀的飘落下来,有一朵还打在温文的头上,温文大叫了一声,“好痛!”
  骆铃说嘴:“没情趣!”
  他们手上的地址是“LOT十七一三号”。他们找到了“十七一一号”,也寻到了一十六一二号”,再找下去,使是“十六一五号”,就是没有三号。
  他们大奇。
  “妈的,我就不信找不到,”史流芳和温文两人都不信邪,但再来的门牌号码,已到了十八,十九号了。
  牛丽生忽“啊”的叫了一声,伸手一指,众人望去,只见一阵眩目,正对着自屋檐后伏着的日光,灿亮得令他们一时睁不开眼来。
  原来眼前是一大栋庙宇。也不算大,但烟雾迷漫,看来香火很盛。
  在阳光下,忽见一间半以青瓦级砖、半以水泥洋灰、半中不西的庙宇立在那儿,不免有些突兀的感觉。
  在庙宇附近,灰烬四飘,香客极多,而且很有点不寻常。
  一家庙宇如果相传灵验,人们竞相走告,来进香的善男信女必然更多,本来就是常事,就像香港的车公庙、黄大仙祠、天后庙,每当神诞过节,朝拜的香客得要远从庙门排到街上去,绝不稀奇。至于中国大陆的一些名寺古刹,香火鼎盛更不在话下。奇的是这间寺庙忽生坐落在这寻常百姓巷弄里,香客直从后门鱼贯排列出一条长蛇阵来,足有三十码长,直排到荒地草丛的窄道上去,至少也有二三百人在轮流着,但更为异常的是,平常最吵闹不休的香客,到了这里,竟丝毫不敢喧嚣,比在敌军的刺刀下列队搜身的时候还要肃静。
  所以,几百人站在那里,竟静得像一个人在那儿打饨儿一样,也许不同的只是:连打吨的声音也不可闻。
  骆铃一向口没遮拦,冲口便说,“哎、怎么竟有一大堆人在这里,吓了我一跳。”
  史流芳好奇他说:“这是什么庙?怎么静得这样子,不是给集体催眠了吧?”
  陈剑谁没有说话,双眉紧皱,致使额上竖起一道悬针似的直纹,像自印堂间放一把飞剑到额上去了。
  他用手指了指。
  大家都看到庙门上的横匾。
  “红毛拿督”骆铃边念边说,“哪有这般古怪的寺名”
  陈剑谁清了清喉咙,说:“这是一座庙。”
  史流芳笑着说,“这当然不是咖啡店。”
  陈剑谁并不欣赏他的幽默,“而且这座庙的门牌就是十六一三号。”
  大家都“啊”了一声,留意之下,这才发现在门上确挂了一块被香火熏得灰灰黑黑的门牌号码。
  庙也有门牌号码,就像总统也有身份证、有翅膀的蝙蝠也是鼠类的道理一样。
  陈剑谁问:“刚才是谁问的路?”
  温文说:“我!”
  这几人里,要算他是“地头”,打探问路的事:自然该他负责。
  陈剑谁问:“你是向谁问的路?”
  温文说:“其实我并没有问人,是人问我的。”
  “怎么说?”
  “刚才在蔡家灵堂前,蔡三择不肯吐露,大家悻悻离开的时候,就有一个青年过来问我,是不是要找张小愁的地址?我说是,他说这不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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