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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集-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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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姑迈步轻移,一步步走近,步度极为缓慢,眼中有极度警戒的光芒。
吴玄身形一晃,几乎伏倒,但终于以手支地撑住了,颤抖着一寸寸向后挪动沉重的身
躯,以臀挪动双脚吃力地后撑,每一撑动,脸上痛苦的线条即加深一层。
身后不远处便是堂门,外面是黑沉沉的天井。
秀姑接近的速度,比他挪动的速度快。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身躯的颤抖愈来愈激烈。
电虹飞射而至,人影冉冉压到,秀姑已迫不及待用匕首进击了,劲风压体,香气袭人,
森森刃气直指胸口,快逾电光石火。
他坐在地上,秀姑的匕首指向他的胸口,身形必定前倾,而且必须贴至切近。
一声低叱,他在锋刃及体的前一刹那,向后躺倒双足行迅雷的一击,剧痛令他失去应发
的力道,但攻势依然猛烈。
“哎……”秀姑惊呼,右足挨了一脚,斜撞出丈外,砰一声大震,撞得墙壁窗户撼动不
已,人亦摔倒在壁根下。
他仰起上身,但堂中一暗,一对银烛已被秀姑击倒,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显然,秀姑知道他的幻刀可怕,很可能有余劲发射幻刀,熄灯是最好的防护。
黑暗中,传出秀姑一声怪啸。
前面有了响动,老苍头鬼魅似的冲出天井,手中有那枝斑竹箫,但比用来演奏的箫要长
四寸,两尺二。
“他在门下!”秀姑急促地叫。
门内下方有物移动,藉天井的星光隐约可见。
“击中他的胸口,但他竟然挺得住。”仍是秀站的声音,但换了方位:“他踢中我的右
脚,短期间无法活动自如,快毙了他!”
老苍头举箫就唇,一道冷芒从箫中喷出,奇准地击中丈外在门内下方移动的物体,在异
声发出。
“不是人。”老苍头讶然叫:“他真在里面吗?”
“应该在。”
“你真击中他了?”
“三枚全中胸口。”
“你没补他一刀?”
“晚了一刹那……”
“糟!快出来。”
“按理他支持不了啦……”
“快走!”老苍头惶然叫。
整座住宅暗沉沉,声息全无。
吴玄隐身在后门的草丛中,身后是两丈高的城墙,人隐伏在草中,真不容易发现。他是
从后门走的,剧痛击不倒他。
他不能走,那老苍头的话靠不住,对方既然设下天衣无缝的妙计杀他,决不会不见死尸
便匆匆撤走。
他心中明白,对方在附近最少也埋伏了五个人,等他冲出去送死,或者等他断气再来找
尸体。
“我真该死!”他心中暗暗咒骂自己:“那么多可疑的征候,我却昏了头一一忽略了。
老天爷!是谁安排下这无懈可击的毒计来暗算我?我与针魔无冤无仇,她没有暗算我的理
由,为什么?为什么?”
他只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么一个善用针杀人的女人,天下间见过针魔真面目的人还没听说
过,双方从未朝过像,怨从何结起?针魔其人姓什名谁是美是丑,谁都不知道。
毫芒丧门针,那真是江湖朋友心惊胆跳的歹毒玩意,在大庭广众间施用暗杀,真可说神
不知鬼不觉,得心应手,百发百中。针太过锋利,劲道惊人,不中则已,中则必定没人体内
直贯五脏六腑,不将人体剖开,决难将针取出,片刻间内腑必将充血而死,因为针细,创口
不易被发觉,所以死了的人连死因也无法查出,江湖朋友提起毫芒丧门针,真是谈虎色变,
畏如蛇蝎,不论是黑白道朋友,无不恨之切骨,这几年来,莫名其妙死在这种针下的人,没
有五十也有三四十之多,全是些江湖上有身份地位的人,不明不白地被杀,死后才发现体内
的致命怪针。至于未发现遗针的受害者,到底有多少实难统计。
他被这恶毒的女人打了三针,针入体他便知道所中暗器的特性了。
他缓慢地小心地拔出袖套上的一把飞刀,缓缓拉开衣襟。他是那么小心,毫无声息发
出。
敢设下毒计暗算他的人,决非无名小卒,这些人潜伏在附近等候证实他的生死,任何轻
微的声息,也难逃这些高手的灵敏听觉,生死关头,任何微小的错误,皆可以决定生死大
局。
他不是一个愚笨的人,但这一次他犯了事后方知可疑征候的严重错误。
首先,他想到了果报神安康宁。他与果报神是有数面之缘的朋友,没有深交,只有道上
的同道感情。论艺业,果报神与屠贾相去有限,而屠贾很少与人结伴,只要多加上一两个助
拳的人,对付屠贾应该胜任愉快。果报神派人从池州把他催来,他以为果报神身边必定缺乏
人手。但与果报神分手时,果报神居然说可以找朋友来助他,这件事怎不令他生疑?
其次是癞龙,在酒肆长久逗留,那些码头痞棍竟然踪迹不见,癞龙那群狐群狗党躲在何
处去了?岂能任由他们的老大与陌生人独自出头谈交易?显然癞龙如不是同谋犯,必定是被
凶手控制住了。
再就是那吹箫的老苍头,如果是人士大半的普通老人,哪能吹出中气充足出神入化的箫
声?
最不可原谅的是,他曾经嗅到秀姑身上散发出来,那品流极高,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幽
香,竟然未生警兆。行道江湖八春秋,他接触过不少各色各样的异性朋友和陌生人。那些清
白人家与名门闺秀,所用的脂粉香或黛衣香,品质绝对与风尘女人不同,一嗅便知,即使是
秦淮花国名姬,自抬身价也使用高品质的胭粉,但皆不能免俗用量着重浓艳,一方面表示身
价高,一方面可以冲淡生张熟魏身上的男性臭味,尤其是酒臭汗臭口臭,没有浓香怎受得
了?
秀姑是风尘艳姬,她凭什么肯用淡淡的芝兰幽香?当时他确曾生疑,却被秀姑挽臂表示
亲热而打断了他的思路,突然兴起的疑云悄然消散。
他愈想愈毛骨悚然,也对秀姑那种精细手段和设计暗暗佩服。如果喝了外厅的茶;如果
他不施手段缠住秀姑;如果他不是步步进迫谈上了屠贾而进入香闺……
又假使他不是坐着受到袭击;不先一刹那看到了秀姑眼中的杀机……
他死过一次了,而现在危机并未消退。
他割开了左胸肌,咬牙忍痛拔出斜贯在胸肌肉的一枚毫芒丧门针。
但时对方针飞出掌心时他是仰面倒地的,而且右手放在下颔抚摸,本能地用手臂挡暗
器,所以针是斜贯人肉的,并未贯人胸腔,真是危机间不容发,生死须臾。
用百宝囊中的药散敷上创口,再割袍袂裹伤,一切皆在静悄悄中进行。他是那么沉静、
有耐心、能忍受痛楚,这是他闯道八年依然活着的凭籍。
城墙上方,女墙的一处垛口,徐徐移出一个人的半个脑袋,全神贯注用目光向下面搜
索。
他看到了,不加理会。
最外侧的一栋房屋瓦脊上,有一个蠕动着的黑影。
大概那些人等得不耐烦,准备入屋搜索寻觅他的尸体了,这些人都是些胆小鬼。
天太黑,邪剑幻刀声威四播,黑夜中幻刀的威力增加十倍,谁又敢充好汉呢?
他慢慢地捞起右袖,谢谢天!不,该谢谢他自己的皮护手臂套,两枚毫芒丧门针,斜贯
入皮套的刀插内,被飞刀的刀身所阻挡而折向,贯穿力消失大半,所以仍留在套上,又硬又
冷弹性极佳。按部位,这两枚针正射心房要害,另一枚射稍上方取左胸,认位之准,令人心
惊胆跳。
“这贱女人好狠毒!”他心中暗暗咒骂。
前面传出轻微的声息,有人登上瓦面潜降天井。
“今晚外面接应的人,绝对不少于八个人。”他心中暗暗嘀咕,定下神留心附近的声
息。
他不能出去,割开的胸肌一动就会创口迸裂,就会大量流血,怎能与高手拼死?
而且,他身上没带有剑。
他躲的地方很不错,屋后至城根还有三十余步距离,蔓生着杂草荆棘,他蹲伏在草中,
野草往内掩,即使光度再亮些,从城上往下看也难以发现他的形影。
最重要的是。任何轻功已臻化境的高手,也不可能突然从十余步外像闪电般。快速纵近
向他突袭。前来拨草寻踪的人,在两丈外便可被他的幻刀击中。他目前的景况,咬牙忍痛运
可用的劲道发射幻刀,仅可及两丈左右了。
如非必要,他不准备用幻刀,以免创口迸裂被人缠住送掉老命。他唯一可做的事,是躲
得稳稳地,老天他保佑不要让这些人把他搜出来。
只要天一亮,这些家伙一定会溜之大吉的。屋内找不到他的尸体,必定引起一阵慌乱,
说不定主事的人以为他已经逃掉,不早早逃离现场才是怪事。
终于,他听到屋内的声响,甚至可看到墙缝泄出的灯光,这些家伙已在屋内明目张胆亮
灯搜索了。
接着,有人搜城根,有人搜对街的河岸,有人匆匆从他隐伏处的左方经过奔向城根,相
距不足一丈,对方竟然忽略了他隐伏的短草区,却去搜城根附近高与人齐的丛草杂树。
来人全是穿了夜行衣,以黑巾蒙面的人,不但看不出面貌,也看不清身材轮廓,天大
黑,而这些人的行动又太快速了。
久久,城根方向有人往回搜,开始以房屋为中心汇聚。两个黑影一左一右,小心翼翼一
步步探索而行,不时以剑拔动可疑的丛草。
看方向路线,他的潜伏处,正位于右面那人的进路上,毫无疑问他一定难逃被发现的恶
运了。
他一咬牙,双手各拔了一把飞刀。
黑影渐来渐近,生死关头将到。
他感到心跳加速,手心开始冒汗。
两丈、丈五……他的双手不再冒汗,恢复了往昔的沉着稳定,将行生死立判的雷霆一
击。
这是他能在江湖出人头地的本钱。当他决定与人交手后,反而比任何时候都冷静,冷静
得连他自己也感到惊讶,几乎连天掉下来也撼动不了他,他面对死亡的勇气,比任何自诩亡
命的人都强烈旺盛。快接近至丈内了,那位黑影的目光,正从右方徐徐移扫过来。
他的幻刀,劲道已凝聚于锋尖。
蓦地,瓦面升起一个黑影,发出一声短促的锐啸,然后一闪不见。
将举步接近的黑影,扭头向左方的同伴吹出一声口哨,举手向后一挥,两人扭身奔向城
根,一鹤冲天扶摇直上,登上两丈高的墙头,一闪即逝。
他又开始心跳了,手心也重新开始冒汗,危险已过的松懈感觉,令他感到十分疲倦,而
且创口又感到痛楚了。
“我会找到你们的。”他心中暗叫。
他确曾查证过屠贾的行踪,也从衙门的仵作处,证实江宁船行总管事,翻江鳌郑启隆的
死,确是被摧枯掌震毁内腑而死的,摧枯掌是屠贾杀人的惯用手法。
屠贾是否真是曾在芜湖现踪?如果在,今晚布陷阱暗杀的阴谋,可能有屠贾一份。
线索很多,他只要抽紧一根线,就不怕对方不暴露出原形来,只要他留得命在,这件事
早晚会了断的。
天终于亮了,他悄然进入秀姑的家,仔细地搜查每一角落,希望能找出一些线索来。可
是,他失望了,除了家俱,什么东西也没留下,连一件衫裙也无法觅得。
在他曾经用来引诱老苍头的茶几上,留下一只暗器击中的小洞孔,暗器已经失踪。那是
一个豆大的洞孔,已透穿半寸厚的几面,贯入处有突然扩大的痕迹,孔周围有一圈难以分辨
的暗青色遗痕。
他不住轻嗅小孔,最后解开百宝囊,用飞刀挑出一只小陶瓷大肚瓶中一些粉末,蘸口水
轻涂在小孔的一边,再凝神察看变化,不住轻嗅。
不久,沾了粉末的一边,隐隐泛起苍白色的渍痕。
他又换用另一只瓷瓶的药未,另涂在小孔的另一边。
连试了四种药未,最后一种泛现灰绿色的痕迹,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鱼腥味。
他满意地笑了,拾掇妥百宝囊缓缓站起。
“夺魂箫,化血吹针,我知道你是谁了。”他喃喃地说,眼中阴森的冷电突然炽盛,嘴
角出现冷酷的笑容,一双手呈现反射性的抽动。
第三天,他出现在鳖洲的东岸。吩咐舟子在原地等候,独自进入洲西。
这是横展在江口的一座沙洲,南北长东西窄,是县河与大江两水回涌所形成的沙洲,与
大江对岸的老蛟遥遥相对,洲上长了密密麻麻的芦苇,搭了几座渔夫歇息的草棚,平时没有
人居住。
当他突然钻入一座草棚现身时,把在棚内睡大头觉的三个大汉惊醒了。
“咦!你……”一个大汉跳起来惊叫。
“谁是浪里鳅江秋山?”他背着手含笑问。
“你是……”
另一大汉警觉地问。
“我姓吴,找江秋山。”
“他不在,过对岸无为州去了。”
“你老兄是……”
“小姓高,你找江三哥……”
“向他讨你们老大癞龙赵十一的消息。”
“这……”大汉脸色变了。
“在下是善意的,三天前,你们老大与在下曾在金陵酒肆称兄道弟,喝了百十杯酒。”
“哦!你就是那位姓吴的布商,南京来的。”大汉恍然地说,脸色大变。
“对,南京来的布商。”他笑笑:“这表示癞龙暗中已有防险的安排。你们的江三哥大
概知道这件事。”
“知道又有什么用?”大汉苦笑:“赵老大当晚就死了,仍未能逃得性命。”
“哦!癞龙真的死了?”他问,并不感到意外。
“半点不假,咱们几们弟兄,根本拦不住那两个挑夫打扮的人,而且赔上两位弟兄的
命。”
“所以你们的江三哥躲到洲上避祸了。”
“对,咱们这些人斗不过强龙。”
“在下特地来向江老三讨消息。”
“这个……”
“你们不希望报仇?”
“这个……”
“把所知道的消息告诉我,我去找他们。比喻说,那些人的去向,那些人的真正面貌等
等,我相信他们再神秘,也逃不过地头蛇的耳目,因为癞龙已暗中将情势告诉你们,你们应
该有所准备,所以我来找江老三。”
“江三哥的确到无为州去了,你所要的消息在下无条件奉告,希望对彼此都有好处。”
天马 扫描,bbmm 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旧雨楼·云中岳《草泽潜龙》第三章 擒贼擒王——“锲而不舍”
云中岳《草泽潜龙》第三章 擒贼擒王 锲而不舍 “高兄,在下先行谢过。”
“那些人一个月前就悄然抵达,分散在各处小客栈,没引起咱们弟兄的注意。那位小秀
姑祖孙来自南京,她是搭上赵老大的拜弟黑飞鱼,才租到房屋落脚。赵老大是在出事的前三
天被人所挟持肋迫,对方身手之高明骇人听闻,老大不敢不和他们合作。”
“那位自称地老鼠的人……”
“他就是扶持老大的主事人,底细如谜。”
“他们的去向……”
“秀姑是独自走的,化装为小伙计,过富民桥走鲁港,我们的弟兄不敢拦截她。其他的
人分批走,有些搭下行的船,有些往上走。那该死的元凶地老鼠,是乘一艘神秘快舟往上驶
的。”大汉一一相告,极为合作。
“谢谢高兄的合作,再见。”他抱拳施礼道谢,循原路回到泊舟处。
舟横渡大江,靠上了老蛟矶。
他到了水心楼旁的小亭,将佩剑解下,往亭心的桌面一放,剪着手目光灼灼盯着不远处
的灵泽宫不言不动。
不久,一个香火道人出了宫门,迟疑地向水心楼走来,眼中有警戒的神情,距小亭三四
丈便悚然止步。
他那冷森森的目光,凶狠地目迎渐来渐近的老道,嘴角噙着怕人的冷笑。
老道终于硬着头皮入亭,畏畏缩缩地稽首行礼问:“施主万安!贫道稽首。请问施
主……”
“在下不多费唇舌。”他阴森森地说:“在下知道独角蛟卫靖,龟缩在贵宫逃灾避祸。
道长去叫他出来,在下有话问他。他如果不出来,我邪剑幻刀姓吴的自然会揪住他的耳朵拖
出来。他该往州城躲,这里怎藏得住?”
“贫……贫道遵命。”老道惶然退走,几乎腿软摔倒。
不久,顶门凸起不生毛发,身材雄伟的无为州之霸,独角蛟卫靖出现在宫门外,手中挟
了一把分水刺,苍白着脸,流着冷汗,战抖着向水心楼接近。
“你……你是邪……邪剑幻……幻刀吴……吴大侠?”独角蛟在亭外惊恐地问:
“找……找在下……有……有何贵……贵干?”
“是谁与屠贾曾杰接头的?”他沉声问:“你花了多少银子。请屠贾暗杀翻江鳌郑启
隆?”
“真是天大的冤枉!”独角蛟焦灼地急叫:“在下与江宁船行,过去的确有仇恨,但并
没有什么大不了,犯不着杀人流血报复。凭在下一个地棍,三步一拜五步一叩,也不配请屠
贾去杀人,鬼才知道屠贾像神还是像鬼。翻江鳌一死,镇八方林捕头便过江来查问,一口咬
定在下买凶手杀人,幸好他没有证据,无法行文押在下过江法办,可把在下吓得六神无主,
不得不躲起来……”
“你认识果报神安康宁?”他另起话题追问。
“闻名而已,从未谋面。”
“你的确没参与其事?”
“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参与了,天教我雷打火烧绝子绝孙。”独角蛟发誓发得怪流
利的:“早些日子,江宁船行的船在老洲搁浅,还是我派人把船拖出来的,并不因为私人恩
怨,而把江湖道义搁在一边。”
“我相信你。”他脸上的神色不再冷:“你继续躲吧!记住,今天你我会面的事,泄漏
一丝口风,将有杀身之祸。你从来没见过我,知道吗?”
“知道,知道。在下本来就不认识你。老实说,你是不是邪剑幻刀吴大侠,现在我还存
疑。”
“很好,很好,你继续存疑吧,后会有期。”
一连两天,他跑了不少地方,每一次返回裕丰客栈,他脸上的气色就差一两分。当这天
午后不久他进入客店的店堂时,脸色已是青中带灰,无神的双目,艰难的步伐,与及浑身散
发出来的药味和腐败味,皆说明他已是一个与阎王爷攀上亲的人。他腰佩的长剑,似乎快要
将他压垮啦!
“客官,你……你怎么啦?”扶住他的店伙关切地问:“你的神色真不好,是不是伤口
又发作了?”
他受伤店伙是知道的,每天都由店伙请郎中来诊治,上药服药愈治愈糟。
“我真有点支持不住了。”他喘息着说。
“客官,支持不住就该好好歇息呀。”店伙扶住他往里走,走向他的客房。
“我不能歇息。”他说:“我知道我快要死了,但未死之前,我要查出暗杀我的人,不
手刃他们死不瞑目。”
“客官……”
“我兴许死在你店里。”他痛苦地喘息:“劳驾叫人去请罗郎中来,他的草药凉凉的,
对伤口比较适宜。还有那位庄郎中,劳驾派人一起请来。”
“好,我这就吩咐小伙计去请郎中。”
罗郎中的店在裕丰客栈东西半里地,在本地是颇有名气的草头郎中,对治跌打损伤学有
专精。
罗郎中离开客栈返家时,已经是申牌左右了,前脚进店,后脚便跟入一位高高瘦瘦的中
年人。
“罗郎中吗?”中年人入店便出声叫唤:“辛苦辛苦,刚从裕丰客栈回来?”
“是的。”罗郎中转身,将药囊信手交给照料店面的伙计:“兄台有何见教?请里面
坐,请。”
店堂右侧是诊病的小厅,摆满了一捆捆干草药,架上一排排瓶瓶罐罐,药味极浓。
主客双方客套一番落坐,小伙计奉上茶退去。来客自称姓孙,来自南京。
“罗郎中,在下是从客栈跟来的。”姓孙的开门见山道出来意:“你那位病患与在下不
但是同行,而且同是一条街开店的邻居。他这人性情乖僻,好勇斗狠不易亲近。但看在同
行,我不能搁下他不管,所以打算私底下雇艘小船,请几个人强迫他回南京,如果不用强,
他是不肯走的,报仇的念头太强烈,他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劝告。”
“是的,他不会走。”罗郎中说:“有时候昏迷,仍然口口声声说什么土姑土!”的,
土姑是人名吗?”
“不知道。”姓孙的说:“在下拜晤的目的,是希望知道他的病况,以便有所准备。如
果带他走,他在船上的两天中,会不会有危险?”
“这个……很难说。”罗郎中沉吟着慎重地说:“他的胸口共割开了三条大缝,深抵胸
骨,上了几天药,就是合不了口,毛病出在他不肯躺下来,天天往外跑说是找什么线索。吃
下的药,还不够他消耗,高烧不退浑身如火,怪的是他仍然能支撑得住,但……在船上如果
他肯休息,大概无妨。”
“他死不了吗?”
“也许,问题是他能否定得下心,放弃疯狂的报复念头,静下来好好医治,死不了
的。”
“哦!这我就放心了。”
“孙兄,你要知道,药治不好不想活的人。按他的伤势看来,早两天恐怕他就得躺下
了,他所以能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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