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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分分钟弄死你们-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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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卿之低笑出声,他说:“等他日成婚,微臣带公主去看更好的景色。”

    楚凤宸不置可否,专心趴在了车窗上。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有些暖,她半眯着眼睛,任由自己的思绪渐飘渐远。马车颠颠簸簸,思绪也跟着起伏,到后来都居然渐渐地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脑袋搁在了沈卿之的腿上,脸颊边触感柔滑得很,浑浑噩噩不知道已经睡过了多久。

    “公主醒了?”

    “皇陵——”

    楚凤宸慌慌张张站起身来,一步踏下马车,脚却像是踩进了云朵里一样,一时虚软差点儿跪在了地上。

    好在,一双手扶住了她。

    文物百官与神官府侍从分成两站候在皇陵外,静静等待着她的号令。她狼狈张望,映入眼帘的是皇陵外无边的青松。良久,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穿过层层阻隔,一步踏入皇陵。

    皇陵祭祀无外乎几个步骤,与其说是祭祀祖先,还不如说是安定人心。

    楚凤宸像一个木偶一样,听着神官服的神侍的吩咐,为皇陵中的先祖献上百年佳酿,鲜花果浆,美味珍馐,所有的典礼到最后,最终呈上了那一册册封驸马的圣旨宗卷。

    年迈的宫人毕恭毕敬地接过圣旨,细长的嗓音在皇陵风中响起:“宸皇五年,燕晗先祖必有,国泰民安。和宁公主贤淑慧质,沈相文韬武略……特册沈卿之为驸马都尉……”

    楚凤宸跪在目前看了一眼沈卿之,又看看大神官,缓缓笑了。这就是人心,明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不过面上无光而已,却偏偏要借神神叨叨的事情来为整个皇室找一个台阶,也为朝纲找个台阶,更为沈卿之吃了一颗定心丸……不过,她费尽周折来这皇陵,可不是为了给沈卿之来吃定心丸的。

    “……实乃佳偶天成、天作姻缘。”

    寂静中,宫人最后一个字消散在了风里。

    “恭喜陛下,恭贺和宁公主,恭贺驸马都尉——”

    “恭喜陛下,恭贺和宁公主,恭贺驸马都尉——”

    “恭喜陛下,恭贺和宁公主,恭贺驸马都尉——”

    皇陵中,呼声响彻风云。

    沈卿之的沉静的脸上也浮现了一丝笑,与往常不同的是,此时此刻这一抹笑真正燃烧到了他眼底最深处,让他整个人似乎也明媚起来。他朝圣旨行了一个叩礼,站起身缓缓来到了楚凤宸的面前,微笑更加明澈:“公主……”

    “瑾太妃驾到——”

    忽然,人群中响起宫人尖锐的通禀。

    楚凤宸轻飘飘地避开了他的手,不着痕迹地退后几步与他保持几步的距离,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在那儿,一个明晃晃的身影闪了闪,在重重侍卫的守卫中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顷刻间,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声:“瑾太妃不是已经……”

    沈卿之面色一变,露出些许疑惑的神色,眉心微微皱起,望向她的眼神锐利如冰。

    那人却好像什么都没有瞧见似的,罗裙轻摇,一闪身到了楚凤宸面前:“听闻陛下为和宁招了个驸马?”

    楚凤宸望了沈卿之一眼,道:“是。”

    瑾太妃的笑容越发明艳:“恭喜沈相,娶了和宁当真是——完满得很。”她眼波流转,声音娇柔,“本宫这里也有一份小礼要送给驸马都尉,不过要劳烦驸马都尉与陛下跪着来受。”

    久久的沉默。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陵中响起沈卿之淡淡的声音。他道:“太妃大病初愈,可否需要御医先诊个脉?”

    瑾太妃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目光陡然变得冰寒无比。

    她冷道:“大神官为证,先帝尚有一道遗旨在此,还不跪下?!”

    一言既出,四野安静。

    下一刻,百官齐齐跪倒。

    楚凤宸听见了自己的呼吸,一下,两下,最终归于平静。

    这一步险棋,最终还是她赢了先招。

    作者有话要说:=口=更新~

    离完结还有两个小*,大约3w多字吧。


63
    肃静的皇陵。

    沈卿之站在百官前面;并没有当下跪拜,他朝前迈动两步,目光中已经弥漫起森森的冷意。倏地,猛然转身,一把拽住了楚凤宸的手腕——“你做了什么?嗯?”

    楚凤宸痛得冷汗直冒,咬牙开口:“先帝遗旨;驸马都尉不听一下么?”

    也许是被驸马都尉几个字安抚了暴躁的情绪,沈卿之眼中的寒冰渐渐退却;手上的力道也送了一点点。他站在原地踟蹰了好久;终于徐徐跪倒在了瑾太妃面前。

    楚凤宸也随之跪倒,小心地与他保持距离。

    她心里也像是踹了无数只兔子,一刻也不能淡然。事到如今,她其实也不知道瑾太妃手里有着什么,她只知道瑾太妃一个人在宫中假装昏睡不醒了那么久,是为了保住先帝为她留下的最后一张护身符。那个同床共枕的夜晚,她在瑾太妃手心写了许多字,瑾太妃却始终没有透露这最后一道护身符究竟是什么。她只要照着瑾太妃的意思把顾璟遣送出了宫,让他带着她的密旨去到神官服求助……

    瑾太妃的艰难地迈动脚步到了先帝陵前,用力展开了手里的锦书——

    “先帝驾崩之前,留下遗旨,众臣听命!”她扬起声音,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楚家燕晗历百年而创盛世,孤以东床之身幸登九宝,承大任而获罪于贪,虽死无以偿也。今时今日念及恩德心有戚戚,不敢有怠,然天家之血统、皇权之稳固、百姓之安乐不容有变,故留一旨,还政于楚氏,自孤之后,楚家燕晗再招东床,皆革其朝职、去其兵权,保朝纲之稳固、社稷之宏达……”

    山风刺骨。

    百官伏身在地上,已经有人开始手脚发抖。当今幼帝十岁继位,身边亲人只留一个多病的胞妹。官员家中有适龄公子的早早就盯上了这一绝好的机会,若是有朝一日当上驸马,那是真正地成了皇帝的亲系,他日飞黄腾达自然不在话下,课是谁也预想不到五年之前早已驾鹤的先帝会留下这样一折遗旨——革其朝职、去其兵权,这等于是把驸马豢养成了一个男宠!

    “革其朝职、去其兵权……”

    沈卿之轻轻地念了一句,复杂的目光落在楚凤宸身上。

    瑾太妃上前一步,冷道:“驸马都尉,还不领旨谢恩?”

    沈卿之却没有动弹,他的双腿像是粘在了地上,过了许久,他眯起眼抬头,淡道:“瑾太妃怕是生病了,糊涂了,记错了先帝遗旨倒也不能错怪。”

    “大胆沈卿之!”

    “来人,送瑾太妃回宫,诊治身体。”

    “你……”

    瑾太妃气得脸色发白。

    楚凤宸猛然起身挡在了瑾太妃面前,却发现其实是多此一举,因为根本没有人上前来抓她。有大神官在此,有先帝的遗旨,就算沈卿之一手遮天,当着文物百官的面谁敢轻举妄动?这天下说到底还是楚家天下!就算只是一个傀儡,她也依旧是当今宸皇!

    她接过了瑾太妃手里的锦书,缓步到了沈卿之面前,淡道:“驸马都尉,众目睽睽,皇陵之中,难不成你想抗旨?”

    沈卿之沉默。

    僵局。

    山风吹过秋叶猎猎作响。

    时间一滴滴流转。

    终于,沈卿之有了动作,他缓缓低下头颅,伸手接过了锦书,双膝跪地,行了一个最隆重的君臣之礼。

    ……成功了吗?

    楚凤宸的心跳停了几分,还来不及喘口气,却发现沈卿之的嘴角扬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不好!——她想要退后,却已经晚了一步,下一瞬间,沈卿之冰凉的手已经重重地扣住了她的脖颈!

    “——护驾!”“保护陛下——”“来人、禁卫!”

    顷刻间,皇陵中乱作一团。无数禁卫涌上前来,把沈卿之与楚凤宸团团围在了中间。

    沈卿之却没有半点慌张的模样,他的呼吸均匀,脸上没有半点狼狈。他扣着宸皇缓缓退后几步,低头在她耳畔道:“微臣给过公主机会的,如果公主一直像之前那么听话,微臣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公主可以安然等着做新嫁娘,做一国之母,公主的血脉子嗣依旧是这天下君王……”

    “你放……”

    “公主为什么非要置沈某于死地呢?公主当真以为你与阮语在我眼皮底下做的交易我不知情?”

    “大胆逆贼,这周围有三千禁卫,你……”

    “逆贼?”沈卿之在她的耳边轻笑出声,“公主真是多虑了,微臣哪里是逆贼?逆贼是你那个图谋篡位驸马都尉,我的公主。”

    “你……”

    不祥的预感铺天盖地而来。

    楚凤宸用力挣扎,没想到沈卿之的束缚并不是无懈可击,她只是发了狠劲儿一推就把他推出去了好几步,可是她听到了在场的人的吸气声,一时间有些茫然。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跪成一地的人目光惊恐万分,仿佛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死死地盯着她。

    沈卿之手里拿着的是一件紫玉做的束发,他忽然毕恭毕敬行了个礼,淡笑道:“你真以为你的把戏能够骗过微臣么,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四个字,让帝陵的局面一下子有了翻天的扭转。

    楚凤宸看见了自己的松散的发丝,散乱地落在了胸前,山风吹过,发丝几乎要遮挡住了她和沈卿之的目光。然后,她听见了沈卿之严厉的声音。

    他说:“沈某原本并不愿意相信,只是事实胜于雄辩,自数月之前,陛下去神官服祈福,和宁公主就与顾璟串通囚禁了陛下,取而代之!”

    沈卿之用力捏紧了锦书,忽然一挥手,召唤了几位禁卫上前,面朝文物百官道:“这一切被沈某偶然得知,沈某想方设法入住宫闱,却不想被公主知晓,与瑾太妃串通设下今时今日这一个陷阱,逼得沈某不得不把一切和盘托出,公主用心,何其深沉。”

    “沈某不得已,将计就计做了这驸马,原本还想为等到秘密查出陛□处何地再有所行动,却不想公主竟然不给沈某留一分活路,逼得沈某提前自保……”

    “你……你说谎!”

    “说谎?”沈卿之冷笑,一步步逼近,“说谎不过欺君,敢问公主殿下,冒充君主是什么样的罪名?意图谋反是什么罪名?”

    “沈卿之!”

    “公主殿下,微臣给过你机会的,许多次,直到方才微臣也并不愿意走到这一步。”沈卿之的声音请和下来,“可是公主怎么不珍惜呢?”

    “——大神官!”危急关头,瑾太妃尖锐的声音响起。

    对……大神官!

    楚凤宸倏地转头去看,却发现刚才还蒙面的神官府一众已经摘下了面甲——为首的根本不是燕晗大神官姜泱,而站在他身旁的神侍赫然是阮语。

    她以为自己在下棋,却不知道沈卿之早已经为了她设了一个更大的局,阮语,阮语她只怕也是装的。

    她茫然地四望:瑾太妃眼底也是惶然,跪在地上的百官们每个人目光中皆是惊恐,在场的禁卫已经把手中的刀对准了她。

    一时间,绝望彻底浸润了她的骨髓。

    “来人,请公主回宫。”

    末了,是沈卿之轻轻的声音。

    几乎是同时,冰凉的刀刃架上了楚凤宸的脖颈。

    “滚开。”楚凤宸咬牙。

    可是禁卫却一动不动,他们的眼里盛满了漠然,似乎一点都不惊讶眼前发生的变故。很显然,这一帮禁卫根本不是宫中原本配备的,而是沈卿之私自豢养的,就算她今时今日是真正的宸皇陛下,恐怕他们也敢动刀子。

    而她根本不可能对所有人说出,从头到尾就根本没有宸皇陛下,只有和宁公主。

    “沈卿之,你不会得逞的。”

    沈卿之眼波流转:“恭送公主。”

    冰冷的刀刃收了回去,禁卫眼里的杀气却没有减少。他们做出一副恭顺的模样,冷眼等待着披头散发的当今圣上行动。

    瑾太妃轻轻摇头。

    这意思是别反抗么?楚凤宸楚凤宸闭上了眼睛,僵持了一会儿,顺着禁卫让开的道路迈开了脚步。在今天之前她还天真地以为自己是在步步为营,蓄势而发,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场变故会是这样的结局,她……竟然会以这样难看的姿势,拱手把楚家江山送给沈卿之。

    从帝陵到陵外的马车约莫一盏茶的路程,楚凤宸却走得极其艰难,眼看着快要到出口,她最后回头看一眼代表着楚家皇权的帝陵,身体被前所未有的羞耻感笼盖:十岁登帝位,傀儡十年,受制于各路辅政大臣,内不能安民心,外不能扩疆土,她是个无能的皇帝,到头来竟然连祖宗基业都保不住了……

    真是……太丢人了。

    “公主请。”禁卫愣愣催促。

    楚凤宸咬牙,还没迈动脚步,忽然见到一道银亮的光!

    紧随其后响起的是一阵裂帛声!

    她左侧的禁卫一声闷哼,徐徐倒在了地上。在他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支箭。

    所有的禁卫亮出了刀刃,在她右侧的禁卫却一把抱住了她就地滚出一段距离,几乎是同时,箭雨吞没了皇陵入口。


64
    “来人!抓刺客——”宫人的尖叫声响起。

    在一片混乱中,楚凤宸被禁卫抱在怀里滚了好几圈;脑袋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嗡嗡作响。她挣扎着想推开那禁卫;却被禁卫死死按住了头颅;一阵颠簸之后,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拽向树影深处。她不再挣扎,只是从禁卫的束缚中腾出一点空隙探望。

    在不远处;皇陵已经变成了一片血海,意外来得太快,后续的禁卫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皇陵入口就已经彻底沦陷。

    “你是谁?”

    “属下效命于瞿将军;于三年前受命潜入沈贼私军;听候调度。”

    “瞿……放?”

    “是。”

    瞿放……楚凤宸迟疑抬头;“是谁……那是谁给你下的指令让你今日有所动作?”

    禁卫没有回答,事实上他也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再多做解释了。他已经维持着抱着她的姿势行进了很久,在皇陵深处的森林中飞快地前行着,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颊滑进衣领里,本来平稳的喘息已经渐显凌乱……禁卫每行进一段路程,便有新的一重守备截断,过了三四重之后,皇陵的高墙出现在两人的面前。禁卫忽然松了手,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

    “属下只是……疲乏……歇息下便好,公主快走……”

    高墙上,一道绳索从天而降。

    楚凤宸犹豫着看了一眼喘息不止的禁卫。忽然身旁一道身影掠过,有一股力道揽住了她的腰,带着她顺着绳子一路攀岩而上,翻墙而过!

    落地的时候,她惊魂未定,抬头的一瞬间却彻底忘记了呼吸——

    挽着她腰带她离开的人面色如冰,眉头微锁,颀长的身躯上披着薄而韧的软甲,眼角留着一道暗红的疤痕,被额前的一缕发丝遮盖……

    他是……瞿放。

    他还活着。

    童年相伴,少年怀着最澄净的心思,她追着他的脚步然后被他狠狠甩在身后,只能看着他的背影离开。

    天牢失火,坍塌殆尽,她在巨石面前连哭都没有力气,却仍想挖开巨石看看他,哪怕只是尸骨她也想看一看。

    她不惜代价报复裴毓想要换来血债血偿……

    他还活着。

    他现在好端端站在她面前,沉静的目光中带着略微颤动,却什么都没有说。

    楚凤宸闭了闭眼,脸颊边一点温热划过,湿润而咸湿的味道弥漫过嘴角。她伸出袖子狼狈擦了擦,却发现手抖得有些厉害,最终只能狠狠握紧了拳头,用胳膊擦干脸上丢人的泪水。

    他还活着。

    虽然不知道他眼上这一道疤痕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可是他还活着。

    这已经是最完满的结局。

    瞿放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十五岁的少年帝王,还未及笄的和宁公主像小时候一样哭了起来,记忆开始模糊界限——许多年前,她爬到了最高的树上,盛气凌人要他在树下接应,他不肯,她也是哭成了一只脏兮兮的猫儿……少年时,他已经不太敢直视她太过明媚的眼睛,当心跳开始纷乱,他的嘴角再也抑制不住弯翘的弧度,后来,威严杀伐的天子就召见了他,问他,你想要娶她,还是想要兵权?

    他说,燕晗守僵之将已经不多,未来势必有乱,朕时日无多,和宁……是要登基的。

    少年时他跪在冰冷灰暗的宫殿上,膝盖上传来阵阵凉意。

    转眼间,已经物是人非许多年。

    他俯身在她面前,躬身轻道:“罪臣瞿放,拜见陛下。”

    楚凤宸已经擦干了眼睛,朝他微微颔首,绕过他走向马车。

    瞿放愕然抬头,只看到了她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着想要上前拉住她,为什么一句都不问,为什么……

    他匆匆站起身来上前,却最终还是错过了最后一抹衣摆,只抓住了一抹虚空。

    仿佛是一场大雨,泥泞许多年。

    花已经开成繁锦,却不是生命里最好的时节。

    *

    马车急促地驶向远方,一路上绿影在车窗外飞快地掠过。

    楚凤宸坐在马车中,心烦意乱看着披散的发丝。事到如今,这局面已经到了破罐子破摔的地步,沈卿之成了名正言顺的忠臣,而她却成了藏匿帝王意图谋反的祸国公主……该怎么办?瑾太妃还在沈卿之手上,怎么办?

    “陛下。”

    马车上,瞿放低沉的声音响起。

    楚凤宸茫然看着瞿放手上的衣裳,好久才反应过来,她身上的帝袍已经满是鲜血和泥泞,早就脏乱得不成模样。她只好接过了他手里的衣裳,匆匆在马车里面换了,掀开帘子把瞿放召进了车里。

    “我们去哪里?”她踟蹰了片刻,开了口。

    瞿放的眼底闪过一丝晦涩的光。他道:“裴府。”

    裴府……裴毓?!

    瞿放递上一盒糕点与水,低声道:“那一日在天牢,大火烧起坍塌之前,裴毓的人马把我从密道救出,因为伤重我昏迷月余,我醒来时得知陛下已经步步深陷进沈卿之的陷阱……裴毓与我坦言说,他想要不惜代价助陛下一臂之力。”

    “你……信了?”

    楚凤宸诧异,瞿放在塞外领军战无不胜,本身就是个聪明人,他和裴毓斗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全然相信了他的计划?

    瞿放道:“我起初不信,只是裴毓他对我说了先帝封他为摄政王的代价,我便信了。”

    “什么代价?”

    “陛下不是已经知道他身上的毒了么?”瞿放苦笑,“先帝行事,样样都算得精准……裴毓他本来就已经时日无多,而且他对我坦言了他对陛下……”

    楚凤宸不想再听下去了。先帝的确已经样样算了个精准,他用非常残忍的相互制衡的方法为她构建了一条平坦大道,在他的计划中,所有人都是相互牵制着,戴着镣铐挣扎,只是为了燕晗的天下能够长治久安,为了燕晗不再出现第二个像他一样手握兵权能够登基为帝的驸马。可是就算他谋划成了这样,还是高估了她的能力……说到底是她实在是太没用,不仅辜负了先帝的期望,更加辜负了背负这些计划的人身负的苦难。

    “对不起。”她想了想,轻声开口。

    瞿放迟缓摇头。

    楚凤宸摸了摸惊魂未定的心脏,盯着瞿放眼角的疤痕,低声道:“瞿放,朕……我一直很无能很笨,从前在朝堂上被裴毓逗着玩,现在还自以为是算计沈卿之结果自挖坟墓……可是我发誓,不管先帝有什么计划,不管未来会怎么样,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让你们都活着。”

    “陛下还小。”

    “我十五了……”她小声道,“年纪小不是无能的借口。我不敢保证什么,但一定会拼尽全力不让你们死,决不让社稷忠臣死。”

    瞿放的眼眶渐渐红了,最后,他冷硬的嘴角弯翘起了一丝弧度。

    “嗯。”

    *

    马车在山中行进了一个多时辰,终于驶上了宽敞的官道。在那儿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等候着,车帘上硕大的裴字飘摇着。

    裴毓……

    楚凤宸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冲向马车,临到门口却胆怯了,不敢去掀帘子。

    她知道,如果裴毓还有能力来,他一定会亲自来接她……如果他还活着,可是如果他已经……三月已经过去,他身上的毒应该已经发作。如果他已经毒发,这将会是一顶空轿。

    她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了车帘,恐惧好像会传染游走,从指尖一直蔓延到进每一寸骨髓。

    她胆小得不敢去掀帘子。

    “裴……裴毓?”末了,她在车帘外小声叫唤了一声。

    回应她的是无声寂静。

    十几步开外,瞿放已经点燃了来时的马车。大火带来一阵阵热浪,吹得人眼睛干涩得睁不开。

    她卯足了勇气,一把掀开了车帘!

    阳光洒进马车,车厢里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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