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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岳点将录-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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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颂平再次转身,沉声道:
  “阁下倒比本公子想得还要周到,本公子原来只望你对先父一段公案有所解释,并未决心与你为敌,如今可……”
  他话声微顿,神色倏变凌厉,峻声接道:
  “说!先父薛永良,可是伤在你的手下?”
  罗侯神君桀桀笑道:
  “老夫只想替薛逸民教训教训你,谁管你那父亲伤在何人手下。”
  薛颂平冷冷一哼,道:
  “丁振魁,别认为你老奸巨滑,强作镇定,就能瞒得了我,其实你那狐狸尾巴早就露出来了,我不过在求证而已……”
  语音微顿,话锋突然一转,接道:
  “实对你讲,家祖父早已知道凶手是你,若非他老人家慈悲为怀,念你早年追随之情,一直不肯讲出其中关键,此刻哪里还有你罗侯神君?可是,你要知道,父仇不共戴天,本公子却是不能轻饶了你。”
  罗侯神君目露凶光,厉声喝道:
  “信口雌黄,老夫与薛逸民四十余年未曾见面,他怎会无中生有,判定老夫就是杀害你那父亲的凶手?”
  薛颂平一声冷嗤,道:
  “想的倒是不差,‘四十余年未曾见面’,怎能诬栽于你?就是先父被害也已二十四载。
  那证据早就湮没了。”
  罗侯神君冷冷的道:
  “事理本是如此,你若认为老夫与你有杀父之仇,就拿证据来。”
  薛颂平一直显得很沉稳,听得此言,双目神芒电射,胸膛起伏,顿时气恼无比。良久始才峻声道:
  “你讲理么?”
  罗侯神君怔了一怔,随即朗声一笑,道:
  “老夫当然讲理。”
  薛颂平目光如电,微微含首道:
  “那很好,……当年你可是家祖手下的裨将?”
  罗侯神君嘴角一披,道:
  “同镇边疆,薛逸民不过是个小小主官而已。”
  薛颂平也不与他争论,迳自续言道:
  “那时你表现得忠心耿耿,遇事争先,对家祖父是唯命是从,处处逢迎,由于你出身武林,武技甚有根底,故而每次出击,你俱是一马当先,并且能以杀敌效果,完成使命,因之深得家祖之赏识,是这样么?”
  罗侯神君冷声一哼,道:
  “老夫忠心耿耿,唯命是从,每次出击,勇不可当,乃是为了报效朝廷,博取功名,薛逸民居然贬抑老夫迎逢于他,哼!简直不知羞耻。”
  薛颂平听他辱及祖父,神色又变凌厉,峻声喝道:
  “那我问你,你既是一意博取功名,也能深得上级之赏识,为何弃官而逃,潜往六诏之阳,建立那罗侯魔宫?”
  罗侯神君好似为他声势所慑,顿了一下,道:
  “你既知老夫出身武林,此事何足为奇,老夫觉得官职再高,总得仰人鼻息,不如武林之中,自在而已。”
  薛颂平气极而笑,笑声刚歇,厉声喝道:
  “好一个诡言狡辩之徒!我再问你,你那‘罗侯心法’哪里来的?”
  罗侯神君冷冷说道:
  “佛门无上大法,唯有德者居之,你管老夫哪里来的?”
  薛颂平连声冷笑,道:
  “丁振魁,你真是无耻之尤!当年你曲意逢迎,竭力争功,无非是想家祖赏识你,信任你。你盗走家祖的‘罗侯心法’副册还则罢了,又复暗下毒手,杀死先父,夺去正册,如今竟敢以德者自居,脸皮之厚,怕那后羿之箭也射你不穿了……”
  他气愤填膺,话声微顿,继而又道:
  “你追随家祖多年,应该知道家祖有那记事之册,家祖纵是有意宽恕于你,却难忍耐心头的忿怒与悲痛。实对你讲,有关你的一切,家祖断断续续,全都记在那记事册上,你还想狡辩么?”
  罗侯神君不觉脱口道:
  “令祖记载些什么?”
  薛颂平神色凄厉,道:
  “记载什么?哼!记载你盗去‘罗侯心法’的副册,记载你如何阿谀逢迎,又记载他老人家如何乘返京述职之便,夜探你那罗侯魔宫。总之,他老人家生性淡泊,心地慈悲,那时你尚无大恶,他老人家不忍下手将你除去,殊不知你这恶魔,为了 ‘罗侯心法’的正册,竟攫去了他老人家唯一独子的性命,令先父暴尸荒野,使家姑离乡背井,常年不归,丁振魁,你可是仍图脱罪么?”
  他愈讲愈是激动,讲到后来,已是声泪俱下,眼中喷火了。
  但那罗侯神君此刻反而无动于衷,冷声道:
  “薛逸民是这样记载么?你那父亲被杀以后,他又记了些什么?”
  薛颂平强忍悲愤,举手抹去泪珠,咬牙道:
  “好吧,我告诉你,本公子幼承祖训,总该让你心服口服。”
  他想了一想,缓缓说道:
  “先父游侠中原,身上带有‘罗侯心法’正册,但尸体运回五龙山,那正册却已失去。
  家祖当日的记载如此,你且仔细听着:‘良儿尸体已腐,脸目几不可辩,余悲伤逾恒,几至不能自持,但自忖与人无怨,良儿性情温纯,更不可能结下强敌,况良儿自幼修习罗侯禅功,中原武林纵有敌手,当不致一掌葬命。余对此点久久难释,最后检验良儿遗物,始知罗侯心法正册已失,辗转思维,但觉凶手跃然于前,此人唯昔之裨将丁振魁也!’……”
  心切父仇,他将祖父一篇记事背诵得滚瓜烂熟,但那“丁”字刚刚出口,已听罗侯神君暴躁的喝道:
  “岂有此理!那‘罗侯心法’不能在运尸途中被盗么?”
  此话一出口,激怒了薛颂平身后一位五十出头的黑髯老者,那老者须发俱张,跨步而出,怒目戟指道:
  “你放屁!少君的尸体乃是老夫最先发现,老夫寸步末离,将少君尸体运回五龙山,难道是老夫盗走不成?”
  薛颂平移目而顾,道:
  “段伯父请稍安,平儿将爷爷的记事再背下去,咱们总得叫那老贼哑口无言,辩无可辩才是。”
  云震霍地趋前一步,接口道:
  “颂平兄不必再费唇舌了,凶手八九是他,他纵然死不认账,实际是欲盖弥彰。依小弟之见,莫如将此事禀明令姑,与他另约时地,再作了断。”
  薛颂平尚未开口,一本和尚已自敞声道:
  “云震,你怎的愈来愈婆婆妈妈了?凶手根本就是那老贼,还约什么时地?莫如眼下见个真章,报仇也报个痛快俐落。”
  周公铎也趋前一步,双手抱拳,道:
  “老朽周公铎,丐帮帮主,薛公子为令先君报仇之事,无论何时何地,敝帮上下,定当助你一臂之力。”
  这些人你言我语,七嘴八舌,俱都是慷慨激昂,仁义凛然之词,薛颂平听了,但觉热血沸腾,激动不已,一时之间,竟连话也答不上来。
  但闻罗侯神君桀桀笑道:
  “周公铎,你自认是老夫敌手么?”
  一本和尚接口喝道:
  “你敢承认你是凶手么?”
  罗侯神君怔了一怔,接着一阵狞笑,道:
  “承认与否,又有什么两样?”
  薛颂平怒目而视,厉声道:
  “你必须承认,既然做了,你为何不敢承认?”
  罗侯神君仰天大笑,道:
  “老夫当然要承认,但拿证据来啊?”
  一本和尚猛跺足,大叫道:
  “气死和尚了!姓丁的,你算哪门子的汉子?杀人顶多偿命,和尚如果是你,洒家早就自绝了。”
  西门咎忽然走了过来,冷声道:
  “云震,这个还你。”
  伸手入怀,取出一块黄绢,递给了云震。
  云震接过黄绢,心头大喜,连忙递给薛颂平,说道:
  “颂平兄,此绢就是‘罗侯心法’,你且看看,可是你们家的?”
  薛颂平微微一怔,接过黄绢,却是翻也不翻,道:
  “愚兄从来未见过‘罗侯心法’,连那名称尚是目前见到家祖记事始才知道,我又如何分辨得出?”
  西门咎冷声接道:
  “普天之下,只有一册‘罗侯心法’,就连另有副册之说,老夫今日尚是首次听到,你若是所言非虚,这块黄绢无论为正为副,总是你家之物。”
  薛颂平转正身躯,神情激动,道:
  “老前辈怎样称呼?”
  西门咎道:
  “老夫西门咎。”
  薛颂干道:
  “请问您老,这黄绢得白何处?”
  西门咎独自一闪,顿了一顿,道:
  “那块黄绢,原由神偷裴大化窃得,辗转到了云震手上,云震交与老夫保管,如此而已。”
  薛颂平又显激动,道:
  “您老也不知那神偷窃自何处么?”
  西门咎眉间一皱,道:
  “年轻人怎的唠叨不休!那裴大化窃自何处,又有什么重要?你但需知道:六诏之阳,只有一座罗侯魔宫;环宇之内,只有一位罗侯神君。浑号与庄院,全都以 ‘罗侯’为名,那黄绢就是‘罗侯心法’,一切岂不都在不言之中啦?”
  薛颂平目润泪光,忽然整衣一揖,恭声道:
  “多谢老前辈教诲。”
  西门咎抬臂一拦,道:
  “不必了!老夫乃是觉得反复盘问,却连本末也未弄清,听来令人可厌罢了。”
  薛颂平听他话中有话,不觉一怔,道:
  “老前辈莫非另有所见么?”
  西门咎道:
  “老夫倒无所见,却有所疑。”
  薛颂平道:
  “老前辈倘有所疑,只管询问,晚辈自当知无不言。”
  西门咎道:
  “想那老罗侯成名三四十年,按说他那时窃走令祖的‘罗侯心法’副册为时不久,功力定然浅薄,但他竟敢公然以‘罗侯’二字为号,难道他天生虎胆,不知令祖循名追索,下手惩治于他?这一点老夫不解。”
  这话问得甚有道理,众人不觉全向薛颂平望去。
  薛颂平“哦”了一声,道:
  “这点难怪老前辈生疑,讲来也却是令人难信,总之姓丁的老贼机智过人,他早将家祖的性情摸得清清楚楚了……”
  他话声微顿,伸手入怀,取出一本副册,接道:
  “家祖心地宽厚,当年失去的‘罗侯心法’又是手抄本,他老人家虽曾一度去过罗侯魔宫,但因一本与人为善之心,总是不忍下手,姓丁的老贼就是看准这一点,才敢公然以‘罗侯’二字命名为号,个中详情,晚辈已将家祖的记事,摘录在绢册之中,老前辈但请过目。”
  他将绢册递给西门咎,西门咎挥了挥手,道:
  “老夫识字无多,你讲吧!”
  薛颂平只得收回绢册,道:
  “讲也讲不清楚,总之,家祖所记,全是他老人家当年的心情与事实,不过,其中有个关键,才使他老人家决定不加追究。”
  西门咎道:
  “什么?”
  薛颂平道:
  “家祖所抄的‘罗侯心法’,没有插图与注解,他观察丁振魁的资质秉赋,决难进入上乘之境,若是丁振魁恶迹昭彰,不知悔悟,他老人家自信能够将他除去。”
  西门咎频频含首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忽然,他神情一愕,目光盯注薛颂平手中黄绢,讶然道:
  “什么?这是手抄本?”
  薛颂平翻开黄绢,看了一看,道:
  “不错,这正是家祖手泽……”
  话声一顿,喟然接道:
  “家祖近年纪事,曾经说道先父罹难之因,必是丁振魁依稀记得先父容貌,途中相遇,丁振魁做贼心虚,唯恐先父乃是奉命追缉于他,故而暗下手,击毙先父,至于那‘罗侯心法’正册之失,当是先父罹难以后,被那丁振魁搜了去的。”
  西门咎道:
  “不管是蓄意图谋,还是事后取走,这杀父之仇,理当要报。”
  薛颂严肃容切齿道: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仇岂能不报?”
  一本和尚蓦地叫喊道:
  “动手啊!还等什么?我和尚一定帮你。”
  西门咎趋前一步,拍拍薛颂平肩头,说道:
  “冲着云震,老夫也帮你,咱们可以动手了。”
  这时,归隐农忽然接口道:
  “且慢!这事得从长计议。”
  西门咎独目一凌,冷然道:
  “计议什么?莫非你怕死?”
  归隐农微微一怔,洪声笑道:
  “你听过黄山剑客归隐农怕死么?”
  西门咎也是一怔,原来他虽曾与归隐农联手对敌,却不知道这位银髯飘拂的蔼然老者,乃是方今武林名宿之一的黄山剑客。
  周公铎怕他两人冲突起来,赶忙抱拳一拱,道:
  “老爷子不必担心,公铎身后二十四名弟子对那‘六丁大阵’已能运用自如,咱们先发‘六丁大阵’困住罗侯神君,先除去他的爪牙,然后合力对付老魔就是了。”
  归隐农闻得“六丁大阵”已经练成,心头顿时一宽,目光朝周公铎身后一瞥,但见那二十四名丐帮弟子,一个个气定神开,眉目朗然,俱是内外兼修的一等高手,不觉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道:
  “今日若能除去罗侯老魔,也可免去泰山之会了。”
  但闻罗侯神君桀桀狞笑,道:
  “何物‘六丁大阵’,竟敢妄言困得住老夫?哈哈!尔等自寻死路,那就怪不得老夫心狠手辣了。”
  缓缓行来,一副不屑之状。
  云震见到罗侯神君缓步而出,心知恶战已不可免,赶忙低声向薛颂平道:
  “颂平兄,此魔功力深厚,擅长‘天辟神掌’,一招‘雷动万物’更具威力,小弟先去挡他一阵。”
  薛颂平定了定神,他已大步迎了上去。
  忽然一声清脆的声音临空而来,道:
  “云震且慢!”
  这声音虽然清脆,但却震耳欲聋,云震不觉止住脚步,回身望去,只见树影之下,卓立着三条人影。
  那三条人影一白、一黑、一红。
  红影是引凤,黑影是铁娘,白色人影云鬓高髻,手持净瓶,赤裸着一双天足,赫然竟是那高夫人。
  高夫人心切兄仇,率领铁娘而来,云震不以为奇,但发觉引凤丫头随同前来,不知为何,心头竟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暗暗忖道:那引凤本是雯儿的贴身侍婢,为何也跟了来?莫非雯儿未曾回府?莫非雯儿已经出了事故了?
  他心中疑神疑鬼,惴惴不安,但怀中却带着高华的手书,那书信关系着张铸魂的伤势,却是不敢怠慢,急急迎了过去,恭身作了一揖,道:
  “云震见过夫人。”
  他本想乘机呈上高华的书信,求取那千年茯苓,但高夫人神色却是冷冷冰冰,瞧也不瞧他一眼,说道:
  “知道了。”
  白影飘拂,莲步轻移,迳自往前行去。
  云震怔了一怔,不由自主的朝引凤望去,引凤也正向他望来,云震看得清楚,她脸带重忧,目中似有责询之意,但仅一瞬,那引凤也已掉头而去,再看铁娘,铁娘早已紧随高夫人向前走了。
  这情形,令他心头巨震,但念头尚未转过,已听高夫人的声音冷冷说道:
  “平儿,你来金陵已经三天了,这些事为何瞒我?”
  云震注目望去,但见薛颂平跪在地上,颤声道:
  “侄儿……侄儿想手刃亲仇。”
  高夫人冷声一哼,道:
  “不自量力,你道那姓丁的老贼是好斗的么?”
  薛颂平垂下头去,道:
  “侄儿的‘罗侯神功’已经练成,足可与老贼一拼。”
  高夫人峻声喝道:
  “拚?咱们薛家一脉单传,谁叫你逞匹夫之勇?”
  薛颂平身体一颤,道:
  “这……是侄儿自己的主意。”
  高夫人凤目一瞪,冷哼道:
  “原来那封信是你写的,你对爷爷的书法学得很像啊!”
  薛颂平颤声道:
  “侄儿见到爷爷的记事以后,寝食难安,但爷爷……”
  高夫人截口喝道:
  “还图狡辩?爷爷年事已高,姑妈我离家多年,未能晨昏定省,已是大大不该,你不知善尽为孙供奉之责,竟然偷偷跑来中原……”
  薛颂平急截口抗辩道:
  “不,侄儿入关,已经禀明爷爷跟母亲了。”
  高夫人讶然道:
  “爷爷同意你……”
  薛颂平惶然道:
  “侄儿禀告爷爷前来探望姑妈您……”
  高夫人峻声道:
  “好啊!你连爷爷也欺骗了。”
  薛颂平拜伏在地,颤声道:
  “侄儿知罪,侄儿手刃亲仇以后,愿领家法。”
  高夫人一阵颤抖,凤目中滴落了两行清泪。
  云震早已走了过来,见状不觉也拜了下去,恭声道:
  “夫人请息怒,颂平兄心切父仇,纵然有些小疵,却也无损于孝行,但望夫人……”
  高夫人泪眼婆娑,轻轻一哼,截口道:
  “你懂些什么?我还没有问你,你倒劝起我来了。”
  云震心头一震,未及转念,高夫人已自话头一转,道:
  “平儿,你纵然心切父仇,为何不与姑妈商量?难道你不知道姑妈我含辛茹苦,二十余年不回五龙山,为的就是替你父亲复仇么?”
  薛颂平连忙应道:
  “侄儿并非不与姑妈商量,而是连日以来,姑妈正为洁妹之事,忧心忡忡,侄儿不敢骚扰姑妈。”
  高夫人哼了一声,道:
  “怕不是不敢骚扰我,而是见我与那罗侯老魔师徒有结盟联姻之意,因之不敢相信姑妈吧?”
  薛颂平微微一怔,结结巴巴道:
  “这……侄儿不敢,侄儿日前与那姓丁的老贼相约之事,姑妈想必是知道的,侄儿怎敢怀疑您老。”
  高夫人顿了一下,忽然叹了口气,道:
  “这也怪不得你,近年以来,姑妈确是为你那洁妹的病分了心了,其实你又哪里知道,我之所以想与罗侯老魔结盟联姻,目的正是为了查访你那杀父的仇人。”
  薛颂平闻得此言,不觉再次拜了下去,颤声道:
  “侄儿该死!侄儿愿受您老任何责罚。”
  高夫人又复掉下泪来,幽幽道:
  “我说过怪不得你,但你若是一到金陵,就将爷爷记下的种种往事告诉了我,我就不会让你独自来此冒险。”
  说到这里,她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抚摸着薛颂平的头颅,无限关切地接道:
  “平儿,你这两天可是追踪罗侯老贼去了?”
  薛颂平早已珠泪盈眶,抬起头来道:
  “是!侄儿在求证爷爷的记事。”
  高夫人喟声一叹,道:
  “你这孩子真不懂事,竟敢追踪那罗侯老贼,若有差池,你叫姑妈怎样向你爷爷交代?”
  她此刻心中充满了骨肉之情,洋溢着慈爱和善的光辉,云震幼遭孤露,深受感染,心中一酸,险险流下泪来。
  但他定了定神,连忙恭声道:
  “夫人!颂平兄既已练成‘罗侯神功’,想来罗侯老贼也伤不了他,目下那老贼就在此处,咱们还是先为薛伯父报仇吧!”
  高夫人抬目向罗侯神君看了一眼,她那种神态倒是毫不激动,缓缓地道:
  “好吧!你们都起来。”
  话声一歇,她捧起手中净瓶,“咕噜,咕噜”饮下了瓶中清泉。
  这一举动,瞧得全场之人俱都呆了。
  要知目下这钟山之巅只有三起人。
  一起是西门咎、薛颂平、丐帮三老,以及敌对双方的一些属下,这些人对昔年泰山武会之事一无所知,自然不明白净瓶之中的清泉,可以增加功力,因之对高夫人突然捧起净瓶,喝下清泉,均觉得十分讶异,因而呆住。
  另一起就是周公铎与归隐农,他们曾听北斗剑张铸魂大侠谈起过昔年往事,尚记得“打水姑娘”的装束,故当高夫人现身之初,他们确是吃了一惊,但因云震对她执礼甚恭,她身后紧随铁娘与引凤,这二人归隐农与一本和尚都见过,窃窃私议下,已经判定她乃是“金陵王”的夫人,如今她忽然捧起净瓶,饮下泉水,这一举动,岂不证明她就是“打水姑娘”么?
  “打水姑娘”与“金陵王夫人”,蓦然合而为一,他们不明白内情,难怪全都呆住了。
  再一起,就是那罗侯神君师徒,他俩都曾亲历泰山之会,既知那瓶中清泉的功效,也记得“打水姑娘”的模样,高夫人现身之际,老罗侯已经呆了,此刻见她饮下清泉,岂不等于说明高夫人即将亲自动手?故此,这时的罗侯师徒不仅是呆,简直是震惊莫名了。
  高夫人饮下了瓶中清泉,将那净瓶随手递给引凤,道:
  “平儿,老贼交给我,你对付那小贼吧!”
  举步行去,那神情始终镇静得很。
  薛颂平好似有话要说,但口齿启动,却是不闻声息,只见他猛一咬牙,迈开大步,追了上去。
  话声惊醒了西门咎,西门咎闪身奔去,急道:
  “且慢!小罗侯交给老夫。”
  高夫人微微一怔,绽起一丝苦笑,道:
  “西门兄,舍侄心切父仇,妾身叫他对付罗侯小贼,已是委曲了他,您就退让一步,成全他吧!”
  西门咎顿时怔住,独目闪动,呐呐地道:
  “这……这……老夫”
  他纵然是冷僻成性,独行其事的人,面对高夫人这等雍容华贵的绝色美女,又带着一脸诚挚哀求之色,下面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
  周公铎不明他的心意,忽然扬声道:
  “西门咎,你已答应云震,暂时忍下那一掌一剑之辱,怎可出尔反尔,讲过不算呢?”
  西门咎听得此言,无端激动起来,怒声道:
  “西门咎已非丐帮之人,阁下管得着么?”
  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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