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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寒同人)[戚顾]西出阳关-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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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点事情他也不想闹到王安石那里去,看了一会儿紧闭的房门,心里就转出几个念头,离开去连夜布置,打算尽快解决戚顾二人之间这些个龃龉。
  戚少商跟顾惜朝自然不知道白璐正一门心思要说和他们两个,此时闭紧了房门,都有个好好就此局面谈一谈的心思。可惜江桥给他们两个绑的链子拉直了也就勉勉强强到一尺,两人要隔着桌子摆出两军对阵旗整马肃杀气凛然的架势实在不容易,最后只能并排坐在床沿,一人拉着锁链的一端,各自打着腹稿待会儿要如何交锋。
  戚少商心里憋了千百个问题要去问顾惜朝,率先摇了摇链子:“近水山庄的事你涉足了多少,不是江点红找你去的,对不对?”
  他心里七上八下,去赴宴之前他曾试探白璐,确定了顾惜朝确确实实同白璐有往来,当时他还心存希望能把顾惜朝拉到一条船上。可是当夜混在人群中的可疑之人却不止顾惜朝一个,他实在不能对顾惜朝放心,时刻关注,一有异动就追了出去,谁知出手的却不是顾惜朝。但要说顾惜朝是特意来引开他的,事后近水山庄又撇开白璐使劲把此事往顾惜朝身上安,最后还祭出一个锁链来,这个事情就耐人寻味了。
  戚少商能够往最好的地方想,也能够往最坏的地方想,但顾惜朝不给出一点表示,他什么都不敢想。他盯住了顾惜朝,心想这人此刻已被锁得牢牢的,再没地方逃跑,今夜必定要从他嘴里挖出几句实话来。
  “……不是。”顾惜朝照实说了,心里有些郁闷。他原本想得挺好,戚少商去查杀人凶手,他去查幕后主使,虽然免不了有交集,但仔细一点还是能避开的。他并不愿意与戚少商对阵,虽然那种感觉让他心魂悸动血气翻涌,但也正是这种悸动与震颤让他心生怯意。
  他恐惧于戚少商对自己的影响居然如此深重。
  然而事与愿违,江桥显然不知从哪里得到了顾惜朝前来相助白璐的消息,设计让戚少商牵绊他。这样一来,不仅顾惜朝原先的安排施展不开,他更是不得不选择跟戚少商交一部分底,共结此案了。
  戚少商继续摇链子:“也不是江桥?军中的凶案究竟跟你有没有关系,你如何会在此处,到底想要些什么?”
  “我说这些都与我无关,你信不信?”顾惜朝拉直了链子省得它被戚少商摇得作响,“如今我们既然绑在了一条绳子上,我跟你一起查这个杀人案子的凶手,但是相对的,你要帮我保住白璐,有人想动他。”
  “白璐是江宁知府,世家子弟,动他有什么好处?”戚少商以为他的意思是白璐性命堪忧,自然不信,“我不信有人大费周章把你从牢里捞出来就是要你来做个暗卫,况且诸葛先生找过你,你都没有答应。”
  顾惜朝心道你诸葛先生未必在这事情里参一脚,却不妨碍他有所保留不让你帮着白璐,也不肯仔细分说,只看着眼下形式讲:“谁叫你丢了逆水寒,如今连个小锁链都劈不开了,你要是不愿意我帮你查,那我也不管,你自己想办法去问江桥讨钥匙吧;要不然来日息红泪来跟你重修旧好,你却还要带着我一起,那场面就不好看了。”
  戚少商听他阴阳怪气提息红泪更是不快,压着怒气问他:“跟红泪有什么关系,她现在归小妖管。你不要东拉西扯,我就问你是哪怕又要赔命进去也不打算说实话了?”
  顾惜朝道:“我就是又赔了命也不要你管,正好晚晴刚去,我办完这事如果能跟她重聚,也是美事一桩。”
  他说到后来,脸上居然浮出惬意与舒心的神情,仿佛谈论的真真切切是与爱妻的聚首,而不是阴司地府。戚少商手上一使劲就把他拽得扑在床上,不等他直起身就抽出佩剑压在他颈间,咬牙道:“你真想死,我就给你个痛快,可惜你要下地狱,你夫人却不会在地狱等你!”
  顾惜朝变色:“只管动手,可惜就是杀了我砍了我的手,这锁链依旧还有一头在你戚少商身上绑着!”
  戚少商的身体跟他的剑锋一道颤抖:“我砍你的手做什么,锁着就锁着,我不怕带着你去给别人看,叫他们知道顾惜朝最终还是死在我手上;等你化成了白骨散开了,我正好拿来垫枕头!”
  “戚少商,你说的什么疯话!”顾惜朝心中一片混乱,不由挣扎起来;他去推按着自己的戚少商,手上锁链一阵乱响,无意间脖颈就在剑锋上拉出一道血线。
  他不在乎这点疼,戚少商却不由丢开了剑;可就算如此,顾惜朝也走不开、逃不掉,他红着眼睛,尖锐地说:“戚少商,你说得好听,怎么皇城上不杀我,晚晴灵堂上不杀我?你既然给了我喘息的空隙,我就要继续,要东山再起,可你又要挡在我的路上,你到底为什么?”
  戚少商一字一句说:“我要你走正道!”
  顾惜朝狂笑一声,忽然全身失了力气一样,摊在床上,自语一样说:“哪里还有正道可以供我走?”
  就算有王半山的赏识又如何呢,他在江宁这里,一样是个躲在黑暗里的影子,要做的也是掩饰是非、谋求权柄的事情,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像戚少商那样走在光亮坦诚的大道上,只凭着心头热血正气而行。
  顾惜朝闭上眼睛,心里压满了清晰的绝望,睫毛有一点湿。
  戚少商满腔力气打了空不肯罢休,几次抓了他起来,可顾惜朝一意装死,都从他手里滑了下去,戚少商也只好放弃,侧卧在顾惜朝身边,硬邦邦挤出一句:“给你机会你不肯要,以后被我发觉你再作乱,别怪我不说一声就要你的命!”
  顾惜朝一点动静没有,呼吸声都几乎听不见。
  戚少商强自不管他,躺了半响,心里越来越发慌;直到晨光都要从窗子里透进来,他才悄悄去抓了顾惜朝的手,摸到他的脉搏才算安心,渐渐睡熟了。
  两个人的手被那条锁链锁链纠缠在一起,叫霞光一映,都是血淋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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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赫连:大家注意了,这是一次教科书式的情侣吵架,明明说了很多话,彼此情绪都很激动,但是仔细研究,会发现80%的言语都用来互相攻击,并且与吵架的诱因完全没有关系,最后问题完全没有解决,双方都很不高兴,但还是不得不睡在一起。
白璐:他们能和好吗,我这边的事情很要紧啊,有关国运的。
赫连:不用担心,你看戚少商已经服软了,一般这种没有内容的争吵,只要有一方服软不继续针锋相对,马上就能化解了。
白璐:但是总这样吵架真的很耽误事情,本来今天晚上就可以好好分析用不着多写一章的。
赫连:我给你出个主意,你让他们回忆回忆甜蜜时光,就算关系再冷淡的夫妻庆祝完结婚纪念日也能缓和几天。
白璐:好的哦,谢谢你啊。
息红泪:小妖你要炮打灯做什么?我这里只有两坛现成的。
赫连:我一个发小有急用,事关国运的。

  ☆、07

  日头走到正中的时候,白璐已经在门厅里转了好久,他派出去的人终于抱着两个酒坛回来:“大人,城郊吴家铺子里找来的,跟您说的炮打灯九分像。”
  白璐揭了封泥嗅了嗅,赶紧说:“就它了,去边上放好。”
  像白璐这样出身官宦之家的大族子弟,有一种旁人即使用权势都难以达成的天然优势:一些与他出身相似且有情谊的朋友。从这些朋友那里,他常常会得到一些看似无用却值得推敲的讯息。
  比方说他父亲好友的独子、少年时曾同他一道逃学去听戏的赫连小将军赫连春水,过路江宁同白璐一道吃酒时候,半真半假讲过一个事情:他觉得戚少商看顾惜朝的眼神特别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也不太好说,但赫连春水坚信戚少商不肯依约跟息红泪退隐江湖很有一点是因为顾惜朝。
  今上奢靡,京中风气也是旖旎,断袖分桃这样的事情白璐也都是见过的,他当时还不知道日后会与戚顾二人有交集,就问赫连春水:“怎么,那个戚少商,他看顾惜朝的眼神跟看息红泪一样?”
  “那倒不一样,”赫连春水说,“他看红泪,都没用过那种眼神——要不要我给你示范一下?”
  白璐哈哈一笑给他满了杯酒,只当是席间说笑。
  到了数月后,戚少商跟顾惜朝陆续来到江宁,白璐更是觉得赫连春水当初是在说笑了。这两个人虽然显得看重对方,但神态里并无一丝狎昵,反而风姿各异相持不下,不见面时候还好,见了面总要互相拆台,怎么看都不像是溺于私情黏黏糊糊的样子。况且他们两个虽然一明一暗行事,但见识手段很有几分默契,因此白璐更倾向于相信王半山讲他们若非局势所累必成知交的话是真。
  此前白璐一方面自觉手段阅历不如他们两人,另一方面钦佩顾惜朝点探花那篇文章多年,也爱看他跟戚少商相争,就没多参合他们之间的事情;但从昨晚的事来看,不管是在近水山庄还是回了府邸,戚少商跟顾惜朝之间的这种争斗显得有些太认真了。
  白璐一心缓和他们两人之间气氛,想起赫连春水当时讲的逆水寒案内情,主意打到了炮打灯上;但他这里地处富饶,这种粗糙劣质的酒一时还不好找,天一亮他就派了人去全城搜罗,都正午了才带着酒回来;好在戚少商跟顾惜朝昨天夜里大概也谈了很久,这个时候还没起床出来。
  他把两坛酒摆好,弄了几个下酒菜,边打着腹稿边等戚顾二人。
  结果一直等到了黄昏。
  白璐一拍桌子:“去叫戚捕头跟顾公子起床!这个鸡丝好吃,再来一碟!”
  顾惜朝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一夜安眠,不管是在晦暗的童年还是成长后的流离,睡眠对于他都是一个为了维持生存不得不进行的停顿。无论是他的处境还是心情都不容许他享受这种停顿,他会为被睡眠占去筹谋的时间而愧疚,会因为焦虑或迷茫从睡梦中惊醒;认识戚少商之后他发觉醉酒能让他睡上很久,可是这种睡眠里往往充斥着各种不愉快的梦境。
  但是今天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感到很痛快,他头脑清明,通身舒畅,也没有什么噩梦叫他胸中滞涩。
  戚少商在他边上动了动:“还是闹醒你了?刚刚白大人派人来叫我们去吃饭。”
  他这么一说,顾惜朝也觉得有些饿,顺势坐起,却发觉他的手还跟戚少商连在一起。
  不是被锁链扣住的那种连在一起,是戚少商依旧握着他的手。
  顾惜朝看着戚少商:“你……”
  戚少商松了手说:“你说的对,要你跟我做一路人,是我强求了。难得这次相会,只要你不在我眼前作恶,我们就一道查清这个案子,往后各自好自为之吧。”
  顾惜朝原以为戚少商还要继续昨夜的话题,不想这时却放弃了,好似一盆冰雪当头;他也只得咬了下嘴唇,回他说:“难为戚大侠不提你的侠义了,甚好。”
  此时他又不觉得饿了,只想赶紧了结这些事,好离戚少商远远的:“昨天的事你怎么看?我跟白璐有联系,这次是来保他的,近水山庄里面父子两个都是第一次见。”
  戚少商心里一热,问他:“你为什么保白璐?”
  “别人许了我好处。”顾惜朝冷语道,“前几天我查了白璐身边,清出去几个人,估计被想整治他的人发觉了。但是昨晚那么大阵仗,却只针对我,有些可疑。”
  他这样公事公办的语气,戚少商也不愿意再问,回想昨天:“除了你跟后面指认你的那人,那天侍卫里还有一个武功高强的。”
  顾惜朝踢了戚少商一下,让他挪开好给自己让路下床:“今夜我们去一趟近水山庄,他们恐怕觉得我发现了什么,临时把折腾白璐的这一套按到我身上来了。”
  戚少商闪身看顾惜朝一身衣服皱巴巴地爬起来:“不错,如果设法诱使白璐离席,安排人指认他杀人,还有其他商贾在,白璐即使三言两语脱身,往后要在江宁这里施展也会不易。”
  “未必如此简单,他们舍得一个少庄主,肯定万般证据都准备妥当了,如果白璐私底下应了他们主使者的要求,那就会有那个侍卫出来顶罪;如果白璐不应,那就是江宁知府为推新政滥杀无辜了。”顾惜朝擦了把脸,拿了簪子重新绾他的发髻,“可是计划有变,他们之前的准备就用不上了,我实在想不到之前接触什么让他们舍弃这个筹备已久计划只为了限制我的行动;毕竟我是江湖人,近水山庄也是江湖门派,只要咬定是恩怨纷争,对白璐几乎没有影响。”
  “真要算作江湖纷争,他就能拿你用私刑了。”戚少商被锁链扣着的那只手离不了他太远,又闲着,正好帮他拿着头发,方便他梳头,“你也知道对付白璐的人后面有主使?”
  顾惜朝暗道失言:“我猜的,毕竟白璐身份不俗,平常江湖人做什么对付他?”
  “你就是现在不说实话,以后我也能知道。”戚少商帮他调整了一下簪子的高度,心里既不怿他的欺瞒,又自嘲自己痴心妄想,顾惜朝总共才对自己讲过几句真话?
  虽然这仅有的几句真话都说到了戚少商心里去。
  顾惜朝不知道他这里千回百转,打算换身衣服好出门;但外袍才脱了一个袖子就僵住了。
  戚少商叹气说:“反正这是近水山庄侍从的衣服,你再穿一天,正好我们等到晚上还要去那里。”
  他们一个起床又磨蹭了这么半天,白璐早已等不下去,这时直接冲了进来:“等到晚上?现在已经晚上了!”
  顾惜朝大吃一惊,拽着戚少商跑到门外看了一眼,果然夕阳都快沉到山里了。
  他瞪圆了眼睛看戚少商:“我究竟睡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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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戚少商扳着手指算了算:也就睡了一天吧,我倒是中间醒过几次,你姿势都不变一个,弄得我怕你出了什么事,每次都要去看你还有没有气。
顾惜朝看自己手腕上一圈红印子:至于下这么重手?待会儿肯定要青一块。
戚少商:可是我摸你脸你没反应啊,只能用力一点……
白璐:原来小妖讲的那种不对劲的眼神是这样的……

  ☆、08

  白璐辛苦筹备的酒菜放了大半天最后还是没能派上用场,因为戚少商跟顾惜朝睡得太晚,不要说一道喝个酒谈个心,就连坐下吃饭的功夫都没有,匆匆忙忙从厨房拿了一兜包子就往近水山庄去了。
  时间急迫,又有那锁链限制,两人不得不共乘一骑。戚少商扯着缰绳控马,顾惜朝坐在他后头捡着兜里的包子,看形状可爱的就自己吃了,不甚讨喜的就递到前面塞给戚少商。
  戚少商本来还想问他觉得近水山庄何处可疑,但每次张口都有个包子塞进来,只好安安分分吃了一路,快到目的地时候顾惜朝手里的包子终于告罄,他这才空出嘴来:“怎么全是豆沙馅,一个肉的都没有?”
  顾惜朝早吃饱了,收了装包子的布兜:“有个肉馅的,我吃了。”
  戚少商责怪他:“你又不爱吃肉的,怎么不给我。”
  “我都咬过了。”
  “穷讲究。”戚少商停了马,“最后一段下马走吧,我们从哪个方向进去?”
  “西面的大厨房,那附近屋子布局不对劲,估计有蹊跷。”顾惜朝辨了辨方向,“你之前摸进去过,从哪边过去方便?”
  戚少商恍然:“那时你出了大厅是想往厨房那边去。”
  顾惜朝栓好马:“是,那边防守太森严,反而被我注意到了。”
  戚少商笑一笑,跟他并肩上路;顾惜朝皱了一下眉头想离他远一点,又被戚少商拉着锁链拽了回来:“离近一点,能拿衣袖遮住链子,这玩意儿反光,容易被发现。”
  顾惜朝果然不再走开,反而把锁链在自己手腕上绕了几圈,把跟戚少商之间那一尺距离绕没了:“省得它作响。”
  戚少商动动手指,就触到了顾惜朝的手背。
  突然有点希望这个链子一直解不开。
  近水山庄内已经挂起了一片白幡,江点红停灵正厅,他膝下无子,据说是几个徒弟在给他守灵。这样一来,纵使已经入夜,庄中依旧灯火不歇。
  好在上一回戚少商追着顾惜朝留下的信息追来近水山庄时就已经摸清此间布防,熟门熟路牵着顾惜朝就潜入了庄内。保险起见,他们挑了一棵老树隐在顶上观察了许久,见大厨房虽然不如宴会那天戒备森严,但巡守的确来得比别处更勤快;不仅如此,这样大的庄子,居然不见一个仆从因与厨房交好来讨吃食,果然不太寻常。
  顾惜朝细细推算地形,又把巡守路线考虑进去,觉得若大厨房是近水山庄中暗室出入口,进出恐怕不易,但把守森严也就意味着这个秘密大约山庄中许多人知晓,倒是先前江点红殒命那个小花园未必是随意选择,说不好会有不为人知的隐秘。
  他起了另辟蹊径的念头,轻轻碰了一下戚少商,在他背上拿手划了个“江”字;还没写完,戚少商就心领神会,同他换一个眼神,两人绕了一圈,摸去了小花园。
  说是小花园,其实是内宅与外间的联通处,因为入夜通道已经上锁,巡守并不频繁往来,只放了两条狼狗守夜。相比别处,这里的警戒又有些松散得过头,戚少商心中疑虑,冲着一条狗出了一掌,正正好把他拍晕;另一只正想叫唤,却被顾惜朝拿迷药放倒了。
  戚少商皱眉道:“打晕了就是,何必浪费药。”
  顾惜朝压低了声音讥讽道:“我可不如你惯会打狗,英雄气概。”
  尽管他这话说得不善,戚少商却听得顺耳,忍不住调侃他:“来之前讨论这事时候,你还讲过‘毕竟我是江湖人’;连狗都不会打,做什么江湖人?”
  顾惜朝哼了一声:“草莽。”
  戚少商见好就收,又把注意力转回案子上:“这里巡守稀松,又只放了两个狼狗,倒不像是防着人来窥探的样子。”
  “反倒像防着一般人接近。”顾惜朝仔细观察各处,“这样的庄子里有暗室密道不稀奇,但这暗室一个入口把守严密,另一个却遮遮掩掩,我猜恐怕近水山庄的主人涉足了什么秘事,连身边人都不尽知晓。”
  “你觉得这里也有出入口?那这个地下工事可不小。”戚少商回想一下近水山庄的布局,“你奇门遁甲懂得多,能看出这小院子里何处有入口么?”
  顾惜朝蹲在一边不吭声,眼神发直。
  戚少商觉得古怪,贴过去看他:“怎么,发现了什么?”
  是剑痕。
  舞剑时候留在山石上的那种剑痕。
  顾惜朝瞬间明白为何江桥临时推翻计划,一意要把矛头对准自己。
  这些剑痕有新有旧,很多,很凌厉,很一尘不变,并不像一个日日练剑的剑客常年累月留下的,因为这个人的剑法居然没有一点点变化。
  但是这种剑痕,戚少商跟顾惜朝都是见过的;在鱼池子的墙壁上,那些被关押许久的药人,留下的就是这样有规律的、死气沉沉的剑痕。
  顾惜朝垂着头,脸孔藏在阴影里:“我有七分把握能猜到入口在哪里,你敢跟我一起进去么?”
  戚少商也意识到这里的事恐怕与鱼池子有关,也同时意识到顾惜朝如今是当初鱼池子的狱卒中仅存的一个,一时心头大乱,万千个念头在心里来来回回,竟不敢去分辨顾惜朝先前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在一片混乱的思绪中听到自己对顾惜朝说:“有你作伴,有何不敢。”
  顾惜朝安静了一会儿,突然说:“我不敢。”他心中慌乱不堪,生恐这又是一个无意间卷入的骗局,只要进去,他跟戚少商又是只能出来一个。往事涌上心头,他不得不承认他应承王安石的时候,心里很希望戚少商能看见他在做一件正事。
  一件或许不被全部人认可的正事。
  但他坚信这种变革能撬动一点点这个国家的命运,即使这种评价会在他们死后千百年才能得到,然而他明白戚少商这样的人,即使不赞同他们的立场,也会理解他们的争取。
  可是如果他来做的其实不是他认定的那件事呢?
  他颤动的手指被戚少商握住了。
  戚少商在他耳边说:“入口在哪儿?我们一道下去。”
  顾惜朝冷静下来,问他:“你还敢信我?”
  “你非要我说,我是应该不想信你的。”戚少商说,“可是事到如今,我就是不想信你,也更愿意信你;哪怕实在没办法信你,也要跟你一起。反正我信我自己,就算最后你又背信弃义,我也有自信不会一个人上黄泉,定能拉你作陪。”
  顾惜朝开始寻找入口:“你早就该跟我同归于尽了。”
  戚少商一瞬恍惚:“可惜那时候每次都错过机会。”
  顾惜朝带着他一道转进假山,按动机括:“但愿这次不要错过。”
  假山下面的暗道黑漆漆的,如通幽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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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戚少商纠结万分:顾惜朝,你究竟还在不在给鱼池子的余孽做事?
顾惜朝:我自己也不知道了。
戚少商看他一脸伤心,吓一跳:没事没事,还做坏事也没关系,我们一起死就是了。
顾惜朝:可是我不愿意你死。
白璐:酒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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