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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梦如幻影-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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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邕回国一事,你应该已经知晓,” 玉清冷笑,见伏茂点头,继续说道,“宇文护权倾朝野,祸乱朝政,宇文毓一直想处之而后快。宇文邕回国后,便暗中收集宇文护谋逆的证据,没想到却收到了这封信函。你也应该知道宇文邕与高演交好,派人将信函交付高演,却未想被我暗中截获。”
  伏茂闻言,目光低垂闪动,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滑过肩头。
  “宇文护之所以没有烧毁密函,是想留在手中,以便父亲以后能听命于他,为他办事……不过这都不重要了,”玉清走近九管烛台,扬手将密函一角送入烛火中,顿时,火舌恣意,猛地燎出一边黑影,瞬间,吞噬了整个纸张,化成灰烬,“我爹那边的信函可都全部烧了?”
  伏茂一顿,再无隐瞒,“应该没有。”
  “我爹也是糊涂,”玉清恨道,暗中庆幸,父亲没有料到她会来定州,“宇文护已无利用价值,更何况现在京城已被他控制,手握江山是指日可待,还留着它作甚?不怕以后徒生事端么?”
  “王妃说的是。”伏茂拱手道,心中渐生敬佩。
  “算了,日后提醒我爹便是,”玉清顿眸望向伏茂,“现在京城形势如何,高演等人可有臣服,还是已经……”玉清的心微微颤颤,跟着烛光一起恍恍惚惚,侧过身去,不让伏茂看见她的神色。
  “皇上已经驾崩,京城已被相爷控制,几位王爷和太子均被囚禁在皇宫中,”伏茂道,“只要将城外叛党剿灭,拿下定州,杀了薛贯,一切便大功告成。”
  “好,很好,”玉清看向眼前的这个男子,此人谨慎,却不够聪明,“父亲可又说如何处置太子和几位王爷?”
  伏茂垂首之际,凶光闪过,“相爷说过,高家的人断不可留。”
  玉清垂眸一笑,“本宫也是高家的人,父亲可说如何处置我?”
  “相爷坐稳江山后,王妃就是一朝公主,贵不可言……”伏茂看见王妃的眼底渐渐渗出轻蔑和愤怒的张狂,声音低缓,逐不可闻。
  “身为朝廷命官,理应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忠心报国,死而后已。伏将军却与他人图谋不轨,妄图造反,”玉清鄙夷道,“伏将军真是胆大妄为,不知道是谁给了伏将军如此大的胆子?”
  伏茂惊讶看着王妃的变化,心中已是了然,并不慌张,也不再屈躬卑膝,稳稳的坐在椅子上,一抖衣袍,笑道,“末将的胆子是相爷给的,不知道王妃的胆子是谁给的,竟敢在我的房中?”
  “本宫的胆子是皇上给的,伏将军可有意见?”玉清神色坦然,微微笼袖,坐在一旁。
  “皇上?”伏茂不可一世的大笑一声,“皇上都死了,哪还有皇上,这天下很快就是相爷的天下。”
  “伏将军,小心隔墙有耳。”玉清笑着提醒。
  “隔墙有耳?”伏茂冷笑道,“我伏茂虽是个粗人,但也懂得谨慎二字。这定州是薛贯的地盘,这屋子是薛贯提供的,我既能住进来,还会担心隔墙有耳么?”
  玉清推开纱窗,一阵春风拂面而过,带着丝丝的凉意。屋外,士兵重重把守,想要飞进一个虫子只怕都是难事。玉清转身正对上伏茂得意狂妄的目光,“看来伏将军已将这院子里里外外都查了一遍。”
  伏茂冷哼一声,“何止一遍。”
  玉清不置可否的点头微笑,伏茂粗中有细,此次前来就是监视薛贯,对薛贯必有防范,“伏将军是查看了屋顶和这墙面,不知道有没有派人查看一下这地面。”
  伏茂闻言一惊,陡然站立,目露惊慌的看着脚下。
  玉清抖抖袖福,缓缓坐下,淡淡一笑,目光扫过伏茂,越过珠帘,掠向床榻。
  伏茂循着娘娘的目光望去,见床榻边立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薛贯。
  伏茂大惊,两个人来的悄无声息。看向两人身后的床榻翻起,恍然明白这两人定是从密道而来。这密道建的如此精致,启动时竟没有一点声响,他甚至怀疑薛贯二人不是从密道出来,而是本来就在屋中。伏茂转身就向门口跑去,却见娘娘不知何时已立在门口,挡住了去路;再转身时,薛贯的长刀已架在他的脖颈上。
  玉清一个眼神递了过去,薛贯立时明白,对着身边的副统领说道,“搜。”
  副统领伸手便搜,从伏茂的怀中搜出一个掌心大小,黄金打造的老虎。
  玉清缓缓登上城楼,远处,寒甲铁衣冷却了天地暖意,带着彻骨的寒意渐行渐近。铁蹄踏起尘土风扬,弥漫了半个天空。恍惚中只看见光芒曜过日月的铠胄,如浩瀚江水汹涌奔腾,银白的光透过尘土,穿目而来。转瞬间,已到城下。
  冷冽和仲廉率八千铁骑入城,其余人马依旧驻扎锦独峰。
  号角低沉,雷鼓齐鸣,城门缓缓开启,厚重的声音带着断断续续的错木声,沧桑有力,落在耳里,赛过天籁。随即轰的一声,城门豁然而开。玉清立在城头,心随之一提,似乎已等待了千年,只为这城门开启之声。
  八千铁骑分作五列,整齐划一,矫健的铁蹄铿锵的踏上青石路面,一时万籁俱寂,唯有这动天的铁蹄声响彻定州城外,片刻,铺天盖地般如风卷残云横扫定州城。缠鬃金鞍,马上将士英气懔然,遥遥望去,人马俱是挺拔高昂,浑然天成的气势逼退了山河壮丽,黯淡了日月光华,隐去了屹立千年的城墙。
  金黄的旌旗,玄色绲边,银钩铁画出主将的姓氏,迎风张扬。铁枪如林,抖起红缨飘动,如飞花,朵朵中竟带着春意。
  玉清情绪起伏,都说高演狠心无情,将她置在风口浪尖上,刀光剑影中。只有她明白高演的心中柔情,他的誓死守护。京城危机四伏,高演去往京城只留了孟达随在身侧,而将他的得力干将仲廉和冷冽都留给了自己,还有他麾下这八千铁骑,五万将士。
  目光扫向最后一列进入城门的士兵,倘若她有什么不测,她相信即便剩下最后一名士兵,也会拼死挡在她的面前,蓦然间,心中万般愁绪波澜翻腾呼唤着高演的名字。
  那个白衣胜雪的男子,如梨花高洁的男子,他好么?他真的被囚禁了么?他脱困了么?不是所有的事,他都运筹帷幄、志在必得么?他可想过有一日她能拿下定州,不再费一兵一卒。
  高演,这算不算不战而屈人之兵,如果算,那我做到了。可是你没能看到,你若有事,我做这些又有何用!宁可在这定州城下随着铁蹄下的尘土一起灰飞烟灭。
  玉清转身而望,八千铁骑浩浩荡荡的行在城中的干道上。
  怒马嘶鸣,前蹄飞扬,剑戟铮铮,铸就光辉铺满半边郭城。
  玉清立尽黄昏,夕阳残照如血,斜洒双肩,拉长了她的身影慢慢的越过城头。玉清微微颔首的侧面在残阳下陆离了目光,斑驳了神色。手捧黄沙,细沙从指间缓缓流失,无声无息,不消片刻,只剩指腹上尚有残存,霍然攥紧成拳,强留下那一点点细沙,那一点点的幸福。
  取定州,攻京城,夺天下,她愿意用鲜血染就江山如画,可是这煌煌盛世,不过是春日里百花簇簇绽放的似锦繁华,她要这天下,要这繁华能有何用?春末秋来后,萧瑟秋风似剪刀,剪去深红浅碧色,只落满庭瘦黄花。
  撕心裂肺的痛从身体穿过五脏六腑向外迸发,窜到身体的角角落落,噬血刺骨。
  玉清挥手一扬,那残留的一点点细沙随即消隐而去,无声坠落在尘埃里。她不要这浮华过后的死寂,也不要这掌心细沙——这微不足道的不堪一击的幸福。
  她只要他,要他陪她,
  看莺飞草长,看雪舞飘落,枝桠,
  让沧桑移上眉梢,风霜染上鬓发,
  执子之手。
  拂袖一笑,看尽江山如画,
  相依相偎,相伴走到天涯。
  春来秋去,从冬至夏。
  没有满天烟火,绚丽风景,也罢,
  看不到明日何夕,也由它去吧,
  只要有他,
  哪怕是两个人,并肩淹没在万里狂沙,
  也好过一个人,形影相吊在盛世繁华。
  

  ☆、见信函仲廉知仇人  保父命玉清求转机

  元仲廉和冷冽率八千铁骑随玉清先行赶赴京城,张鹤和吴永年率大军随后而至。
  萋萋芳草一路蔓延在墨色里,月光倾洒,斑驳了草长绿叶,与影摇曳在青莲罗裙边。远处有虫鸣声传来,一时吱吱,一时无声。
  逐溪拿来长袍披在玉清的身上,“娘娘,夜深了,休息吧。”
  玉清摇摇头,抬眸望向天空,清冷的面容下思念静静流淌。
  元仲廉匆匆走来,看到逐溪正要开口,却见逐溪转身向帐篷走去。
  “可有消息?”玉清未回身,已知道仲廉前来。
  “京城虽有戍卫把守,但消息仍可传出来,几位王爷确实被禁在宫中,”仲廉沉思片刻道,“只是宫中的情形如何,现在尚不明确,无法探知。”
  玉清转身,淡道,“我爹手握京城戍卫,但也就两万的兵力。为防戍卫生变,宫中的情形断然不能传出半点消息。何况宫中还有三千御林军,他不得不调遣一半的兵力看守皇宫。剩下一半兵力把守京城。”
  元仲廉道,“京城大小一共十二个门,北面就有承天门、顺天门、奉直门三个,相爷的兵力想要守住这三门……”
  “我只是担心,我爹会孤注一掷”玉清感激的望了一眼仲廉,至今,仲廉在她的面前,仍尊称相爷,“兵力有限,想要严守京城已绝无可能,皇宫必成为我爹最后的退路,消息无法传出,也实属正常。拿下定州,杀死伏茂,我的所作所为,我爹应该很快就会知晓,亦或已经知道此事。如此一来,我爹会怎样对待高演?”
  元仲廉静默不言,目下泛出担忧。
  “可探到我娘是否在落雪轩?”墨雪坠崖后,从山上下来,就遇到了梅江,梅江说娘坚持随霍大哥一起进京,“现在京城危机四伏,若是被我爹和大娘得知她在京城,只怕有性命之忧。”
  “不在,”元仲廉回道,“不过王妃请放心,夫人有梅汐照顾,又有义兄的手下和士开随行,应该不会有危险。”
  “那就好,”玉清略微宽心,忽又觉得那里不对,可一时又理不出头绪。
  远处,逐溪端着水进了帐篷,窈窕的身影映在帐篷上。元仲廉愣愣的盯着帐篷,自从那日她离开后,再见她时,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那日还好好的,她还对他笑……
  “不要怨她,她有她的难处。”玉清叹道。
  “她也太小看卑职,卑职是个是非不分的人么?”元仲廉一丝苦笑,“王爷曾说过,若是事成,定会留相爷一命。”
  闻言,玉清心里酸楚,如今的局面,鹿死谁手尚不可知,如果父亲杀了高演,父亲也不会全身而退,通敌的事情已经泄露,也是死路一条,最终的坐收渔利的只会是太子。
  “王爷他……”玉清抿抿唇,“你随我来。”
  元仲廉随娘娘进了帐篷,逐溪见仲廉进来,抬眸望了一眼娘娘,转身退了出去。
  玉清坐在矮几前,指了指对面的软垫,示意仲廉坐下,取出信函摊在他的面前。
  元仲廉目光盯着信函,心中似有不祥之感,落座后,随即拆开信函。
  玉清抬眸见元仲廉目光越来越凶狠,有错齿声传来,握紧信函的手不住颤抖,另一只手攥紧成拳,指尖发白,青筋毕露,霍然捶向案几,震的玉清不由向后一退,目光错愕。
  “胡延,你这个老匹夫,原来是你害死我爹,我一定要杀了你这个乱臣贼子,为我爹报仇。”元仲廉愤恨的说道,目光噬血。
  玉清震惊,“元潜是你爹?” 这句话不知是问他,还是问自己,心中有些事情也渐渐清晰。霍大哥几年前血染京城,杀了于家十七口。高演说于家与霍大哥有杀父之仇,霍大哥是元仲廉义兄,这个父亲应该就是元潜。
  玉清忽然觉得自己很傻,她早该想到才对。低眉转向别处,自己尚且不知如何面对仲廉,更何况逐溪。逐溪若是知道元仲廉是元潜之子,会是怎样的心情?逐溪聪慧,只怕已经猜到。
  元仲廉看向王妃,方知刚才言语冲动,只是一想到王妃的父亲便是他的杀父仇人,心中是难掩的愤怒,“是。”
  “于家十七口一夜之间全数被杀,此事你可知道?”玉清低声的问道。
  “卑职知道,”元仲廉说道,“自父亲战死后,大哥就一直怀疑父亲死的蹊跷,这些年来,暗中一直在追查父亲的死因。从父亲的朋友和同僚还有部将一一排查,直到六年前才查到一些眉目。于全当年是父亲军中的一个小小士卒,两年的光景,便成为父亲麾下的一员参将,没想到大哥查出他真正的身份却是周国的细作。当年便是他使诈引诱我爹身陷伏兵,在后无援兵的情形下战死沙场,只是苦无证据,大哥一怒之下杀了于家满门。”
  玉清不解道,“元将军死了,我爹怎会放过你们?”元潜死了,父亲却因此加官进爵。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个道理,父亲怎会不知道。
  “三军班师回朝,奏报死亡人数不过数千人。次日,朝堂之上,便有大臣对父亲之死提出疑问。没想到几日之后,京城中流言四起,说父亲通敌叛国,从街头传到巷尾,传的满城风雨,数名大臣联名上疏要搜查府邸,查出父亲通敌的铁证,现在想来,搜查府邸是假,栽赃父亲,捉拿大哥和卑职是真。大哥连夜带卑职逃出了京城,出城不久,就有人追杀而来,大哥和卑职辛得崔老爷暗中相救,才得以保全性命。为避耳目,大哥恢复了自己的姓氏,而我因与王爷年龄相近,便被崔老爷暗中安排进了皇宫,成了王爷的伴读,取名仲廉。直到王爷就藩,卑职才恢复元姓。”
  “宫中虽危险却也安全,谁会想到元将军的儿子成为皇子的伴读,明目张胆的生活在天子眼皮底下,”玉清暗思,联名上书搜查府邸,追杀霍大哥和元仲廉应该都是父亲的意思,“霍大哥为何没有进宫?”
  “大哥说卑职一人进宫就够了,他不能进宫,要查父亲死因。”元仲廉淡道,心中却佩服大哥,那年大哥还未到十岁,却有如此心智。
  “王爷与霍大哥是何时相识的?”玉清问道,一直不明白高演与霍仲庭之间到底是何关系。
  “王爷随先帝征伐周国那一役,卑职也随在王爷身侧。一日夜里,王爷带领卑职等一队人马,绕到敌军背后,烧掉敌军的粮草辎重,却在返回的路上遭遇敌军。敌军人数众多,王爷与卑职都以为会丧命于此,反而没了恐惧之心,奋力杀敌,背水一战。不曾想大哥带人出现,救下王爷和卑职,王爷和大哥一见如故。当时两人便定计,带领卑职等人扮成敌军,混入敌军营中,活捉敌军主将,迫使周国停战。”
  “霍大哥赶往边疆应是不放心你,没想到却与王爷成了患难之交,”玉清不由感叹,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奇妙,“王爷也曾说过,抚远将军之死应是被奸人所害。”
  “那日王爷与大哥相识,便毫无保留的将父亲之死告知王爷,王爷当时就怀疑先父死因。”元仲廉恨道。
  玉清微微点头,高演如此精明,想到元潜死的蹊跷也很正常,“霍大哥招揽奇侠义士,成立悬剑堂,可有王爷的意思?”
  元仲廉道,“嗯,王爷说大哥人单力薄,也容易被人察觉,成立悬剑堂可以避人耳目,其实,大哥早有此意。这些年来,大哥结交了不少江湖朋友,其中有些人对先父之死甚感惋惜,也就不谋而合。”
  “在易储一事上,霍大哥应该也出了不少力吧。”
  “大哥曾说,王爷才智过人,能谋善断,行事雷厉风行,有王者风范,几位皇子中无人能及王爷,太子之位当属王爷,”元仲廉顿言,片刻后,叹息道,“只是没想到明敬皇后会突然崩逝,娄后反击,第一个遭殃的便是崔氏一族,或贬或谪,就是崔老爷也未能幸免,好在先帝阻止,娄后没有对崔氏族人大开杀戒。只是害了在朝堂上支持易储的大臣,不是流放就是被诛。王爷请大哥暗中保护他们,其实就是王爷不说,大哥也会义不容辞。”
  崔家保护他二人性命,保住了元家唯一的血脉,霍大哥义薄云天,这种恩情,至死难报万一。
  “那霍大哥现在人在何处?”玉清霍然明白,方才就觉得有些事情不对,高演身陷皇宫,霍大哥不可能不闻不问,怎会莫名的没有了音讯,太不寻常。
  元仲廉道,“王爷没进京城之前,就已经通知了大哥,大哥早就进京。至于现在没有音讯,卑职也不清楚,应该是在暗中保护王爷,不便现身。”
  想到霍大哥在京城,玉清心中忽然安稳了许多,“高演早就知道我爹亲的预谋,所以通知霍大哥早些进京。霍大哥进京应该是作了部署,现在的京城危机四伏,一不小心就有杀身之祸。连高浚都知道高演与悬剑堂有来往,我爹肯定也会知道,霍大哥不现身也很正常。”
  “王妃,”元仲廉欲言又止,沉默片刻,问道,“王妃,这些信函可是武王给您的?”
  “是的,”玉清不想否认,点头道。她感激四哥,将这些信函暗中转给她。玉清抬头看向元仲廉,知道元仲廉在为王爷不平,“王爷与武王很早就相识了么?”
  “王爷就藩的路上与武王相识,当时并不知道武王的真实身份,卑职也是在王妃身陷周国时,才得知武王的身份,”元仲廉说道,“不过王爷应该早就知道。”
  玉清低眉,若是早就知道四哥的身份,是不是就不需要偷去周国采药?也不一定,四哥离开周国,就是不愿意回去,她不愿意强人所难,“百行孝为先,仲廉,你定认为我不孝,是不是?”
  元仲廉闻言,一震,“卑职不敢。”
  “不拿出这些信函,孙德才不会认罪,高浚就不会死,薛贯也不会打开城门。有些事情很难抉择,可是不抉择也没有退路,你说本宫该怎么办?”玉清缓缓站起,叹道,“有选择就有结果,这不孝的罪名我担的无怨无悔,上天若要惩罚,如有万般的罪孽就让我一人承受,我也甘之如饴。”
  “王妃。”元仲廉有些不忍。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若要报仇,我不拦你,只是请你勿要牵连他人。”玉清诚意说道。
  元仲廉微蹙眉头,“王妃,相爷一事自有皇上圣裁,卑职绝不会罔顾律法。”
  “仲廉,谢谢你。”玉清俯身向他行礼,她明白元仲廉的意思,仲廉虽不能亲手杀死父亲,但他绝不会让她将此事隐瞒下去。玉清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由皇上圣裁,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保下父亲一命。
  元仲廉起身回礼,眼底滑过一丝无奈,“王妃,这些日子以来,逐溪对卑职一直视而不见,卑职有一句话请您转告逐溪……”
  “仲廉,”玉清打断他的话,“你自己对她说,无论你采取何种方式,这些话都要你亲口对她说,你明白么?”
  元仲廉唇角微微一动,“卑职明白了。”
  “不过,有一事我得提醒你。”玉清心中一丝苦涩。
  元仲廉躬身敬道,“王妃请说。”
  “我虽是胡相的女儿,但是我自幼与娘相依为命,我爹很少管我,我与娘迁往落雪轩之后,我爹就更不管我了。对于我爹,我自幼便有一种疏离感,除了身上的那些血,从未觉得他是我爹。小的时候,我爹对我就很冷漠,起初很伤心,长大之后,也就习惯了。我觉得我爹只属于大姐和二姐,搬到落雪轩之后,我爹就更不属于我了,我甚至怀疑我不是他的女儿,”玉清苦笑道,特别是在得知是父亲告知皇上她是他的三女儿时,这种感觉尤为强烈,“但是逐溪与我不一样,她是孤儿,是我爹收留了她。我爹收留她虽另有企图,可对于逐溪来说,我爹便是她的亲人,是她的父亲,对她有养育之恩。我爹教她读书写字,教她武功,不论我爹的何种目的,在这种恩情下,也都化为乌有。逐溪虽然冷淡,但骨子里却是一个重情义的人,养育之恩大于天,对于父亲的恩情,她只怕会以死相报。”
  元仲廉一震,目下是淡淡的悲伤,“逐溪是不是已经看过这些信函。”
  “看过,逐溪怕是当时已经猜到你是元将军之子,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其实身在局中的女人,有时候的感觉会特别敏锐,”玉清叹道,逐溪当时应该就已猜到元潜与元仲廉的关系,只是一直放在了心里,不然不会说那句“元将军与我有何干系”,将她与元仲廉撇的干干净净,“你有杀父之仇,她有养育之恩,她不理你,是不想让你为难。她宁愿自己独自承受这份痛苦,也不想让你为难自己一分。”
  玉清莞尔一笑,心中感叹,逐溪的这点性格与高演倒是有几分相似,亦或不是相似,而是天底下儿女情长之人的通病,为了对方,宁可一切罪孽都由自己承担,也不想让对方受半点委屈。
  元仲廉目下悲伤渐浓,“卑职绝不会让她一人承受。”
  “你能这么说,我很放心,”玉清点点头,唇角一丝微笑,片刻之后,轻轻叹息道,“逐溪执念很重,谁的执念谁的劫,这便是逐溪命中注定的一劫。”
  一抹苦涩涌上元仲廉的眼底,“她的执念她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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