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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茶记-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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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人齐齐往床榻上望去。
  山茶已经转过眼珠,面无表情地看着百里玄月。
  “刚才……你叫我?”百里玄月恍惚地问。
  “是。别去找王后,也别怪思。那些东西是我自己吃下去的,不怪她们。”
  百里玄月气噎:“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瞎好心?那个歹毒的女人一心要害死你跟孩子你知不知道?还帮她说话!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山茶的语气和表情无比的冷静,平淡得就像在说着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那粥里都放了什么,也知道那些东西会滑胎。”
  百里玄月登时傻住,眼中全是痛心疾首的悲愤:“那你还吃?!”
  山茶倏然地绽出一缕凄艳无比的笑,瞪着他的目光也陡然锋利起来:“我就是知道才会吃!我就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王后恰好帮了我这个忙,说起来,我该感激她!”
  外殿的百里迟日与樊蒙猛然抬眸往隔屏后望去,满眼惊诧。
  内殿。屋内所有人无不骇然望着床榻上的人,百里玄月更是如同被一记闷雷击中了一般,张着嘴,眼睛直直地看着山茶,无意识地摇着头。
  “为什么?你胡说,我不信……我知道你恨我,但是那也是你的孩子,你自己的孩子啊!你怎么忍心……”
  “垂光!你是不是伤心糊涂了?怎么这样胡言乱语起来!”凫鱼反应过来,又是着急又是心痛,连忙喝止山茶。
  “不要叫我垂光!我不是你们西夜的什么垂光!我是涂山茶,我是余山茶!”
  山茶突然失控地大叫出来,满眼哀绝,目光苍凉地扫过每个人,最后定定地落在了百里玄月脸上,渐渐带上了恨意,刻骨的恨意。
  “西夜王,我余家是欠你们百里家的,我认!可是你从我身上拿走的,早就够了!你凭什么要我没完没了地偿还?你把我当牲口一样地作践、蹂躏,尽你所有的本事羞辱我、折磨我,还要我心甘情愿地为你生孩子?你做梦!”
  “涂山茶!我以前对你做的那些,是错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已经后悔了!我不是在改吗?我不是在拼了力地学着要好好待你吗?为什么你都看不见?为什么你就不肯给我一次机会?!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这么对咱们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
  百里玄月突然蹲在了地上,两手抱头,纵声嚎啕。
  山茶分不清是哭是笑:“咱们的孩子?!百里玄月,你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说那些无耻的话时,可曾想过要给我机会、给这个孩子机会?你可曾想过,我爹害死了你的父母,你又亲手杀了我爹娘,他们就是这孩子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这孩子是怎么来的?是你一次次对我施暴才有了他!在屈辱中孕育出的生命是多么卑贱可怜,这样的生命降临世上,对他到底是灾难还是幸事?!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你我之间的仇恨,我受得还不够吗?难道还要这个孩子来承担吗?不!与其让他今后看透这世上的荒谬丑恶之后深深痛苦、为自己的可耻身世忍受煎熬折磨,不如给他个干净!我涂山茶要是早知今生要有这般经历,宁愿从不曾来过这世上、从不曾活过这十七年!”
  发泄般的控诉中,山茶已痛哭失声,几近虚脱。
  凫鱼和沉星满脸是泪,看了看地上神情呆滞的百里玄月,再看看伏在榻上悲痛欲绝的山茶,心中是说不出的难过和无奈。
  小小的思对大人这般复杂的恩怨情仇显然不能完全领会,但这并不妨碍她看懂他们的痛苦和绝望。她不住地抽泣着,既心疼山茶,又心疼自己的父亲,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自己该走到谁身边去劝慰。
  “月,你出来,大哥有话说。”
  良久,隔屏外响起了百里迟日平稳低沉而不容商量的声音。
  百里玄月仍抱头蹲着,一动不动,根本就没有听见。
  沉星走上前,将手温柔地搭在他肩头,轻轻晃了晃,唤了一声:“二哥。”
  百里玄月迟缓地抬起眼帘,带泪的眼中目光空洞,沉星心头是说不出的爱恨交加。
  “大哥叫你到外面,快去啊。”
  百里玄月机械地站起身,游魂般向外殿走去。
  “月,你和垂光的事走到这一步,你们都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孩子没了还可以再要,可是,你们的心到底能不能消除隔阂与芥蒂,真正地相融相通,你要想明白。事态已然如此,要怎么面对,以后你们之间要何去何从,你都要好好想清楚。”
  百里迟日语气沉重,低缓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抚慰与忧患。
  百里玄月静静地听完,没有答话,抬起脚,步履迟沉地向外走去。
  “二哥!”倚着隔屏看着他们的沉星满心担忧地唤了一声。
  百里迟日抬手制止:“星,让你二哥自己静静,别管他。”
  凫鱼走过来,安慰地拍了拍沉星的胳膊,对百里迟日说:“王,您先回吧。这里有我跟小妹就够了。您身子不好,经不起这样久劳。况且您留在这里,既无甚意义,也不方便。”
  迟日点点头:“也好。那我就先回日殿了,有事随时打发人去叫我。”
  凫鱼称是,迟日又转朝樊蒙:“樊国医,这几天你多受累,勤着点儿过来看看。垂光夫人有什么状况,也会随时唤你前来。”
  “是,老臣一定尽心。”
  迟日点了点头,面色凝重地走出了垂光殿。
作者有话要说:  

☆、覆水难收

  
  满心愧疚和担忧的百里思任凭大伯母与姑姑怎么撵、怎么劝,就是不肯离开,固执地非要同她们一起守着山茶。
  山茶很平静。平静得除了呼吸之外,什么都没有。看着她空洞淡漠、不含悲喜、只有睫毛偶尔闪动一下的眼睛,沉星、凫鱼与思都是心疼不已,却无从劝解。山茶任由她们搂着她的肩,握着她的手,只是直直地睁着眼,不说也不动,如同一眼不再流动的泉,毫无生机。
  月殿。
  当看到百里冥风脸色铁青地站在殿门口时,乐翎丝毫没觉得惊讶。她傲然站起身,露出胜利的一笑,妩媚又毒辣。神色中尽是得意与畅快。
  “三弟怎么不进来?难得你主动来一趟,是为了我呢,还是……”
  “二王嫂!”
  冥风脸上阴霾愈重,两手无意中已攥成了拳。不等乐翎说完,他已经沉声喝止,步子沉沉地走进来。
  “呵!三弟好像火气挺大!瞧这样子,是来寻嫂嫂晦气的?”
  冥风咬牙:“不敢。风只想来亲口问问二王嫂:垂光夫人小产,究竟是不是你有意为之?”
  乐翎嘴角的冷笑凝住,目光倏地阴冷下来:“你问得倒直接!她是王的妾室、你的庶嫂。她为什么小产这种事,怎么也轮不到你来过问!”
  “二王嫂,你就不怕二哥回来饶不了你?”
  “哼哼,”乐翎连连冷笑,向前走了两步,乜斜着眼看着冥风:“我不承认,他能拿我怎样?我为自己的女儿熏熏衣服、做点祛暑养生的粥,这不是一个母亲所做的最家常的事吗?有问题吗?况且那些东西原本就无毒无害。思要拿给她吃,难道我竟要说不准?我堂堂西夜王后,要是舍不得一碗粥,那才是小气!我又怎么会知道那些东西能导致滑胎?是她自己福小命薄、身子不争气,怨不着别人!”
  看着乐翎这副无赖嘴脸,冥风气愤已极:“你撒谎!你根本就是蓄意谋害!你恨她受到二哥疼宠、你嫉妒她有了孩子,怕她夺了你的地位!她救过你的女儿,你竟忍心下手害死她的孩子,二王嫂,你真是狠毒!”
  “三弟这是来审我的?我都还没认,你就急着给我定罪了?好!既然你这么一口咬定,我也不妨就跟你认了!你又不是西夜的王,你就算知道了实情又能把我怎样?去告诉你二哥?到了他跟前,我便又不认,谁能作证?”
  “你果然是故意的!你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不错!我就是故意的!那个贱丫头的爹害死你们的父王,你们竟还把她当宝贝,丧心病狂、不顾廉耻的是你们才对!她有什么好?她哪一点能比得上我?为什么?你们一个个为什么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你二哥迷上她也就罢了,竟连你也这是这副德性!我恨她,恨她抢走了我王后的尊严,又抢走你的心!有我在一天,就绝不会让她好过!”
  冥风看着眼前这女人狰狞扭曲的面目、盯着她眼中的癫狂与疯魔,强摁下心头打人的冲动,捏紧了拳头,转身要向外走。
  不料乐翎却猛扑上前,死死拽住他的胳膊往里拖:“不!三弟,风!你别走!”
  冥风不提防,被她拽得往里滑了好几大步,急忙回身奋力甩开她的手,厉声道:“王嫂自重!”
  “滚它的什么自重不自重!我受够了!百里冥风,你就别再假正经了!涂山茶也是你的嫂子,你不也对她起了不干净的心思?为什么偏到了我跟前就要装出这么一副坐怀不乱的正派样子?你这个伪君子!要是她留你,你是不是早就耐不住了?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你说啊!”
  乐翎哭喊着揪住冥风没头没脸地撕打,这疯了一般的女人竟意外地力大,冥风一时竟推不开她,又不能还手,只得咬牙忍着。
  乐翎神色凄厉,仿佛那个受了天底下最大委屈和伤害的人是她。
  “百里冥风,你好狠好硬的心!我不顾体面,几番对你表露衷肠,你竟忍心这般对我!”
  乐翎嚎啕哭闹着,冷不防突然抓起冥风的手就往自己胸前按上去:“风,你摸摸,看我的心都被你伤得碎成了什么样子!”
  “二王嫂,你真的疯了!”
  冥风大惊失色,被开水烫了似的猛地抽回手,一张脸吓得灰白,狠狠将她推倒,转身就要冲出月殿。却在回身的那一刹那堪堪愣住了。
  “二哥?”
  百里玄月没有应声,脸上也没有太明显的表情,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乐翎此刻已经魂飞天外,瘫倒在地不住地筛着糠,声音微弱而飘忽:“王……您不是要夜间才回么?怎么这会儿就……”
  “孤若是再晚些回来,还能看得见这出好戏吗?”
  百里玄月走到她跟前,冷冷地站住。一双鹰一般锐利冷酷的眼眸不带任何情绪地盯着她。
  乐翎爬起来伏在他脚下:“王……我刚才……是三弟!他表面上人模人样,谁料背地里却是个衣冠禽兽!竟然趁王不在王廷,就跑来对翎欲行非礼!适才他……”
  “二王嫂,你血口喷人!二哥,我……”
  “闭嘴!没你说话的份儿!给我一旁安静待着!”
  冥风才刚开口,不等分辩,已被百里玄月一声给吼了回去。
  啪!
  乐翎本还窃喜,以为自己反咬一口的伎俩就要得逞,未及反应过来,已被百里玄月闪电般扬手甩了一嘴巴,直抽得她半边脸都僵木了。她半张着嘴,捂着火辣辣的脸腮,恐惧地望着百里玄月,身子抖得越发厉害。
  “贱货!自己做下这样无耻的丑事,竟还想反咬风一口!孤已经在外面站了很久了!别说今日孤早已听得明白、看得清楚,就算孤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也不会信你的鬼话!风是孤的弟弟,自小孤看着他长大,他是什么品性、他有多大胆子,孤会不清楚?你跟孤多年夫妻,你是个什么东西,孤又会不知道?”
  看了看乐翎那张已无人色的脸,百里玄月踱到墙边,抖手挑下了上面悬着的宝剑。
  冥风一看,脸也白了:“二哥!”
  这女人虽然可恨、该杀,可她到底是王后,是勋贵之女,就算真要处决,也不能就这么一刀了结了啊!
  “退后!”
  百里玄月一声断喝,冥风陡然住了嘴,躬身往后退了一步,紧张地看着。
  百里玄月走到已经吓得说不出话的乐翎跟前,“欻拉”一声拔出剑,将剑锋直抵她咽喉。
  “说!是不是故意加害垂光?”
  乐翎刚要摇头否认,百里玄月又咬着牙狠狠地加了一句:“孤只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要是敢有半个字的虚假,孤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信不信孤就用这把剑,将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活剐下来!”
  乐翎身子猛地一哆嗦,脱口而出:“是!是故意,可是我……”
  “够了!”
  百里玄月将剑一收,归了鞘。
  乐翎仿佛还没有从惊恐中回过神,两眼还在直瞪瞪地盯着百里玄月手中的剑,老半天才意识到眼前的危险已经过去,这才没了筋骨般伏在地上,大口大口贪婪地喘息着,犹不忘带着惊疑偷偷地瞥向百里玄月,不信他会这么轻易地作罢。
  “看在你为孤生了思的份上,孤不杀你。谋害孤的孩儿、勾引孤的弟弟这等十恶不赦的死罪和丑事,孤也网开一面,不同你清算了。一切都是看着思!你给孤从此滚出王廷,滚到孤看不见的地方,死生不复再相见!自今日起,思是垂光的女儿,与你再无瓜葛!”
  乐翎愣了愣,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要被废了。
  于是再不顾得死活,爬上前一把抱住百里玄月的脚,纵声大哭:“王!你不能撵我走!我跟三弟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啊!不信您问三弟,真的王!我才是思的母亲,我不能离开她,她也不能离开我!我以后保证再也不会动涂山茶一根毫毛,再也不会跟她过不去,求王不要废我!”
  百里玄月一蹬脚甩开她,憎恨嫌恶的目光如刀如匕:“你竟还有脸说出这种话,无耻的贱妇!你做下这等伤天害理又寡廉鲜耻的事,怎么还配做思的母亲、做我西夜的王后!孤之所以留你一条贱命,全因不忍令思伤心,你竟还敢得寸进尺,跟孤讨价还价?你既不想走,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孤就让你再选一次!”
  乐翎心知无望,百里玄月向来是说一不二,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此番自己的言行全落在他眼里,再求也是无用了。什么都丢了,犯不着再把命搭上。
  “我走。”她声音干涩,从地上爬了起来。
  “滚。越远越好,永远别让孤再看见你!”
  “我想再看看思。”
  “不必。你不配。难道你要亲口告诉女儿你都做了些什么丑事吗?你以为思会愿意见你吗?有你这样的母亲,孤怕她会为此羞耻不安一辈子!”
  乐翎的双眸灰黯,不敢再说,脚步迟缓地向外挪去。经过冥风身旁时,抬眸望向他,那一眼满是幽怨与不甘。冥风别过脸不屑看她。
  宫殿正门的阶砌下,值夜的侍卫见她失魂落魄地走出来,惊诧地唤了声:“王后!”
  乐翎不理,只管往外走。
  两个侍卫对望一眼,一个忙跑上前拦住:“王后,夜色已深,您独自一人,是要去哪里?”
  “别叫我王后。我什么都不是了。我要回家。”
  侍卫大惊失色——王后这莫不是……疯了?折回头飞奔进去找百里玄月报信。
  垂光殿。
  百里玄月再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凫鱼跟沉星仍旧在榻边守着山茶,凫鱼已是一脸疲惫。思也早已伏在沉星怀里睡着了。
  见他进来,凫鱼站起身。沉星因怀里搂着思,不便动弹,就没起来。
  百里玄月朝凫鱼做了个长揖,低声道:“大王嫂,累您辛苦,快请回去歇息。”
  凫鱼摆摆手,示意他去床边坐,山茶还醒着。又朝沉星做了个先走的手势,方才轻步离开了垂光殿。
  玄月走到床榻边,看山茶还是仰脸躺着,眼睛直瞪瞪地瞅着帐顶,半天眨一下。脸上的泪痕早已不见,估计是沉星和凫鱼替她擦洗过了。
  玄月坐了下来,低声说:“星,这几天你受累,先让思跟你住些日子吧。等我把山茶这边料理好,再把她接回来。”
  沉星本来有些困乏,听他这么说,不由一个激灵清醒起来。
  “怎么二哥,二王嫂她……”
  “她走了。”
  “走了?!”
  是畏罪潜逃,还是……
  沉星惊诧地瞪大眼,惑然不解地望着他。
  “孤废了她。”
  沉星略略松了口气,想说什么,又顿住了,看看山茶,朝玄月点头道:“好。那我先抱思回星殿去睡了。你好好陪山茶,多劝她。”
  沉星抱着思走了,顺便将绿荞与禾穗也唤了出去。一时间垂光殿冷清了下来,只剩两人呼吸相闻。
  百里玄月突然觉得从未曾有过的拘谨甚至心慌无措。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如此惧怕失去。
作者有话要说:  

☆、至痛取舍

  
  百里玄月心绪复杂地凝视着山茶,屡次欲言又止。明明憋了一肚子的话,双唇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黏胶住了一般,怎么也张不开嘴。
  良久,他费了好大力,才终于期期艾艾地出声:“那个……我废了那女人,已经将她赶出了王廷。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害你……和咱们的孩子了。”
  ……
  “山茶,其实我……我一直是喜欢你的。你可以不信,但我发誓我绝没有骗你!以前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人好,做过很多伤害你的事,也说了很多混账话。你……别记恨我,我都改!”
  ……
  “以后,我一定好好疼你,你不愿意的事,我绝不再强迫你。你说这个孩子是……是那么来的,你不想要,没了,就没了吧。下一次,我一定等到你心甘情愿。我们要一个……要一个我们都期待的孩子,好不好?”
  ……
  ……
  ……
  百般自语,换不来一声回应。百里玄月迟疑地伸出手握住山茶的手,轻轻揉弄着她纤瘦的手指,鼓足了仅剩的勇气:“原谅我。我们……一切从头开始,好好在一起,行吗?”
  山茶久不见悲喜的呆直双目中倏地涌出滚滚热泪,她猛地挣开百里玄月的手,扭过头将脸埋在枕间,纵声恸哭。
  百里玄月被她突来的情绪弄得惶然失措,但心里却有一丝庆幸拼力挣脱沉郁跃了出来:谢天谢地,总算是有反应了!能这样哭一哭也是好的,总比不说不动的好。也许一次纵情哭个够,之后慢慢就缓过来了呢。
  这样想着,他稍稍有些心安,身子不觉往前挪了挪,伸手去揽山茶的肩,想把她搂进怀里好言宽慰。
  “别碰我!”
  山茶忽地翻身坐起来推开他的手,两眼恨恨地瞪着他。
  百里玄月的手停在那里,半晌才讪讪地收了回去,乞怜般看着她。
  “山茶,你心里到底是怎样,告诉我!打骂都由你,就是别让我摸不透你想什么。我是真的想对你好。”
  这男人此刻近乎哀求的温软语气,偏偏令山茶更清晰地忆起他以往的凶暴与狠戾。
  他曾经狼一般森冷可怖的眼神、浮在嘴角的残忍的笑,以及那些令人发指的辱人行径跟言语……这一切的一切,无不是烙印在她脑海最深处的噩梦。
  无论他如今是真是假、如何改变,又怎能抹去这些恐怖伤痛的记忆?就算他从此百倍弥补,又如何能填平横亘在他们之间那互为因果、难辨是非的仇怨之壑?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那样开始,亲手酿出这样一个局,又妄想要从头改写?凭什么他就该来决定别人的命运?
  抹不掉的从前,已经注定了不会有今后。
  “如果你真的有心要对我好,杀了我。我爹害死你父母,你又杀了我爹娘;如今我杀了你的孩子,你再杀了我,这样,再公平不过。”
  山茶干裂的唇微启,不带任何情感地吐出极其平缓的一句,似是已经经过了千年的思考,笃定而镇静。
  百里玄月瞬间觉得有种清晰的绝望迅速弥漫了他的心,令他顿时失去了所有的气力。
  原来她自始至终没有改变过!她没奢望过逃离,却一心想用死来摆脱他。胸口处有种撕裂般的疼痛在蔓延,似乎连呼吸都是痛楚的。
  “我说过,我不会杀你。”他沙哑着嗓子,语调低颓。
  “那就放我走。”
  山茶的声音很轻、很淡,却很坚定。
  终于听到了他最怕听到的话。百里玄月的心顿时坍塌得不成样子。
  原来,做错过的事,要求得原谅竟是这样难。早知如此,悔不当初。
  假如当初他不那么欲念熏心,没命地蹂躏她;假如当初他不那么卑鄙自私,违心地折辱她;假如他当初能大胆有担当地站到大哥面前说:这个女子,我想留下!并从那一刻起便好好待她,那么,此时,会不会是截然不同的景象?或许,眼前这个明丽质朴的姑娘这会儿正怀抱着他们的小婴孩,带着一脸羞涩幸福的笑意望着他,用她甜甜的声音唤他一声梦寐以求的“月”……
  百里玄月痛苦地抱住头,在意识中对自己咆哮:停下!不要再想下去!
  因为,再这样遐想下去,他怕自己真的会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将头埋在胸前,没有勇气再去对上她的目光,只躲在胳膊后低哑地问:“思已经没有母亲了。你要走,她怎么办?她现在信赖的,只有你。哪怕是不看我,你就不能当做是为了思留下吗?你真的忍心看着她做没娘的孩子?”
  “百里玄月,别动不动拿思来说事!我是很疼爱思,这不假。可你要求的,我办不到!我不能为了怜悯别人,把自己的心挖出来抛掉。思的事,是你跟她母亲之间的事,与我无关,我爱莫能助。”
  更长久的静寂,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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