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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野英豪-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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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绝对不会,这匹马原先是祁云程的,不但脚力好,而且还很驯,绝不会随便乱跑的,即使不骑它,也不会走离原地百步之外,祁云程有次骑了它去看朋友,在路上又遇上了另一件事,耽误了一天一夜,这匹马就等了一天一夜没离开,没吃没喝的,它都能忍得住,名驹之称,的确当之无愧,要不那姓祁的小兔蛋儿也不会再骑它出来!”
  老黑似乎颇为欣赏地笑了一声。“二虎子,看不出你这王八蛋倒是有两下子,才把你放到兰州去几天,居然把这些事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黑哥!您抬爱,兄弟这份能力倒不是自吹,只要把我往那儿一放三天,连谁家媳妇屁股上长痣都能探出来,所以大伙儿才送了我一个耳报神的外号!”
  “好了,别丑表功了,咱们的任务是踩住那小子的脚根,把他引到玛尔罕那儿去,把祁云程的死栽在那婆娘的头上,好叫天风牧场的人前去拼命,照你一说,马在这儿,那小子应该在不远的地方,可是人呢?”
  杨二虎摸了摸脑袋,显得十分困扰,想了一阵才叹了口气:“黑哥,这下子真问着了,那小子虽然嫩,可是总还是个大男人,而且在沙漠上,除了咱们这一帮子,再也没有别的人敢作案了,云大哥已经再三吩咐弟兄们,相信不会动他的,会不会有别路不长眼的东西伸了手!”
  “绝无可能,云大哥为了筹划这件事,已经费了半年多的准备,塞里塞外,天山南北,已经布署得十分严密,任何人都不能插足进来。”
  杨二虎又叹了口气:“那就是他被那一族过路的维吾尔给弄走了,那些姑娘见了汉家少年就像苍蝇见了蜜,那小子既长得一表人才,又是个风流种子,遇上了这些如花似玉的塞外姑娘,还不是连魂都给勾飞了!”
  “少胡说八道,维吾尔人跟天风牧场的关系很好,知道是天风牧场的少主,谁敢硬架他,再说人走了,也不会把马匹给留下!沙漠里不比别的地方,离了牲口,寸步难行,何况这匹马又是千中选一的名驹,谁肯放下在此地!”
  杨二虎忽地一拍脑袋:“我知道了,这儿是断魂沟,八成儿是前夜一夜暴雨,把那小子给冲走了!”
  “那怎么可能,人给冲走了,马匹会留下?”
  “黑哥!您瞧!这马身上都没鞍子,暴雨是在夜里突然下来的,那小子一定是卸了马,搭了帐蓬做清秋大梦,洪水突如其来,把他给卷得连影子都没有了,马匹却比他机警,落水时它们上高处躲着了,水退了,它们又下来等候,倒底是畜牲,还以为主人会再回来呢!”
  这个揣测倒是相当合理,叫老黑的家伙沉吟一阵:“他难道不知道这儿是断魂沟,黑虎石下不能扎营的!”
  杨二虎哈了一声:“黑哥,除了真正的老沙漠,有几个人知道这码子事儿的,黑虎石下,那年不添几个新鬼,连经常跑沙漠的人还会送命呢,何况那小子是头一回上沙漠,这倒好,他自己送了条小命不打紧,把云大哥苦心筹划的计划给破坏了,岂不是白忙了一场!”
  那个叫老黑的沉吟了一阵,才摇了摇头:“云大哥料理了祁云程夫妇时,还故意留下了线索,就是要把人引向尉犁的,那知道祁云程的那些手下居然能沉住气,等这个小的回来作主,他孤身一人出塞,目的就是为了追查凶手,云大哥叫咱们俩缀着他,也是叫咱们设法照着办,慢慢把他引到尉犁去,现在这小子虽然死了,但云大哥的计划不会受影响的,天风牧场的人等不到消息,还会继续派人出来追查,慢慢的仍然会找到尉犁去的!”
  “可是咱们留下的线索不就断了吗?”
  老黑笑了一笑:“那一块玉佩是玛尔罕的表记,天风牧场的人都看过,你还怕他们找不到!”
  “就算找到了,可是没有了证物,玛尔罕可以否认呀!”
  “杨二虎,你的脑子里缺几道转,就算有证物,玛尔罕难道就会承认吗,因为人根本不是她杀的,证物丢了更好,天风牧场的人会认定了她,她则认为天风牧场的人存心找碴儿,两下子越闹越僵,一拼在所难免!”
  杨二虎一竖大姆指:“高,究竟是您高,难怪能得云大哥如此器重,往后可得您多提拔了!”
  老黑很高兴,拍拍胸膛:“二虎,云大哥是没话说,他处处都比人强,但是除了云大哥之外,我黑旋风的确没把别人放在眼里,这件事办好了,不仅是咱们露脸,而且咱们整个风云会,也有很大的好处,往后在回疆,咱们就能大小一把抓了,到时候有了我,总少不了你的!”
  “是!是!全仗您了,现在怎么办呢?”
  “怎么办?什么都不办,祁连山那小子完蛋了,咱们也不必再追下去了,还是折回兰州去,等候这小子的死讯传回来,咱们再烧上另一把火!”
  “那咱们把这两匹马给牵回去!”
  “不!不能动,让别人发现了报回去,这件事咱们必须撇清关系,绝不沾上一点嫌疑,祁云程手下那七个弟兄,当年都是他镖局的镖师,号称天马七英,个个都有一身好功夫,江湖阅历也很丰富,所以绝不能让他们知道……”
  “马留在这儿行吗?”
  “行!天风牧场在塞外很吃得开,马上有天风牧场的标记,谁都不敢昧了下来,自然会送去的,咱们走吧!”
  两个人又骑上了马,飞快地走了。
  这是两个老江湖了,正因为他们的江湖太老,太相信自己的判断与目力,没有肯多跑几步往黑虎石上去瞧瞧,否则他们就算找不到祁连山,至少也可以看见架在低处的帐蓬,知道祁连山并没有被那场豪雨给冲走。
  而且因为是在沙漠上,他们的视界很远,除掉黑虎石上的低凹处,每一个地方都清清楚楚地在他们的眼下,瞧不见一个人影,因此他们才放纵无忌地谈话,使得祁连山对自己父母的被杀,完全地了解了。
  这是一个阴谋,一个嫁祸的阴谋,杀死他父母的是一伙人,这伙人是一个叫云大哥的人带头的,在塞上很有势力,他们是想对一个叫玛尔罕的人或是部属不利,所以才暗杀了祁云程夫妇。掀起天风牧场的人出来寻仇!
  祁连山虽然对牧场的事不感兴趣,但是对牧场的事并不陌生,尤其是父亲到杭州去找他,把他由杭州送到上海,父子俩足足相处了近一个月,父亲告诉他很多。
  天风牧场现下主要的工作是贩马,兰州只是一个交易的中心,整个回疆几乎都是他们的牧场!
  天山下,伊犁河畔的野马有天马之称,捕捉野马原来是谁都可以从事的,但天风牧场却以财力支持供应几个铰大的回旅部落,利用他们的人力,变成了独占的行业,别的人就无法插手了,捕来的野马也由天风牧场一家承销,每年天风牧场都要派出大批的人手前来把维吾尔人所捕的马群赶回兰州去,牧场中养着几百名人手,就是做这个工作,而那几个维吾尔的大部族王公,跟祁云程都是歃血为盟的兄弟,形成了一个亲蜜无间的大结盟,也形成了天山之下最大最有力的一个集团。
  这些维吾尔人对祁云程的支持是无条件的,那是祁云程以忠诚换来的友情,汉人与维吾尔人的交往不是一天了,但是没有一个人具有祁云程如此的成功,获得到这么多的友谊,因为维吾尔人性情坦爽耿直热情,容易相信人,也容易受骗,跟汉人交易常常吃亏,只有祁云程不占他们的便宜,公平互惠,近十年来,他成为维吾尔人最可信赖的一个弟兄。
  因此,谁要是杀了祁云程,将成为半个沙漠上的敌人,祁云程对此很自豪,曾经向祁连山说过:“儿子,即使我不留给你一分钱的财产,但是你只要到了沙漠上,只要说是我的儿子,你在那儿就可以成为最富有的人,那怕他们只有一块干肉脯,他们都肯分一半与你共享,这不仅是我传给你的遗产,也是我留给你的事业,牧场的事,你不感兴趣,但我跟维吾尔人的友谊合作的精神,你必须维持下去,成为他们的兄弟,而他们是最可信赖的人!”
  也因为父亲的这番话,祁连山才要单独一个人上塞外来闯一闯,他要看看父亲在维吾尔人心中的地位究竟是否如所说的那么深厚,更要看看自己是否能继承父亲的遗志,跟维吾尔人建立起那一种永恒不变的友情。
  父亲死的现场留下的线索,似乎是维吾尔人所为,那些叔叔们很激动,骂他们忘恩负义,要带着人涌进沙漠,找到那个杀人的凶手,祁连山也因为有了父亲对他的那番谈话,才严词地拒绝了。
  虽然在称呼上,那些人都是他的叔叔,但是这一亟忠心耿耿的汉子仍然守着江湖的传统,尊重他少主的地位,有些人虽然跟祁云程还敢发发性子顶两句嘴,对这位少主却不敢放肆,因为他们跟祁云程是生死交情的弟兄,跟祁连山却有着道义与传统的束缚,这一点他们分得很清楚的。尤其是故主暴死新丧,他们尤其要表现得特别恭顺,才能表达他们对故主的尊敬与忠贞。
  祁连山禁止了他们的冲动,拒绝了他们的同行,不是为了要显示少主的威风,更不是要搭架子,考验那些人的忠贞,他是个没有架子的人,他只是对事情的看法不同,他不相信这是维吾尔人所为。
  但是他不愿多作解释,更不愿在人前表现他的精明,他知道他只要表现自己的幼稚与无知,他才会安全。
  父母死于凶杀,他要找出原因,用他自己方法,现在果然得到了答案,可是他并不激动,也没有立刻追在那两个人之后去从事缉凶,他还要追求更多的内情。
  从石头的隙缝中爬出来,他再度钻进了帐篷,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起来,他仍是从容地收拾了一切,然后用口哨召来了那一头昨夜被人称为的卢的黑马。摸摸它鼻心的那一块白斑,很有兴趣地端详了半天:“想不到你还是有历史的传统,的卢,这个名字叫起来多别扭,这一点白,像是一朵茉莉花,我叫你茉莉好不好?”
  马儿不一定听得懂他的话,但居然点点头,但祁连山却像个孩子一般地高兴起来,抱着它的头,亲热地靠了一靠:“你同意了,以后就这么说定了,的卢会妨主,所以你妨死了我的父亲,茉莉是一种可爱的花,需要插在女郎的鬓边,衬托出女郎的娇美,茉莉,以后你也要做个温柔的好姑娘,乖乖地跟在我身边!”
  茉莉是一头雌马,虽是他父亲的坐骑,但是来到牧场时,只是一头一岁的幼驹,祁连山常带着她一起玩儿,马与人之间,有着一种亲切的感情。
  他再度回到兰州,茉莉已经是壮大的牝驹了,但是对祁连山,它仍然像幼时一样的温驯,依恋。祁云程死后,它很伤心,日夜暴躁,没人能骑它,也没有一匹马能跟它同槽,直到祁连山回家,它才再度温驯。
  有人以为这是缘份,也有人认为这是老主人的英灵不泯,转注在幼主的身上了,所以对祁连山更形尊敬。
  但是祁连山跟这匹马之间,确实有一种微妙的感情连系,一路走,他一路絮絮叨叨地跟茉莉聊着天,似乎把它当作了一个知心的朋友,因此茉莉这个名字虽是祁连山刚起的,在他到达刘家寨时,马已经习惯而且认定了它的新名字了,当祁连山用父亲以前称呼它的名字,叫它黑姑娘时,它还会撒撒娇,闹个小脾气。
  刘家寨实在不能称为寨子,那只是傍着一口小小的湖泊而盖了几十间草屋子,因为在这儿无法建起别的屋子。
  沙漠中建材缺乏,砖瓦要靠内地运来,不经济固然是个原因,最主要的还是这个地方盖不起屋子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阵大风,挟着大量的飞砂卷过来,会把地面上的一切埋进砂子里,但是这儿有永恒的水源,有几条小河把水引来注入湖中,也有几条小河把多出来的水流向别处,所以这儿的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深度,不会干涸,也不会溢出来。
  沙漠中有湖泊的地方一定是地质中含泥的成分较多,土壤结合较为坚固,才能保存住水不由底下渗漏掉,所以湖畔必然有着较为丰富的草原,形成一块绿洲。
  刘家寨是一片绿洲,只是面积太小,也正因为它的面积小,不够供应大批的牛羊食用,所以才不会被大群的维吾尔人当作牧地,因而保持了它终年长绿的面貌。
  湖畔也有着散牧的牛羊,那只是住在刘家寨的人养作为肉食的,刘家寨不是牧地,却是旅人必经之地,不在通道上,但是一般的商除,旅人都得绕个圈子前来,补充食水、口粮,歇息个一两天,解解旅途的辛劳。
  它不是沙漠的终点,也没有特殊的停留价值,但是从玉门出塞过来,走了五、六天,这是唯一歇足的地方,所以才有那十几户人家搭了五十间大大小小的草篷,安置了几件粗糙的家具,大部份是白杨木制的,白杨是沙漠上唯一能生长的树,几十年前,左大将军远征回疆,在班师的路上,遍植了白杨,倒底种了多少没人知道,因为有些被人砍掉了,有的自然枯萎了,有些还长得很好。
  祁连山摇着手中的细皮鞭,跨在马上得得地踏进刘家寨子时是很引人注意的,尤其难得的是湖畔还架着十几堆皮帐,有五六个维吾尔装束的女郎在湖畔石块上坐着,用粗如发簪的铁针,缝着揉过的软牛皮做靴子,看见他经过,都站了起来,向他招手叫着。“汉郎,好俊的汉郎!”
  “汉郎”是维吾尔人对汉家少年的称呼,而且是女郎们用得多,但也不是轻易出口的,除非她对这个人印象还不错,这个称呼有着亲昵的意味,但也相当尊敬。
  这些祁连山已经知道了,但是也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她们还加上了“好俊的”三个字。
  祁连山长得不丑,但是被几个陌生的女孩当面这么叫着还是第一次,不过他也知道草原女儿坦诚无伪,这种称呼表示她们衷心的称赞,所以他也在马上向她们点点头,作了个友善的微笑。
  骑马到了寨子里,他找到了门口挂着一口朱红葫芦的草屋,下了马,这是老龙告诉他的:
  “到刘家寨子,找到门口挂着葫芦的那一家进去找刘老好,提我老龙就行,少爷,您要什么尽管张口,要问什么也不必顾忌,都会给您办得妥妥贴贴,舒舒齐齐,那是我十几年的老交情了。”
  进入刘家寨子时,倒是有几个人出来招呼他的,可是看他进了挂着葫芦的那一家,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祁连山还听见了一句隐约的闲话,“那骚狐狸是有点神通,足不出户都能把人给勾进去,下次老娘非砸了她那口骚葫芦不可,他妈的?”
  是女人的口音,但最后三个字却听得祁连山皱皱眉头,虽然他一路走过来,住过很多客栈了,这一口粗骂出自堂客之口也听了很多遍,依然感到不太习惯!
  这所草屋子很宽敞,也很干净,白杨木的桌子,白杨木的凳子都擦得干干净净的,居然还有一具白杨木的柜台,柜台上坐着一个很丰满的少妇。
  祁连山把她当作少妇是因为她梳了出嫁妇人的发髻,青森森的头发梳得很光滑,身上的衣服穿得很鲜佻,却没有看见脸,因为她正低着头算帐。
  等看见了她的脸,祁连山才觉得这张脸圆圆的,很秀气,很成熟,但不是少妇,她比少妇要老气一点,但也不是中年妇人,可以知道她一定三十出头,但是却说不上真正的年岁来,反正她就是那种既不年轻,也不年长的样子。那种称大嫂没错,叫大娘挨白眼的样子。
  妇人看见了他,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笑得很好看,然后摇着那付动人的身材迎了出来,接去了他手中的帽子,用很悦耳的声音笑着:“在沙漠上难得看见一头喜鹊,今儿一大早就有头喜鹊对着门口直叫,我就知道一定会有贵客登门,这位爷您是打从关里过来的吧!”
  口中说着,手下忙着,一会儿工夫,就给他捧来了一盆洗脸水,一块雪白的毛巾,而且还有一块香胰子!
  针织的棉纱毛巾倒还普遍,但是香胰子在西南一带却很少见,想不到竟在沙漠的小集上见到了。
  祁连山在上海念书,见多识广,知道是用来洗脸的,换了没见过世面的,还可能当作是细麦做的香糕呢!
  祁连山洗过了脸,那妇人又泡了一盅香喷喷的茶过来,祁连山称谢接了,才开口问道:
  “大嫂,请问有位刘老好,刘掌柜的是不是在这儿?”
  那妇人笑笑:“没错,爷,你冲着门口那个葫芦就找对了门儿了,你八成没见过刘老好吧?”
  “是的,是个叫老龙的人告诉上这儿来找他的。”
  “老龙!喔!是天风牧场的龙八呀,这老杀才还记得这个门儿,把您给荐了来,总算他还有良心,爷!您跟龙八一定很熟吧,否则他不会把您往我这儿塞!”
  “是的!很熟!他是我的世叔,他跟先父是结拜兄弟,先父在八兄弟中居长。”
  妇人神色一变!“什么!龙八的老大,那您一定是祁大爷的公子了,这真是贵客临门了,我说祁少爷,您怎么跑到沙漠上来了,有谁跟着?”
  “没人,我一个人来的,八叔要陪我来,但是我拒绝了,一个人走路方便些,请问大嫂,,刘掌柜的……”
  妇人笑道:“祁少爷,龙八叫您来找我,难道连公母都没跟您说清楚,这老小子简直越来越回头了!”
  祁连山猛地一震,连忙拱手说道:“原来大嫂就是……”
  “我就是刘老好,不过您幸亏是认着葫芦找来的,要是问的话,这儿没人知道,大家都管我叫葫芦娘子,也有人在背地里叫我狐狸精,也只有龙八知道我的小名儿,祁少爷,您怎么一个人上沙漠里来了呢,祁大爷也放心!”
  忽然她神色一变:“祁少爷,您刚才说到先父两个字儿,我没听错吧?”
  “没错!家父家母在前个月初七过世了!”
  “怎么会呢,祁大爷那么一个金刚样的人,还有您令堂,更是神仙一般的,祁少爷这一定是有了什么变故!”
  祁连山见她的眼睛已经红了,也感到鼻子酸酸的,正要开口,但是刘老好却摇摇手:
  “回头再说,小金铃儿,出来招呼着!”
  里面出来一个花枝招展的女郎,年纪很轻,不过十八九岁;虽然浓妆艳抹,却别有一股娟丽,出来的时候,她是噘着嘴,一脸不高兴,看见了祁连山后,眼睛一亮,立刻堆下了笑容,婷婷地走了过来:“这位爷……”
  刘老好却推了她一下,瞪起眼睛来指着门口:“我是叫你去照料一下马匹,顺带照顾着门户,今儿咱们客满了,有任何客人来,都叫他们往别家请吧,还有,我们要在地窖子里谈事儿,别让人来打扰!”
  女郎显得很失望,噘着嘴,满脸不高兴地:“娘!来了大粗汉子,您往我身上推,我认了,谁叫您是娘呢!可是来了个顺眼一点的客人,您也得让我调剂调剂!”
  刘老好的脸沉了下来:“小金铃儿,爷儿们上这儿来是取乐子,可不是给你调剂的,什么时候,你那张骚嘴里能冒出几句人话来!”
  小金铃儿这才有点不好意思,用眼睛瞟了祁连山一下,低着头:“娘,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一样侍候人,但是侍候年轻俊俏的爷们儿,心里高兴些!”
  刘老好的脸色变得阴沉了:“小金铃儿,我知道叫你干这个你满心委屈,可是没要你学得这么犯贱!”
  小金铃儿双眼一红,泫然欲泣:“娘,我怎么犯贱了,你叫我忍耐着点儿。找个好归宿人家就跟着走!”
  “不错!我没打算留你一辈子,你得来的钱我一个也没昧下,全让你自己收着,教给你的也是好话儿,我从兰州把你带了来的时候,你也不小了,而且你以前也是耽在这个窝里的,是非好歹,应该心里有数,跟着我这么一个娘还算亏待你吗?别人对亲生的女儿也好不过我去!”
  “娘!我没说您不好,可是在这个地方,上那儿找归宿去,好容易今儿遇上一个,你又不让我接近!”
  刘老好哼了一声:“你准知道人家要你。”
  “那也总得让我试试,您自己霸着,连个机会都不给我,那又是何苦来,要是您真的有心,做女儿的不敢跟您争,可是您自个儿已经有了着落了!”
  “混帐东西,你想到那儿去了!”
  “不管我想到那儿,瞧这位爷的年纪,您也不该横插上这一脚,无论如何,由我侍候总比您合适吧!”
  刘老好脸上已经涌起了怒色,但是看了小金铃儿脸上已经涌起了反抗的神色,终于叹了口气:“金铃儿,你原来是存着这个心思,那就难怪了,看样子我不跟你把话说明白,你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我呢?孩子,咱们娘儿俩之间没有秘密,你也知道我早就有了主见。”
  “我知道,所以我才认为您不该!”
  “放你妈的屁,老娘不是贞节烈女,用不着装正经,可也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三年前我跟定了龙八,就已经收了心,这三年来,我除了龙八之外,有过第二个男人没有,我在这儿顶了葫芦娘子的招牌,你也知道是为什么,难道说我还会做出对不起龙八的事儿!”
  小金铃儿一仰头:“八叔是个义烈汉子,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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