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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茶记-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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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间的事,与我无关,我爱莫能助。”
  更长久的静寂,更深而彻底的绝望。
  百里玄月幽幽地从榻上站起身,语气飘忽地说了句:“你好好睡吧,别胡思乱想。孤不会让你离开的。”
  说毕,并不回头,步子沉滞地走了出去。
  山茶转眸。隔着隔屏,她听见他离开,又听见绿荞跟禾穗走进了外殿,在前面值夜。她明白,他这是怕她走窄路。她要是真有什么事,这俩姑娘想必也就没活路了。
  真是死性不改,除了各种要挟人的手段,他就没什么别的长处。这样的人,怎么指望他能改!
  行,百里玄月,你铁了心,我更铁了心!你有你的招数,我有我的应对。
  涂山茶又开始了她的变相绝食——每餐只吃一两口粥,喝一小口水,别的一概不沾。任何人来,都是不看、不说、不动,直挺挺地躺着等死。
  月殿。
  数日不眠的百里玄月已经憔悴邋遢得不成样子,头也不梳、脸也不洗,胡子拉碴的,野人一般,只知道搂着一堆酒坛子发呆,想起来就喝一口,没了就扔掉再开一坛。侍女要来伺候他梳洗,都被他拿空酒坛子扔跑。
  “启禀王,夫人……不大好。”
  百里玄月听到这一声,脑中忽地透出几分清醒,他打着酒嗝从一堆酒坛子间抬起头,醉眼乜斜地瞅着战战兢兢的绿荞。
  “她怎么了?说!”
  绿荞一哆嗦,慌忙将身子躬得更低,恨不得扎进地里一般:“回王,已经五日了,夫人还是丁点儿水米打打牙,别的什么也不进,今儿连起身更衣都艰难了……”
  “她说什么了吗?”
  绿荞摇头:“从您离开垂光殿之后,夫人再没说一个字。”
  百里玄月默然摆了摆手,绿荞如获大赦般匆匆退了出去。
  百里玄月直直地对着门口发了阵子呆,突然用梦游一般的语调唤了声:“阿烈,来!”
  一直守在殿外听命的侍卫阿烈闻声急步进了殿:“王,有何吩咐?”
  “去把季王殿下请到这儿来。记得,悄悄地去,悄悄地来。”
  阿烈会意,低头称是,匆匆去了。
  “风,我问你,你喜欢涂山茶吗?”
  “二哥醉了。”
  “回答我!”
  “二哥不该这么问。她如今是您的夫人、风的嫂子……”
  “废这么多话干什么!我只问你喜不喜欢她!”
  冥风恼怒怨愤地抬头直视着他的双眼:“喜欢又如何?二哥已经纳了她,我也将要迎娶真真,这时再来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走到今天这一步,无论对谁,都已无法再回头重新选择。我的回答又有什么必要!”
  “如果我放手,让她跟你走,你,可愿意?”
  冥风心头猛地一震,惊诧地瞪大眼盯着玄月,颤颤地咬住牙,拼命抑制着打人的冲动。
  “二哥,你什么时候才能醒醒!山茶算我从一开始就负了她,难道如今要我再负了真真、打大王嫂的脸、伤大哥的心?山茶的事,一直是你一手在牢牢掌控,我无能为力,插不上手。可真真也是无辜的!我虽然不爱她,可我也不忍心将无妄的伤害加诸于她。是你硬要把真真定给我,如今又要我带山茶走,你让我拿什么立场带她走?就算我肯,你以为以山茶的品性,她会答应吗?她会为了自己好过就罔顾他人的感受吗?如果她是那样的人,当日在达睦河边,她就不会救思!你若真的可怜她,就请你停止折磨她,给她自由、放她走!”
  冥风吼出了长久以来憋在心里不敢说的话,突然觉得轻松得几乎要虚脱。他颓然墩坐在地上,不觉就流出了泪,却不知这泪究竟是为谁而流。
  百里玄月呆呆地张嘴望着冥风。兄弟俩四目相对,目光中交互着的,是一样的痛,和不一样的挣扎。
  “风,帮二哥个忙。”
  “你说,只要我能做。”
作者有话要说:  

☆、大梦方觉

  
  “我要跟夫人说说话,你们都出去。”
  沉星将绿荞跟禾穗遣了出去,侧耳听她们确实已经退到殿外并关好了门,这才几步走到山茶榻前坐了,握住她的手,面上因激动与急切而微微泛着红。
  “山茶,打起点儿精神来,我来是有好事要告诉你!”
  山茶冷漠无神的眼珠燃起了一丝光彩,带着几分期盼与问询望向沉星。
  沉星俯身贴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三哥说,三日后二哥会离开王廷去铁马营演兵,到时候三哥会想法子弄开你这里的人,把你送出去。”
  山茶的双目倏地亮起炯炯的光,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沉星的手:“星,你说的是真的?”
  沉星使劲点了下头:“真的。三哥不忍心你这个样子,我们也帮不了你别的,只能走这条路了。他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套侍卫的衣服靴帽,还有些我给你的衣物细软。”
  山茶喜极而泣,拉着沉星的手不住摇晃:“星,你跟季王殿下的大恩,叫我怎么报!”
  沉星心里百感交集,只揽住她的肩不停地拍着,不知说什么好。半晌突然想起来,扶着她的肩、盯住她的眼睛:“你若想到时顺顺利利地离开这里,必须答应我们一件事。”
  山茶微微一怔,便连忙点头:“我什么都听你们的,你说!”
  “这三天,你要好好吃饭休息。否则,到时就算我们把你救出去,你没有体力和精神,也根本跑不远,还是会被抓回来。”
  山茶连连点头:“好,我吃!我一定会养足精神,放心。”
  “这就好。只是,为了不引人注意,到时我就不方便跟着送你走了,三哥一个人带你出去,但也不便远送。你可想好了去处?”
  山茶脸上的喜色凝住,目光黯淡了下去。
  是啊,去处。家破人亡,举目无亲,她的去处究竟在哪里?
  她记得曾听娘说过,他们一家原本是中原人。她爹余远丘本是中原的军士,还未成亲时,在一次中原与车渠的交战中受伤被俘,被押到了车渠。
  车渠王阿努图爱他勇猛健硕、人材俊伟、武艺不俗,便想将他收为己用,以金银财帛相诱,又把刚从中原边境掳来的一名美貌女子名唤青镜者,赏给他为妻。余远丘本以为必死,却突然得了这从天而降的好事,如何不肯,于是变节,向车渠王称降,并凭着自己对中原军队的了解,为车渠立了几次大功,获取了车渠王的信任,让他做了车渠与西夜边境南鹘关的守将。
  说起来,余远丘也算是中原的叛徒跟败类,中原人对其恨之入骨,扬言若抓到他,定会将他碎尸万段。是以当他暗杀百里获意图邀功避祸却遭失策之后,誓死也不敢逃回中原,只得惶惶然如丧家之犬,躲进原车渠的属地礡山。
  可如今哪里还有车渠?这借来的国,也早已不存在。目之所及,除了中原,便是西夜。
  茫茫天地,竟没有她可去的容身之所。
  爹啊爹,这莫非都是你叛国害人的报应!
  许久,她下定了决心般抬起头,迎上沉星关切、探询的目光,低声而笃定地说:“从哪里来,仍回哪里去。”
  沉星吃惊地瞪大眼望着她:“你要回礡山?”
  “是。我无处可去,礡山是我唯一的去处。”
  “那万一……”
  “没有万一!只要能离开这里,我死也瞑目了。能死在礡山,已经是我最好的归宿。放心,我不会再像当初那么毫无准备、措手不及了。如果百里玄月真的追着找到那里,我拼了一死也绝不会再被他抓回来。”
  沉星叹息一声,说:“也罢。既这样,我也不多劝你了。我和三哥会想法子,尽量不让二哥找到那里去。”
  “多谢你,星,你的恩情,我……”
  “好了,快别说这些了。”沉星一阵心酸,听不得她再说这些话,慌忙打断:“我知道你不想再跟这里有瓜葛。可是,以后你连我跟思和三哥也不愿意见了吗?我们……可以偷偷去看你吗?你放心,我们一定死守秘密,绝不会让任何人发现。”
  山茶面上现出纠结为难的神色,似是挣扎了许久,终于还是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我是恨这里、恨百里玄月。可我也忘不了给过我暖意与恩惠的人。你跟季王的仁慈、思公主的善良,我永志不忘。若还有机会在这西夜王廷之外相见,我很乐意。我也会想念你们。”
  沉星安慰地笑了:“那咱们说定了。以后有机会,我和三哥,也许还有思,我们一定会偷偷去礡山看你!”
  山茶笑得略有些勉强:“星,你跟思公主,只要不被人发现,去就去吧,我没什么不安。可是季王殿下……他就要为人夫了,再与我这样的女子有交往,多有不便,还是……不要去的好。”
  沉星沉默许久,拍了拍她的手:“好。到时三哥送你走,你自己对他说吧。”
  接下来的两天里,山茶突然一改等死的架势,吃得饱睡得香。两个婢女虽然意外,但总觉得是好事——夫人这是想通了?肯吃肯睡了就好,至少她们再去向王回话的时候,不必时刻提心吊胆担心挨骂受罚了。
  殊不知夜阑人静的时刻,垂光殿外昏暗的长廊上,百里玄月失魂落魄的身影久在徘徊怅望。他,可比她们心里明白多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后悔了。但他必须放她走。爱她不是要将她禁锢在身边,眼睁睁看着她在愤恨绝望中枯萎死去;爱她,应该是希望她能好好活着,不管在哪里。就算忍受撕心之痛,也已经别无选择。
  花开彼岸,虽然遥远而朦胧,但却仍可怀想。可若花凋庭前,就算葬了芬芳,也追不回悔恨。此前种种,似只换了春梦一场;是醉是醒,早已分不清。
  三日后。
  天还未明,冥风已经用迷香迷倒了守护在外殿的两个婢女,让山茶迅速换上了侍卫的衣帽,递给她一个装着衣物细软的包裹,带着她大摇大摆地出了王廷。
  “……风,你就这么放我走,真的不会有事吗?”
  “不会。二哥脾气虽然暴戾,但在兄弟情上是最好不过的。就算他知道了是我做的,最多也不过打我两下、骂我一顿出出气,不会把我怎样,放心。”
  片时的沉默。
  “风,真真是个好姑娘,别辜负她,好好待她。我心里……很盼着你们……能过得好。”
  冥风面上闪过一丝痛意,随即强作笑颜:“好。你也好好照顾自己。我们以后,会悄悄去看你的。”
  抬头望了望前面的哨卡,冥风转头对山茶说:“使劲低下头,不要四处看,更不要开口说话,有我应付。”
  山茶依言,将头埋得很低,紧紧跟在冥风身侧,握着马缰的手心里不觉出了汗。
  到了哨卡前,一个西夜卫兵上前行礼:“拜见季王殿下。季王殿下这是要下山?”
  “嗯。我去办点事。”
  说完将山茶那身侍卫服腰间的腰牌一扯递给卫兵:“他是我的侍从。”
  卫兵并不疑心,忙将腰牌双手捧了回去:“季王殿下慢行。”朝守门的卫兵一摆手,门便大开了。
  冥风“嗯”了一声,收回腰牌给了山茶:“上马,走。”
  两人一前一后跨上马出了大门,听着门在身后沉重迟缓地关闭,山茶的心却豁然亮堂了起来:终于,可以逃离这魔窟了!
  展眼四望,一切都鲜活起来。——这才是阳光,才是人间!
  她却丝毫没有觉察,在她身后的关卡眺望楼上,正有人站在猎猎幡旗后默然凝望。
  山茶转朝冥风,朝晖映照着她的脸,美丽得有些耀眼。
  她原本就该是这样的吧?冥风想。
  西夜的樊笼囚禁了她的身心,也囚禁了她的生机。如今,终于可以把这些都归还给她了。
  山茶努力克制住心底的不舍与波澜,绽出一个浅浅的笑:“风,谢谢你当日救我,今日又放我走。欠你的,我下辈子还。”
  “你这一去,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冥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或许是心底最真实的声音想要挽留,因为有太多不舍。尽管早已明知答案是什么。
  “你说呢?”山茶别过眼,神色归于冷漠。
  “你心里有没有一丝……还念着二哥?其实他对你……”
  “闭嘴!我对他,只有恨!”
  一听冥风提到那个人,山茶的语调和神情都顿时凶狠了起来。她就要离开这里,从此再也不要想起关于那个禽兽的任何痕迹。
  冥风自知不该问,却是无奈,唯有尴尬而伤感地望着山茶,不知该如何道别。
  “风,对不起。我刚才……我对你,一直很感激……”
  “不必。山茶,我不要你的感激,我只要你……好好的。你……走吧。我就不远送了。保重。”
  山茶眼中泛泪,哽咽着说了声“保重”,深深地凝望了冥风一眼,两颗大滴的泪珠滚落。
  她紧咬了嘴唇,毅然决然地拨转马头,扬鞭喝了声:“驾!”飞驰而去,再也没有回头。马蹄扬处,唯余烟尘。
  冥风怅然走上眺望楼时,百里玄月依旧向着山茶离去的方向静默伫立,顽石般一动不动。
  “她走了。”冥风说。
  百里玄月没有做声。
  “二哥要我问的话,我问了。”
  “……她怎么说?”
  百里玄月终于开口,声音中透着颤抖不安,似乎正带着挣扎与不甘在等候着早已明知结果的宣判。
  “她说……她心里,只有恨。”
  片时的沉默。
  百里玄月直直地望山下已然淡远、消散的烟尘,冰寒的脸上毫无表情,似是在对自己、又像是在对早已远去的山茶说:“那就恨吧。恨到如此刻骨,就只有一个结局——走到天涯,你也忘不了孤!”
  冥风面上微有不忍:“二哥,为何不告诉她……”
  “何苦!告诉她又能怎样?她仍旧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没有善始,何求善终?留不住的人,不如放手;不能挽回的事,不如沉默。”
  王廷。日殿。
  百里玄月走进来的时候,正赶上一个人往外走。
  那人一见是他,先是吃了一惊,紧接着便有些惶然地闪避一旁,躬身俯首:“王,您回来了?”
  百里玄月也是一愣:“乐离?你怎么来了?”
  不等乐离作答,百里迟日开口道:“月,乐离是来禀报几件乐氏家事的。顺便看了看思。”
  百里玄月微微蹙眉看向乐离,乐离将头垂得更低。
  “你想见思?”
  “回禀王,乐离已经见过了思,这就预备要走了。因王不在王廷中,没能当面求王的允准,还请王恕罪。”乐离不敢抬头,恭敬地请罪。
  短暂的沉默之后,百里玄月转身向外走:“来和孤说说话吧,孤也许久没见你了。”
  乐离一怔,抬头惑然望着百里玄月的背影,又迟疑地望向百里迟日,迟日面色平静地向他摆摆手:“去吧。”
  乐离这才赶忙摄衣追了出去,紧步赶上了百里玄月,躬身跟在他后头。
  “你姐姐好吗?”
  百里玄月蓦然发问,乐离怔了怔,忙低头道:“回王,不好。”
  百里玄月顿住脚转回头:“哦?”
  “那日她被废,深夜还家,我们阖家都震惊得不得了,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怎么问她也不肯说出原委,只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跟疯了一般。直到第二日,天佑王遣人送来文书,这才知道她是做了失德之事,被王废弃。父亲当场便气得昏死过去,夜里竟撒手去了。大哥怒斥她无耻不孝,不得再见容于乐氏家门,将她配给了城中的一名铁匠,再不准踏进乐氏家门一步。她临出门前,求我进王廷为父亲报丧时,替她再看一眼思。”
  百里玄月益发沉默,乐离心中不安,试探着了唤了声:“王?”
  百里玄月转眸看着他:“思知道这些吗?”
  “回王,不知。乐离没有对她说,只说她母亲在家里很好,但因为有罪,不可再出入王廷来见她。思很懂事,虽然难过,也掉了些眼泪,但并没有哭闹追问什么,还说,她母亲做过的事,她都知道。”
  百里玄月面上现出疼痛的神色,半晌说了句:“跟孤喝两杯吧。”
  喝两杯?他们?
  乐离颇惊讶地望着他:“王,您……不怪罪乐离?”
  在他印象中,这实在不像是这位身为西夜王的姐夫一贯的性情和行事风格。
  “怪你做什么?你姐姐做下的事,与你何干?”
  百里玄月望着乐离不敢置信的目光,不由苦笑一声:“乐离,有人告诉孤,一人债一人偿,不该迁怒无辜。可惜,孤悟得太迟了。如今大梦方觉,已是人去楼空。”
作者有话要说:  

☆、空谷足音

  
  礡山。
  再站到自家的茅屋前时,明明只离开了几个月,山茶却觉得像隔了几世一般恍惚遥远。
  当日娘冲出屋门冲她挥着手喊叫时突然被飞掷而来的利剑刺中倒在血泊中的凄惨景象,此刻又无比清晰地回放在眼前。
  可是屋前空寂一片,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点血痕都看不到。记忆中的画面褪去,仿佛那一切都从来不曾发生过,只是幻觉。
  可是她知道,那都是真的。
  她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家,伸出手迟疑着推开了门——这房子怎么……像被修葺过了一样?
  屋内不复灭门那日的血腥和凌乱。屋角处她爹的尸首早已不见,也寻不出一丝血迹。家中原有的桌凳器物全都摆放得整洁有序。
  山茶用手指在桌子、凳子、橱柜上一一抹过,竟都是一尘不染。
  她满心狐疑地走进两间内屋。
  她爹娘的那间,还同当日在家的时候一样,一点没动,只是也处处收拾得很干净,不落灰尘,仿佛还带着昨日的气息,让人觉得他们只是出门还未归家。
  山茶鼻子发酸,掩了房门退出来,走进自己的屋子。
  一推开门,她便怔住了。
  正冲着屋门的床榻上……
  她如何能忘记!当日就是在这里,那个禽兽夺走了她的一切,就连床帐子都被他扯下裹了她。被掳走时的最后一眼,她只记住了这间屋子里的破败凌乱,和染在床褥上的落红……
  可如今,当她再回来,看到的却是整齐洁净的被褥,焕然一新的床帐……枕头上,还摆放着两套新衣裳。
  屋子里明明整洁得赏心悦目,比她当日在家时还好。可是落在山茶眼中,却觉得分外刺目又刺心。
  是风和星叫人来安排的吗?就算他们是好心,她也不能领受!
  从此,她再也不要西夜王廷里的任何东西,再也不要看见、想起!
  所有的悲酸与屈辱、愤恨翻涌而来,她一把扔掉了手中的细软包裹,大哭着冲上前,奋力将那崭新的床帐与被褥扯下来掀到地上。
  可不知道是她力气不够,还是西夜王廷送来的布料太好太结实,她怎么撕扯也撕不破。
  山茶越发崩溃,她疯了似的爬起身从屋角箱笼的笸箩里翻出往日做针线用的剪子,抓起地上的床帐、被褥和新衣,颤着手一阵狂剪乱铰,直到它们变成了一片片零碎的布片,飞扬着落在四周,她才力竭般伏地痛哭。
  山茶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等她从地上踉跄着爬起身时,天色已经有些微沉了。
  腹中空空,但她什么也不想吃。
  爹娘的首级已经被弃在了西夜,他们的尸身去了哪儿、有没有坟地,她无从得知,也就无法祭拜。
  从此她就要一个人在这山中,守着这间茅屋独自过活了。
  吃什么、穿什么、一应物资从哪儿来,都要靠她自己筹谋、解决。
  再难她也不怕,只要能逃离西夜的魔窟、逃离那个魔鬼,她就能咬牙活下去。
  这间屋子里,有着她最不堪的记忆。她无法再睡在这里、睡在那张记载着她失去贞洁的巨大屈辱的床榻上。
  山茶走出她睡了十年的屋子,将门掩上。反手推开了旁边的屋门。
  以后,她还是住在爹娘曾经住过的屋子里吧。
  她翻出了爹娘的几身旧衣裳,怔怔地发了会儿呆。
  以后,在家就穿娘的旧衣裳吧。
  她走到外屋,揭开米缸、面缸看了看,里面还有大半缸米、约摸半缸面,够她吃些日子了。至于菜,她可以每日在山里挖野菜、去山溪里摸鱼,饿不着。
  爹当日砍柴用的斧子还立在门后,往后,就要她把它重新拿起来了。要是米面都吃完了,她就砍柴捡草拿到山下镇子里去卖了换钱粮布匹、油盐酱醋。只是,下山的时候要穿爹的衣裳,扮作男子,免招是非……
  样样都打算好了,山茶从里面上好了屋门和房门,和衣躺在了爹娘早先睡过的床榻上,带着疲惫凌乱的思绪恍惚睡去。
  西夜王廷。月殿。
  “父王,母后走了,茶姑姑也走了,就剩下思跟父王了。父王不要再回垂光殿了,对着空空的屋子,会伤心的。你跟思一起住在月殿好不好?”
  久久不肯入眠的百里思悲伤地拉着父亲的衣袖恳求着。
  百里玄月眼中发湿,强作无事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好,父王陪着思留在这里。以后,就咱们父女俩相依为命,好不好?”
  思往父亲怀里偎了偎,小手紧紧贴着父亲的胸膛:“父王,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难过、很伤心。我也舍不得茶姑姑,她那么好。她为什么一定要走?她是不是还在生我跟母后的气,气我们害她没了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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