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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集-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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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粮绅?”神手天君冷笑:“一百个粮绅,倒有一百零一个昧良心的坏种。说!金柜藏
在何处?”
  “我带你们去,在楼下。”董伦咬牙说。
  他想将恶贼引开,却未能如愿。
  “你,小女人,你带我去。”神手天君指着蔡氏,语气凶狠:“起来!不然我先宰了这
个男的。”
  匕首一闪,刺入董伦的左肩。
  “哎……”董伦痛得狂叫出声。
  蔡氏不知从何处来的神力和勇气,尖叫一声,挺身而起,扑向尚未将匕首拔出的神手天
君,一口咬住神手天君的右小臂。
  “你找死!”神手天君咒骂,一掌劈在蔡氏的天灵盖上,蔡氏应掌便倒。
  这恶贼急怒之下,忘了自己的手是如何沉重可怕,这一掌下去,竟把蔡氏的颅骨劈破
了。掌下,顺手抓住蔡氏的衣领一拉一抖,想将蔡氏丢下床。
  蔡氏已没有知觉,一声裂帛响,亵衣和胸围子全被拉裂,人亦跌下床来,上身裸现,身
躯可怕地抽搐痉挛。
  “三爷,你又把人弄死了。”金彪苦笑。
  “该死的!”神手天君咒骂,顺手又给了董伦一匕,扎入胸口透心而过:“快搜。”
  所有的橱柜抽屉都搜遍了,搜出一大堆不值钱日用小物品。
  “咱们该去找帐房或管事。”金彪懊丧地说:“这种大户人家应该有库房。”
  “再找人来问。”神手天君愤怒地说:“可惜,这美丽的女人象花瓶一样,一碰就碎
了。”
  “三爷很喜欢杀人……”
  “闭上你的狗嘴!咦……”
  敞开的房门口,出现一位惊骇欲绝的美丽少女。
  “天哪!你……你们……爹!娘……”少女尖叫,跌跌撞撞冲入房内。
  “来得好!”神手天君喜极狂叫,伸手便抱。
  “救命呀……”少女狂叫,在铁腕下作绝望的挣扎。
  神手天君一掌将少女拍昏,抗上肩。
  “此行不虚,一个绝色的的黄花闺女。”神手天君欣然说:“走吧!叫声惊动下面仆人
了。”
  刚撤出庄口,庄内已响起震耳的警锣声。不久,邻村呼应的警锣声也向四方转传。
  两恶贼不敢走大路,抄小径南奔。天亮后,他们已远离现场三十里以上,隐身在路旁的
树林里歇息。
  两人轮流背着少女奔跑,真够累的。
  神手天君将少女放在树下躺平,少女仍然昏迷不醒。少女是听到声息,匆匆起床探视
的,可知衣裙必定不怎么整齐,一头长及腰际的秀发也是披散着的。看了少女五官出奇灵秀
的面庞,和半露的酥胸,神手天君简直兴奋得浑身舒泰,喜极欲狂。
  金彪放下两人随身携带的小包裹,往树下一躺,似乎已精疲力尽。
  “三爷,带着一个女人上路,太危险了。”金彪一面拭汗一面说:“白天不能走,夜间
又不认识路,这小女人一叫救命,咱们就得逃命了。”
  “这小女人不会叫救命的,本座的迷魂大法宇内无双,迷魂的药物也世无其匹。给她在
头发内安上一颗顺意丸,她比任何人都听话,要她说什么她就说什么。”神手天君一面说,
一面替少女结发髻,从百宝囊中取一颗拇指大的灰黑色丹丸,结在发内:“现在要做的事,
是你到附近村庄买村妇用的布衣裙,一顶遮阳帽,一匹驴子代步,顺便打听消息。”
  “三爷,让属下歇息片刻养养力。”金彪愁眉苦脸诉苦:“背这么一位天仙化人似的小
姑娘赶路,什么绮念欲望都没有了,唯一的念头是丢下她逃命,不但累得要死,更怕被乡勇
赶上……”
  “乡勇算得了什么?你这胆小鬼!”
  “三爷,你武艺高强,又会法术,浑身刀枪不入,当然艺高胆大。”金彪继续诉苦:
“属下却是头三脚猫。乡勇不来则已,来就一大堆,长枪大刀钩镰枪全是长家伙,人多人
强,在下怎吃得消?三爷,女人祸水……”
  “闭上你的狗嘴!”神手天君怒叱:“一切有我,你怕什么?去!快采办所要的物品,
我看到左面有大树林,那一带一定有村落,快去!”
  金彪不敢不听,嘀咕着走了。
  半个时辰后,金彪提了一只包裹,牵了一头上了褥垫的小草驴回来了,还带了一些食
物。
  “花了三十两银子。”金彪拴上草驴说:“买不到叫驴,草驴也将就将就吧!这里是小
沟集,这条路是至鱼台的大道。前面西面有条路到金乡,这里到鱼台有七八十里。三爷,该
怎么走?”
  “不能到金乡。”神手天君说:“到鱼台。过了鱼台,便是南京地境,安全得很。”
  半个时辰后,他们上道。金彪走在后面,牵着小草驴,驴上坐着神色茫然的少女。少女
的脸色,已被改变为暗褐色,换上了粗布村妇装,头上遮阳帽戴得低低地。现在,没有人敢
说她是董家店大富豪、万家生佛董伦的千金董欣欣姑娘了。
  近午时分,他们已赶了四十里以上。沿途不时可以看到零星的旅客,谁也懒得注意其他
赶路的人。这条路向直达济宁州,不经过董家店。
  前面出现一座小村落,看到一位骑士,刚好出村迎面而来,坐骑是相当雄骏的黄骠,鞍
旁挂着鞘囊,鞍后有马包。远远地,可看到骑士是个高大的年轻人。
  “得想办法把那匹坐骑弄来。”神手天君又动了贪念:“金彪,咱们等他。”
  “三爷,请不要节外生枝好不好?”金彪简直在哀求了:“大白天,真要出了事,乡勇
用锣声传警,道路一封锁,咱们凶多吉少。”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神手天君愤怒地扭头瞪了金彪一眼:“好像本座要做什么事你
都反对……”
  “不是属下有意冒犯。”金彪看出危机,硬着头皮说:“只是……三爷做任何事,从来
就不事先打听,从不顾及后果,所以……”
  “你再多嘴,我毙了你。”神手天君凶狠地说。
  金彪打一冷战,乖乖闭嘴。
  蹄声得得,骑士小驰而至。
  神手天君当路一站,迎面挡住了。
  不等神手天君开口,年青骑士在五六步外勒住缰,一双虎目凶狠地盯视着神手天君,眼
神极为凌厉。
  “我认识你。”年青骑士冷冷地说:“弥勒教天下九护法之一,神手天君程禄,你好像
并不得意。”
  “你认识我?”神手天君吃了一惊:“好小子,你贵姓大名呀?”
  “报应神李报应。”
  神手天君大吃一惊,手一抄,飞快地拔出衣内暗藏的匕首。
  宇内四大奇人之一,歹徒们闻名丧胆的报应神李报应。
  称他为奇人,的确有点名实相符。他姓李,大名却无人得悉,所以江湖人乾脆叫他为李
报应,他身世如谜,在江湖神出鬼没,真想找他,踏破铁鞋也寻不到他的踪迹,不想见他的
人,很可能随时会在身旁出现。其实他并不多管闲事,但事情一上手,不达目的决不干休。
十余年来,一些黑道大豪在他的剑下一一倒下去,不动剑则已,动则下手不留情,骠悍、凶
狠、冷酷,心如铁石,这就是歹徒们闻名散胆的神秘高手报应神。黑道大豪们固然把他看成
毒蛇猛兽,白道群雄也对他侧目,因为人不可能不犯错。白道群雄的所作所为,不见得每件
事都可质诸天日,如果有把柄落在他手中,而他又恰好兴之所至,插手管了这档子事,那
么,这位白道名人,很可能身败名裂。幸好他很少伸手管闲事,因此声誉始终不能与武林三
仙四杰同列名人金榜,仅能名列次一等的四大奇人。但在一个二十余岁的年青人来说,四大
奇人已是莫大的殊荣。其他三大奇人,都是年已半百出头,在江湖闯荡二十年以上的高手名
宿了。
  人的名,树的影;神手天君是江湖十大妖邪之一,弥勒教天下九大护法的老三,江湖上
凶名昭著的恶贼妖孽,当然知道报应神的来历。
  神手天君心中一虚,首先亮兵刃。
  报应神慢吞吞扳鞍下马,将缰搭在鞍前的判官头上,拉拉青袍的腰带,将佩剑挪至趁手
处,轻摇着马鞭,沉下脸一步步向前接近。
  牵着草驴的金彪,已惊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毛骨悚然地向路旁退,显然在看风色准
备落荒而逃。
  “你好像想拦路打劫。”报应神在丈外止步:“你这妖孽沦为劫贼,委实令人难以置
信,贵教真的已经瓦解了?动手吧,你等什么,听说你妖术通玄,不用桃木剑也可兴妖作
怪,把法宝掏出来让在下见识见识吧,你既然找上我报应神,我报应神不会令你失望的。”
  神手天君一咬牙,哼了一声,左手大袖一抖,灰雾飞腾,向对面的报应神涌去,中间一
道金芒疾射而出。
  报应神冷冷一笑,身形一晃,蓦尔失踪。
  “砰!”金芒在他先前立身处爆炸,火光一闪,灰雾四散,破铁屑破风的厉啸,比爆炸
时那一声霹雳更令人毛骨悚然。
  “掌心雷!”报应神的语音发自左侧不远处:“那是迷魂飞雾吗?我那位本家李教主的
绝活,好像传授给你不少零碎呢!全掏出来吧,你还有机会。”
  神手天君根本不相信相距一丈的人,能够逃出迷魂飞雾和掌心雷的袭击,正准备上前察
看尸体呢。
  “你……”恶贼大骇,心胆俱寒:“你是……是人是鬼?”
  “你说呢?”报应神冷冷地反问。
  “你……”
  报应神不再回答,马鞭交到左手,右手搭上了剑靶,虎目中杀机怒涌。
  “在下可没有招惹你报应神。”神手天君改变策略:“应该说你报应神有意行劫。”
  “奇怪!”报应神眼中涌起疑云:“据在下所知,你神手天君对人说话,好像从来没有
这么软弱过。”
  他那沉静从容的神色,以及眼中不时涌现的慑人杀机,委实令神手天君心中发毛。
  “你报应神其实也是什么好东西。”神手天君戒备着说:“就算你是神,你也不配称替
天行道,你没有这种襟怀……”
  “不错,在下没有真正替天行道的襟怀,在下也不配称神。”报应神抢着说:“在下只
是一个心硬如铁,下手不留情的胆小鬼,任何人想要我的命,我因为胆小,所以必须先求保
命,保命最有效的一劳永逸办法,就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阁下,你刚才用迷魂飞雾和掌
心雷来要我的命,所以……”
  神手天君左手一扬,人化狂风,挺匕首疯狂前扑。
  报应神马鞭一挥,长剑出鞘。伺时身形飞跃而起,向前破空疾射。
  三枚断魂钉被马鞭击落一枚,另两枚间不容发地从他的腿缝中穿越。假使他不纵起而左
右闪避,很可能被一枚断魂钉击中。
  双方一上一下交错而过,这刹那间,有如天雷下击,剑气森森光芒似电。
  神手天君没料到他竟敢飞越而进,双方相对急进,接触期间极为短暂,仅有电光石火似
的一击机会,恶贼大感意外,百忙中身形下挫扭转,举匕首护住头面。
  “铮!”剑与匕首接触,人影上下相错而过。
  匕首爆出火星,断了五寸锋尖。
  神手天君冲出三丈外,撒腿便跑,逃出路左的树林,三两起落便远出十丈外去了。
  金彪聪明透顶,丢下草驴先一步溜之大吉。
  报应神在两丈外着地,扭头一看,知道追之不及了,颇感意外。
  “咦!这恶贼好像不如传闻中可怕呢!”他惑然自语:“他的暗器十分可怕,为何还没
尽情施展就胆怯而逃了?怪事。”
  他收了剑,目光落在驴上的村妇身上,心中疑云大起。小驴在原地不动,驴背上的村姑
也安坐如故。
  他心中一动,举步走近。
  “姑娘,你怎么了?”他伸手揭开阳笠讶然问。
  董欣欣目光茫然前视,木无表情。
  “姑娘,你是谁?你好像有病。”
  “我有病。”董欣欣死板板地答:“当家的带我进城看病,我当家的叫程威。”
  “谁是程威?”
  “我当家的叫程威。”
  “他呢?”
  “他带我进城看病。”
  “该死的!”报应神恍然:“这妖贼拐带妇女,难怪胆怯而逃,怕有把柄落在我手中,
他知道要不了我的命,也知道我抓住罪证不会放过他,所以匆匆逃掉了。”
  “我有病……”董欣欣仍在含含糊糊地自言自语。
  草驴矮小,他却身材高大,姑娘坐在驴背上,仍然比他矮一个头。他伸手抱姑娘下驴,
放在路旁的树下坐好,立即开始检查姑娘面孔的异状,最后从发髻中找出那颗迷魂药丸。
  他的坐骑带有水葫芦,用水轻润姑娘的面庞,从百宝囊中取出一瓶醒神的药散,抹上姑
娘的口鼻。
  不久,姑娘眼神一动,突然放声长号。
  “不要哭,姑娘。”他大声说:“你是谁?你家在何处?”
  董欣欣一惊,这才看清他的面貌,惊惶地挪动身躯往后退。
  “强盗!你……你们杀……杀了我爹娘,救……救命啊……”董欣欣发狂般尖叫。
  “强盗已经逃掉了,在下救了你。”他苦笑:“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家。”
  “你……”
  “我姓李,从鱼台来的旅客,要到济宁州。”他柔声说:“刚才碰上两个掳劫你的人,
被他们逃掉了。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家。”
  “天哪……”董欣欣掩面长号。
  “不要哭,把你的身世告诉我,我送你回家。”他说。
  董欣欣其实没有什么好说的,甚至她父母是否真的被杀了,她也不敢肯定,反正她被击
昏以后的事,完全没有印象。
  报应神不知道董家店在何处,最后从姑娘口中,知道董家店属金乡县,但距济宁只有三
十里,方恍然大悟。
  “我送你回家。”他慨然说:“姑娘知道回家的路吗?找不到岔路,就得多走三十
里。”
  “难女从没出过远门。”董欣欣抽噎着说:“该怎么走,难女一无所知,只知从家里到
济宁州的路。”
  “好吧,不妨沿途打听。”
  “恩公,那两个强盗……”
  “逃掉了,他们想抢我的马,反而被我打跑了。小驴走得太慢,姑娘能骑马吗?”
  “贱妾骑过,恩公……”
  “董姑娘,不要恩公恩公,难女贱妾缠夹不清。”他笑笑:“我并非有意救你,你不欠
我什么。来,我们一同乘坐,赶一程再问路,运气好的话,傍晚就可以送你回家了。”
  “谢谢你,李爷。”董欣欣含泪道谢。
  未牌正,一阵好赶,坐骑有点乏了,已赶了四十余里。幸好在一座小村,问出走董家店
的小路。
  傍晚时分,一马双驮到达董家店,各处村落沸沸扬扬,民壮在搜寻贼踪。
  没有人知道董家杀人洗劫的强盗是谁,马上的董姑娘已改头换面,村民都不认识她,直
到坐骑到达董家的庄口,董姑娘才叫出迎客的管事张二叔,庄中的人才知道小姐平安回家
了。
  大厅里,济宁州官府的人接待救人的报应神。董家店距金乡县城有九十里,本县的办案
人员不可能尽早前来,所以发生重大的罪案,地方人士习惯上先派人到济宁州,向州衙门先
报案,以便尽快追缉强徒。
  四位巡捕陪他详谈,最后带人到庄外寻找踪迹的伏虎金刚终于赶回来相见。
  伏虎金刚生得象座铁塔,但身手却娇捷灵活,一进门,便看清了灯光下的报应神。
  “咦!李兄,久违了,一向可好?”伏虎金刚欣然行礼:“护送董姑娘回来的人,真是
你?妙极了……”
  报应神呵呵笑,抢着说:“澹台老哥,不要指望我,我只是碰巧遇上这椿事,我的事忙
着呢。”
  两人是老相识,伏虎金刚一把拉住他,亲热地隔茶几坐下,说道:“李兄,冲兄弟的薄
面,你好意思撒手不管?不瞒你说,兄弟碰上了棘手的案件,州城挑了弥勒教的香堂,逃走
了重要妖贼护法李三郎,正急得要上吊,这里又发生了凶案血案,真令人头大。”
  “哦!原来你们挑了弥勒教的香堂。”报应神恍然:“这里的血案,正与妖教的香堂护
法有关。”
  “咦,你是说……”
  “那位护法不叫李三郎,叫神手天君程禄。”
  “哎呀!”伏虎金刚几乎跳起来:“原来是这个畜生,难怪被他漏了网。可是,这
时……”
  “我就是从他手中救了董姑娘的,他另一个党羽不知是谁……”报应神将救人的经过一
一说了。
  “没希望了。”伏虎金刚捶打着茶几咬牙说:“这恶贼狡猾如狐,这一远走高飞,再也
捉不到他了,我好恨。”
  “你可以请知州大人行文海捕呀!”
  “如何行文?没凭没据的。”伏虎金刚长叹一声:“除非老兄肯出面作证,李兄你肯
吗?”
  “这个……”
  “即使我出马,也无奈他何,我又不能带一大批手下,走遍天下去追缉,带三两个人,
凶多吉少。”伏虎金刚苦笑:“人贵自知,离开本地,我无人可用,有如失水之鱼。论真才
实学,我伏虎金刚很难在他手下走上百十招,想擒他有如痴人说梦。”
  “那是你的难题。”报应神摇头:“我的事忙着呢,不想多管闲事。”
  “李兄,你听我说……”伏虎金刚将秀娥母女二人被杀的事说了,再细说万家生佛董伦
夫妇的为人,最后说:“李兄,不要说你老兄亲自碰上这件事,就凭董家的为人,你老兄也
不能袖手旁观,难道说,你肯让一个尊称为万家生佛的大善人死不瞑目?”
  “这个……”报应神不胜烦恼地沉吟片刻:“这样吧,让我考虑考虑好不好?”
  “好,反正今晚你也走不成了,兄弟等你的消息。”伏虎金刚识趣地说,知道不能迫得
太紧。
  公人们都在庄中歇息,董家的客房足以容纳百十位客人。晚膳毕,董姑娘一身重孝离开
内堂,到了东院的客厅。
  “李爷……”姑娘进厅便下拜哀泣:“念寒门三代行善,遭此横祸天道无凭……”
  报应神急赶堂下,伸手相扶。
  “姑娘请起来说话。”他神色凛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与天道无关。
姑娘,你知道在下如果插手管了这件事,可知道后果吗?”
  “李爷……”董欣欣泪下如雨,语不成声。
  “弥勒教妖贼满天下,他们很可能会不择手段向贤姐弟报复。”他沉声说:“因此,在
下不准备借令尊令堂报仇的事故,向那恶贼报复了断。”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姑娘斩钉截铁地说:“贱妾万死不辞,只求将凶手绳之于
法。”
  “李兄。”堂上的伏虎金刚大声说:“我相信你可以想出一千个理由和借口。”
  他扶姑娘上堂,在交椅上落坐。
  “澹台兄。”他郑重地说:“不错,我可以用无数的理由和借口。你希望我管这一档子
事?”
  “不错。”伏虎金刚肯定地说。
  “你是一个执法的人。”
  “不错。”
  “你知道后果吗?”
  “知道。”
  “弥勒教党徒众多,你也知道我剑下无情。”
  “法如果能行,要你们这种武林怪杰做什么?我澹台长明双目不盲,你决不会滥杀无
辜。”伏虎金刚庄严地说:“我只是希望,而不是要求你缉凶,因为我是个执法的人,不能
知法犯法。如果你肯挺身作证,州衙将行文追缉凶徒。那时,你如果插手,也就等于犯了公
然向国法挑战。我知道海捕形同具文,所以我不希望你挺身作证。李兄,凡事都有例外,法
网虽严,漏洞仍多,所以……”
  “所以你要变相玩法。”他苦笑:“好吧!你已经判决了许多人的死刑。这里的案怎样
结?”
  “那是金乡县的事,我会影响他们,以济宁妖贼首要份子李三郎劫杀结案。”伏虎金刚
欣然说:“董姑娘,快向报应神致谢。”
  董姑娘离座,再次下拜。
  半月后,南京凤阳府的徐州。
  州城附近,人山人海成为最忙碌的城市,从四面八方甚至千里外征调来的民夫义工,全
向徐州集中,再一队队一群群发分至沛县、丰县务地,在河臣朱衡、潘季驯的指挥下,与那
条可怕的孽龙(黄河),展开了艰辛的缠斗,数万人拼命挖掘新河,构筑堤防,每天都有人
死亡,每天都有人加入。这是一场与天争的惨烈搏斗,一场伟大的争生存竞争。
  去年,黄河从丰县的华山东北冲下,分为十三条巨蟒,挟惊天动地的声势,直冲徐州灌
入运河的昭阳湖。徐州似乎在河南河北两岸跳来跳去,在浩瀚无际的滚滚洪流中漂浮无定,
时而河北时而河南,成了一座会移动的城。
  今年,总算又回到了河南岸了,黄河的主流,从城南移至城北,北郊三十里之内,成为
辽阔的沼泽区,房舍荡然无存,田地全成了烂泥滩。
  从各地征集来的义工,官府只供应粗糙的三餐,不但无钱可拿,有些人还得从故乡带工
具前来应役。这些可怜虫如果熬得过半年工期,返乡时可以领到千余文钱象征性的工资。不
幸死了,尸首也不知散落在何处,决难希望有魂归故里的一天。
  人一多,毛病也多了。负责购运器材的官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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