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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牌的秘密-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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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侏儒们在‘丑角游戏’中念诵的台词——如果我真的是那个来自北方的不幸士兵……”

“那又怎样呢?”

“那么,我知道——我在北方有个儿子。”我再也忍不住,伸手遮住脸庞哀哀啜泣起来。

老面包师伸出一只胳臂,揽住我的肩膀。

“没错,你有个儿子。”他开始念诵侏儒的台词,“那个士兵并不知道,头发被剃光的姑娘生下一个美丽的男娃娃。”

艾伯特让我哭个痛快,然后才说:“有件事情我不明白,也许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

“那个可怜的姑娘,头发为什么会被剃光?”

“我一直不知道她的头发被剃光,”我回答老面包师。“我没想到他们对她这样残酷,但我听说过,大战结束后,解放区的老百姓用这种方法惩罚跟敌兵交往的女孩,让她们失去头发,也失去尊严。所以……所以,大战结束后我一直不敢跟她联络。我想她可能已经忘了我。我也担心,跟她联络会让她受到更大的伤害。我原以为不会有人知道我们之间的交往,但我想得太天真了。她肚子里怀了个孩子,想瞒人也瞒不住啊。”

“我了解。”老人说,然后瞪着空荡荡的壁炉,不再吭声了。

我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里想:这一切事情都是真实的吗?在村子里的华德马酒馆,大伙儿不都在悄悄议论说,艾伯特这个老头是疯子?想着想着,我猛然醒悟:没有证据显示,艾伯特告诉我的是事实。他跟我讲的那些有关汉斯和佛洛德的故事,每一句都可能是痴呆老人的胡言乱语。我从没看过彩虹汽水,也没摸过佛洛德的神奇纸牌。

我的惟一线索是“来自北方的士兵”那几句话,但这也可能是艾伯特捏造的。可是,他又提到“头发被剃光的姑娘”——这就不由我不相信了。不过这也可能是我说的梦话,被艾伯特偷听到。我在睡梦中谈一个头发被剃光的女孩,并不值得奇怪,因为我实在太思念我在战时结识的姑娘丽妮。我担心,跟我交往一阵子后她可能怀孕。唔,我明白了,艾伯特把我讲的那些零零碎碎的梦话串连起来,加油添醋,编造成一个故事。难怪,他对“剃头姑娘”的事很感兴趣……只有一件事我敢完全确定:艾伯特整晚没睡,坐在这儿跟我讲故事,目的绝不只是为了戏弄我。他相信他讲的每一句话,然而,这可能就是问题的真正所在。村民们在背后讲的闲话,说不定是真的。艾伯特可能心智不正常,离群索居,活在自己的一个小小的世界里,生活上和心灵上都非常孤独。

我一来这个村庄,他就管我叫“孩子”。也许,那就是艾伯特编造这个神奇故事的动机。他需要一个儿子,来继承他在村里开设的面包屋。于是乎,他就下意识地编造出一个荒诞不经的故事。这类精神案例,我以前听说过。听说,有些疯子在某些特殊的领域可能是杰出的天才。艾伯特的才华,应该是属于说书讲古这方面的。

我在屋子里不停地来回踱步。屋外,早晨的阳光不断地从山壁上洒落下来。“孩子,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坐立不安的样子?”老人打断我的思绪。

我在他身边坐下来。这时我想起,今晚的机缘是怎么开始的。

前一天晚上,我坐在华德马酒馆,听村民安德烈谈起艾伯特家中的金鱼。据说,他饲养很多金鱼,但我只看过一条,而我觉得一个孤独的老人养一条金鱼作伴,不值得大惊小怪。可是,昨天晚上我回家时,却听见艾伯特在阁楼上来回走动,于是我就追问他——然后,我们两个人就在这儿,展开了漫长的一夜。

“那些金鱼……你刚告诉我,汉斯从魔幻岛上带回一些金鱼,”

我说。“它们还在杜尔夫村吗?难道……难道你只养一条金鱼?”

艾伯特回过头来,眼睛直直盯着我说:“孩子,你对我没什么信心啊。”

说着他的眼神沉黯了下来。

我已经失去耐性,而且,由于思念丽妮的缘故,我的脾气变得急躁起来,于是就用比平常尖锐的口气对老人说广那就回答我啊!那些金鱼到底怎么啦?”

“跟我来吧。”

他站起身,走进他那间窄小的卧房,从天花板拉下一个梯子——就像他小时候,面包师傅汉斯带他上阁楼之前,从天花板拉下梯子那样。

“卢德维格,咱们要上阁楼去哕。”他压低嗓门说。

他先爬上梯子,我跟在后头。我心里想:如果佛烙德和魔幻岛的故事是艾伯特一手捏造的,那他一定是鬼迷心窍的人。

我把头探进天花板的活门,往阁楼里面一望,立刻就确定,艾伯特花了一整晚告诉我的那些事情,全都是真的——真得就像天上的日月星辰一样。阁楼上,只见四处摆着玻璃缸,里头饲养着一条条七彩斑斓的金鱼,不停地游来游去,有如一道道活动的彩虹。

屋里堆满各种奇珍异宝。我认出佛像、六足怪兽雕像、各种长短剑。

此外,还有艾伯特小的时候就已陈列在楼下的许多器物。

“太……太不可思议了!”一踏进阁楼,我就禁不住结结巴巴起来。除了金鱼,屋里的所有东西都让我看得瞠目结舌。我不再怀疑魔幻岛的故事。

蓝色的曙光洒进阁楼窗口要到中午时分,大阳才会照射到山谷的这一边,但是,这会儿,阁楼弥漫着金色的光芒,而这种光并不是从窗口照射进来的。

“你看那边!”艾伯特悄声说。他伸出手臂指了指倾斜的天花板下的一个角落。

那儿,我看见一只古旧的瓶子。瓶子发射出的光芒,亮晶晶地照耀着所有的金鱼碗排列在地板上的各种器物、板凳、橱柜。

“孩子,那就是彩虹汽水哕尸艾伯特说。“五十三年来,没有人碰过它。今天我们要把它带到楼下去。”

他弯下腰身,从地板上捧起那只古旧的瓶子。瓶身一阵摇晃。

里头装着的液体闪闪发亮,美丽得让我泫然欲泣。

我们正要转过身去,爬下梯子,进入艾伯特的卧房,突然,我看到了装在木盒里的一副老旧扑克牌。

“我能……看一看吗?”我问道。

老人郑重地点点头。我小心翼翼拿起那一叠破旧不堪的扑克牌。我还辨认得出红心六、梅花二、黑桃Q和方块八。我把整副牌数了一遍。“只有五十一张!”我惊叫起来。

老人望望阁楼四周。

“那儿!”他指了指躺在老旧板凳上的一张牌。我弯下身捡起那张牌,放在整叠牌顶端。这张牌是红心幺。

“她还是喜欢到处乱跑,常常迷路,”老人说。“我总是在阁楼的某一个角落找到她。”

我把整副牌放回原处,然后跟老人爬下梯子。

艾伯特拿出一只小酒杯,放在桌上。“你知道我们马上要做的事情。”他直截了当地说。我明白,这回轮到我喝彩虹汽水了。在我之前——整整五十二年前——艾伯特坐在这个房间喝这瓶神秘的饮料;在他之前——五十二年前——面包师傅汉斯在魔幻岛上喝彩虹汽水。

“记住!”艾伯特板起脸孔说。“你只能喝一小口。然后,经历一整场纸牌游戏后,你才能再打开瓶盖。这一来,这瓶彩虹汽水就能传承好几代。”

他把一小滴汽水倒进小酒杯。

“喝吧!”他把杯子递到我手里。

“我不晓得,我敢不敢喝。”

“你晓得,你非喝不可。”艾伯特说。“这滴汽水如果不能让你尝尽天下美味,那么你尽可以告诉别人,艾伯特不过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老头子,闲极无聊,拉着一个小伙子彻夜讲故事。可是,我告诉你啊,我这个老面包师可不是个老疯子。你明白吗?即使你现在不怀疑我讲的故事,总有一天你还是会怀疑的。所以,你必须用你整个身体,‘尝一尝’我跟你讲的故事,这样你才能成为杜尔夫村的下一任老面包师。”

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刹那间,我的整个躯体变成了一个马戏班,让全世界的滋味竞相表演各种绝活。

感觉上,我正在周游世界各地的市场。一会儿我身在汉堡的市集,把一枚蕃茄塞进嘴巴;下一刻,我忽地来到卢比克,咬一口甜滋滋的梨。在慕尼黑,我一口气吃掉整串葡萄;在罗马城,我口嚼无花果。杏仁和腰果在雅典等我品尝;充满东方风情的开罗市集,以棘子奉客。各种各样的美味横扫过我的五脏六腑。有些是我生平第一次尝到。我遨游在魔幻岛的庄园中,采集那儿的奇花异果。恍惚间,我又回到挪威的艾伦达尔镇。我一面尝越桔,一面嗅着丽妮的发香。

我不知道,我究竟在壁旁坐了多久。我只顾默默品尝人世间的各种美味,没跟艾伯特说一句话。老人终于站起身来,对我说:“我这个老面包师可要去睡觉哕。上床之前,我得把这个瓶子放回阁楼上——提醒你啊,我会把天花板的活门给锁上的。阿兵哥,你现在是个大人哕。水果和蔬菜固然营养丰富、滋味美好,但你也要提防自己变成植物人啊。”

今天回想起来,我不敢确定,老人这番话我究竟有没有记错。

我只晓得,老人临睡前对我提出一些忠告,而他的告诫,似平跟彩虹汽水和魔幻扑克牌有关。

红心7

……小圆面包师傅对着神奇的漏斗大声呼叫……

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睡醒,我才突然领悟,我在杜尔夫村遇见的那位老面包师,其实就是我的亲祖父,而那个头发被剃光的姑娘,想必就是住在挪威家乡的祖母了。

这点我毫不怀疑。在魔幻岛那场宴会上,侏儒虽没明说,头发被剃光的姑娘就是我祖母,也没指明杜尔夫村面包师就是我祖父,但是,在挪威,名字叫“丽妮”而且有德国男朋友的女孩,怎么数都不会很多。

然而,事情的整个真相到现在还是一团谜。魔幻岛“丑角游戏”中侏儒们念诵的台词,有许多是汉斯已经忘记的,一辈子都回想不起来,因此也从没告诉艾伯特或其他人。有朝一日,我们能不能把这些台词寻找齐全,让这一场纸牌游戏圆满结束呢?魔幻岛沉入大海中以后,一切线索都跟着消失无踪,就连汉斯生前也没法子探听到更多讯息。如今,我们更不可能把生命注入佛洛德的扑克牌,让侏儒们复活,请他们告诉我们,在一百五十年前的一场牌戏中,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破解整个谜团,如今只剩下一个线索:魔幻岛的小丑如果还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他也许还记得岛上那场游戏。

我必须说服爸妈,在回程中绕道前往杜尔夫村一趟,尽管这个村子坐落在偏僻的山区,而爸爸的假期已经所剩不多。同时,我必须小心翼翼,不让爸妈看到小圆面包书。

我真想走进杜尔夫村那家小面包店,对老面包师说:“我回来了——我从南方的一个国家回来,带来我的父亲。他就是你老人家的亲生儿子。”

吃早餐时,我和爸妈一直在谈论祖父。我决定等爸妈快吃完早餐,才揭露这个重大的、惊人的秘密。我知道,由于我口没遮拦,不小心透露了太多小圆面包书的讯息,爸妈已经把我看成一个怪胎,不太相信我讲的话。唉,我只好忍耐一下,让他们好好吃完一顿早餐再说。

妈妈去拿第二杯咖啡时,我直直瞅着父亲,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很高兴,我们终于在雅典找到妈妈,可是,在这场纸牌游戏中,有一张牌到现在还没找到,因此这场游戏还不能圆满结束。不过,我已经找到了那张牌。”

爸爸回头望了妈妈一眼,一脸很无奈的样子。然后他瞅着我问道:“汉斯·汤玛士,你身上哪一根筋又不对劲啦?”

我只顾瞪着爸爸:“你记不记得,我们开车南下,经过杜尔夫村时,那个老面包师请我喝一瓶汽水,送我四个小圆面包,而那个时候,你正坐在华德马酒馆里头,跟几个本地人一块喝阿尔卑斯山白兰地酒?”

爸爸点点头。

“那个老面包师就是你的亲生父亲呀!”我说。

“胡扯!”

他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来,模样儿活像一匹劳累的老马,但不管怎样,他都得面对事实。

“我们不必现在就在这儿讨论这个问题,”我说。“但你应该知道,我讲的话是百分之百的事实。”

妈妈端着一杯咖啡回来。当她听说我们父子又在讨论祖父的事,忍不住深深叹出一口气来,满脸无奈。爸爸的反应跟妈妈差不多,但我们父子毕竟相处多年,比较了解对方的想法。他知道,在探明事情真相之前,最好不要把我的话当成无稽之谈。他也晓得,我跟他一样也是个丑角,而这种人心中有时会灵光一现,看到一些重大的事情。

“你凭什么认定那个人是我父亲?”爸爸问我。

我不可能告诉他,这件事记录在小圆面包书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幸好,昨天晚上我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词。

“首先,他的名字叫卢德维格。”我开始解释。

“在瑞士和德国,这是很普通的名字。”爸爸说。

“这个名字也许很普通,但老面包师告诉我,大战期间,他在格林姆镇待过。”

“他是这样讲吗?”

“唔,他不是用挪威话讲的,”我说。“我告诉他,我是从艾伦达尔镇来的。他一听就叫了起来。他也在那个格林米斯达特(dergrimmeStadt)待过。我想,他讲的是艾伦达尔镇附近的格林姆镇。”

爸爸摇摇头:“格林米斯达特?在德文中,这话的意思是那个可怕的城市。他可能是指艾伦达尔镇……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挪威南部有很多德国兵呀。”

“没错,”我说。“但只有一个是我祖父呀。这个德国兵后来跑去瑞士杜尔夫村,当起面包师傅来。人生就是这么一回事嘛。”

爸爸决定打个长途电话,给远在挪威家乡的祖母。我不晓得他打通这电话的真正原因:是受我一番话的影响呢,还是为了尽人子的责任,打电话禀告老母,他在雅典找到了她老人家的媳妇。祖母家中没人接电话,于是爸爸又打到英格丽姨妈家里。姨妈告诉他,祖母突然决定到阿尔卑斯山旅行,现在已经启程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忍不住吹起口哨来。

“小圆面包师傅对着神奇的漏斗大声呼叫,声音传到好几百里外。”我念诵的是侏儒的一句台词。

爸爸一听登时愣住了,脸上尽是讶异迷惑的神情。

“这句话,你以前不是说过吗?”他问道。

“说过,”我回答。“那个老面包师终于领悟,他遇见的那个小男孩就是他的亲孙子。这不是不可能的啊。而且,他也亲眼见过你啊。

爸爸,血浓于水啊!也许,他突然想到,经过了那么多年,他不妨打个电话到挪威问问看,出现在他店里的那个艾伦达尔男孩,到底是谁家的孙子。电话一接通,老两口就旧情复燃啦,就像爸妈你们两位在雅典那样哕。”

结果,我们一家三口驱车北上,直奔瑞士杜尔夫村,爸妈都不相信,那个老面包师就是祖父,但他们也晓得不陪我到杜尔夫村走一趟,我绝不会让他们耳根清净的。

抵达科摩时,我们住进上回住过的那家迷你旅馆。游乐场已经拆除了——替我算过命的吉普赛女人也走了——但这回我单独住一个房间,算是一个小小的补偿。赶了那么长的一段路程,我觉得非常疲累,但临睡前我还是决定读完小圆面包书。

红心8

……面对如此神妙的奇迹我们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我站起身来,走出小木屋,一路摇摇晃晃,因为这会儿人世间各种美味正在我身体中四处乱窜。草莓冰淇淋的甜美,流窜过我的左肩;红葡萄干柠檬的混合芳香,袭击我的右膝。千百种滋味不断地、飞快地在我身上互相追逐,我实在没法子一一加以辨认。

此刻,全世界不知有多少人正在吃东西——正在品尝千百种不同的滋味,而我就仿佛同时出现在每一家的餐桌旁,分享他们桌上的珍馐。

我漫步走进屋子后面山坡上的树林。人间美味的争奇斗妍,逐渐在我体内消退了;我对世界开始产生崭新的感受,而这份感受将永远存留在我心中。

我回过头去,望望山脚下的村庄;生平头一遭,我发现世界竟是如此的神妙。我不禁惊叹起来:人类怎么可能出观在这个星球上呢?我正在感受一个全新的世界,但是,事实上,这个世界在我孩提时代早就已经存在,而且一直展现在我的眼前。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沉睡;迄今我在地球上的生活,说穿了只是一场漫长的冬眠。

现在我苏醒了,活转过来了j我觉得自己浑身进发着活力。生平头一遭,我真正体会到了做人的感觉。同时我也领悟,如果我继续饮用那瓶神奇的饮料,这种感觉会逐渐消散,终至完全消失。品尝这个世界应该适可而止,否则就会被它吞噬,跟它合而为一。那时,我不会再有生存的任何感觉。我会变成一颗蕃茄或一株梅花树。

我坐在一根树桩上歇息的当儿,一只獐鹿出现在树林间。这种景象并没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在杜尔夫村山上的林子里,成天都有野生动物出没。但我以前从没注意到,一只动物竟是一个活生生的奇迹。当然,我以前看过獐鹿,几乎每天都看见他们,但我从来没想过,每一只獐鹿代表宇宙间一个深不可测的奥秘。现在我总算弄清问题的症结了——我从不曾好好花些心思,体会一下是野生动物的奥秘,因为我太常看见他们了。

对其他事物,甚至对整个世界,我们的态度何尝不也是如此。

孩提时代,我们有能力体验周遭的世界,然后,随着年岁的增长,我们对这个世界逐渐习以为常。长大,就是沉醉在感官经验中。

如今我终于明白,魔幻岛上的侏儒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他们没有能力体验人生最深层的奥秘。也许,那是因为他们从不曾当过儿童的缘故吧。为了弥补这个缺憾,他们拼命喝威力十分强大的饮料——彩虹汽水,结果一个个被周遭的世界吞噬。现在我才体会出,当初佛洛德和小丑弃绝彩虹汽水,确实需要莫大的意志和勇气。

獐鹿站在树木间,静静瞅着我,过了一会儿才蹦蹦跳跳跑开去。整个林子登时陷入深沉的寂静中,‘然后一只夜莺开始引吭高歌。那么细小的一个身子,竟能发出如此繁复美妙的乐音,委实是一桩奇迹。

我心里想:这个世界是一个无比神妙的奇迹;面对它,我们实在不知道应该感动得哭泣,还是兴奋得开怀大笑。也许,我们应该又哭又笑吧,虽然那并不容易。

我不期然想起村里一位农夫的太太。她只有十七岁,但有一天却带着一个两三个星期大的女娃儿走进面包店。我一向不怎么喜欢小孩子,可是,当我探头往婴儿篮里瞧一瞧时,却发现这个女娃娃眼瞳中闪烁着一股神采,对周遭的世界充满好奇。我没再想这件事,可是现在坐在林子里一根木桩上,聆听着夜莺的歌唱,眺望着山谷对面田野上那一片灿烂的阳光,我忽然想到,这个女娃如果会讲话,她一定会告诉我们,这个世界是多么奇妙哇。那天在面包店,基于礼貌,我曾向那位年轻妈妈道贺,祝贺她生下一个千金,但事实上那个娃娃才是我真正应该祝贺的对象。每一位婴儿呱呱坠地、成为世界新公民时,我们都应该俯身向他或她道贺:“小朋友,欢迎光临这个世界!能到人间走一遭,是很大的福气啊。”

我坐在林子里想:人类真是可悲,竟然会对那么神奇美妙的人生,逐渐习以为常。长大后,突然有一天我们把“生存”这件事视为当然,不再去想它,直到我们准备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

这时,我感到一股强烈的草莓滋味涌上我的胸膛。它的滋味当然迷人,但也太过强劲浓郁,差点让我呕吐出来。不需任何人劝告,我自己会弃绝彩虹汽水。我已经醒悟:在林子里以野浆果为食,以獐鹿和夜莺为伴,此生我已无需求。

我坐在林子里沉思的当儿,忽然听到身旁的树枝沙沙响了起来。抬头一看,我发现一个小矮人从树木间探出头来,朝我窥望。

原来是小丑j我的心突地一跳。

他往前走出两三步,隔着约莫十几米的距离,对着我伸出舌舔嘴唇:“好喝!好喝!看样子,你已经喝过那瓶甜美的饮料哕?好喝!好喝'小丑我尝过那种滋味。”

我刚听艾伯特讲述魔幻岛的故事,所以我并不感到害怕。乍见小丑时的震惊,很快就消散了。感觉上,我们是属于同一类的人——我也是一副扑克牌中的丑角牌。

我从树桩上站起身来,朝他走过去。他身上穿的,不再是那件缀着铃子的紫色小丑服,而是一套黑色条纹的咖啡色西装。

我向他伸出一只手:“我知道你是谁。”

他握握我的手。这时我听见一阵轻微的叮当声。原来,他只是在小丑服外面套上一件西装。他的手跟晨露一样沁凉。

“能够跟北方国度来的士兵握手,我感到莫大的荣幸啊,”小丑说。他诡秘地微笑起来,绽露出两排珍珠似的闪闪发亮的小牙齿。

接着他又说:“现在该轮到杰克日子了。兄弟,祝你生日快乐!”

“今天……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啊。”我结结巴巴地说。

“嘘——”小丑制止我。“只出生一次是不够的。昨天晚上,老面包师收容的年轻人又出生了一次,小丑我看在眼里,所以今天特地前来向他道贺,说声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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